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奴恭敬请安:“师父,您回来了。”
寒栖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星奴看他这幅敛眉思索的模样,大气也不敢出。
寒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星奴,你帮为师分析分析,为师说的话到底哪里恶心了?”
他将两次被阴长黎骂恶心的事儿,和徒弟讲了讲。
星奴起初也是满脸莫名,琢磨过罢,她的嘴角一抽。
本来也没什么,但非要往恶心上扯,确实挺恶心的。
如果不是特别了解师父,除却演技差,对男欢女爱更是一窍不通,她真会以为师父是在调戏自己。
“算了……”
寒栖见她低着头不答,估计也不知道。
毕竟他这徒弟知识还很匮乏,阴长黎的境界,不是她能揣度的。
寒栖纠结着往外走,这事儿估计够他想很久。
离开摘星宫,他来到帝君的闻天宫。
“帝君还没有出关?”
寒栖两百年前闭门谢客,集中精力观测星盘时,帝君便已经闭关三百多年了,至今总共五百年了,居然还没有出关。
他正准备回去,突然被一个声音拦下:“寒栖!”
天族虽瞧不起凡人族,但敢直呼寒栖大名的人寥寥无几。
独孤壑,天族第一剑修,当年打败戚隐之人正是他。
寒栖特别讨厌他,或许说,寒栖不喜所有莽夫。
“独孤前辈。”寒栖面无表情,客气的朝他拱手。
独孤壑走上前来,他的身材极是魁梧高大,微微向前倾身,眯着眼睛低声问:“怎么样,是成功还是失败?”
他目光灼灼,非常好奇的模样。
寒栖摇头:“不好说,一半吧。”
独孤壑诧异:“怎么还有一半的?”
“长黎君已经苏醒了,我并没有得知神器的下落,可他已经有了弱点。”
时机不成熟,阴长黎不会贸然动手,在这期间,还有机会拿到神器。
“但是,他下一步会去放出山海族囚徒,大的战争打不起来,小规模的摩擦是免不了的。”
独孤壑的目光涌现出狂热:“戚疯狗是不是要被放出来了?!”
寒栖点头:“他身上的封印之力最强,估计会迟一些。”
“太好了!”独孤壑左手攥拳,锤在右掌心上,激动的脸色都有些微微泛红,“真是太好了!”
身为天族最强,独孤壑唯一的对手就是戚隐。
两族开战时,他本想和戚隐正大光明一战,可惜当时还是二殿下的帝君一直在游说他,请他以大局为重。
独孤壑迫于无奈,才配合着以计谋放倒了戚隐。
胜之不武,乃他此生遗憾!
他大笑:“万幸山海族出了个阴长黎,令我与那条疯狗还有一战的机会!哈哈哈哈哈……”
寒栖真是头疼这些满脑子只有暴力的莽夫,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独孤前辈也是来拜见帝君的?”
独孤壑正兴奋,有问必答:“我不是,我留守闻天宫,是给帝君护法的。”
“您何时来的?”寒栖两百年前来,并没有见过他。
“我一直是藏着的,帝君不许我出来。”独孤壑笑道,“我是瞧见你神情不悦,觉得你失败了,忍不住出来问问。”
果然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寒栖维持着微笑:“既然如此,晚辈先离开了。”
独孤壑重新隐藏:“去吧!”
寒栖走远之后,又回头望一眼高耸的闻天宫城门楼。
奇怪,帝君闭关,为何会惊动独孤壑守关?
帝君莫非是分|身下界了?
即使分|身下界,也用不着如此谨慎。
除非,帝君不在闻天宫内,怕人闯宫,才请独孤壑来守宫门?
若真如此,五百多年了,帝君去哪儿了?
眼看着就要和山海族再次开战,他还有闲心出去游历?
寒栖来时满腹心事,回去时更是忧心忡忡。
刚步入摘星宫的台阶,寒栖脚步骤然一顿,忽然明白过来,为何给孟南亭报信之人,动作会那么迅速了。
此人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动向。
此人,当时就在自己的“身边”。
是……景然?
景然或许是……帝君?!
自己察觉不到异常的原因,是因为帝君并非分|身下界,他和项天晴一样,直接投胎转世了?
是了,早在自己与阴长黎准备斗天命之前,帝君就转世了。
而且还转世去了异世界,与项海葵之间有了牵扯。
帝君可以预知天命,预知的这么远?
不是。
寒栖猜帝君是盲目转世的,帝君根本不知道自己与阴长黎会将天命盘捣鼓成什么模样。
但帝君乃是大气运之皇,主动转世渡劫,无论天命盘如何变化,幸运之神总会眷顾着他,为他预留一线生机。
比如,将他送去了项海葵身边。
寒栖连连惊叹。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为求天族与自己的一线生机,转世渡劫。
这份魄力与决断,不愧是天族帝君。
而自己这一夺舍,还将帝君困于灵藏内十年。
帝君可能,苏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学长可是出现在文案上的男人啊,不过你们都无视他了。
……
这章写的真艰难。
先发上吧,我还得修改。
☆、彼岸城
寒栖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帝君应该已经采取行动了。
按照以往的行事风格,帝君喜欢和狮子玩心计,与狐狸斗狠。
寒栖想到了那个眼神倔强,背影却有些萧索的姑娘,一时之间, 竟无法分辨她究竟是个大气运者,还是劫运缠身。
“师父。”星奴迎上来, “刚收到消息, 孟家老三也回来了。”
“嗯。”寒栖点头, “孟家除了被帝君看上眼的孟三,都要倒霉了。他们在下界的所作所为,被帝君逮了个正着。”
星奴眼睛睁大:“帝君下界了?那也不至于吧,毕竟孟家……”
“原本是不至于,可惜孟家这次惹错了人。”
寒栖没有回宫, 转道再次出门。
“师父您去哪儿?”
“孟家。”
……
此时孟家。
孟南亭跪在厅中,魂魄离体多年,损伤极大,不住的颤抖。
家主孟瀛洲一边为他稳定魂魄,一边无法理解:“你筹谋多年,为何只差一步……”
“父亲, 不收手不行,是帝君的命令。”孟南亭当时表面镇定,吓都要吓死了, “帝君命我放弃合道建木果肉身,还警告咱们孟家安分一点,不得再多生事端。”
“帝君?”孟瀛洲愣了片刻,震惊,“你确定吗?”
孟南亭笃定点头:“绝对是帝君无疑。”
天族的外貌与人族是一模一样的,与人族的区别在于寿元长,天生“灵感”强大。
人族需要修炼才能得来的力量,天族生而有之,全依赖于“灵感”。
这个“灵感”如同山海族的“血统”,有优劣之分,分三六九等,凭血脉魂力传承。
帝君这一族的“灵感”,是天族之中最优等的,对所有天族人都存在压制。
当时路家院子里,孟南亭的两个心腹正在蹲守,其中一人,突然被一股强大的“灵感”冲击,承受不住直接昏死过去。
另一人一看这状况,便知是灵感传信,便用特质的玉符将信息接收,根本不敢查看,直接拿去给孟南亭。
孟南亭一打开,凭他孟家的上三等“灵感”,竟也被冲击的头昏目眩。
“除了帝君,还能是谁?”
*
项海葵从彼岸花构建的甬道内一出来,步入了一处山谷。
整个世界,都像是开启了滤镜,朦朦胧胧,昏昏暗红。
世界内浊气极重,凡人是无法呼吸的。但传送之时,老板喂她吃了一颗灵丹,现在靠灵丹“供氧”,没有任何不适感。
但是……
老板人呢?
项海葵诧异的看着甬道关闭,四处张望:“前辈?”
呼喊许久见不到阴长黎,让她想到了从前集训时被他坑的经历,就是这样忽然消失不见,将她丢在一个陌生环境里。
项海葵在心里骂了一声,又非常抱歉的看向身边的景然:“我刚才得罪了他,他这个人……”
“走吧。”景然并没有接她的话,沿着谷道往北面走,“这里是彼岸城正门外,他应该在侧门或者后门,我们入城,总归是能遇见他的。”
项海葵提步跟上去:“你怎么知道?寒栖的灵藏空间内有关于冥界的书籍?”
当时项海葵看到了,那灵藏空间就是座巨大的藏书库。
学长这十年待在里面,等同是读完了博士后出山了。
她也没指望景然回答,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要先观察一下环境。
这山谷像是有一层皮肤,可以瞧见皮肤下流淌的鲜红血液,应是岩浆之类。
但踩着也不觉得烫脚。
在往前走有一条河流,九曲十八弯,因为足够长,所以曲度看着并不怎么明显。
河流两岸的谷地里,盛开着簇簇花朵,左侧是白色的,右侧是黑色的。
项海葵跟着景然走的左侧,她仔细一瞧,发现那并不是花朵,而是像蜻蜓一样的昆虫。
而河流里漂浮着许多莲花灯,像是华夏古代过节之时,民间放的河灯。
莲灯散发着光芒,一团雾气被包裹在光芒中。
景然:“那些是已经枯萎的灵魂。”
莲花灯顺水漂流,吃水深浅不同,有些明显吃水比较重。
项海葵好奇:“灵魂的重量不一样?”
她在河岸边停下脚步,打量那些莲花灯。
景然也停下来,与她并肩临河而站:“物种不同,自然不一样。”
“那些蜻蜓呢?”项海葵看到两岸的蜻蜓会离开枝头,飞去河面,停留在莲灯上。
景然看向她手指的方向:“那并非蜻蜓,是白仙灵和黑仙灵。”
项海葵认真听学霸讲课。
景然道:“仙灵可以感知灵魂中的气息,生前怨念缠身,灵魂会散发出类似腐肉的气息,那是黑仙灵喜爱的食物,会吸引它们过去啃噬。”
海葵吸了口气:“那灵魂有痛觉吗?”
景然点头:“非常痛苦。”
项海葵道:“这一条河,搁在咱们世界的神话传说中,就是忘川河了吧?”
景然“嗯”了一声:“差不多。”
项海葵心道一个世界来的,交流起来就是方便。
“倘若抵达彼岸城之时,灵魂里的怨念都被吞噬干净了,便会有投胎的机会。”
“那白仙灵呢?”
“与黑仙灵相反,它们喜欢功德念力。白仙灵在吸食之后,会将自身的福缘作为回报。进入彼岸城后,灵魂会进入极乐宫,来世福缘不浅。”
景然说到这里时,项海葵惊讶的看到一只白仙灵竟然化成人形的模样,慢慢俯身,亲吻了一下自己停留过的莲花。
“这是怎么回事?”
景然望过去:“用咱们的家乡话说,这是被天使吻过的幸运儿。”
再看一眼项海葵的表情,“项同学很羡慕?”
海葵感慨:“看样子我上辈子应该不是什么好人,捅过黑仙灵的窝!”
景然侧目看一眼她背后匣子内的天狂剑:“短短十年,项同学已有八品境界,身边往来之人,亦是当世之巅峰。无论从前如何,阴长黎改过你的命之后,你绝对是一位大气运者。”
“气运强弱,仅仅是用修为高低来衡量的?”项海葵苦逼的摇摇头,也不解释什么,反正自己的苦逼只有自己知道,说给别人听,别人只认为自己矫情。
正难受着,身畔的男人忽然递来一根……棒棒糖?
手工糖,用彩色的卡通糖纸包着。
项海葵微讶:“难道是从家乡带来的?”
“嗯,是我亲手做的。当时在上衣口袋里放着两根,一起带过来了。便当成个纪念品,以法力封印起来。”景然解开封印,“所以还在保质期内,放心吃。”
项海葵眼睛一亮,赶紧接过去,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一扭头,瞧见他也慢慢剥开一根。
如此长发飘飘,黑袍宽袖的,站在忘川河边吃棒棒糖。
项海葵的感觉就是魔幻,特别魔幻。
但是这久违的棒棒糖真甜啊,丝丝入骨,甜进心里去了。
这阵子所有的压抑,仿佛都伴随着棒棒糖融化掉了。
项海葵“啊!”了一声,兴致高昂,继续沿着河边向前走,原本还担心着周围会不会突然冒出来怪物,或者冥界的守卫,并没有。
“而且学长说的巅峰人物,指的是阴长黎和寒栖吗?你也太高看他们了。”
心情一愉悦,小嘴就开始叭叭叭,“他俩争执的挺厉害,各种大道理。可他们无非是在讨论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到底哪个更好。”
“还让我点评?咱们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谁要去点评他们这种落后的制度?”
“要我说,不管阴长黎还是寒栖,都是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