别枝——荔枝很甜
时间:2020-05-04 09:17:03

  显然,付茗颂是在候着她那四姐姐出来。
  姑娘低垂着脑袋,两弯细眉揪在一起,心中惴惴不安。
  原本若只是救人倒也好,可四姐姐瞧着没少来,这便有些不好了。
  付茗颂这一眨眼的功夫,将若是叫人知晓的后果都设想了一遍,连到时候要如何应对姜氏和老太太,都统统在心下演练了一回,再一抬眼,心中那根绷紧的弦似是叫人拉了一下,弹了回来,“噔”的一声回响——
  闻恕狭长的双眸微微阖了一下,自高而下地望着她,压低声音问:“你在这里,替谁守门?”
  付茗颂一怔,没想他一开口是这句话,下意识挡在了帘子外,活像只受惊的兔子,连连摇头,“没,没谁。”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被四姐姐带进坑里,茗颂宝宝心里苦QAQ
  ——
  俞州的剧情还差一点
 
 
第11章 
  四目相对,茗颂逐渐败下阵来。
  她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强装镇定,实则心快跳出来了,好在付姝云这时掀了帘子,打破僵局。
  然而付姝云也是一惊,她见过闻恕,东苑那位,说是祖母娘家的故友,因而付姝云下意识就把闻恕与老太太划上了等号。
  见闻恕目光透过帘缝,她忙将帘子放下,背脊挺直,同茗颂如出一辙的假镇定,“沈公子怎会在这儿?”
  闻恕看了看这姐妹二人,就见那小姑娘懊恼地垂下头,似是在想一会儿用什么措辞好将他打发了。
  男人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口吻淡淡,“同四姑娘一样,来瞧个人。”
  瞧人?瞧谁?
  付姝云警惕地望着他,就听身后有动静,还不待她反应,里头的人便拖着不利索的身子过来帘子彻底揭开。
  一时间清清冷冷的药铺好生热闹,几个人在这儿门边大眼瞪小眼,就见那方才还病容风流的男子一下愣住,半天后,听他僵硬地喊了声:
  “二哥。”
  ——
  本就不大的屋里,闻恕端端坐在唯一的长椅上,大夫来给闻争把过脉,又开了两副药才走。
  闻恕一双眸子凌厉地盯着床榻上的人,那人便低着头,也一句话没有。
  元禄见无人先开口,尴尬地笑了两声,一句恒王殿下卡在喉咙里,改称道:“三公子到了俞州,也没同大人报个信,幸而四姑娘心善,还得多谢四姑娘了。”
  突然被点了名儿的付姝云晕乎乎地点了点头,又摇头呐呐道:“不必……”
  既然元禄给了台阶下,闻争便顺着下来了,“是…本想通知二哥,没想老毛病先犯了,谢过四姑娘。”
  可是,正如闻恕不知闻争在俞州,闻争又哪里知道他在俞州?
  若是早知道,他才不会撞上来。
  付姝云被谢了两次,终于发觉自己可能救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原也是看他相貌出众,言语又幽默,这几日寻借口多来了几回,已属大胆,现在也有些怕了。
  母亲说过,东苑这位不可招惹,她虽不聪明,但到底还是惜命的。
  是以付姝云一下拉过在一旁发呆的茗颂,“既然公子找着了家人,那我与五妹妹便不讨扰了。”
  说罢,她想也不想拽着茗颂掉头就要走。
  “等等。”闻恕拧眉将人叫住,“手怎么了?”
  付姝云反应了一下,才发现他问的是付茗颂,转头看过去,就见付茗颂挠了两下脖子,手腕出露出一小片红点。
  付茗颂一怔,下意识将手放下,付姝云这才看清她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红疹子,着急忙慌问:“你——不、不是,五妹妹,你可觉得哪儿不适?你别吓我!”
  她就将人带出来绕了一圈,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母亲定要罚她的!
  付茗颂盯着自己手背上的疹子,一脸茫然的模样,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似的,小声道:“就是,有些痒……”
  闻争因心口疼这个毛病,打小也是泡在太医院的,一眼便瞧出来,这五姑娘大概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发物,无甚大碍。
  他心下正这么轻飘飘地想着,就见面前长椅上的男人起身,三两步走上前,食指中指并拢轻推了一下人姑娘的下颔,看了眼病况,头都没回地吩咐元禄,“去叫大夫。”
  元禄应了声,匆匆领命。
  付茗颂叫他冰凉的手指碰了一下,整个人一缩,往后退了一步。
  付姝云这会儿还在想回府后如何同母亲交代,压根没看出这边二人的不对劲,反而是倚在榻上的闻争,眉头惊异一挑,看戏似的将手搭在软垫上。
  “食了梨花?”闻恕突然问。
  今夜庙会热闹,一路过来,付姝云拉着茗颂吃了多少小玩意儿,付茗颂自个儿也不知这红疹子是因为哪一样吃食。
  被闻恕这一问,她才想起来,在街口时是被付姝云灌了一口梨花酿酒,甜的腻人
  见她神情便知定是如此,男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以后记着,别吃了。”
  付茗颂顿了顿,犹豫的点了下头。
  只是她都不知是因为梨花,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元禄领着大夫过来,瞧过之后,才开了方子,嘱咐了忌口之后,倒也没有旁的交代,确实如闻争所料,无甚大碍。
  但到底有些痒,茗颂忍不住伸手去挠,却被一只扇柄敲了手背,“别挠。”
  闻恕这一声低喝,将屋里几人的目光纷纷引了过来,连付姝云都迟疑的看了他一眼,这沈公子,好似对五妹妹很关怀……
  付茗颂抬头对上男人的眸子,他脸色并不大好看,比方才看闻争的脸色还难看。
  好像长在她脖颈上的疹子,碍着他的眼似的。
  付茗颂受不住被他这样瞧,有些不知所措地拉扯了一下付姝云的衣角,“四姐姐,我们回吧。”
  不多久,姐妹二人离去,这屋里一下只剩三人岿然不动。
  只听一声轻笑,元禄循声往恒王那儿看去。
  就听闻争打趣道:“皇兄到哪儿,都有好福气。”
  连来这么个破地方巡查,都能有美人在眼,怎么不是福气呢。
  闻恕神色凌然地回望过去,“一月前请旨到别院养身,现下却出现在俞州,闻争,你可知欺君何罪?”
  闻争倏地敛了嘴角,不敢造次。
  ——
  回到府里,付姝云果不其然叫姜氏训了一顿。
  因是姜氏让付姝云带着付茗颂出去的,结果回来人起了一身疹子,姜氏自然不能推脱,立即带着郎中到洗春苑来。
  大夫人都在这儿,云姨娘就是装也得装出关心的模样,忙不迭地打理了下发髻,那付茗颂屋里陪着。
  她做了个十分夸张的表情,像是自家孩子摔断了腿似的,“唉哟,这——怎么起了这么一身疹子,姑娘家的身子,要是落了疤可怎么好?”
  被众人团团围住的茗颂无措的坐在塌上,心想除了痒了些,并无大碍,可这些人却没留给她说话的空隙。
  “自是请了最好的大夫,开了最好的药,不会叫茗儿留疤的。”姜氏字正腔圆道。
  “是么,可还是该注意些好,你说是不是,茗儿?”云姨娘笑着道。
  这二位字字句句都是争锋相对,自打上回付严栢被大理寺的带走,云姨娘不得不向姜氏打听消息却被冷落在外,这二人的仇怨又添了一笔。
  付茗颂正襟危坐,按照一贯的法子,中规中矩道:“茗儿谨记母亲与姨娘嘱咐,定小心照顾身子。”
  付姝云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大夫都说,好在没食用过多,明儿一早就能好利索了。”
  姜氏与云姨娘对视一眼,又都不屑地移开目光。
  付姝云游神似的跟后头站着,方才被姜氏念叨一通,她这会儿才想起来一件打紧事儿!
  那个沈公子,不会暗地里同祖母告状吧?
  虽、虽说她是好心救人,可到底也算是私会外男,要是被祖母知晓——付姝云抖了一下,面色煞白。
  一直到姜氏与云姨娘面上功夫做足离去,付姝云还找了个借口留下。
  遣开丫鬟婆子后,付姝云忙问:“五妹妹,方才那事儿,那个沈公子,他不会同祖母说吧?”
  付茗颂闻言,一颗心霎时提了起来,这事儿,她也算掺和了?
  她颦眉犹豫,付姝云救的是沈公子的家弟,若是他知恩,应当要守口如瓶才是。
  可许是因为几次见他的感觉都不大好,付茗颂对他是否知恩心下存疑。
  忽然,茗颂手腕一凉,低头就见付姝云正仔细给她涂药,顿觉不好。
  果然听付姝云缓缓道:“五妹妹,你同那沈公子,可是相熟?”
  “不——”
  “明日待你疹子好了,你陪我去一趟东苑,可好?”付姝云双眸真挚地望着她。
  付茗颂常年中规中矩的习惯提醒她,这般做是不好的,是会给自己招惹祸事的,开口便要委婉回绝付姝云。
  却又叫付姝云及时堵了一句,“若是祖母知晓了,责罚下来你也得受着,祖母严苛,你不怕么?”
  “……”
  付茗颂抿了抿唇,想到老太太那双无甚温情的眼,心下紧缩。
  可再想到另一双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眸子,突然觉得下颌一凉,冷不丁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付怂怂?
 
 
第12章 
  这夜付茗颂注定睡不好,脖颈间的痒意叫她忍不住抬手想挠,倏地想起那落在手背上的扇柄,又生生停下。
  辗转好几个来回,才皱着眉头睡下。
  她是睡下了,可闻恕却迟迟入不了眠。
  这疹子仿佛生在他身上似的,叫他心下瘙痒难耐,耳边尽是女子哼哼唧唧说难受的声音。
  闻恕闭了闭眼,有些气急败坏地撑起身,踱步到桌边灌了两杯冷茶。
  他捏着杯沿,力道有些大,像是恨不得将这茶盏捏碎似的。
  蓦地传来他一声情绪不明的笑,似是气的。
  那压在脑海里,无人特意勾起就要想不起来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过来。
  那半明半昧的光影里——
  宫女着急忙慌的声音:“皇上,宋宋姑娘莫名起了疹子,已经请了太医就诊,说是姑娘体质不耐食梨花,您,您可要过去瞧瞧?”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皇上与宋宋姑娘这几日正闹别扭,宫女话里亦有犹疑。
  男人垂下眸子,并未动身,看着像是毫不关心的样子。
  随后夜里,他避开宫人,还是忍不住去瞧了她一眼。
  这么一眼,闻恕还是在她楚楚可怜泛着红的眸子里败下阵来,终是忍不住将人从床角抱起来,三分无奈七分心疼,“受不住也不准挠,挠破相了,朕可就不要你了。”
  原本还憋着泪的眸子顿时掉了两颗泪珠子,委屈道:“那你将我丢出去吧,本来我也就是皇上捡回来的,不值钱。”
  男人一顿,无奈地叹了声气,“宋宋,你听话一点。”
  那夜里,他也不知说了多少好听话,才将人哄的睡下。
  她总有这样的好本事,让他瞧她一眼便舍不得冷着她。
  至于再往后的事……
  闻恕一下睁了眼,并不愿意深想。
  只是他这眸子一闭一睁,面前的烛火都已经燃尽了。
  这个时辰,天正亮。
  闻恕按了按肩颈,窗外的小道上仅有几个洒扫的丫鬟小厮,这个时辰还早,连元禄都不会来扰他清梦。
  这时辰按理说,若没有天大的事儿,元禄断断不会来扰他,众所周知,皇上清早醒来脾气最是暴躁,他可没有想不开往上撞的习惯。
  因而,元禄望着面前的四姑娘,以及被四姑娘拉着的五姑娘,面色还颇有些为难,道:“两位姑娘稍候,容奴去通传一声。”
  付茗颂偷偷捂嘴打了个呵欠,低声道:“四姐姐,我们这个时辰来…不好吧?”
  付姝云一脸困顿但强打起精神:“就是挑这个时辰,没什么人瞧见。”
  付茗颂低头不语,又生出一种偷偷摸摸、做贼心虚的心慌来。
  须臾,元禄一张笑脸复返,“四姑娘,五姑娘,里边请。”
  付姝云仰起脸道了个谢,便带着付茗颂一同往屋里走。
  今日来,按着付姝云的说法是来贿赂人的,因此付茗颂怀里抱着个食盒,还提着一捆栗子糕饼,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香味儿。
  闻恕本有些意外,但在看见付茗颂怀里满满当当的物件后,顿时了然。
  他看了付姝云一眼,想必是这不大着调的四姑娘所为。
  付姝云朝他讨好的笑笑,偷偷碰了碰付茗颂,茗颂恍然,上前将食盒与外带的糕饼都摆在空旷的书案上。
  闻恕抬眸瞥了她一眼,付茗颂迟疑一瞬,按着付姝云的话,将那栗子糕饼往前推了一推。
  她最会说场面话,稍一思索便摸出了一句,“沈公子远道而来,想必还没尝过俞州最有名的糕点,四姐姐有心,特一早叫人去城西买的。”
  话落,付姝云摆出了一张得体的主人家的微笑,“沈公子是客,这都是应当的,应当的。”
  男人嘴角噙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别人看不真切,元禄可是看得真真的,一下子心就落回了肚子里。
  闻恕眉头微微扬了一下,示意付姝云接着说。
  付姝云干笑了两声,“我思来想去,救了沈三公子这事儿,虽是好心,但也不必大肆宣扬…这个,府里规矩甚严,恐惹闲言碎语,叫长辈不悦。”
  闻言,闻恕食指在桌案上叩了一下。
  闻争并非与他一样是太后所出,担不上一个沈字,但付姝云哪儿知道这么多,想着既然是兄弟,唤那人一声沈三公子也没什么不对的。
  闻恕没立即答付姝云的话,眼神掠过付茗颂落在元禄身上,“香木可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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