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天老是做梦,但是这梦吧,还特别缥缈以及意识流,我压根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孟子玉:“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难道是因为期中考试那事儿?”
迟晚晚摇头,“一次考试而已,我哪有那么玻璃心。试卷研究完了,不开心也就过去了。”
孟子玉:“你再仔细想想,在梦里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可以帮帮算一算。”
迟晚晚被她逗笑了,“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解梦啦?”
孟子玉:“个人爱好。你说说呗。”
迟晚晚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她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开始回忆。
回忆了片刻,她笃定道:“对了,我好像在跑步,跑步的时候经过了很多地方,在不同的地方遇到了不同的事情,具体什么事儿记不清了,但我可以确定,我一直在跑步。然后梦醒了之后,人就特别累。”
孟子玉:“梦里你跑步的时候是光着脚还是穿着鞋呢?”
迟晚晚愣了愣,“穿鞋吧。”
孟子玉静气凝神,低头思忖片刻后,慢慢凑近迟晚晚的耳朵,轻声道:“按照常理,这是个吉兆,预示你身心健康。”
迟晚晚不信,眉头皱得更深了,耷拉着脸,叹气,“你看我像是健康的样子吗?”
孟子玉:“你上网对症查过吗?”
迟晚晚:“查过了,如果按照网上的说法,我可能命不久矣。”
孟子玉担忧道:“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迟晚晚:“明天早上九点,我找你。”
孟子玉:“不用,我开车送你。”
迟晚晚:“嗯。对了,别告诉我爸妈,我怕他们担心。”
孟子玉:“好。”
快下课的时候,体育委员特意过来问迟晚晚要报什么项目,迟晚晚选择了扔铅球。
体育委员惊讶地问:“你不跑八百米吗?我记得你跑步特别厉害呀。”
迟晚晚身心俱疲,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说:“天天在梦里跑步,我快吐了。”
体育委员震惊地看了她一眼,在铅球的项目上打了个勾。
“报一下身高体重。”
迟晚晚:“身高164,体重……抱歉,我不确定我多重。”
自从她胖了十斤以后,就再也没上过秤自取其辱。可最近,她又有很强烈的感觉,感觉到她好像瘦了一些。
体育委员搁下笔,随手填了个数字,“那我给你填个大概值。”
迟晚晚:“嗯。”
放学之后,迟晚晚依然觉得困倦,便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儿。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趴在江逾白的背上。
少年背着她,正一步步往前走。
他的步伐轻快,嘴里轻轻哼着曲调,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天边的火烧云正绚烂着,云层渐次堆叠,看上去像一个千层饼。
“江逾白,我饿了。”迟晚晚缓缓出声,声音闷闷的。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肩膀轻轻耸了一下。
他微微偏过头,说:“很快就到家啦。”
“要是你嫌我走得慢,我还可以跑。”
迟晚晚嘴唇微张,盯着少年的后脑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跑、跑就不用了。”迟晚晚说,“免得你心脏受不住,我心脏也受不住。”
“我没事,我身体好得很。”江逾白说这话时,语气里有着掩盖不住的小得意。
迟晚晚勾着他的脖子,手用力了几分,不让自己掉下去。
她耷拉着脑袋,情绪有些低落,“你说,我究竟可以活多久呢?爸爸妈妈还没看到我上大学,没看到我谈恋爱,更没看到我结婚生小孩。你说,要是我就这么离开了他们,他们该有多伤心?”
江逾白完全没料到迟晚晚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他停下脚步,把背上的少女放下来,转过身看她的脸。
他按住她的肩膀,看向她的眼神分外坚定:“迟晚晚,你听我说。”
“你会好好地长大,谈一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嫁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跟他组建一个很棒的家庭。这些愿望,未来会一一实现。”
说到谈恋爱和组建家庭的时候,江逾白有一瞬间的卡顿。
事实上,江逾白还没正经想过,迟晚晚的未来究竟会如何。
在他的潜意识里,她的未来就是他。他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这一切,早在十一年前便已经注定。
不过就在刚刚,迟晚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这让他感到困惑。他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无法确定,迟晚晚是否也是那样认为。
江逾白笃定地看着她,说:“请你相信我。”
迟晚晚低着头,静静地哭了起来。
松开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她边流泪边说:“江逾白,我偷偷跟你讲,我最近很奇怪,每天醒过来都好累,总是想睡觉。白天睡觉很正常,一到晚上我就做梦,我会梦见自己一刻不停地在跑步,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我感觉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所以我很害怕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在梦里跑步?”江逾白僵住,他想到自己这一阵子每晚在做的事情,忽然有些尴尬。
事实上,死神跟契约者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一般来说,死神能感应到契约者的某些感受,而契约者是无法体会死神的喜怒哀乐的。
如果死神希望通过他们之间的联系去影响契约者,只要死神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念相应的咒语便可以实现。
他为了帮助迟晚晚减肥,让迟晚晚开心起来,采取了最原始的减肥方法——运动。
可他好像忘了,他的身体素质和迟晚晚的身体素质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晚晚,其实……”这事儿都怨我。
江逾白支支吾吾开口,想了又想,最后想到了一个甩锅方法。
“晚晚,你有可能遇到了鬼压床。”
“把鬼赶走,你就能睡个好觉了,别担心。”
迟晚晚乍一听感觉有点到底,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需要去庙里拜拜吗?”
江逾白一本正经:“对。”
迟晚晚半信半疑:“那咱们现在就去吧,旁边那条街有座庙。如果我今晚真的恢复正常了,那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江逾白:“嗯。”
江逾白转身,倏然在迟晚晚面前蹲下。
她顿时懵了,“你干嘛?”
江逾白:“背你。”
迟晚晚:“我、我能走。之前那是睡着了,我现在挺清醒的。”
江逾白:“上来吧,你省点体力,你看你憔悴的。”
迟晚晚硬着头皮倾身,趴在他的背上。江逾白起身,健步如飞。
说起来,少年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他的背还挺宽厚,走得也稳当,特给人安全感。
她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淡淡清香,目光不经意地往旁边飘。
淡淡的光影勾勒流畅的面部线条。
他侧着脸,轻声说话帮她分散注意力。
而她却没什么心思听,只是怔怔地看他。
去庙里烧了一炷香,求了签,解签的人说是大吉。这让迟晚晚连日来乌云密布的心终于放了晴。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真的菩萨显灵,这一晚她真的没有做奇怪的梦。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迟晚晚躺在床上兴奋了好久。
起来吃早饭的时候,迟妈妈问:“晚晚,什么时候这么高兴啊?”
迟晚晚抱了抱妈妈,兴高采烈地说:“妈妈,我昨晚一觉睡到自然醒。”
迟妈妈弯了弯唇角,“傻姑娘,你哪天不是呢?”
迟晚晚亲了妈妈的脸颊,抱着她撒娇,“昨天不一样嘛。”
“好好好,我为你高兴。”迟妈妈说,“你先放开妈妈,妈妈给你倒牛奶。”
迟晚晚松开自己的母亲,安安分分地坐回去,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
餐桌另一侧,江逾白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垂眸,握住牛奶杯,轻轻晃了晃。余光落在少女喝牛奶的动作上,他举杯,微微仰起头,将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
江逾白舔了舔唇上残留的奶渍,终于扬了扬唇,轻轻笑了笑。
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地。
看来,有些事,他并不能代劳,搞不好就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
保险起见,迟晚晚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检查结果显示她的身体没什么异常。
回家称体重,她发现真的瘦了。
渐渐地,迟晚晚克服了跑步的阴影。在后来的校运动会上,她还是参加了八百米,并拿下了女子组的第一名。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迟晚晚都不敢相信这段玄幻的经历。
因为做梦梦到自己在跑步,结果现实里真的瘦了,简直不可思议。
她没再提起这件事,不过江逾白那天对她说的那番话,她一直记着,还写到了日记里,时不时拿出来温习。
好像是从那以后,她开始慢慢相信,这世界上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
同时她也相信,她会好好长大,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嫁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组建一个很棒的家庭。
准确点说,算是深信不疑。
只是后来她才知道,那家伙是在自夸,虽然他并不是有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一就这样结束吧,我真的迫不及待想写毕业告白了呜呜呜
第30章 花季
又到盛夏时节。八月份的末尾, 嘶吼一夏天的蝉仍然不遗余力地躲在树上呐喊,只是声音不似此前那般声势浩大。
这一年的高考早已尘埃落定, 通知书也发放到学子手中。有一批人离开高中校园,即将踏上新的旅程,打开人生的新大门。
苏野和唐晓萱便是其中之二。
从高二开始,苏野像是醒悟了一般, 成为十七中的问题学生里的一股清流。他发了疯似的学习, 经过两年的不懈努力,从全校吊车尾一跃成为十七中的高考状元。虽说是矮子里拔将军,但他的成绩确实创造了十七中历年之最, 活成了一届传奇。
关于苏野幡然醒悟的例子很多。
坊间有传言称, 他受了情伤,失恋后化悲愤为力量, 刷题刷到任督二脉被打通,从此找到学习的门道, 成绩再也没降过。
也有传言称,他是受了高人指点,找了十六七个辅导老师, 这才把他从差生扭转为优等生。
甚至还有人说, 他是因为不读书就只能回乡下去种地放牛,所以为了留在繁华的大都市继续醉生梦死的生活,这才选择了发愤图强。
到底是为什么,只有苏野本人知晓。
至于唐晓萱,她原本跟迟晚晚是同一届, 比苏野要小一届,但她在高二这年尝试着参加了高考,成绩对她而言还不错。唐晓萱渴望快点进入大学,为母亲分担压力,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尽快毕业。
苏野跟唐晓萱以前经常在孟子玉家的这间咖啡店里学习,一来二去,也渐渐成了朋友。
十分凑巧的是,苏野和唐晓萱考到了同一所大学。学校是一所不错的农业大学,位于在京市的郊区,离他们各自的家都不算远。
假期的最后一天,一行人在Breathing咖啡店专门为苏野和唐晓萱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大家畅所欲言,回忆着过去,展望着未来。时间在指缝中悄悄溜走,欢声笑语充盈了整间屋子,和着咖啡的香气,绕着屋檐,久久不散。
“欸,苏野,我记得当初你跟江逾白一见面就掐,后来他怎么还跟你补起课了?”孟子玉剥着纸核桃,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偷偷贿赂他了?”
苏野往外张望了一下,见江逾白和迟晚晚出去买饮料还没回来,一脸神秘地冲着孟子玉跟唐晓萱招了招手。
毕竟是要讲人家的“坏话”,总归要谨慎一些。
苏野没见外,把自己憋在心里好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我跟你们讲啊,你们真不知道江逾白这个人有多奇怪。我有时候觉得能看懂他,有时候又觉得他就是一团迷雾,怎么也猜不透。”
“别卖关子,说正题。”孟子玉道。
苏野继续道:“有一天晚上,迟晚晚来这里写作业,然后我刚好遇到不会写的题目,我想说要不然问问她,毕竟她的基础比我好多了。然后我就问她题,你们猜结果怎么着?”
内心还被烧饼阴影封印的唐晓萱首先发言:“在迟晚晚刚准备给你讲题的时候,江逾白突然出现,冷冷地叫了你的名字,喝止了你。因为他不希望迟晚晚跟除他以外的男生有过于亲密的交流。”
孟子玉闻言,目瞪口呆,缓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唐晓萱,你是不是被他毒害过?在你心里,为什么他在你心里这么小肚鸡肠?”
唐晓萱叹了口气,莞尔:“他确实有几分控制狂的味道……其实无伤大雅。”
苏野拍了下桌子,把两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他这边。
“哎呀,不是的。”苏野顿了下,说,“我问迟晚晚题目,结果迟晚晚也不会写。这时候恰好江逾白来了,他给我们俩讲了那道题。我当时整个人就感觉脑袋被开了光似的,居然一下子听懂了。”
“然后,你们猜怎么着?”
孟子玉:“说快点,再晚当事人要回来了。”
苏野说:“迟晚晚当时就夸江逾白聪明啊之类的,接着她跟我道歉,说没帮上什么忙,心里过意不去,就请我喝了杯咖啡。我当时眼力见特别好,我把咖啡给了江逾白,顺便问他以后能不能帮我讲讲题,开导开导我。我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的,哪知道他居然答应了。再后来,事情就变成你们看到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