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贴着邢惊迟的后颈,下巴擦过男人紧实的肌肤,闭着眼睛道:“这个周末不用去看我外公了,他临时有事跑别的地方看展去了。”
阮枝的外公阮梅琛是丰城著名的收藏家和古书画鉴定家,只有阮清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任谁都想不到阮枝和阮梅琛的关系。当初阮枝要和邢惊迟结婚那会儿阮梅琛气得要闹着离家出走,这周也不知是真的去看展了还是不想看见他们干脆跑了。
邢惊迟听他爷爷提起过这么一段,他也不恼反而笑了一下:“你外公是不待见邢家还是不待见我?”
阮枝摇摇头:“都不是,他就是不待见我爸。当时我爸妈谈恋爱那会儿他就不同意,我妈性格强势,我爸也是个倔脾气,起初日子也能过。后来生了我,两个人也越来越忙,家庭矛盾就越来越凸显,还好这两个人都挺理智,及时止损。”
“这婚事又是因我爷爷而起,我外公就更生气了。我婚礼他都气得没来,我哄了好些日子才让他露出个笑脸,居然又跑了。”
说着说着阮枝还有点儿郁闷。
这几个老头子一个比一个难搞。
阮枝说起林千寻和阮清的事儿还有点感慨,她小声地叹了口气:“邢惊迟,以后我们也一样。如果不合适了,不用勉强。”
男人的脚步骤然停住。
阮枝抬头:“嗯?”
怎么不走了呢?
片刻后,邢惊迟加快了步子下山,半天都没说话。
阮枝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男人似乎又生气了。她懵了一下,这生的什么气呢。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难不成是因为那句“如果不合适了,不用勉强”?
阮枝闷闷地看了一眼邢惊迟的后脑勺。她倒要看看有一天那只“雀儿”从天边飞来了,这个男人会怎么办,还生起气来了。
到了山腰阮枝被邢惊迟塞进了副驾驶,他把门一关,自己没上车,绕到另一侧车门口等人。
阮枝在下山的路上就困了,见邢惊迟生闷气也没不识趣地凑上去,把安全带一系再掏出他的墨镜一带就开始睡午觉。
倚在车门边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手里的打火机是最简单的金属款式,是他刚进突击队的时候他的第一个队长送的,后来队长殉职,他再也没换过打火机。
这么些年下来,邢惊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生离死别。
在阮枝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仍是不可避免的抽动了一下,但他明白阮枝说的是正确的,如果有一天他们过不下去了的确没必要再勉强。
邢惊迟越想越烦,点了根烟咬在嘴里。
直到一根烟燃尽后边两个人才姗姗来迟,他侧头瞥了一眼车内,阮枝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抱着个小海豚。
以往这样软绵绵的东西绝对不会出现在邢惊迟的车里。自从阮枝开始坐这辆车之后他的车里就出现了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
邢惊迟发现这样的改变,他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儿高兴。
辛辣的烟入肺,邢惊迟清醒了不少,打开车门上了车。
对于邢惊迟情绪的变化,刘奕华和姜婉兰都感觉到了,这个男人一会儿不见就变得更冷了,目光像利刃一样刺向他们。
于是两个人这一路都安静如鸡。
再回到市区的时候已是下班时间。
邢惊迟把他们两人送回了丰城博物馆,自己带着阮枝回了家,这一路阮枝都睡得安稳,直到被路上的喇叭声吵醒。
“醒了?”
含了一丝哑意的男声不轻不重。
阮枝摘了墨镜,揉了揉眼睛,软着嗓子小声问:“几点了?”
邢惊迟低声应:“五点四十,很快就到家了。”
阮枝缓了一会儿,想起先前男人生闷气的事。她下意识地朝着邢惊迟看去,他望着前面的路,神情平静,听语气似乎是不生气了。
她喝了口水润嗓子,顺便想了想晚上吃什么。
昨天林千寻又托人往博物馆拿了好些新鲜的蔬菜,家里的冰箱都快塞不下了。
阮枝托腮问邢惊迟:“下周周几去出差?”
邢惊迟原本不用那么早去,毕竟那里的具体情况还没有确定,但事情涉及到造假案他总是不放心。他拐弯开进湖心路:“周一就去,以后上下班到地方了都给我发一条短信。”
阮枝点头:“知道啦。”
...
晚上七点。
阮枝坐在衣帽间的地上给邢惊迟收拾衣服,邢惊迟在外头整理餐桌。
邢惊迟没和她说去哪儿,只说了在丰城。她只好自己摸索着给他装衣服,最不可能少的当然是短袖,这人四季都能穿短袖。
大多数东西阮枝都整整齐齐地叠好了,就是不太好意思去拿他的内衣。
从他们从滇城回来之后他们家的衣服一直都是邢惊迟洗的,她几次抗拒无果就只好随他去了,她只负责下班的时候把衣服收回来。
邢惊迟将厨房整理干净洗了手进来找阮枝的时候就见她坐在衣服堆里头,小小的一团。脸红红的,不知道到又在想些什么。
他第二眼才去看她手里的东西。
邢惊迟轻挑了挑眉,眼带戏谑:“阮枝,你手里拿的什么?”
阮枝枝:“......”
这个人走路为什么总是悄无声息!
她惊慌地把邢惊迟的内衣往后一藏,忙不迭地摇头:“没什么。”
邢惊迟作势要靠近她,见她一副“你再过来我就钻进衣柜”的模样还是放过了她,笑道:“不用整理这些,明天我自己收拾。”
水澄澄的眸往他身上一瞧,小青瓷小声嘀咕:“明明看到了还问。”
邢惊迟勾了勾唇,弯腰微微凑近她,低声道:“早点洗澡。”
阮枝起初还没听懂,仰着小脸问:“晚上我们小区要停水吗?”
邢惊迟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子,黑眸落在她红艳艳的唇上,一本正经道:“晚上我们小区不停水,但我们家要办事。”
阮枝枝:“...?”
邢惊迟说完就走了,留在衣帽间的阮枝皱着脸捂住了自己的腰子。
明天为什么是周末?她想去上班!
即便邢惊迟那样说,阮枝还是磨蹭到了九点再去洗澡。期间邢惊迟下楼跑了个步,顺便去小区门口的蛋糕店给她买了蛋糕和零食,回来还有时间把澡洗了。
阮枝洗完澡,揪着睡衣领口打开门企图往外偷看一眼。
门才打开,阮枝就听见“啪嗒”一声。
原本明亮的室内陷入黑暗,边上倏地横过一只滚烫的手。
“关灯了。”
男人的声音很哑。
阮枝被人拦腰抱起丢在床上,这个时候她还企图挣扎一下:“邢惊迟,我看明天天气好像也不错,要不我们一起早起去跑步?”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笑和床头柜被打开的声音。
“不急,先办事。”
作者有话说: 当事人阮枝枝:我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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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床边的时钟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此刻的时间——
11:21
阮枝咬着手指缩在被子里, 整个人就像车库里那辆大怪兽碾压了一遍, 腰也快断了。昨晚邢惊迟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
比起第一晚的急切来他像是变了个人。
像是故意折磨她, 一下一下地咬,不轻不重。沉重炙热的呼吸扑在她的后颈,双手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里, 她所有的感官都被他侵/占。
她越是求饶他就越重。
似乎只要她往后躲一下他就能用锐利的爪牙把她摁死。
卧室门口传来响动。
阮枝闭起眼睛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儿,她今天再理邢惊迟她就是狗。
床上隆起一个小鼓包。
邢惊迟走到床边微微掀开被子瞧了一眼, 小青瓷紧紧地闭着眼睛, 眼尾发红, 但这颤动的睫毛一看就是在装睡。
他伸手一把把她抱起,似笑非笑地开口:“先吃饭, 吃完再抱你回来。”
这下阮枝也装不下去了,她瞪圆了眼睛指控邢惊迟:“你是不是故意的?纵欲一点儿都不符合你人民警察的身份你知道吗!”
邢惊迟脚步不停,不紧不慢地应:“我没纵欲,这周就两次。”
阮枝:???
这玩意儿能按天数算吗?
气成河豚的阮枝被邢惊迟放在椅子上, 他还贴心地在椅子上放了一张软垫, 好让阮枝坐的舒服一些。阮枝闷着脸往餐桌上看了一眼。
好家伙, 全是外卖。
昨儿才说让她少点外卖的男人今天就给她点了一桌子外卖回来, 但菜的质量还都挺高,估计是在私人菜馆订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决定还是先吃饭。
许是邢惊迟知道自己理亏, 这一下午他都听阮枝的指使, 让他去阳台浇小番茄就去浇小番茄,让他去买奶茶就去买奶茶。阮枝就躺在沙发上捧着小蛋糕看电视,什么都不用操心。
阮枝小时候都没受过这种待遇。
小时候林千寻和阮清都忙, 林千寻为了文物全国各地的跑,阮清为了自己的珠宝设计事业满世界的飞,两人在家的时间都少更何况去幼儿园接阮枝。
那时候小阮枝都是由爷爷奶奶接送的。
她五岁那年的夏天正巧林千寻和阮清都在丰城,两位老人就把接阮枝的事儿交给了夫妻俩,好歹分出点儿时间来陪陪孩子。结果两个人都忘了去接阮枝这回事,阮枝就是在那一天被人贩子抱走的,也是在那一天阮枝遇见了邢惊迟。
时间已经过去近二十年,阮枝仍记得当时的事。
当时她害怕极了。
小小的阮枝依偎在同样年幼的邢惊迟身边,小少年的体温让她在冰冷黑暗的环境中觉出一点暖意,他紧紧地牵着自己的手。
阮枝蜷缩在邢惊迟身旁,小声地问:“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邢惊迟转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旁的小猫儿,声音有些低落:“我妈妈去世了,她以前喜欢吃百叶广场的棉花糖,我去买棉花糖,刚买完就被人捂住嘴抱上车了。你呢?”
阮枝努力地想了想,断断续续地回忆:“幼儿园下课了。早上奶奶说爸爸妈妈来接我,心心和萌萌都回家了,爸爸妈妈没来。”
邢惊迟捧起已经凉透了的汤递到她嘴边:“喝一点。”
小猫儿用澄亮的眼眸看他一眼,乖乖凑上来喝了两口。
邢惊迟已经八岁了,比小阮枝懂的多一些。无非就是大人之间的事牵扯到了孩子,不比他家里那堆烂事好多少。
他打起了点儿精神,安慰她:“等回去以后爸爸妈妈就经常会陪在你身边。”
小猫儿闷着脸,许久才摇摇头:“不会的。”
他们被关着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仓库,从来时颠簸的路来看他们可能是在山上。这里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十几个孩子。
邢惊迟想去摸一圈仓库的情况,但他一动身边的小猫也跟着动,就跟长在他身上的尾巴似的。
他只好低声道:“平时你最喜欢玩什么?”
阮枝懵了一下,晃动着小脑袋看了一圈,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小截树枝。她拿着树枝对着邢惊迟道:“画竹叶。”
小猫儿用小奶音一本正经地说:“丰先生说墨有三种颜色,有红黄蓝三种颜色,就是世界上所有的颜色!哥哥,竹叶好难画。”
回忆起这段阮枝不由笑了一下。
每次林千寻找到流失在民间宝贵的文物的时候总是很开心,这个时候他会回家,家里总是来许多客人,叔叔阿姨们围在书房讨论声激烈。
晚饭后林千寻会带着她去弄堂口的榕树下乘凉,然后拿着树枝和阮枝说丰子恺的《竹影》:“在中国画法上,竹是专门的一部门...枝枝,竹叶是什么颜色的?”
阮枝蹲在林千寻身边,拿着小树枝戳着地上土,奶声奶气地应:“绿色。”
林千寻笑了一下:“那你知不知道竹少用颜料来画,而是用墨来画呢?”
阮枝眨眨眼睛:“我知道。爸爸说了,丰先生说墨看起来只有一种颜色,其实有红黄蓝三种颜色,就是世界上所有的颜色!”
小阮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千寻,你这个孩子聪慧又可爱,不如就跟着我学画画怎么样?”
说话的男人身颀长挺拔如竹,戴着细边的眼镜,穿着白衬衫,一双笑眼弯弯,看起来温柔英俊。小小的阮枝差点儿就看呆了,这个人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林千寻瞥了男人一眼,摆摆手:“顾衍,你少来惦记我闺女。”
顾衍才不管林千寻,蹲下身看着小小的阮枝,亲昵地叫她:“小枝儿,叔叔画画比你爸爸厉害,你跟着叔叔学。”
阮枝懵懂地看着顾衍,仰着小脸问:“和叔叔学,能每天看到叔叔吗?”
顾衍轻笑一声:“当然可以了!”
闻言阮枝转头雀跃地抱住林千寻的大腿,大声道:“爸爸!我要和叔叔学画画,叔叔生得好看!”
林千寻:“......”
这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被皮囊所惑了。
邢惊迟一进门就看到阮枝托着腮在发呆的模样。
许是因为没睡好,她眉间带着些许疲倦,唇角还破了一个小口子。那是昨夜他没控制住,一时忘了形,吻她的时候太用力了。
他径直进了厨房把刚买来的草莓和车厘子洗了,再装到盘子里端到阮枝面前。
阮枝抬眸盯着邢惊迟的脸看了许久,心想指不定那时候她也是被邢惊迟的皮囊所惑,才会说长大要嫁给他这种话。
邢惊迟坐在阮枝的脚边,被她盯着不可能一无所觉。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他。邢惊迟却觉得被她看得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