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白的手艺。
小白端茶送水,烹饪缝补,十八项全能。
白星现木着脸:“叔叔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项海葵咋舌:“这我知道,只是没想到坏的如此彻底。”
阴长黎走近院中,目光环绕周围的“敌人”,然后望向项海葵:“项姑娘,节哀顺变……”
“前辈,我不哀,而且我二师兄也没死。”项海葵传音讲了下。
阴长黎松了口气:“那便好。”
他先进了屋,假装为叶潜之超度了下。
随后出了房门,迎着重重压力,走向项海葵。
孟西楼上前拦住他:“大师,超度完了,您又要做什么?”
阴长黎双手合十:“小僧还想点化一下凶手。”
孟西楼知道他与项海葵有交情,冷冷道:“大师很闲么?那不如先来点化一下我?”
阴长黎念了声阿弥陀佛,一派圣洁的道:“抱歉,我佛不渡憨批。”
孟西楼:?
项海葵差点从圈椅上跳下来:“小白??”
白星现感觉自己好像是做错事了,满脸愧疚:“就,早晨你走了之后,叔叔一直询问我,你我为何如此畏惧他,我就稍微解释了下,可能解释的不对……”
阴长黎认真琢磨白星现的话。
听上去,他从前好像一直是在天上飘着的,不食人间烟火。
像一尊佛,充满距离感,不够真实。
他必须下凡,接地气儿。
第一步,改变穿着打扮。
第二步,在语言上和项姑娘接轨。
为了项姑娘不再害怕自己,争取早日下凡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阴总:我可以,我能行。
……
☆、影子
阴长黎说完之后, 还朝孟西楼微微笑了下, 才绕过他继续走向项海葵。
孟西楼听不懂这个词儿, 但“憨”不是什么好字。
可对方的神态, 让他认为这或许是个佛修语?
毕竟谁骂人时一派虔诚?
“憨批是什么意思?”他问的是意识海内的老者。
老者:“额,大概是和佛言里的‘愚者’差不多的意思?”
孟西楼发现这老东西在上界时挺能吹, 下了凡没一点儿用处:“查查看是哪尊佛说的,我要在一刻钟之内知道这樽佛的所有信息。”
项海葵一直看着阴长黎走到自己身边,抬起手臂,握住悬浮在她头顶上的遮阳油纸伞的扇柄。
随着他的臂力, 伞面微微倾斜。
项海葵低头, 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完全被遮阳伞覆盖。
哦。
她一直没有挪动遮阳伞,随着太阳升起,她的手臂露在了伞外。
所以, 眼下的情况是老板站着她坐着,老板给她撑伞了,她是不是抵达人生巅峰了?!!
“项姑娘。”阴长黎传音。
“嗯?”项海葵不敢抬头,盯着他腰线附近绣着的向日葵。
阴长黎说:“你如今处境艰辛,可我却帮不上忙。”
他在她身边能够汲取到温暖,却回馈不了同样的温暖。
这令他自责。
项海葵忙道:“我并不觉着艰辛,前辈您已经帮我许多了。”
有能力应对的麻烦,称不上麻烦。
无能,才是痛苦的根源。
如今的局面对她这位天狂剑主来说,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这一切, 全都得益于老板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会畏惧老板,不是老板修为多高,多有钱,多机智,挖的坑多深。
是与老板聊天时,寥寥几句话,便能直触她的灵魂。
老板所拥有的智慧,并不是每一位千帆过尽的大佬,都可以自动获得。
就比如师父,年纪比老板大了一倍,同样实事求是的感慨,和老板一比较,他的年龄像是都活在狗身上了。
而项海葵手持天狂,犹如逼王附体,自信在不远的将来,她可以上日天下日地。
但她很有觉悟,这辈子都不可能日了老板。
这估计也是天狂特别喜欢从老板身上获取狂意的原因。
她在这发散思维的时候,阴长黎也没吭声。
过去很久,他才开口:“我刚才问了问道辰,他觉得用他的声望,是可以保下你的,不如试试吧。”
项海葵回过神,诧异:“道辰?”
边问着,瞧见他手腕上的珠串慢慢亮起。
这是天仁剑在释放力量。
天仁的力量真的很像是美颜相机,一键切换成“白莲花”和“圣父”模式,老板整个人顿时被一团圣洁的辉光笼罩。
阴长黎点头:“我将道辰养在意识海中,锁起来了。”
项海葵皱起眉:“您不怕他反攻回来?”
阴长黎:“无妨,以他的神魂之力,与我比较,是蚍蜉撼树。”
说此话时,他脸上没有一丝得意。
语气也是平铺直叙,就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他做了不少坏事,但受天仁影响,也救过很多人,算功过相抵了。”但这并不是阴长黎放过道辰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在搜索他记忆之时,发现他父亲是这个世界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项海葵:“谁?”
阴长黎回;“先前与路溪桥的父亲通过符箓交流时,他曾经提过的人,金灵学院剑道院那位太上长老。”
项海葵惊了:“三剑尊之一,荆问?”
学长现在的师父。
项天晴未来的师父。
阴长黎:“是的。”
项海葵纳闷:“听说这位剑尊是单身啊。”
阴长黎摇头:“我搜索不了太多,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只知道辰恨透了他,想要成为这世上最强的剑修,也是为了去打败他,羞辱他。至于原因,便不得而知了。”
所以他不能杀死道辰。
那位剑尊或许可以感应到。
两人在日头底下传音聊着天,城主府内风声鹤唳的肃杀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面对着项海葵这个“恶魔”,护卫们原本都是捏着把汗的。
可“大师”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走进来,走去她身边为她撑伞,时间一久,瞧着连她都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而在此时,阴长黎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诸位,可否听小僧一言。”
众人都望向他。
阴长黎摸着手腕上正释放仁义剑气的珠串,徐徐说:“项姑娘并不是杀害叶公子的真凶。”
众人面面相觑。
“情况不妙。”孟西楼意识海内的老者提醒,“道辰的威信除了项衡,谁也压不住。您应赶快截住他的话,趁着大家群情激愤,合众人之力名正言顺的将此女抓起来,明日再行虐杀!”
孟西楼:“让你查的佛主查到没?”
老者:“少主您相信我,大小姐是不会有事的!”
孟西楼质问:“你先前还让我相信你,凭你那烂招能将她俘虏,结果?”
老者坚持:“少主,淮灭见您迟迟不行动,为了大小姐,必定是要站出来,万一他死在此女剑下……可是您的影子啊。”
这些世家大少爷们,家族为他们培养的暗卫不少。
但影子却只有一个。
淮灭自孟西楼出生便签了影契,得家族悉心栽培。
孟西楼冷笑:“分|身被诛,顶多本体受创。胆敢违抗我的命令擅自行动,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老者:“此女有备而来,手中可能会有高人赠的牵魂锁啊。”
牵魂锁一旦锁住分|身,可以连本体一起诛杀!
“淮灭不像您,没有护持神器……”
孟西楼不屑的打断:“你怎就知道他一定会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老者算是看明白了,事到如今,自家少主还倾向于俘虏此女。
哎,家族让少主下界保护大小姐,同时也是想磨炼他一二。
少主能力是有的,可惜一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老者劝:“少主,您还是放弃这个计划吧,此女您降服不了,此女不喜欢您这类型的。瞧见了吗?方才道辰入内时,她手足无措,她肯定是喜欢道辰这种温柔圣父型的。您没戏了。”
孟西楼脸色一黑。
“少主,我对您真是很失望。”
这话不是老者说的,是淮灭。
孟西楼冷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淮灭叹息:“您忽然改变计划,又与这卑贱凡女这般接近,大小姐,很不开心呀。如今,我都已经制造了机会,大好的局面,又被您给耽搁了……”
孟西楼正要说话,淮灭再道:“既然如此,便让我凭本事杀了她……”
先前淮灭说没把握,只是事关大小姐,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想让孟西楼动手。
却不想孟西楼突然推翻了先前的谋划,让他等着。
不,他等不及了。
两百年,整整两百年,大小姐终于就要踏上功德之路,受万众瞩目了啊……
天狂震颤,项海葵突然起身,手掌一开一合,剑柄入手。
众人正听阴长黎演讲,吓的一激灵,纷纷举起灵弓。
项海葵随便指一个方向:“既然来了,还透出杀意让我感知,又藏头露尾的作甚!”
淮灭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在半空中出现,虚影中,他似乎在看自己漂亮的手:“你不是约战我么?城门?走啊。”
项海葵也看到了他的手。
单是看一眼,那股战栗的感觉便来了。
应该就是他了。
项海葵忽又将剑收回:“明日午时再战,对你好,对我也好。”
明日才是父亲真气运转一个大周天之时。
方便他将自己虐杀。
也方便自己一战过后,父亲的危机恰好解除。
“明日午时,城门之上,不见不散。”他留下一连串怪异的笑声之后,虚影消失。
项海葵扔剑入匣,背在身后,准备去往佛窟待着去。
佛窟四面荒漠,视野开阔,且有佛光之力护持,邪魔不侵。
再一个,由“道辰大师”监视自己,银沙城里里外外都会放心。
“明日太阳落山之后,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项海葵对众人说。
她若能杀掉此人,叶潜之便会想办法出来替自己洗冤。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邀约凶手决战,还真出现一个魔修?
城主府已经关闭了,这魔修是怎么进来的?
众人看向孟西楼。
孟西楼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便让开,由着项海葵跟随“大师”离开城主府。
老者长吁短叹:“少主啊!”
孟西楼转身进屋看妹妹去了:“家族耗费心思培养出来的影子,难道还接不起区区一个凡女的约战?”
老者:“哎!”
……
项海葵一路出城,宛如死囚游街,收获无数仇视的目光。
但因“大师”伴在身侧,没人朝她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有信心么?”阴长黎问他。
“全力以赴。”项海葵说。
这个变态,是她的一个心魔。
好几次从梦中惊醒,都是因为他。
无论出于哪一种原因,她都要全力以赴的战胜他。
阴长黎微笑:“那就好。”
看着他捋了捋袖子,将折起来的向日葵刺绣铺平,项海葵忍不住问:“前辈,您绣向日葵,是因为我的名字有个葵字吗?”
阴长黎略有些赧然,没有回答。
项海葵啧啧嘴:“您没失忆那会儿,可不将我的名字理解成花儿。”
阴长黎好奇:“那理解成什么?”
项海葵便将第一次去做实战训练,被他骗着去打鬣狗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了讲。
“您说我克鬣狗,我以为是我的天狂剑克制鬣狗,满怀自信的飞下去了。”
“结果咧,被鬣狗追的抱头鼠窜。才反应过来,您是说我这种肠腔无肛|门动物‘海葵’,专克爱掏肛的鬣狗,把我气的险些当场去世。”
现在回想起来,又不免有些好笑。
再想想时间,其实只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短短两个月,翻天覆地。
回到佛窟里后,项海葵找了个空房间调息。
将蛟龙灌入项天晴体内,她只是一个尝试,耗费许多灵力。
调息到一半,想起来她得去问白星现索要一个牵魂锁。
她手里其实有一个,怕不够。
此时已是傍晚,白星现坐在佛窟门外的裸岩阶梯上。
项海葵找了半天,问了小和尚才找到他。
“小白。”她打声招呼,也走过去坐下。
白星现却没有理会她。
项海葵捂着嘴打个哈欠,扭头看他双眼呆滞,心头一跳:“怎么了?”
白星现微微侧身,朝她伸出一双白皙细长的手:“小葵妹妹,你帮我把手指头给砍了吧,我自己狠不下心。”
项海葵:?
白星现眼圈红红:“叔叔又让我刺绣了。”
项海葵瞪大眼睛:“是不是让你把植物改成动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