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阿黄恶狠狠掐住她脖子,才掐一下,放开手:“迟早有一天我要掐死你!”
他一捞,拿走车里所有衣裙,三王妃一愣:“你拿走我的衣裙,我穿什么!”
姬阿黄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衣裙撕成碎条:“光着,不用穿!”
三王妃愤怒的尖叫声回荡树林。
姬阿黄将撕碎的最后一块布踩在脚下,摁进土里,仍嫌不够。他心中恼火,仍未平静,朝马车的方向看了看,一挥手,召来侍卫。
“吩咐那些奴随,谁都不准给她衣服穿。”
侍卫见怪不怪:“喏。”
姬阿黄闷声:“半个时辰后再给她衣服穿。”
侍卫:“喏。”
姬阿黄寻到河边时,一眼看到姬稷的背影。
看到的第一眼,他立刻认了出来。前方那抹英姿挺拔的绯红身影,除了啾啾,不会是别人。
寻常人穿绯色的襜褕,一不小心,就穿成了死气沉沉的老头子。唯有啾啾穿绯色,无论何时,皆是气势如山的雍容华贵。
啾啾为何出现在这里?今天可是上巳节!啾啾从不过上巳节。
姬阿黄惊呆了眼,想要走过去,才刚靠近,立刻有侍卫蹿出来挡路。
姬阿黄:“是我,看清楚,不是别人,是三王子。”
他隔着侍卫组成的人墙喊:“殿下,是茹茹!”
姬稷听到动静,回头一看,侍卫后面姬阿黄挥着手臂朝他示意。
姬稷凝眉,犹豫半晌,将赵枝枝从他腿上扶起来,他端坐好,让她也端坐好,替她整理好裙角:“前面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是孤的三哥,你要是怕他,你就将头低着,别看他,他和你搭话,你也别理。”
姬稷一挥手,让侍卫放姬阿黄过来。
姬阿黄箭一般冲出去,冲到姬稷面前打住,屈膝坐下。他先冲姬稷笑笑,问了好,这才转眸看旁边的赵枝枝。
赵枝枝低着脑袋。
姬阿黄心里痒,干脆伏下去瞧。
赵枝枝正盯着草地,忽然眼前多出一张麦色如刀锋般的脸,她肩头一抖,下意识往姬稷怀里躲。
姬稷拍拍她的背,小声:“别怕,坐好。”
赵枝枝只得重新坐好,鼓起勇气往前面看了看。
方才匆匆一瞧,已瞧得姬阿黄两眼发直,如今美人稍稍抬了头,他接住视线的瞬间,深深吸进一口气。
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楚楚动人的女子,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美得像是天上所有神明聚以所有的神力才捏出她这样一个精致惊艳的娇人儿。
难怪啾啾出现于此,定是为了这位美人!
赵枝枝尽量不让自己紧张,她坐直坐好,以最端庄的姿态迎接对面姬阿黄的打量。
她没再和他对上目光。
短短一瞬,像是过了经年之久。
须臾,她听见太子道:“三哥,这是孤的赵姬。赵姬,这是孤的三哥。”
赵枝枝:“赵姬见过三王子。”
姬阿黄在脑海中将赵姬二字和他听过的事对上号。原来,她就是赵姬。
之前城中传闻啾啾为了宠姬嫁掉一府半奴,后又替宠姬的嫡姐,命殷人新贵年轻的男子入云泽台相看。这些事若是旁人做,并无什么稀奇,但因为是啾啾,所以他压根不信。
没有好处,啾啾怎会费神费力地为人打算?他见过最理智冷漠的人,就是啾啾。他根本无法想象啾啾会宠女人。
如今看来,竟是他想错了。
姬阿黄内心震惊,还想多看几眼赵枝枝,来不及,美人已被人戴上帷帽,仿佛刚才那一面,是为了不失礼数,才勉强让他窥视。
姬阿黄怏怏地收回视线,瞄了瞄姬稷袖中那只和赵枝枝相缠的手。
美人朝他问好的话语刚落下,啾啾就牵了她的手。
好像他是什么饿狼似的,会将美人叼走。
啾啾真是小气。
姬阿黄玩笑道:“难得啊,竟然会在上巳节遇见殿下,殿下来此处,有何要事?是哪里又挖出了矿,殿下特来查看?”
姬稷捏捏被他藏在宽袖下的柔荑,面上淡无神色:“孤来这里,自然是为了上巳节男女欢爱之事。”
姬阿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他耳鸣了?
啾啾刚刚说了什么?
盘古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啾啾吗?
姬稷:“三哥还有事吗?”
姬阿黄:“应该没有。”
姬稷挥手示意侍卫赶人:“三哥慢走。”
姬阿黄:“……”
第65章 二更
姬阿黄走后, 没了外人在场,赵枝枝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歪着歪着,就歪进了姬稷的怀中。
她的端庄伪装而成,一入他的怀抱就荡然无存。
这次他没再让她坐直身体,他揉揉她的肩, 任由她靠着。
姬稷轻轻叹了声。
赵枝枝拨开面纱, 太子殿下淡眉微蹙, 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想抚平他眉间的皱痕。
是她刚才做得不好, 让他丢脸了吗?
姬稷握住她的手:“他此番回去, 定会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今日遇到了孤。”
赵枝枝恍然, 原来殿下是怕三王子说闲话。
那句男欢女爱的话,确实让人听了脸红。她还以为殿下毫不在意, 所以才能说出那番话。
“殿下方才要是说自己是来巡视的就好了。”赵枝枝柔声说。
姬稷低眼睨她:“与其欲盖弥彰,不如大方承认。孤今日来游玩, 本就是为了男欢女爱, 没什么好遮掩。”
赵枝枝点头:“嗯。”
姬稷声音放轻:“赵姬害怕吗?”
“害怕什么?”
“在外面行事。”
赵枝枝也不知道自己怕不怕,她没在外面行过事。
她为自己鼓气,凡事都有第一回 。
身为宠姬, 怎能连ye合这种事都做不到。
赵枝枝真诚地望着姬稷:“殿下,现在就开始吗?”
姬稷假装淡定:“先让人围一圈布帐。”
在流水潺潺与鸟鸣声中,赵枝枝慵懒地躺在草地上。
天蓝蓝的,她盯着那朵饱满的白云, 白云缓缓飘着,她的思绪也缓缓飘着。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太子的汗珠滴在她额面,她成了被他滋养的花苗。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聚到耳边,可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她听到风吹过树叶婆娑作响的声音,流水淙淙拍打石头的声音,远处还有人的欢笑声。渐渐地,太子粗沉的气息声将这些声音掩盖,她不得不专心看他。
太子俊白的脸庞红透透,脖子和耳朵也是红的,但他的神情却十分严肃。他黑亮的眼,炯炯有神,像在做一件大事。
“别怕,别怕。”太子抓住她的手。
赵枝枝不怕。
她不但不怕,她还很兴奋。
她觉得太子也兴奋,但她比他更兴奋。这话她不能告诉他,免得自己遭罪。
回去的时候,太子没有陪她。
太子略显疲惫:“孤要赴宴,赵姬先回去。”
赵枝枝没想陪他赴宴,她尝了刺激的事,脑子里晕乎乎的,她饿了,想要回去大吃一顿。
她朝太子挥手告别,心满意足地捧着他用草叶编的那些小玩意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没走来时的路,绕了远路。
赵枝枝让人将车停在赵府前的大街口,她没过去,趴在车窗边,远远地窥视。赵府门口满是人,都是来凑热闹的。人虽然多,但是不如那日石儿她们出嫁时多。
赵枝枝看了一会,悄悄离去,车上伤感了一会,回到云泽台大门时,撞见十几辆轺车从里面出来。
“让开,都让到一旁,让赵姬先过去。”
一见赵枝枝的车乘,大门小童喊道,命人将轺车赶到一旁。
赵枝枝认出轺车的几个人,是她在第一阙见过的殷女们。
赵枝枝朝看门的小童招手:“她们去哪?”
小童答:“去外面,陪殿下赴宴。”
赵枝枝揉了揉衣袖角,目光自轺车的殷女一一扫过。
她们一个个喜气洋洋,打扮得花枝招展。
赵枝枝没再往下问,重重放下车帘,让人加快往前。
兰儿在建章宫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赵枝枝回来,他高兴地迎上去,刚到面前,发现赵姬闷着一张脸。
平常这个时候,要是殿下不在,赵姬吃饱后睡个午觉起来,会教他们学雅字。兰儿将“今天学什么字”的话咽回去,跟着赵枝枝进了丙殿。
“赵姬,上巳节好玩吗?”一堆童儿问。
赵枝枝:“好玩。”
她嘴里说着好玩,面上却无喜色。这可不像平时的赵姬。
兰儿纳闷,赵姬怎么了?
和殿下游玩的时候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兰儿思来想去,想不到任何赵姬会为之不快的事。赵姬总是笑兮兮,尤其在殿下面前。殿下说话的时候,再没有比赵姬听得更认真的人了。
兰儿皱眉,肯定不是赵姬做了什么,而是殿下做了什么!所以赵姬才会不开心。今天是上巳节,上巳节最不缺的,就是衣不蔽体的女人!
兰儿又急又无奈,他想让赵姬开心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她。他围着她不停绕圈,绕得头快晕了,才憋出一句话:“赵姬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谁都不能抢走殿下对赵姬的恩宠。”
如果有人来抢,他一定会站在赵姬这边!建章宫所有的小童都会站在赵姬这边!
兰儿端坐下去,坐在赵枝枝身侧,一字一字认真道:“赵姬可以吩咐兰儿做任何事,只要无损殿下圣体,赵姬让兰儿做什么都可以,赵姬的事,就是兰儿的事。”
赵枝枝发着呆,忽然听到他说这些话,义愤填膺,双拳紧握,仿佛下一刻就要用绳索套死谁。
赵枝枝既心酸又感动,摸摸他的脑袋:“兰儿不是说了吗,我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既然是最美丽的,怎会有人抢走我的恩宠?兰儿无需为我忧心,殿下今日待我和往日一样。”
兰儿心中石头落地:“那就好,那就好。”
赵枝枝拿过案上的新鲜荸荠给他:“眼下,确实有件事需要兰儿去做。”
兰儿随时待命:“赵姬尽管吩咐。”
赵枝枝咬了口荸荠,露出糯白的牙齿:“我饿了,兰儿替我向厨子说一声,尽快做一份鱼汤麦饭和一盘炙肉,麦饭要新麦,炙肉要薄片,烤得金黄。”
兰儿:“兰儿这就去。”
赵枝枝饱饱地吃上一顿,喝了点越酒,脸喝得晕红,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睡醒后脑子里那点不开心的事全都沉下去,它们虽然没有消失,但她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赵枝枝翻个身,将太子睡过的枕头揣在怀里,哼哼哼了好几声。
她张开爪子狠狠挠了一下,挠完之后做贼心虚,将被抓出痕迹的枕头悄悄放回去,压住有抓痕的那一面。
她想到什么,迅速爬起来照镜子,左边照照,右边照照,一张脸都快贴到铜镜上,看了又看,眼都快看瞎,最终拍拍脸蛋。
她是云泽台最好看的。
她们都不如她好看。
赵枝枝鼓起腮帮子,在心底重复:我是最好看的,我是最好看的……
赵枝枝鼓励自己一下午,等到夜晚昭明回来,将赵姝圆满成亲的事告诉她后,她重新高兴起来。
“没有出任何差错吗?”
“没有。”
“阿姐现在在哪?”
“在孙家。”
“不是说殷地婚俗,三月后才能去夫家住吗?”
“孙家人说在新妇在外面住平屋不稳妥,腾了间小院,三个月内不同房便是。”
赵枝枝放宽心:“如此甚好,孙家这般上心,阿姐一定很欢喜。”
昭明闷声:“欢喜得都哭了。”
“哭了?”赵枝枝紧张起来,“哭得很厉害吗?她为何哭?阿姐很少掉眼泪。”
昭明别开眼,摩挲手指老茧:“不是什么大事,害怕而已,新嫁娘头一回都害怕。”
赵枝枝着急:“那怎么办?你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哭吗?”
“早就没哭了,从平屋出来的时候掉几滴泪而已。我给她做了碗羹汤,她大概也饿了,吃着吃着就不哭了。”昭明停顿,“之后一直笑着,没再掉眼泪。”
赵枝枝双手合十:“女娲在上,保佑阿姐在孙家一切顺心。”
昭明浑厚的声音透出几分苦涩:“会的,她一定会顺心。”
赵姝的婚事过后,赵枝枝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她的半奴姐妹们嫁了良民,她的阿姐得偿所愿嫁进高门,她依着太子对她的宠爱,做了她想做的事,哪怕这份宠爱明日就消失,她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赵枝枝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豁达的人,这份豁达,前所未有。
然后兰儿悄悄跑来告诉她:“殿下给第一阙的殷女们赐了东西,家令亲自去赐的,赵姬要早做准备。”
赵枝枝再也无法豁达,她神采飞扬的面庞瞬时变得苦兮兮:“赐了什么东西?”
兰儿:“衣裙,首饰,什么都有。”他狠狠跺脚:“一群狐媚子!”
赵枝枝不安地攥紧衣袖。
兰儿急急道:“赵姬莫怕,奴有办法对付她们,有奴和其他小童在,那群狐媚子别想越过赵姬。”
赵枝枝心口闷得慌,她跑回大床,爬进被子里,抱着太子的枕头抓了又抓。
是那日上巳节赴宴时发生的事吗?那么多个女人,殿下都幸过了?
他如何幸得了?赴宴之前,他明明已经在她身上耗得精疲力尽。
他用药了?他不惜用药,都要幸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