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腻，仿佛会滑手。
程瑶浑然不觉。
她满心都是余光中的席知州。
脚下不紧不慢的走着，每一步都按照仪态老师教的那样，抬头挺胸，伸直腰背，翩然而行。
人生总要给自己留下一些印象深刻，美好追忆的时刻。
现在，无疑就是。
她穿着长裙经过他面前。
那瞬间，世界仿佛安静。
心跳快得无以复加。
本该美美过去，可耳朵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裙子。”
低淡微凉。
程瑶听见后，下意识垂眸看。
这才发觉长裙的不妥，左侧裙摆上翻一角，此时，正露着脚踝边缘的小腿。
几乎迅速的，她弯腰，一只手整好裙角。
然后恢复女神仪态，对着镜头尴尬又不失优雅地笑了笑。
与此同时。
他视线挪开，寡淡敛着眸。
还是那副自带气场的清冷自处模样。
程瑶思绪混乱地登了台。
苏导笑意吟吟，亲手给她戴了条孔雀羽毛的项链。
孔雀，是百鸟之王，也是吉祥鸟的象征。
寓意着吉祥如意、前程似锦。
“希望你可以保持东方的美丽，给大家更多更好的荧幕作品。”
美好的祝愿就在耳边，程瑶保持微笑。
脸颊稍稍烧红。
表情温婉动人，实际，她的思绪一直还停留在席知州的提醒。
裙子……
啊啊啊啊啊！
想想都觉得很丢脸。
原本，打算美美的走过去，结果，闹了这么一出。
真的是……糗爆了。
·
盛典结束。
大家起身离席。
前几排的小花们纷纷前去。
热情大胆地追到席知州身边，扬起下巴，巧笑倩兮笑着说了什么。
他似乎不太感兴趣。
没说话，长身直立，墨蓝的正装禁欲又冷清，不留给任何女人沾染的机会。
这感觉就像是，娱乐盛典中所谓惊艳全民的美丽女神，在席先生的眼里，还不如他房间里的一架钢琴。
没有逗留，直接迈动长腿走人。
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暗红色的会场出入口。
程瑶舔了舔唇。
她被这个背影拿捏得死死的。
清冷高傲如席知州。
程瑶也没指望他能主动跟她搭话，能够共处同一个场馆，呼吸同一片空气，已经算得上小小的幸福。
喜欢一个人。
也许因为那个漆黑夜晚，他戴着帽子，眸光冷冽进来，救她出狼口。
又或许。
根本没有缘由。
假如没有那天的事，或早或晚，只要她遇到席知州，也还是会不顾一切地怦然心动。
喜欢，是世界上最奇妙，最搞不懂的情愫。
——就像，缘分一样。
十分钟后。
后台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基本没什么人了。
程瑶从卫生间出来，到洗手台洗手，顺便习惯性照镜子，捋了下长发。
她朝自己露出个笑。
加油啊，瑶瑶。
打完气，心情明朗了不少。
她正打算转身出去，抬眸，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经过的男人。
熟悉的冷峻身影。
程瑶心下一跳，转头。
看向已经脱掉墨蓝正装外衣，身姿愈发清瘦挺拔的黑衬衫男人。
——席知州。
没想到会再遇到他。
程瑶完全心跳如飞，面红耳赤烧起来。
转身追上去，忽然扯住他的衣角，却又很快松开。
淡淡的薄荷味。
清冽，又让人着迷。
他行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侧头。
眼眸朝她的方向望来，安静几秒，声音低淡：“是你？”
席知州对她存了印象。
今天，在路口看到她一次。
后来，又因为那捧粉玫瑰再注意一次。
她抿了下唇，真诚道：“谢谢。”
“什么？”
冷清的嗓音，他背脊笔挺，眼眸上挑好看又贵气傲人。
灯光落在他的眼眸、鼻尖，再往下，勾勒出薄唇和脖间的清瘦喉结。
始终散发着引人沉沦的荷尔蒙气息。
程瑶努力若无其事敛住心中荡漾，陈述事实：“在ZERO会馆，你救过我。”
那是大半年前的事。
也许他已经忘了。
但她一直想道谢来着，难得今天碰到。
席知州凝眸。
终于想起，在ZERO会馆，是有这么一回事。对方是个老色鬼，打架没力，只会抓人。
挠了他后脖颈几道血痕。
当时，他救了就救了。
只知道差点被欺负的女孩子是个女歌手。
其他的，没什么印象了。
没想到，她出演苏导MV之前，是个小歌手。
好像面对陷入迷茫期的猫咪，席知州垂眸，看她。
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有些低沉：“如果除了演戏，还喜欢唱歌，可以试试比赛。”
“这样，不靠任何人，正大光明，得到你想要的音乐资源。”
没有一劳永逸的靠山。
尤其在万变的娱乐圈。
“……”
她怔然眨了眨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便安静地从她面前绕过，眉角眼梢冷淡走了。
没再有多余的话。
只剩下恍带余温的薄荷香，飘散进她的鼻息。
直达心底。
萦绕盘旋，再也消不去。
很显然。
那件事，英雄救美。
席知州没记在心上。
他也不会知道。
那天的出现。
对于程瑶来说，是特殊难忘的存在。
喜欢上他，好像就只是一瞬间。
然后剩下的时光，全部追随仰望。
记忆带了暗恋的甜蜜。
他，犹如冷然又慈悲的神祗。
也像是深夜暴雨里的一道破晓。
程瑶等心里翻涌的情绪平静好些后，她深吸口气，拿出手机，给先走的温妧打去电话。
温妧很快接起，笑声明朗，边说：“怎么，程大美人，刚分开就又想我啦。”
程瑶默了默，挑出重点：“刚才，我遇到席知州了……”
“啊？说什么了？”
温妧转了语气，担忧：“是不是他没理你。别伤心啊，他就是那种冻死人不偿命的性格。唉，要我说，你别自讨苦吃了。”
程瑶垂着眼，打断：“妧妧。”
“嗯？”
“他帮我看清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
温妧一愣，抓住重点：“所以，席知州跟你说话了？”
“嗯……”
她敛眸，唇畔不自觉弯出一抹浅笑：“我不能靠苏导一辈子，除了演戏，我还有我的音乐梦。”
是了。
在她犹豫不决。
只做个苏导青睐的演员，还是从零开始做歌手。
浮华混沌散开。
他简短的几句话，让她找回少女时期的自己，娱乐圈的初心。
很幸运。
点拨她的人，是席知州。
真的……很开心。
每个女孩的青春里，都会遇到很多人。大多数如同夜幕的烟火，转瞬沦为黯淡灰烬。
仅有极个别不同。
他出现的猝不及防。
却如北斗，闪耀了茫然漫长的人生。
因为他，会觉得活着真好。
会想要成长，想要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而她很庆幸。
青春匆忙的岁月里，让自己那个怦然心动的人。
不是别人。
而是干净冷冽的席知州。
第9章 情染
细雨已停歇，整座城市像被冲刷过，干干净净。
满是雨后清新的凉意。
夜幕深沉，场馆的地下停车场。
天花板的灯盏，散着暖白明亮的光线。
停车场内。
沈明时倒是不着急走。
他慢悠悠走了几步，又看了眼手里幽香的玫瑰花，兴致起来。
打开手机摄像头，顺着光线找个角度。
微距，拍摄。
完成后，上传更新微博，并且配字——
【今夜音乐盛典，意外收获。猜猜谁送的？[狗头][狗头]】
蹲守粉丝很快浏览，开始点赞评论：
“这花还怪好看的。”
“温柔的沈明时哥哥，大家都会喜欢呀。”
“谁送的我不管。花美人美？当然是哥哥最美。[狗头]”
“想看你跟席制作的合照，呜呜呜，CP你们好多年了，卑微。”
……
娱乐圈的兄弟情，互动稍微密切。
流传到粉圈，就会脑补出男男CP幻想。
对于双方来说，无奈又好笑。
沈明时刚收回手机。
就看到席知州微微皱眉，走过来。
“嗨。”
沈明时露出招牌温柔笑容，打着招呼。
席知州没什么表情。
他敛眸，看着那朵玫瑰，顿了片刻，伸手。
“还我。”
简单，低淡。
“？？？”
沈明时回神，递过去玫瑰花，还不可置信地念叨了一句：“席知州，这是你第一次抢我的东西。”
他面不改色地开口：“本来就是我的。”
沈明时有些无语：“可你之前给我了。”
他极为平静回道：“那也是我的。”
“……”
原来，鬼才席公子反起悔来，也还是一本正经的淡漠脸。
这种事。
真难得。
两人走向车场深处。
四周沉寂安然，只有轻微脚步声，静悄悄的。
席知州单手散漫抄在西裤兜，另一只手的冷白指尖，捏着那朵粉色玫瑰。
芬芳欲滴，和冷感的他，截然不同又莫名相搭。
沈明时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好奇，追问：
“不过，你为什么又要回去？之前，明明还冷着张脸，甚至还有那么点不胜其烦。”
“想要了。”席知州淡然，回了三个字。
沈明时闻言，挑了挑眉，笑道：“你好不好奇这花市谁送你的？不瞒你说，其实，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送花的女生，应该就是被苏导请到颁奖台的那位。”
“……”
席知州眸色平静，没理。
“长得确实挺仙女的——她怀里的那捧花，跟送你的这朵，也太像了。”
沈明时紧跟在侧，开启新八卦模式：“她叫什么来着……哦，对，程瑶。等等，不对劲啊，知州，你怎么忽然对这花回心转意，不会是对她有点那种意思吧？”
这时候。
刚好走到车前，助理钟景年亮了亮车灯。
席知州停下，回眸看过来。
“嗯？”
似乎要求解释清楚。
那种意思，是哪种意思。
沈明时笑了笑：“万年冰山融化，终于动心开窍啊。”
席知州收回眸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打开车门，临上去之前，薄唇轻动。
轻轻淡淡，回应八卦的沈明时。
“神经。”
一字不多，他懒得搭理他。
·
程瑶搭着经纪人的车，离开场馆。
回去的路上。
没有看到那只瘸了腿的棕毛狗。
略有失落，她垂下眼。
心想。
大概，是在某个角落，缩着睡觉了。
怎样能再遇到它呢，最好的办法，是白天有空的时候，再来看看。
回到公寓，时间还不算太晚。
程瑶拨打管理员的座机，询问公寓里可不可以养宠物。
管理员表示可以。
听说她是打算收养流浪狗，管理员阿姨随即笑起来：“可以啊，去打疫苗驱虫，跟健康狗狗是一样的，小姑娘很善良，好人会有好报的。”
倒是没想过这个，她单纯觉得可怜，也挺有缘而已。
洗完澡，程瑶躺倒柔软的床上。
打开手机。
微博推送沈明时更新：
【今夜音乐盛典，意外收获。猜猜谁送的？[狗头][狗头]】
短短半个多小时。
评论已经破万。
点赞更是狂飙到十万。
原本，这花是送给席知州的。
她心里失落感更重。
可，他没有要。
程瑶有点萎了。
但还是忍不住手指敲打屏幕，在翻不到底的评论区，留下渺小的一行：
“他拿过这朵花，也是好的，起码，他碰过。”
……
夜里，月下静谧，星光黯淡。
很少做梦的席知州，难得做了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