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晴忽略掉今晚贺珉怪异言行产生的烦躁，在几道视线的注目下，缓缓露出笑意，“那我偏不借，你自己记性不好，连个伞都没法还，关我什么事，还得让我去找顾寒借了再给你，凭什么要麻烦我呢？”
贺珉微抬起头，顺着雨滴望过去，脸上的神情有些错愕。
“……我……”
孤僻弱小无助的贺珉，被骄纵的思涯一姐阮子晴讥笑的哑口无言。
还是顾寒看不过去了，说：“没事，一把伞而已，送你也好，不用记着还。”
贺珉垂头顶着手里的外套，睫毛上的雨珠滚落而下，声音低落，“可是，我没有白拿人东西的习惯。”
“……”
要不是看在贺珉帮了沈清灵的份上，顾寒简直懒得搭理他，“行吧，这伞我送给子晴了，你就当伞是子晴借给你的，到时候你还给子晴。至于这伞呢，随便子晴你怎么处理，扔了或者留着都行。”
顾寒将第二个解决方案说出来，觉得自己脾气可真好。
阮子晴听得想笑，她从前还真没听贺珉说过，他还有这么多怪癖啊，这一次还真是新鲜。
二号站在一旁，嘴角不知什么时候挂着抹笑，不动声色将伞往自己头顶移了下。
阮子晴扑捉到了二号的动作，发现二号的眼神太似曾相识了。
她记起来自己上一次穿书时，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剧情人物说着自己熟悉的台词，做着自己早已料到的动作，也时常站在一旁闷着笑。
或许这一次重来，很多心境都发生了改变。
阮子晴忽然觉得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有点傻逼。
究竟是谁在戏中，谁又是看戏的人，谁能说得清呢？
“送我是吧？”
阮子晴斜睨了顾寒一眼，二话不说拿过伞，将其打开，撑着伞径直往前走去。
“时间不早了，各位同学，我最近身体不好，就先回家了，拜拜。”
“……”
余下三人僵在原地，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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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阮家坐落在珠江之畔，站在阳台能眺望猎德大桥。
阮子晴回家，泡了个热水澡后，拿着笔记本去阳台坐了会。
由于上一次穿书，她全身心都扑在贺珉身上，以至于她压根没将男女主的剧情放在心上。
这会，她列了个Excel，将顾寒和沈清灵的剧情撸了一遍。
故事很简单，因缘际会转入贵族中学的沈清灵，寄人篱下，勤工俭学，坚韧不拔的品性吸引了顾寒。
有钱有势唯独感受不到家庭温暖的顾寒，为了摆脱家庭控制，躲开阮子晴的纠缠，忍不住在背地里不断帮助沈清灵，一步步喜欢上她……
后来，两人因为阮子晴、贺珉、顾寒妈妈分了三次手。
她梳理了半天，只能记起这些。
还真是……磨蹭又麻烦。
阮子晴往远方看了会，隔着浅淡的雨景，猎德大桥的五光十色都迷离起来。
她眼眸里白天的纠结和情绪慢慢消散不见，坚定地转过身，将Excel里关于男女主的内容全部删除，然后重新输入：未来的省状元阮子晴学习计划……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些许争执声，有人上楼，轻轻将门推开。
阮子晴睡觉习惯四周全黑，一盏灯都不留，都以为她睡着了。
“丫头这是睡了？”
“还不都怪你，临时聚什么餐，丫头肯定是在学校受什么委屈了，不然怎么又发短信又说那番话的？”
“哎，我没想到顾寒那孩子这么……”
“我早就说不喜欢顾寒了，要不是子晴这么喜欢，我绝对不会让他这么轻视我们女儿！”
“嗳？可你今天不还专程回来给丫头拿裙子了吗？每次见面的时候……”
“我那不是为了子晴吗？你现在这是在怪我了？？！”
“……”
阮爸爸显然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一句话也不说。
安静了一会，房门关上，几秒钟后，床檐被重力轻轻往下压。
“很久以前，参加完顾家老爷子的生辰宴，你吵着要做顾寒的新娘，”
楚女士难得轻声细语，似乎怕打扰床上的人，却忍不住絮絮叨叨，“当时阮家的生意还没做这么大，顾寒两家连合作都艰难，何况是婚姻？”
“不过，自打那以后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你父亲那样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为了生意经常一出差就是好几个月……我也不过是一个人民教师，对于权利并没有多少欲望……”
阮爸爸因为阮子晴喜欢顾寒，才费尽心思和顾家交好。
即便阮子晴这些年死心塌地的“喜欢”顾寒，阮父阮母却并不急于确认这门亲事。
毕竟顾寒并没有对阮子晴表现出多少喜欢。
阮爸爸便想着等家底更丰厚一些，作为女儿的后盾，或许能减少女儿在这门亲事的委屈。
楚女士离开后，阮子晴闭着的眼角悄悄落了滴泪。
原来阮家的发家竟然是这样吗。
这是她第一次听楚女士提起这些。
阮父阮母真的很爱“阮子晴”，难怪她上一次穿过来，撇开顾寒转头去追贺珉，他们也并没有真正阻扰。
即便这是书里给阮子晴爸妈定的“人设”，服务于“阮子晴追求乃至纠缠顾寒”这条线，爱得盲目又沉重。
阮子晴仍旧很感动，当这些被设定好的东西，融进你的生活里，它就是你世界的一部分。
第二天起床，阮子晴肿着眼下楼。
“我爸呢？”
“他今天出差……”
楚女士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数落着将早餐递给她，“我就说你会后悔的吧，连不喜欢顾寒这种话也敢说，还真是出息了，要是顾寒没悔悟，反而直接不搭理你，到时候你哭都哭不出来！”
阮子晴这么多年的喜欢，都成了一种执念。
楚女士以为阮子晴这次在玩欲擒故纵。
“……”阮子晴试图解释，“我不是因为他才……”
楚女士一脸我都懂的神情，反常地轻轻地撸了把她的脑袋。
阮家和阮父阮母的存在和动机，都是为阮子晴追求顾寒服务。
两人花了这么多心思和顾家结交，当然不想由着阮子晴胡来。
阮子晴想通这点，看楚女士的眼神，忽然就变得心疼起来。
“你老气横秋叹什么气，还有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楚女士忽然瞪起眼，刚收回的手，又重重落下拍了下她的头。
“……嗷呜！”
阮子晴被成叔送到校门口，轻轻拍拍自己头顶，安慰它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苦。
顾寒也刚下车，看见她奇奇怪怪的动作，也没多问。
阮子晴将雨伞和洗干净的校服外套，一并还给他，“谢了啊。”
顾寒看了看手里的袋子，愣了会，才略感好笑地追上去，“阮老师布置的作业，还差一点。”
“古诗祝福那个？”
“啊，包子昨晚有点事，还差一个星座的男生，他说今天早上搞定。”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走在校园，在旁人看来，竟然很般配。
只不过，有人偏偏要挡路。
教学楼底下，散落着好些课本，地上间或有些积水，将书本沾湿泡发。
男生背对着站在前面，沉默的姿态，看着有些倔强和委屈。
沈清灵不知从哪冒出来，惊慌着去抢救那些课本，“哎呀，到底是谁扔出来的，简直太过分了！”
贺珉的课本被人扔了出来。
沈清灵看不下去，一面替他打抱不平，一面安慰他，“我听说你最喜欢读书了，这些课本是你最在意的东西……你别难过啊，贺珉，要是它们损坏了，我们去找老师好不好？”
真是友好互助同学情深呢。
阮子晴不知怎么看得想笑。
有人却先她一步冷笑出声，“这些书都成这样了，你认为你还抢救地过来吗，还真是对谁都这么善良的沈同学呢！”
“你……”
沈清灵有些失望地看着顾寒。
顾寒脸上的挑衅寒不退让。
贺珉转过身来，看到阮子晴后，忽然有瞬间慌乱。
他猛地蹲身去捡起那些课本，毫不在意弄脏了衣服，一个劲将书本压在怀里，像是有什么秘密害怕人发现一样。
“……贺珉？你怎么了？我来帮你。”
沈清灵走过去，想从贺珉怀里去接过那些书。
在沈清灵触碰的前一刻，贺珉一把推开了她，“别碰！”
他眼神阴鸷，厉声冷语，仿佛怀里是什么宝贝般不容人触碰。
沈清灵被吓了一跳，差点哭出来，“……我只是想帮你。”
顾寒眼里闪过些烦躁，却仍笑道：“人家不用你帮，我们都听到了，是吧子晴？”
“……”
阮子晴懒得回应，看了忽然怔住的贺珉一眼，左转踏上台阶，自个先走了。
只不过身后有道格外沉着的目光，无论她怎么忽视，也一直凝视着她。
……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顾寒和沈清灵踩着铃声进教室。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显然发生了不愉快，眼尖的八卦群众们早已将刚刚看见的一幕，添油加醋编出了七八个版本。
作为八卦主角的同桌，阮子晴收到了许多提问和采访。
无论是揣测顾沈贺三角恋的，还是押沈清灵拒绝顾寒的……
她只留给大家神秘一笑，“说不准，敬请期待。”
“！！！”
这话传出去，大家的八卦因子都起飞了。
“什么？顾寒和贺珉都喜欢沈清灵，但是沈清灵竟然拒绝了我们思涯二少之一，选择了贺珉那个穷小子？？”
“哇哇哇！！这可是思涯一姐确认的消息，那还能有假吗！”
绯闻主角之一的贺珉，破天荒迟到了。
课上到一半，他才姗姗来迟。
要不是贺珉成绩优越，尤其数学成绩全校数一数二，严格的数学老师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快进去吧……等等，你嘴怎么了？”
数学老师叫住贺珉，盯着他嘴角的血有些担心，继而又望向他怀里湿哒哒的小书堆。
“这些书又是怎么回事？”
“没事。”
贺珉轻轻抿唇，有些不自在地低头，有意回避老师的目光。
数学老师欲言又止，“……那行，你先回座位吧。”
说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像贺珉这种学生，在学校偶尔会受到欺负，或许是知道找老师也没用，便会将很多委屈咽下去……
这学校里的学生都有些背景。
很多时候，作为老师也得委曲求全。
只要上课，讲课，布置作业，相安无事就好……
有人举手：“老师，我要去上厕所！”
“……快去快回。”
数学老师微皱着眉，重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还没写两个数字，刚出去的男生去而复返。
“老师！老师！！老师，厕所厕所有人！！”
“……好好说话，厕所有人不是很正常？”
“不不不，不是，啊，是刘舒杰他们被打晕了！！”
“什么？？”
数学老师闻言，连忙出了教室。
四周安静了一瞬，忽然炸开了。
“卧槽，刘舒杰他们三人都被打晕了？！”
“不太可能吧，上课之前我上过厕所，他们三那时还在里面抽……（捂嘴）”
“是啊，他们好像一起做了件啥事，一直在笑，还挺开心的。”
“……是不是他们把贺珉的书扔出去的？”
“很有可能，毕竟这三人平时唯寒哥马首是瞻……咦，是因为沈清灵吗？”
讨论了一圈，话题突然回到了顾沈贺的恋情。
几人对视几眼，越发认定了这个绯闻。
“啧啧啧，子晴姐喜欢寒哥，寒哥喜欢沈清灵，沈清灵又跟贺珉纠缠不清……这下好看咯。”
“这……贵圈有点绕啊…”
“……等等，刘舒杰两百斤的狗，是怎么被人打晕的？”
“对啊，到底是谁这么牛叉啊，那可是刘舒杰啊？另外两人平时也经常打架，是怎么就都被打得断片了呢？！！”
贺珉坐在座位上，慢斯条理擦拭着书本上的沾污。
耳边充斥着各种怀疑和议论，他若无其事抬起手，将唇角渗出的血擦掉，缓缓牵出一抹笑。
……
数学老师打电话叫救护车，将刘舒杰几人送往医院，之后就没回来。
很快下了课，隔壁班的包子过来，将笔记本一并还给顾寒，双手合十说了句话。
“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