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想对我做什……”
元华顺手把被子掀到了他脸上, 把他声音盖了下去, 然后缓缓下床梳洗……听着瞬间变模糊不清的字音, 神色也未有改变。
让丫环送来热水梳洗妥当后，又吩咐下去，让任何人都不要擅自接近这间屋子。尔后挽回关素素素的身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当然, 这个悄无声息, 是针对院子里的丫鬟仆妇而言。被暂时制住穴道、蒙在被子里不能动弹的九君恒, 却能够感觉到她在收拾妥当后以轻功离开的动静……
尽管几乎微不可觉。
却仍然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直到彻底捕捉不到动静后……
嗯？？？
黑暗中下九君恒狭长的眉危险挑起，也不知道该气还是牙痒。本是在好整以暇等着她，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
另一面。
元华在将人丢在住所后，以一身微微乔装打扮过、带着轻纱斗笠的模样，入城西药铺的方向而去。
原本易容于她较为麻烦。
但他要她换回关素素的身份，应有原因，虽没问出个所以然，但她也不介意换回来，左右不过一个身份而已。
至于此行……
她目的是想寻大皇子，看能否探问出一些圣教的事情。圣使虽说是为寻找圣子、以及她而来，但他们创立圣教，收拢了那么多信徒。
应非简单。
这些信徒都服用过三途水。除了数日前的血月风波，其它的时候都与常人无异。
三途水……
是开启三途径所看到的那片红色么？确实如水涟漪，但她都只是处于半接近状态，他们又如何取得三途水？
若不是从那片奇异空间取得，这些源源不断扩散出去、成医治良药的三途水，又是从何而来？平日如何储存？
这些事情。
料想在圣教已有一段时日的大皇子，或许会知晓一些……
*
宫里。
皇后前来大皇子的宫殿里。本是想与儿子商讨事情，找了一圈，却都没找到人。
问了宫女。
才知大皇子又在药院里捣腾。
心里一瞬间是有些动气的。毕竟才没欣慰儿子肯改变几天，就又恢复到了老样子，任谁也会因期望而生怒意。
但皇后还是忍住了怒意。在看到大皇子推门出来后，时神色还算平静如常的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本进入就能看到的大片草药，只有一些残留的根叶，与日渐茂盛的杂草缠绕着，竟也没有被清理的痕迹。
皇后倒真有些想不明白，他又闭院在里面做什么了。而大皇子也没有立刻回答，只在将皇后迎进院子里后，抬手就将嬷嬷、宫女关在了外面；因是他亲自关的门，也没人敢不要命的挤进来。
只在外面小声的唤皇后。
“母后，随我来……”
大皇子已在将皇后内领。神情也似极其的认真，似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皇后见状似有些思量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让宫人在外面等着。绕过一座假山小径，大皇子将皇后带到了一片药圃前。
这里还生长着一片绿油油的草药，并且还生长得极好。
大皇子上前指着那片草药说，“母后，你看……”
简直荒唐！
皇后心里有些气不打一出。但到底对儿子秉性有所了解，不会用这种荒唐的事情，来当回事与她说，到了嘴边的话又艰难的咽了回去。
只是她冷冷看着大皇子的神情，已明显有些不太好。
“母后，这些草药，本已是枯枝，儿臣用三途水浇灌后，便枯木回春般扎根而活……”
然在他脚边处的茂盛药丛，有几株已经枯萎的药，暗黄的颜色看起来有些显眼。
“这就是你想告诉本宫的？”
“母后请耐心听儿臣讲解，”大皇子看出皇后已沉的脸色，声音越发温和了一些，“母后觉得，是否与那些已身患绝症、无药可医，但在服用圣教的圣药后，却药到病除恢复良好的人相似？”
“你父皇服用灵药能返老还童，药中有三途水为引，国师曾经说过这一点，圣女也证实了三途水有异效。用在人身上尚可；用在草木之上，有异效又何需意外？”
大皇子听了后没辩解什么。而是抖了一小些灰白的粉末状物，于茂盛草药之上，“这是能将三途水从中分离出来的药，母后请看……”
话音落下。
赫然见得鲜活的草药，正在以眼见可见的速度，枯黄……
而在整株药枯黄的同时，有不少鲜红如血的晶莹水珠，飘浮起来，被大皇子收入另一个小瓷瓶中塞严实。
“这是分离出来的三途水，”大皇子继续解释，俊美的脸上，神情已经显得凝重，“儿臣原本只从圣教带出半瓶三途水，但在经过不停的浇灌、再分离的过程后，如今已有数瓶。”
他看向神情有了变化的皇后。
“若用在草木之上，尚且如此，用在人的身上……”
“住口……！”
皇后脸色微白，压低了声音极快打断了大皇子的话，一时间难以接受的震惊。
草木尚且如此。
若是将三途水从人身上分离，又将会是何种结果？只是想想就已说不出的可怕！
而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
后果不堪设想！
“此药你从何而来？”
大皇子闻言不由得顿了顿，“是儿臣研制出来的。”声音变得低调了许多。
“你——”
皇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后怕。只觉得那药，是比烫手由芋更可怕的东西；若让陛下知道此药的存在、知道是被儿子研制出来，必听不进任何的解释，只会认为是儿子心怀不轨！
“听着……玉韬，此事你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皇后变得极其严肃与不安，抓住大皇子的手让他将药收好，“记住，除了母后之外，再也不要与任何人提及此事；不然，你父皇若得知……”
必将动杀念！
再是满心仁义道德的皇帝又如何？被危极到了性命，狠起来不会弱于任何人！
第151章 都不可信
在京城。
服用过三途水的人。
已无法估量有多少。唯一能确定的是很多。
这些人。
在三途水的作用下看似恢复良好。但自身的生机之能, 早已在无形中被同化为三途水……
这种事情太过于玄异、也可怕。
皇后深知其中利害, 要大皇子对守口如瓶, 不得再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大皇子虽然表面应承下来了。心里却没打算，真要这样放下不管；他费了不少心思, 才查出圣教之秘，怎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更何况。
他能研制出将三途水分离的药。
又怎知道圣教内没有其它的办法达到此目的？诸多百姓的性命安危，是不可轻忽的小事。
此外，越来越多的三途水, 将会被做为何用？
……
养心殿。
皇帝正在让人设宴。寻常的家宴，就在养心殿内，专门为三皇子、五皇子而设, 传入宫来，想与他们说说话、谈谈心，也算是为他们在宗人府大牢里呆了这些天的慰藉。
然而……
无论是五皇子、还是三皇子, 都不想入宫的。前者自出来后, 就在私下里忙着找人；而后者在大牢里煎熬得如同戒色, 早已难耐, 一出来就日夜流连陷于美人乡里，似要将此前寻欢作乐的日子补回来般。
在被各自的母妃强行带进了宫里赴此宴后。
心情都不怎么好。
对皇帝这种多此一举的慰藉没有半点动容。自然也就听不进皇帝所说的每一句话，反倒是各自生了更多的阴晦心思。因为皇帝以往常挂在嘴边的‘你们这样，要朕以后如何将天成王朝交给你们……’话没了。
三皇子灌闷酒。
想着本该到手的皇位。
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心里就有一万个不痛快；听着皇帝喋喋不休的教导, 更不耐烦, 找了个借口离席一路醉熏熏往御花园去。
恰好遇上了未离宫的圣女。
见对方以轻纱掩面、洁白衣裙飘飘若仙了。
也不知是谁。
也不在乎是谁。
动了色心, 露出一脸笑容缠上去，就想调戏。
圣女只是看着他，没有闪避、没有说话。两名跟在她身边的白衣侍女，双双娇喝了一声：“放肆！”冷眉就要动手。
也就在这时。
正要离宫的大皇子恰好经过不远处。
见着这边的情况。
过来后听着三皇子醉言乱语，便知道了大概。
为圣女解围。
三皇子恼怒于姬玉韬竟然敢管他的闲事。但在知道对方是圣女、又被姬玉韬三言两语，说得有些顾忌后才不甘的离开。
虽然醉了。
也还知道利害。
毕竟，他才从宗人府的大牢里出来。
“……多有得罪之处，望圣女勿怪。”姬玉韬继而替三皇子向圣女赔罪。
一码归一码。
他心里虽以对圣族、圣教警惕且生敌意。但在眼下这种事情上仍是理智处理。
“无妨，三殿下喝醉了酒，难免失态。” 圣女似乎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还是十分有礼的谢过大皇子解围。
继而，又言：“我此番入京，只为圣教而来，本不想闲事揽身。但今日即得大殿下解围，我便相告一事，以作回报……”
姬玉韬不明，“不知圣女所指何事？”
“祸国妖女。”
祸国妖女四字一出。
姬玉韬俊美的脸上的神情便有了微毫变化。
圣女亦有所觉。
却也不在意，只是有条不紊的继续说道：“在抓捕她的事情上，你与你父皇，多有分歧……更似对她有回护之意。”她的声音很清丽动听，似山间流水，又似云中飘雨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韵味。
但任她的声音听起来再清盈动听。
姬玉韬的微有变化的神情也未有好转。显然不愿被人提及此事，“圣女误会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无关其它。”
无论他对她，有何情愫，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也是只会烂在他心里的事情。
不容旁人肆意猜测。
“我并未误会什么，也无需误会殿下什么；我所了解的，皆由陛下口中知；若是陛下误会了，殿下该寻时机，一解此结……”
圣女道。
她说话的态度虽是轻柔，无形之中却有种凌驾于高处看待一切的清傲姿态。似仙子于静立于云端彼岸俯瞰众生。
姬玉韬面色不变道：“多谢圣女提醒。”
圣女也不在意他的谢意有几分真实。而是接着说自己的话，“她自入京以来，无论私下还是明面，皆动作频频；殿下就未曾想过，她一直在利用你？”
姬玉韬听着没有说话。
但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隐没了下去。尽管脸上神情看起来仍旧温和着，但无形中已有一丝令人不敢轻忽的凌力。
性情中人。
对情义更为看重。
被并不熟悉的人灌输入这样的话语，并不是一件值得舒心接受的事情。非是全然质疑 ，只是对这种行为的抗拒。
“她一直在接近每一位皇子，接近每一位位高权重之人，不择手段，达成目的……天成王朝，如今的纷扰，只是开端。”
“如何得来这样的结论？”姬玉韬问。神情也看不出是听信了还是没有信，眉宇间神色不怎么好，倒是很明显。
“大殿下若肯多留意一下她，必会有所觉察，皇子的罪行，国师的改变，皆是受她的影响，一如此刻殿下对她的信任。她之目的，也不仅于此，至于是什么，就要靠大殿下自己亲自去查证了。亲眼所见，方为真实……”
“圣女初至京城，为何知道这些？”
“我如何知道这些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知道这些事情的殿下，又将如何取信决择？是放任她为祸，还是选择阻止……趁一切尚有余地。”
姬玉韬许久没有说话。
圣女也不催促，该说的已经说了，便要离开。
“这些事情，我自会去查证，在此之前，有一事想问圣女。”
“大殿下请问。”
“圣族为何要将灵药献于我父皇？此药得天独厚，百年难遇，千金难求。”他语气没有异样而只是疑虑的问。
“正是因其珍贵，举世无双，才配得上当今天子，是我族的诚意，也是心意。”圣女如是回答。
姬玉韬再问：“此药逆天改命，于天理命数不合，当真没有任何副作用吗？”
“大殿下可觉得陛下有何不妥之处？”
他似沉默了片刻，“没有……”
圣女道：“那么，这就是我的答案了。”
“我知道了，”姬玉韬的声音还算温和，只是听起来微微有些沉郁，“多谢。”都不可信！
第152章 试探怀疑
姬玉韬离开皇宫后。
一路想着事情, 回到药堂；药堂里依旧如往, 没有什么病人, 掌柜的正在对账本，手里的算盘打得啪啪直响, 见到他掀帘子进来后，忙露出了笑容来。
“陶大夫，你来了？”
姬玉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