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尚书赞许的点点头：“你的推测不无道理……”皇上在提起此事时的神情，确实全程不佳。而共通点，或与此前九君恒献上的灵药有关系；因为他在最近，听到了不少与圣教有关的事情。
一个以冶病救人为宗旨的组织。
一个献出返老还童灵药的族群。不仅仅因为一字之差，更因为相似的性质，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一起。
关知微又言，“国师的解释，不可尽信，其中必有其它隐情；除此之外，那位假扮二妹妹的人，如今应还在国师身边 ……”
关知微停在一株开得正鲜艳的花朵前，声线轻盈道：“她来历不明，动机不纯，自入京以来，借二妹妹的名义所行之事，无一不在损关家的清贵名声，这样下去非是好事。”
关尚书知道女儿说得没错，可如今有个国师做靠山，非是想解决就能解决的。
“女儿总觉得，她与国师，与血月之事脱不了关系……”
意有所指的话未说完。
关尚书便已知道女儿的意思。不管血月之事是真是假，是要皇帝相信，它就是真；就该有一个妖孽……
不是国师就是他身边的其他人。总之，血月之事即成势，就不该那么轻易结束。
……
元华离开师尊的住所之后。径直往药堂而去。一路上都在思量着师尊的话，不仅是关于她过往的交谈；更有当前正在进行之事……
她一开始选择大皇子，是因为觉得他与四皇子比起来，有着不相上下的机会。所以打算助他、亦或者是推动他也加入争权之列。
不然除掉三、五皇子，就只剩一个四皇子了……就算有九君恒或者长帝姬在，但毕竟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与其到时候，才让大皇子参与到其中，不如一开始就促成这件事情。
让局势更为混乱。
但……
如果四皇子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争位，而是……覆灭天成王朝，重启前朝盛世，她就没有阻碍的理由了。
姬怀瑜既与谢家人有接触且为之提供庇护，所图自然非是区区天成王朝的皇位。不然，身为前朝余孽的谢家与九黎人该如何共处？
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就没有必要将无意争位的大皇子拉下水了。不过，此刻收手也应不算太晚……
一路若有所思。
渐渐有了新的方向。
当元华到了药堂时，天色已近黄昏。斜阳洒落，水面折射出来的光芒，绚丽多彩。
姬怀瑜又不在药铺里。只有葛小天与阿茶在，见了元华，有喜亦忧，“小姐，你算回来了呀……”
阿茶对自家小姐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人影早习以为常。扑上来将元华抱了个满怀，亲呢磨蹭半天才放开。
“怎么了？”
元华见葛小天神色有异便询问，遂才被告知景玉已让‘寅良’带走、景真寻至此，后又没了踪迹的事情。
“景大哥本是要等小姐回来的……”
葛小天心里很担忧两位大哥。
元华耐心将之安慰后。见天色已晚，便暂住于药堂，用了晚食后，便回了屋，思索着接下来，或该前往一寻四皇子……
至于景玉的事情、包括不知所踪的景真，必然都与师尊有关系。但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一时也说服不了师尊，只能暂时将此事按下。
第143章 初心已改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进城。
马车里, 装潢精美而贵气、却又不失雅致, 桌案上薰烟袅袅, 似有轻微光影流连。
沐浴在光影中的九君恒慵懒而卧，手托着下巴, 正在闭目养神，像沉睡的妖异贵公子。带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引诱蛊惑力。
只一眼就再难以移开目光……
马车入城后。
没多久就遇上了正要前往圣女殿传口谕的内侍总管。带着十几个铁骑兵马，扬尘而来，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行人纷纷退避。
他们在离马车还有一箭之地的距离外停下来。
总管翻身下马。
态度倒也恭敬。
在尽了礼数之后便将来意说明：“咱家是来替陛下传话的；陛下听闻，圣族之人已至京城，不知此事, 是否属实……”
说话的语速有些慢。
乍然听起来隐约有些咬文嚼字的感觉。渗着一丝阴柔感，那怕他此刻带着谄媚的笑，那种感觉也仍未消减多少。
在他话音落下后。
华丽的马车里半天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在周围气氛都似变得有些压抑时。才听得里面传出一声漫不经心的语调“嗯”。
也没多说其它。
内侍总管琢磨着自己也没有得罪这位才对, 微提着一颗心将皇帝的口谕说了……
内容也很简单。
便是确定此事属实后。
要九君恒尽快安排圣女等人进宫面圣。
“好。”
这一次。
马车里传出来的回答速度正常了一些。内侍总管才算在心底里松了口气。
“……那咱家就回去向陛下复命了。”
内待总管说完很快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回到宫里。
将结果与明崇帝说了。
明崇帝听完后觉得心情舒坦了些。不管怎么说, 这都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除此之外。
血月之事。
他也在让人暗中调查。
倒是查到了不少与圣教有关的事情。比如圣教的药能治百病、圣教是在国师带回灵药那段时间活动于京城等等, 能应证国师对血月的解释。
不过, 他心里也仍然存着怀疑。历来上位者都有的疑心病，他也没少。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自己表面做出对谁都信任的模样，实则暗中警惕着每一个人的行为。
实为英明。
……
“砰！”
伴随一阵土尘崩飞。
只见有数十人被从院子里打飞出来。
他们衣着光鲜不凡。看起来也是权贵人家的管事手下，也有几分武力在身, 但此刻都满脸灰尘狼狈不堪。
“大皇子, 我们可是奉了陛下的口谕——”
他们可是奉了陛下口谕才来带人的！
姬玉韬眸光带着几分冷意看向他们, “我自会回宫向父皇解释清楚。”
“你——”
话未说完。
对上姬玉韬的目光, 莫名有些不敢言了。心中恨恨，更有怒意于脸上，但到底还是有些敢怒不敢言，毕竟对方到底也是皇子。
不能硬得罪。
最后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
大皇子仍站在原地神色不复往日温和。尽管看起来也不凶，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你不该为了这种事情 ，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境……”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失和蔼，也有无形的气势在里面，尽管听起来不明显，却也不容忽略。
大皇子闻言微微回头看去。
但没说话。
这样的道理并非他所认同；尽管心里也知道，对方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圣教之主从角落缓缓走出来。
他会在此地。
源于血之月夜，姬玉韬尚在教内，恰逢教徒收到传讯，便与教徒一同撤离了。
再之后。
又遇上脱身回来的圣者之主。
知晓是九君恒在逼杀后，便为他们提供了暂避之所。
再者，也因为想问清楚具体的情况。在这几日，因敬妃、宁妃的人不停来扰，他之身份也已不是秘密。
“你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回宫。”
就算不回去。
也一定很快会有人来找他的。
……
养心殿里。
皇帝正在发怒。
因为大皇子仍然阻挠的消息，被敬妃、宁妃二人恶人先告状的传到皇帝耳中。
“臣妾原以为，大殿下会听陛下的话，可没成想，他竟连陛下的话都不听了……”
“公然违抗陛下、陷害兄弟，这此行为实在令人发指，现在就狂妄至此，不知道以后又会有多肆无忌惮……”
“……”
二妃在侧你一言，我一语，直将皇帝激得心火冒，拍案沉脸让人去将大皇子找来，他要亲自问问看！身为兄长，对自己的弟弟，怎能如此狠心无情！
二妃见皇帝动了怒，心满意足的示意性地安慰两句。
而派去找大皇子的人。
恰好遇上正入宫来的大皇子。很快带到了皇帝面前，还不待他开口，就被气在头上的皇帝一顿责骂。
言里言外。
都在斥责他对兄弟狠心无情。
“父皇，事情不是……”
“老大，你太让朕失望了！朕从不知道，你竟如此心狠手辣……”
大皇子一开始还想解释清楚，但发现在二妃面前，自己所说的任何话、任何解释，都不如二妃一抹泪、一啜泣后就不再说话了。
他原以为只要将事情解释清楚，父皇或许就会改变主意，可事到眼前，才知道……
当说的话一句也不被相信时，任怎样解释，也无意义，没有半点意义，所说之言，尽成狡辩……
所坚持的正义，尽成阴谋诡计，而他却无从反驳；可笑亦荒唐，……心已在动摇，初心已成浮萍无根，寻不着容身落脚之处。
若他身在此位、注定不能随心而活；若他不夺不争，注定看着恶行滔天肆意，那就回归所谓的正轨吧！
他争。
他也夺。
当坐到那个位置时，他想做的事、想维护的正义，就再也不会受到阻拦了吧？！
殿内的氛围。
在无形之中变得冷寂幽然……
就在皇帝已经完全沉下脸时，突然内侍进来禀报，说礼部尚书关大人有事求见，现已在养心殿外等候。
“让他候着！”
“可……关大人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说事关血月与祸国妖孽，要立刻告知陛下。”
皇帝听了没办法，只能让人引进来，也稍息了怒气；但在看向还跪在旁边的大皇子时怒气又上来了。
“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起来！”
家丑不可外扬。
他一向最重视这此名声表象。
大皇子也没说话，默默起身。垂首立在一旁，脸上没表情，眸中似有暗芒，像沉淀在幽暗水底的碎冰。
第144章 顶替一事
有大臣求见。
二妃不便在场, 虽不情愿也只得退下。离开时, 宁妃都还在抹着眼泪, 看得皇帝生出一阵疼异与无奈。
也对大皇子所作所为更厌恶了几分。
关尚书很快被一名内待引进来。见着大皇子也在旁边且皇帝脸色不是很好，心里不由得琢磨着上前去：“老臣参见陛下……”
尽了礼数后。
将自己女儿是被人假冒顶替一事说出。
“老臣本就奇怪。老臣的二女儿, 一直都在老家的庄子里养病，怎么突然就由五皇子送回来；自她入京之后，所作所为，皆难以理解, 老臣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如今才知道，她根本不是老臣之女……”
皇帝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事情？”
“确有其事……”关尚书语气沉痛；是一种严肃中透出的冰冷意味, “老臣的二女儿，恐已遇害，老臣原想将之捉拿调查具体情况, 但碍于国师对她的态度非同寻常；老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才来寻求陛下, 若能从中调和, 让老臣一查究竟，也算是尽一名父亲的最后心意。”
他对这个二女儿虽没什么情份。但有人借由这个身份来生事端便不可忍。查清楚事情真相，再将假冒者绳之以法，在他看来, 那名二女儿若九泉之下有知, 也该瞑目知足了。
皇帝本就对这位关二小姐印象不怎么好。
如今听得此着。
只道此女子, 心思之狠毒, 不可不管。
关尚书又言：“国师一向不近女色，一个人的喜好，不会轻易改变，老臣以为这当中必有其它原因……”
大皇子站在一旁听着。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心里却在想着许多事情，点点滴滴，大都是与她接触的过往。
不是关家二小姐么？
他心中徘徊着这个念头。
一时间竟不知道于他而言是好还是坏。
又或者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在大皇子思绪微微有些分神的同时。
关尚书已在将假冒二女儿之人，很有可能就是血月祸世妖孽的事情上带。有意曲解细数过往，又替皇帝忆了一遍她先是与五皇子牵扯不清、结果五皇子遭此劫难；后又与国师缠绵不清导致国师为其所迷惑……
皇帝越听越像那么一回事，不由得重视。此等妖女，必不容在京城放肆！
“据臣所知，此女自京以来，不仅与五皇子、国师等人有所接触，还跟……”
“还跟谁！”
“跟……”
关尚书在皇帝的注视下，面色有些为难的样子。看了一眼神情不显的大皇子。似在分神，没怎么在听的样子，但身在这关心殿内，那么近的距离，再分神也能听到他们的交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