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掀开薄被起身, 迟晚晚连忙别过脸, 不看他,提醒道:“你、你穿件衣服。”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接着有衣服布料摩擦皮肤的声音。
迟晚晚松了口气,重新侧过脸。
江逾白穿戴整齐出现在迟晚晚面前。
他一条腿蜷曲半跪在床上, 一条腿撑在地面,朝人伸手,语气轻快:“来, 我抱你去洗澡。”
迟晚晚紧紧地捏着被子, 轻咬下唇,“你先转过去,等我穿好衣服。”
江逾白没动。
迟晚晚囧迫道:“我害羞。”
“我真的害羞啦!”
江逾白到衣柜里找了一套全新的浴袍给她。
“你把衣服穿上,先等一会儿,我去浴室放热水。”
迟晚晚接过浴袍, 低声回应:“知道了。”
等人走后,她这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迟晚晚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她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撑着坐起来,把浴袍穿上了。
浴袍够长,下摆没过膝盖,刚刚遮住小腿。
她靠着枕垫,木然地看着前方,很快发起了呆。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迟晚晚回神,见江逾白从里间走出来,张开双臂做了个求抱抱的姿势。他什么话也没说,走到床边,将迟晚晚打横抱起来。
“水温我测过了,不烫。”
迟晚晚靠在他怀里,有气无力道:“嗯,谢谢。”
浴缸里加了玫瑰花瓣和泡泡浴盐,水面被肥皂泡覆盖,看不到透明的部分。
他把她抱到浴缸边,垂眸问她:“直接进去,还是脱了衣服再进去?”
迟晚晚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你放我下来,就可以出去了。”
江逾白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照做。
他轻轻拨开她的湿发,漫不经心道:“这种时候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迟晚晚愣了下,“为什么?”
事后她不能一个人洗澡?
这是什么歪理?
江逾白说:“我怕你会哭。”
迟晚晚笃定地摇头,“我不哭的,你要是在这儿,我才会哭呢。”
江逾白不明就里,“我又不是怪兽。”
迟晚晚没吱声,暗自腹诽:你确实不是怪兽,你是禽兽。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
“知道了。”
等确定江逾白出去以后,迟晚晚又歇了好一会儿才进浴缸。
水温确实刚刚好,很舒服。
迟晚晚泡了一会儿澡,身体舒爽了不少。她开始洗头,几首歌哼完,头发也洗干净了。
结果没过多久,她发现身体某个部分突然开始痛。那是一种撕裂的疼痛,而且痛觉越来越明显。
迟晚晚低头一看,发现水里见了红。
这几天是安全期,不可能是来了大姨妈。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他们那什么太激烈了,出了事儿。
迟晚晚突然害怕极了,立刻喊江逾白的名字。
江逾白瞬间出现在她面前,轻声询问她怎么了。
迟晚晚缩了缩脖子,委屈地说:“还不都怪你,我都流血了。你赶紧准备一下,送我去医院。”
江逾白坐在浴缸边沿,半搂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低垂着脑袋,瞥见迟晚晚眼圈微微泛红,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目光微顿,眼睫轻轻一颤,朝她伸手,“晚晚,把手给我。”
迟晚晚强忍着痛意开口,明明是责骂的语气却因为疼痛而变得软绵绵,“拉着你的手,难道我就能不痛吗?江逾白,你真不是人!”
江逾白:“你冷静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再有。”他说,“晚晚,你知道的,我确实不是人。”
迟晚晚:“……”
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跟她开这种玩笑?
迟晚晚抬起右手,轻握住他的手,乖乖靠在他的胸口闭目养神。
小憩过后,迟晚晚感觉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了。
她的体力好像也恢复了。
把江逾白赶出去以后,迟晚晚又确认了一遍,她的身上并没有伤口。
她不由得感叹:“跟神在一起,果然不一样啊。”
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她从不信到不得不信,仅仅因为他。
迟晚晚擦干身体,穿好衣服走到隔间。
她用吹风机吹干头发以后,这才走出浴室。
推开门,见江逾白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她神清气爽地问:“你要去洗澡了吗?”
“嗯。”江逾白垂眸,睫毛在脸上搁下一小片阴影,情绪晦暗不明,看不清晰。
迟晚晚一脸困惑,“你怎么了?”
她想到刚才的事情,不确定地问:“你该不会是为了帮我,反噬到了自己?”
看他一副恹恹的模样,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对劲,迟晚晚不免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江逾白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歇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她道。
“不用了,我去洗澡。”江逾白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去休息,不用管我。”
“你真的没关系吗?”
他点头,语气笃定:“我没事。”
“那我去睡觉了。”
这一觉,迟晚晚睡得很踏实。
醒来时天刚破晓,微光落进屋子里,她转头看身侧,床榻上空空如也。
江逾白不在。
“从昨晚到现在,他该不会一直在浴室里待着吧?”迟晚晚喃喃自语,说着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拖鞋走到浴室门口。
她先是敲了敲门,并没有得到回应。
迟晚晚推门而入,在浴室里看了一圈,还是没人。
她想起尤里曾经说,江逾白可以不用睡觉,没日没夜的工作。难不成他去工作了?
大晚上的到底做什么工作去了?
按照他昨晚所说,他一晚上能挣六万,可别是什么出卖色相的活计吧?
不,不可能。
他是神。
难道他还需要愉悦人么?
迟晚晚想到这儿,不禁哑然失笑。以她对江逾白的了解,他不可能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她不应该怀疑恋人的忠诚。
再说了,就他那种性格,谁要是敢委屈了他,他定然会反击回去,不让自己受半点气。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主动去取悦别人的。
不知不觉来到洗手台,迟晚晚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浴袍的领口半敞着,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印满了昨晚荒唐的痕迹。她凑近,仔细瞧了瞧雪白的脖颈。一颗颗草莓印特别明显,如果穿T恤的话,很容易就被看出来。
这就太尴尬了。
正想着,浴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迟晚晚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逾白。
他一脸轻松地看着她,看上去很有精神。
迟晚晚:“你一晚上没睡?”
江逾白:“我不困。”
准确来说,他不需要睡眠。困倦了小憩一会儿,就能恢复体力。
江逾白走进来,拿了牙刷挤了牙膏开始刷牙。
迟晚晚也跟着他刷牙。
反正她已经醒了,也不怎么想睡。
江逾白:“睡得好吗?”
迟晚晚:“还行。”
江逾白:“要出去走走吗?”
迟晚晚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拢了拢衣领,摇摇头。
洗漱完,她问他:“你能不能去帮我从家里找一套干净衣服过来呀?要那种领口很高的,可以完全遮住脖子的。”
江逾白:“我可以直接带你回家。”
迟晚晚:“穿酒店的浴袍吗?算了吧。要是我突然消失的话,会很奇怪的。我们还是表现得正常一点。”
江逾白:“好。”
江逾白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功夫,迟晚晚就看到了好几套衣服。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些,多拿了些。”
“嗯。”迟晚晚一件一件拿起来看,“我选一下。”
选好之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于是问:“我很好奇,你昨晚在浴室的时候,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呀?”
江逾白淡淡道:“哪句?”
迟晚晚说:“就我会哭那句。”
“难道你提前知道我受伤了?”
江逾白看着她,眼神微微一变。他清了清嗓子,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靠近她,问:“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迟晚晚忙不迭点头,“想。”
她就是一个记性贼强得好奇宝宝,不解情疑惑不罢休。
江逾白朝她招手,道:“你跟我来。”
迟晚晚把手里的衣服放下,被江逾白牵到浴室里。
他转身去放热水到浴缸,接着一本正经地开始脱衣服。
迟晚晚:???
“你、你什么意思?”
男生挑眉,“告诉你为什么。”
迟晚晚一愣,“你是说你昨晚……”
他嘴角噙着笑,不紧不慢地说:“意犹未尽。”
迟晚晚刷地一下脸红了。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这样?”
“大白天的,影响不好。”
江逾白的指尖划过她的锁骨,慢慢往下,惹得迟晚晚一阵战栗。
他低声笑,眼神肆意而放肆,语气漫不经心:“因为我想……”
“取悦你。”
迟晚晚不小心咬到舌尖,吃痛地撕了声。
“你都听到了?”她懊恼地说,“我差点忘了,你会读别人的心声。”
江逾白当着她的面脱掉了上衣。
年轻男人的胴体透着一股荷尔蒙的味道,在无形之中勾引着她靠近。
迟晚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而他却步步紧逼。
“那些事情我也就是随便想了想,你不用这么认真……”她羞赧地低下了头。
灯下人影幢幢,迟晚晚看见他的影子朝她靠近,很快,大片阴影笼罩住她,她的视线受到了阻挡。
……
奇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传递开来。
迟晚晚被撩到双腿发软,好几次都站不稳了。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浴室的。
她只知道,昨晚的澡白洗了。
回家之后,迟晚晚歇了一天。在这一天里,她什么事情也没做,除了睡觉就是逗猫。
晚上临睡前,她撸猫撸得正起劲时,猫咪突然变得暴躁起来。猫咪挣脱她的怀抱,一个劲地往外冲。
迟晚晚跟过去,帮它开了门。
猫咪冲到走廊里,就快抵达对门的时候来了个急刹车。它用圆溜溜水汪汪的琥珀色眼睛盯着迟晚晚看,而后,猫猫“喵呜”了声。
那一瞬间,迟晚晚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少年音。
“好姐姐,救救我,隔壁那个死神太凶了呜呜呜!我不想待在他的房间里啊啊啊!!!”
迟晚晚左看右看确定没人之后,低头往下看。
猫咪正扒在她脚边,使出浑身解数卖萌。
“喵呜~姐姐你看看我,我这么可爱你能不能别把我推给别人呐~”
迟晚晚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只猫咪。
刚刚的声音好像就是从它嘴里发出来的。
可是猫怎么会说话呢?
或许说,她一夜之间拥有了奇妙的能力?她能听懂猫说话了?
猫咪绕在她身后,摇摇尾巴晃晃脑袋,“姐姐,姐姐,你帮帮我!”
迟晚晚于惊魂未定中冷静下来。
她蹲下来,质问猫咪:“你刚才说什么?”
“姐姐,姐姐,你帮帮我!”
迟晚晚敛眸,“不,上上句。”
猫咪卖力地照着刚刚的样子,又演出了一遍,“好姐姐,救救我,隔壁那个死神太凶了呜呜呜!我不想待在他的房间里啊啊啊!!!”
迟晚晚听后沉默了。
隔壁那个死神?
死神???
江逾白居然是……死神?!
迟晚晚幻想过天气神、财神、倒霉神、梦境之神……诸多神灵,唯独没料到,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原来是死神。
难怪他每天晚上工作,原来是去捉鬼。
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十五年前,她之所以会遇到他,是因为他是来索命的吧?
迟晚晚一下子跌坐在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真相。
关键是,现在的重点不是江逾白当初是不是为了索命,而是她居然……睡了一个死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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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20岁
迟晚晚第一个反应是完了。
她睡了死神,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或者上天惩罚她之类的?
她现在深刻地怀疑,昨晚的血就是证据!
回想起这十多年来的经历, 迟晚晚不禁感到后背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