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女士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子晴长长吐出口气。
不过她在楚女士两百句废话里，倒是获取了两个讯息。
一是顾家出面，这事肯定能有个圆满结局；二是大家都认为是她放了顾寒鸽子，说明只有她发了短信，顾寒没有跟家里打招呼。
……
妈哒，顾寒这个卑鄙小人！
他这是不敢忤逆长辈，所以把她推出来挡枪呢？！
阮子晴正在气头上，便听前边传来一声质问：“凭什么啊？！”
她抬头看过去，适才做笔录的女警在大厅来回踱步。
一旁有个白净的男警安抚道：“你别生气啊，这事都查清楚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何况那女同学看着情绪不稳定，他先带她走也能理解。这么关心同学又占理的富二代，也算少见了，免个笔录的流程也还好吧……”
交接的好几位警察都站在一旁看热闹。
“我说，凭什么？”
女警将头顶的帽子撂在手上，气笑了，“既然都没犯法，也不用审案，凭什么他先走？我的人却要老老实实做笔录？！”
女警说着抬手往角落一指。
男警跟阮子晴对视一眼，忙将女警往旁拉去，小声解释：“我问过了，顾寒说要支持我们的工作，好歹得留一个人在这里做个笔录，所以才将那女孩留下来的。”
本来还有一男一女，无奈都受了伤，他问了几句也将人一同放了，好让他们早些去医院。
不过那两位同学，显然和顾寒不熟，不然顾寒怎么只管那位惨白着脸没怎么受伤的女同学呢？
“什么？”
女警气愤填膺，“他为了沈同学早点离开，找了顾家出面，却把阮同学留在了这里？沈同学是女生需要照顾，阮同学就不是了？顾寒真他妈是个混小子！”
男警面露惊讶，不太相信警花会出口成脏。
旁边几位警察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女警不再多说，抱着帽子向角落走去，深深沉了气，才在阮子晴面前放缓语调说：“阮同学，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阮子晴没有多问，站起身微微点头致意，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她出门的那一刻，小混混们顶着红绿灯，鼻青脸肿又整齐划一地从审讯室出来了。
或许是对于审讯结果不太满意，小混混们不甘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
“那丫头的照片不是我偷拍的！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在我手机上啊？！”
“她放学时间和回家的路，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不认帐了呢？”
“不是，可我们今天本来是要去打桌球，是谁他娘的非说要今天跟妞玩，龙哥才带着我们过去的……啊老七是不是你？！！”
白净男警：“别吵吵！都这样了还这么有力气呢，也别推来推去了，放心，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女警则警觉着凝目扫过去，走到其中某个人面前。
她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才缓声问：“为什么你非要今天去找沈清灵？”
老七被看得发毛，眼咕噜乱瞟，“不为什么啊，我就是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女警忽然提高音量，“为什么偏偏今天心情不好，说话！”
老七语无伦次：“我我……”
“行了。”
从二楼下来一位中年男子。
大厅里的所有警察瞬时立正敬礼，“局长好！”
局长：“这案子不用继续查了。”
女警：“可是局长，这案子明显还有疑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无论你怎么查，这案子的结果都不会变。”
局长说着，提着包往门口走去，“很多时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排除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我们只要给出需要的结果就好。有这个功夫，去琢磨你手头那起1138案件不好吗？”
女警连忙追上去，“太多巧合了，分明像是有人故意诱导龙哥他们今天过去的。”
局长蓦然转身，冷着脸斥责：“江玉湖！要是放过这些人，你以为顾家又会善罢甘休？明白着的案情，就算你查出有人在幕后引导又如何？殴打滋事你要当大案去查？让你不要管，你给我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我，”江玉湖沉沉吐出一口气，“好的，爸。”
.
阮子晴出警局后，站在路边等车。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秋天的晚霞还有残余，将天际晕染成极淡的渐变幕布。
她给顾寒发了个消息，而后微微倾斜手机，随手拍了张天空的照片。
拍完后她顺手就想发在DB的小组里，却发现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建组。
五年的攻略，其实跟你当方面追求某个人无异，长久以来的求而不得，很难教人保持平和的心态。
加之她的目的并不单纯，掺杂了许多别的东西，这也使得她的感情更为复杂。
后来，她建了个DB小组，将每日早晨拍摄的天空，传了上去。
最开始她只是将小组作为一个记录地，单纯地上传照片。
直到小组慢慢进了些人，跟着她一起进行这场来自五湖四海的自发行为，将无数经纬度所能看见的天空，连接成了一片充斥着波光的汪洋。
其中有个组员跟她格外投缘，两人趣味相投，无话不谈。
他们总是在同一时间发布天空照。
他总是能第一时间给她留个脚印。
他甚至能通过她当日天空照的文案，准确地猜中她的心情，并用春风化雨般的言语和玩笑，来逗她开心或是开解她。
能在这个世界找到真正说得上话的人，实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阮子晴很珍惜和这位组员的感情，无关男女，没有利益，只是单纯隔着网络偶尔聊天，这样就够了。
她是这样想的，想必对方也是如此，所以没有人询问过对方三次元的信息。
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见面。
作者：嗳，昨天看了《误杀》，拍得很好，肖央特别优秀！
谢谢馥芮白扔了1个地雷呀~
谢谢“雪饼仙贝碎碎冰”，灌溉营养液+1瓶~
第6章
阮子晴想到过去的事情，有一阵恍惚。
过了几分钟，她叫的车没到，成叔却来了。
上车后，阮子晴问：“成叔，我爸让你来接我的吗？”
成叔在阮家工作十几年，算是看着阮子晴长大的，内心对她一直很有亲近之心。
奈何这位大小姐脾气大，正处在青春期，对有缺陷的司机很嫌弃，一直都爱答不理，讲话也没大没小。
这声“成叔”叫得他忍不住嘴角一扬，“是阮总让我来接你的。”
成叔说完，看了后视镜里毫无防备的女孩一眼，提醒她阮总生气，待会要注意。
“欸，听说小姐班上有位同学，刚拿了省奥数比赛第一名？”
成叔很关注班上成绩状况，“好像，好像叫什么贺……贺珉对！”
“贺珉？”
阮子晴愣了下。
大概是吧，毕竟贺珉真的很聪明，无论什么时候学习都是第一名。
成叔特别欣赏学习好的学生，尤其是家境贫寒，不被整个思涯风气影响的贺珉同学，忍不住又夸了几句。
阮子晴很敷衍地应了几声：“哦？是吗？这样啊……”
眼见着车子一路开到了家豪华餐厅，她不禁皱了眉。
阮子晴大概猜到里面等着她的是什么了。
带着单只墨镜的成叔知晓她的心意，忽然握拳打气道：“小姐今天很好看，顾家少爷肯定会喜欢的，加油！”
“……”
阮子晴笑着小声嘀咕：“今晚倒真是得加油了。”
当进大厅后，楚女士正拿着礼服等着。
“……不就吃个饭吗，倒也不必这样。”
“什么叫就吃个饭？知道你顾叔叔多给面子吗？人今天刚出差回来，就应了你爸的邀请！”
楚女士说着，不由分说将阮子晴推进洗手间，“这礼服不是你自己挑的吗，为它还缠了我好几天，今天是怎么了？”
“我……好的叭。”
楚女士离开学校后，行事依旧风风火火，讲话似乎总带着火气，不是普通母亲温婉的模样。
可阮子晴同她一起生活了五年，明白楚女士就是刀子嘴，真的很爱她。
哪怕楚女士并不喜欢顾寒，但只要阮子晴有所求，楚女士最终总是妥协的。
甚至在她上次穿来后，说改喜欢贺珉，楚女士嘴上说她还小，心不定，这一次不要像追顾寒一样闹得人尽皆知……
但楚女士从始至终没有真正阻止她，偶尔送吃穿的去学校，特意会送些男孩子喜欢的耳机或篮球等，知道顾寒没钱和她约会，还偷偷往她卡里转了钱。
虽然真正接触的时间只有五年。
但在阮子晴心里，早已将他们当作自己父母了。
阮子晴进包厢后，阮爸爸这才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啊顾总，子晴今晚功课比较忙耽搁了，并非故意迟到。”
阮子晴：“我没——”
楚女士立刻在桌底拍她手，阻止了她的解释。
“没事，是我定的时间不对，还是学业重要，这不怪子晴，顾寒也是一直……”
顾寒爸爸很通情达理，只是还没说完，门便被人狠狠推开了。
顾寒一脸冷漠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位面无表情带墨镜的年轻男子。
包厢里的空气有瞬间凝固。
两秒后，顾寒妈妈站起身，快步走过去。
“你怎么回事，事儿不是都解决了吗，还非得要小王去找你？”
顾寒妈妈将顾寒推进来，冲着阮家又笑道：“他今天也被功课耽误了，这不才有空过来……”
阮子晴忽然有些好笑地质疑：“顾寒做功课？”
这个问话让顾寒爸妈愣了愣。
阮爸爸笑着圆话，“都是同班同学，目前的重心放在学习上，共同进步也很好。听说顾寒的成绩很不错，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子晴要有他一半就好了。”
顾寒爸妈也笑了，推诿了一番，“他就是太不爱学习，要是像同班那个贺什么，贺珉对对，像人家一样认真，哪用得担心每次会掉出前十名。”
……怎么今天哪都在夸贺珉？
阮子晴轻轻皱着鼻子，忍不住小声叹气，“我要真是顾寒一半，那缺点可比优点多太多，这不太划算吧……”
顾寒爸妈脸色又有些挂不住了，“子晴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
顾寒冷着脸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女士咧着嘴笑，压低声音问：“你今天怎么了，顾寒在学校又跟哪个女生讲话了？”
“……跟这没啥关系。”
阮子晴毫不在意地回望顾寒，“就字面意思，听不懂么？”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大家忽然都看阮子晴脸色行事，默不作声一起吃了会。
顾爸爸想到什么，亲切地转向阮子晴，“要不要让顾寒给你补补课？”
虽然顾阮两家交好，免不了生意上的往来，但顾寒爸妈本身还是挺喜欢阮子晴的。
阮爸爸替阮子晴一口应下。
阮子晴刚想出声，就被楚女士暗地拍了拍。
顾妈妈给阮子晴夹菜，“多吃点——顾寒，糖醋鱼在你那边，给子晴夹一下啊？”
顾寒不情不愿伸出筷子，有气无力地夹菜，站起身将菜递到阮子晴碗上空，抖抖索索地下落——
掉了。
在菜掉下来的前一秒，阮子晴将碗移开了。
那块沾着酱汁的糖醋鱼在桌子上滚了两下，咕噜咕噜掉到了阮子晴的裙子上。
家长们齐刷刷看过来，房内有瞬时安静。
顾妈妈第一个出声，“顾寒你怎么回事呢？让你夹个菜都夹不稳，你是干了什么重活吗？还不快向子晴道歉。”
两位妈妈都一直盯着孩子，自然都看到了阮子晴的动作。
楚女士皱着眉，第一时间拿起湿毛巾，帮阮子晴擦裙子。
爸爸们虽然没看到具体情况，但看着像是顾寒故意的。
往常顾寒做错了什么事，阮子晴总是第一时间为顾寒说话，反而让较真的家长难堪。
于是除了顾妈妈说了一句，其余三位都没出声。
一秒，安静。
二秒，很安静。
三秒，顾寒收回手，准备坐回去。
阮子晴：“等下。”
顾寒站直了身体，“？”
过了会，他微挑眉问：“怎么？”
“谢谢妈。”
阮子晴笑着接过楚女士手中的毛巾。
在楚女士面色惊恐，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什么时，她举起手中的毛巾，微笑，“顾哥哥不跟我道歉吗？或者帮我擦干净也好啊。”
不知为何，虽然她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但脸上的笑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家长们都以为是自己的感觉出错了，毕竟后半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调戏”顾寒？
嗯……这又是闹哪出？
“我给你道歉？不是你自己把碗拿走的吗？”
顾寒的眉头皱成川字，脸上的冷意越来越深，“还有给你擦拭……虽然我不把你当异性看，但大人都在，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