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时玖远
时间:2020-05-07 09:28:57

  邢武缓缓转头,没有回答赵阿姨的话,而是盯着探头探脑的吴宝平,语气冷到极致地说:“吴伯,把你二儿子拖回去。”
  老吴一听地上趟的是自家儿子,伞也顾不得打就冲了出来,一看真是吴老二,立马就喊自家老太婆出来,一边骂是一边将吴老二抬进屋。
  邢武夺过晴也手上的椅子往里面一扔,又转身走入大雨中,向着吴家走去,晴也此时只感觉浑身冰冷,她刚才是怕外面的男人冲进来,而此时她是怕那个人被邢武打死了。
  她看邢武直接走进吴家,牙一咬也冲进大雨跑了过去,晴也跑到吴家门口没敢进去,伸着头往里一看,发现邢武并没有去查看吴老二的情况,而是直接拉开吴家衣柜,把衣服全部拽了出来。
  晴也震惊地盯着邢武,周围大院里的邻居也都打着伞围到吴家门口,不知道到地发生了什么。
  此时晴也才看见躺在旁边的吴老二没死,虽然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但竟然还睁着眼靠坐起来。
  吴老二的老母亲拽着邢武就哭喊道:“武子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儿子怎么了你好好说,翻我家东西干嘛?”
  邢武根本不鸟她,蹲下身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把衣服往旁边一拨,顿时,所有人都看傻了,男人的衣裤下面压着颜色清新的女士内衣和内裤,而且还是那种少女的款式。
  晴也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东西,就是前阵子被偷走的内衣内裤,她的血液瞬间倒流,被惊得思维都快停止运转了。
  就看见邢武从旁边扯了一个塑料袋,将里面的女士内衣裤全部装进塑料袋里,站起身看着吴家父母:“你儿子偷我表妹内衣就算了,还趁着打雷下雨的要冲进洗澡间,至于他想冲进去干什么,你们心里有数。”
  顿时,吴家人脸色煞白,就连恨不得拿刀的吴伯都突然失了气焰,盯着自己二儿子骂道:“老二,你找死啊?”
  邢武冷哼一声,盯着周围一群人凶狠地撂下话:“你们也知道他在找死,我警告这个大院里的人,有谁再敢把心思动在晴也身上,没有下次,我直接送你们去见阎王,老子这辈子就没怕过牢饭。”
  晴也站在吴家门口,怔怔地盯着邢武,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感觉?
  恐惧、惊慌、震撼、还是这突如其来的安全感,很复杂,复杂到她的情绪起伏过于大,整个人都在发抖。
  邢武撂下话转身刚准备出门,看见抱着胳膊站在门边的晴也,白色裙子全部湿透了,瑟瑟发抖地盯着他。
  他眉峰皱了起来对她凶道:“你跑出来干嘛?”
  晴也没说话,就这样眼眸湿润地凝视着他,邢武被她看得很别扭,攥着她的手腕就带她穿过大雨将她重新推进浴室:“安心洗吧。”
  “你呢?”晴也声音很小地问了声。
  邢武看着她明显被吓得不轻的样子,紧了下牙根声音放缓了些:“我就在这。”
  邢武又上楼给她拿了干的衣服下来,晴也洗澡的时候听见院子里又有动静了,好像来了人,她快速冲好澡打开门,看见门口邢武为她放了一把伞,理发店后门是开着的,邢武特地留门给她照亮。
  晴也撑起伞跑进家,果真打了一个小时的110终于来人了,店里站着两个民警同志,似乎和邢武挺熟的。
  拍着邢武的肩膀对他说:“下次下手悠着点,别真闹出什么事,你是两手一甩进去了,你妈和你奶奶怎么办?”
  邢武散了两根烟给民警,淡淡地回道:“我有数。”
  民警了解完情况后,大概也觉得吴老二活该,见没闹出人命,吴家人也没脸追究,跟邢武聊了两句就走了。
  民警走后,邢武锁了卷帘门回过身,看见晴也站在楼梯口盯着他,他叹了一声走过去接过她手上湿掉的脏衣服,对她说:“上楼睡觉去吧。”
  晴也沉默地转身上了楼,邢武抬头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往院子走。
  他此时此刻心情很差,差到极致,胸腔间好似积郁了一股散不去的浊气,堵得他发泄不出,淋浴冲在他精窄的身体上,他浑身紧绷狠狠对着墙捶了一拳。
  但这一拳似乎并没有抵消他此时的心情,他不敢想象要是刚才他没接到晴也的电话,要是吴老二早一步撬开门锁,那到底会发生多么恐怖的事情。
  他居然现在非常庆幸那天买门锁的时候,挑了款最贵的双保险的,他甚至不敢想象要是他那天挑的是便宜的那款,今天又会发生什么?
  邢武活到这么大,心头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后怕的感觉,他以为生活已经这样了,他不会再有任何害怕的事情,但因为那个女孩的到来,因为今晚的事情,他居然开始害怕。
  害怕一个好好的女孩毁在他家,毁在他的眼皮下,他虽然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见不得这种事。
  邢武洗完澡后,又将他湿掉的衣服和晴也的衣服一起手洗了,洗完没立马上楼,想着别吵醒她,邢武还特地在楼下刷着手机抽了根烟才端着盆走上楼。
  没料到房间里的晴也压根没睡,她就坐在床边低着头盯着地,也没看手机,头发还在滴水,那样子,就像突然被人扔进水里,绝望到窒息,残忍得可怜。
  邢武放下盆对她说了句:“还没睡啊?”
  说完他走到窗边挂衣服,身后的女孩出奇得沉默,一声不吭,让邢武很不习惯。
  他挂好衣服回头看着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吹风机递给她,晴也没接,也依然没动。
  邢武无奈地插上插头,绕到她面前帮她吹了吹,晴也一直低着头,没拒绝也没多配合,邢武知道她今天被吓得不轻,换做任何女孩大概都会被吓得不轻,更何况还是像晴也这样从大城市来的,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生活安逸顺遂,哪里见过这些阴暗面。
  他其实想安慰她几句,让她好好睡觉的,但是几次张口邢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安慰过人,语文成绩是所有学科当中最烂的,让他骂骂人还差不多,要让他组织个语言来安慰人,对他来说还真是难得一批。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晴也突然很微弱地说了句:“我想回家…”
  吹风机的噪音太大,邢武听得不是很真切,他关掉吹风机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晴也头发已经不滴水了,半干不干地贴在脸颊边,小巧精致的脸就藏在头发里,又说了一遍:“我想回家。”
  邢武这次听清楚了,他放下吹风机坐在晴也对面,他自己的床边,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盯着她:“你家里还有人了吗?”
  晴也沉默良久,摇了摇头,没有了,她家没有人了,她原来还有个爷爷,前些年过世了,爷爷过世后,大伯因为爷爷生前的事情和她爸闹僵了,大伯出国后,她爸就不认他那个哥哥了,大伯也跟她爸老死不相往来,她没有家人了。
  邢武捏了捏眉心,耐下性子对她说:“你家里没人怎么回去?回去住哪?怎么生活?”
  晴也的脸埋在膝盖间紧紧抱着自己,有些歇斯底里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去哪,只要不是这里,去哪都好。”
  要是晴也刚来那几天对邢武说这话,邢武肯定二话不说让她滚蛋,说不定还会帮她把行李抬出去亲自送她滚蛋。
  但是在这个滂沱大雨的夜晚,在她刚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惊吓后,邢武听见她这番话时,只感觉牙根发紧,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看不见摸不着的阴霾之中。
  他没有吱声,他们之间安静了许久,直到邢武看见地板上滴下一滴水珠,他才抬了下眼皮,发现发丝后的晴也无声地掉着眼泪。
  那一刻,他的心拧了一下,在李岚芳告诉他有个表妹要来他家住时,他始终把这个未知的表妹当作不速之客,从看见她第一眼起,她就是那副目中无人,藐视一切的眼神,仿佛这里的人事物她都瞧不上。
  虽然邢武不愿承认,但晴也身上那耀眼的刺的确一次又一次戳着他的自尊,而周围那些原本在他眼中不足为奇的人、环境更是加剧了这种感觉。
  他从晴也来的第一天就很清楚她是不同的,她和这扎扎亭的所有人都不同,她不属于这里,也根本不应该被扔在这里,可他无法改变别人,无法改变这里的环境,现下也无法把面前这个女孩赶出去。
  邢武锁着的眉渐渐松开了,他低眸喊了晴也一声:“喂。”
  晴也没理他,他干脆拨开晴也挡在额前的头发,霎时间看见满脸泪水的她,可怜得让人心疼。
  晴也撇过头抬手擦着泪,不愿与他对视,邢武故意侧过身子凑到她右边:“我寻思着走你是没地方走了,你要有地方你家人也不会把你送到我们这,还有十来天就开学了,你再转到其他地方也不现实。”
  晴也知道不现实,但她就是不想待在这里,这是一种从她心底升起的厌恶和排斥,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克服的,一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可还没开学,她心里的这种排斥便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
  却听见邢武叹了一声,突然说道:“今天的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晴也含泪转头盯着他:“你怎么保证?”
  邢武撇了下嘴角,双手往身后的床上一撑,肆意而张扬。
  晴也一脸怀疑地盯着他,邢武无奈地告诉她:“吴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县城开出租车,结了婚后婆媳关系处不好,所以很少回来,小儿子也就是吴老二,三十岁了坐吃等死讨不到媳妇,就特么赖着爹娘老子,这也是吴家大媳妇一肚子怨气的原因。
  吴老二虽然是个混帐东西,但胆子小,只干鬼事,我刚才下手是重了点,但是轻了起不到作用,他这次起码在家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以后给他十个狗胆他也绝对不敢再对你起什么糊涂心思。
  另外,我也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我说能保证肯定有我的办法。”
  这貌似是晴也印象中,邢武第一次跟她正经说话,她不禁抬头多看了他两眼。
  不知道是不是邢武这番话起了作用,晴也的眼泪倒是止住了,也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要走的话题,就那么坐着。
  邢武说了句:“我妈差不多要回来了,看见你对着我哭,指不定又要骂我。”
  晴也现在心情糟糕透了,一点都不想面对李岚芳一惊一乍污言秽语的样子,所以回身上了床,拉过毛毯盖在身上。
  她刚躺下就听见邢武的脚步声往外走,她立马又坐起身问他:“你去哪?”
  邢武回头望着她紧张的样子,那双美眸通红的,像是…怕被遗弃一样。
  邢武的眉宇间终于少了几丝平日里的凌厉,淡淡地对她说:“睡不着,看会球赛,晚上不走。”
  晴也听见那句“晚上不走”似乎才安下心来,重新躺了下去。
  虽然邢武帮她把门带上了,可晴也依然能听见外面断断续续传来的电视声,这个影响睡眠的声音第一次让她感到如此踏实,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第16章 
 
  第二天李岚芳还是从赵家老妈子口中听说了这事,这赵妈子还不嫌事大的添油加醋了一番,明明是邢武把吴老二打趴下后,赵家才出来围观的,结果在赵妈子嘴里就跟亲眼看见吴老二撞门一样,还说吴老二裤子都脱到一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李岚芳这一听哪能忍,一大早又去冲了吴家,吴家老两口也是可怜,替儿子各种赔礼道歉,还把家里一筐鸡蛋给了李岚芳。
  李岚芳雄赳赳气昂昂地拿着一筐鸡蛋回了家跟邢武提起了这事,邢武越听越歪,问她听谁说的,李岚芳说是赵妈子。
  所以早上邢武临出门前又去警告了一番赵阿姨,让她嘴巴放干净点,再让他听到什么脱裤子的事情,他让她儿子骨折。
  赵妈子吓得是一再保证不胡说八道了,她儿子赵贝在学校都是邢武罩着才没出过什么事,不然就赵贝那弱鸡又喜欢打小报告的德性早被打死了。
  晴也早晨起来换上了邢武帮她买的内衣,而后脸颊便有些发烫,因为她发现内衣的尺寸刚刚好,她都不知道邢武为什么会清楚她的尺寸?还是…他观察过?想到这茬,晴也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了。
  早晨邢武走前特地交代过李岚芳,所以晴也下楼的时候,没人在她面前提起昨晚的事,其实晴也特头疼李岚芳会问她,索性李岚芳压根没提。
  倒是店里的那位顶着烟花烫的小妹妹杜奇燕今天不知咋了,坐在门口一直掉眼泪。
  李岚芳这炫岛做的就是扎扎亭这块人的生意,人流量不算特别大,都是熟客,所以除了她自己有时候会带客人剪剪头啥的,就雇了两个人,一个是流年,还有一个便是这位顶着烟花烫几乎常年看不见脸的小妹妹杜奇燕。
  杜奇燕这个姑娘吧,晴也来了这么长时间,总共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但是她却能感觉出来杜奇燕经常会偷偷看她,只不过每次晴也迎上她的目光时,她会各种闪躲,还会脸红。
  杜奇燕身上有着扎扎亭女孩的特点,没见过什么世面,遇到生人会害羞,不敢说话,但又渴望表现出见过世面的样子,拼命把自己打扮得很时尚,又压根没搞明白时尚到底是啥玩意?
  所以在晴也刚来的那几天,杜奇燕把家里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往身上套,那造型一天比一天辣眼睛,而往往杜奇燕看见晴也身上一件装饰都没有,就一条简单素色的连衣裙就能秒杀一切的容貌和气质,的确自行惭愧,所以她在晴也面前总会忍不住自卑,因此从来不敢主动找晴也说话。
  晴也还特别奇怪地问了流年她今天怎么了,流年告诉她杜奇燕失恋了,好像被人甩了,一大早就肿着眼睛来,还对流年说,她心里有座坟,住着未亡人。
  虽然人家失恋挺惨的吧,但晴也实在差点绷不住笑意,她深刻怀疑李岚芳是葬爱家族元老级人物吧,招的人一个比一个像葬爱家族高级会员啊,这都是些啥?家族语录吗?
  今天店里没什么生意,杜奇燕就坐在店门口,晴也在收银台里一套卷子都做完了,她还在那哭,大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
  下午的时候,突然来了辆面包车停在炫岛正门,就连晴也都伸头张望着,然后就看见从面包车上下来的邢武,后面还跟着跳下来的胖虎和黄毛。
  三个人下了面包车卸了几块板材下来,面包车就开走了。
  邢武带着胖虎和黄毛把板材搬了进来,李岚芳莫名其妙地问:“搞这些回来干嘛?”
  “有用。”邢武简洁地回了句,便将视线转到晴也脸上,她穿着一套抹茶绿的套装,头发绑得高高的弯成一个丸子,露出修长白净的脖子坐在收银台里,在这个炎炎夏日里看上去清爽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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