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只好道:“我听他的。”
说完还有点儿脸红,明明是来工作的,怎么还和人队长睡到一起去了。
邢惊迟把人交给姚辰远就拎着阮枝走了,他还有账没和她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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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不平整。
邢惊迟比以往更注意阮枝的动静,她走在他身边一会儿往左边瞧一会儿往右边瞧,看这小模样还挺高兴的,一点儿认错的觉悟都没有。
“阮枝。”
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微沉。
阮枝一听就知道邢惊迟想问什么,她昂起脑袋,水亮的眸往他脸上一瞧:“哄我才叫枝枝,没事了又叫阮枝。”
邢惊迟眉心微跳,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腮下动了动,最后像是投降一般低声道:“枝枝,你什么时候知道要过来?”
阮枝枝:“......”
邢惊迟问其他的还好,但一问起时间她就有点儿心虚,她轻咳一声,解释道:“就那天下午你和我发完信息,我们教授就说文物局管我们博物院借人,这不是还没确定吗,我就没和你说...”
说完阮枝小心翼翼地看了邢惊迟一眼,这男人听了脸色居然没什么变化,只应了一句:“知道了,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再去吃饭。”
这是不生气了?
阮枝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她也说不上来。
邢惊迟似乎对村里的路已经很熟悉,他单手提着阮枝那个起码有二十斤的行李箱,另一手牢牢地牵着阮枝。村里的小路七歪八扭,石子路间偶尔冒出一丛小小的青草。
路间的气味也不太好闻。
村里有人家养着鸡鸭,水缸里盛着清水,随处可见野花野草,偶有人从未关的门间往外瞧出来,似在好奇这路上走的都是谁。
此时已是午饭时间,阮枝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味。
她不由问了一句:“邢惊迟,你们平时吃饭怎么解决?”
邢惊迟松开阮枝的手,扶住她的手腕将她送上了台阶,等她站稳了才应道:“和村委会打了招呼,专门给我们腾了一间厨房,我们每天去那儿领盒饭。”
阮枝小声问:“盒饭?你吃得饱吗,我们住的屋有厨房吗?我上来的时候看了,这里的菜市场不远,就在村口往下走十分钟不到,明天你送我去趟菜市场。”
邢惊迟微顿,应道:“饿了就和他们一块儿吃点泡面或者煮点粥。屋里应该有厨房,两间屋,一间堂屋连着小厨房,一间卧室,有浴室。只是靠近后山,这山里倒是没什么野兽,就是到了晚上风大了一点,可能有点冷。你一个人住在外边儿我不放心。”
阮枝之前就明白邢惊迟在担心什么,这个男人吧,只要不在他掌控范围内的,他都觉得不安全。但一听他现在还学会解释了觉得有些新奇。
她笑眯眯地凑到邢惊迟身旁,弯着唇道:“我不怕冷,你身上暖和。”
邢惊迟蹙眉:“枝枝,办案的时候不要胡乱撩拨我。”
阮枝枝:“......”
这男人怎么倒打一耙,明明是他让她过来和他一块儿睡的。
她瞪了邢惊迟一眼,眼看他们就要走到小路尽头的小房子,一甩手就自己往前走了,嫌走得不够快干脆就跑了几步。
“阮枝,看路!”
邢惊迟冷声喊。
你听你听,又喊上阮枝了。
阮枝才不理他呢,自顾自地往往院子里走。
这间小屋还有一片小小的园子,外边儿生着水槽,墙是用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叠在一块砌成的,上头青苔斑驳。
屋门半掩着。
阮枝一推,这老旧的木门就发出了沉闷绵长的呜咽声。
光线不甚明亮的屋子不是很大,门口两步处放了一张大圆桌,边上就是碗柜,碗柜边上放着一个小冰箱,最里就是简易的厨房。
阮枝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想的那种炉灶。
她打量了一眼这屋子,水泥墙刷了白色,上头却是横着几根长长的木头,这屋顶是用木头做的,最外头盖着瓦片。
走进几步往左转分别是卧室和浴室。
卧室宽敞简单,一张大床和一个矮矮的衣柜,和天花板一个颜色,垂着圆圆的小拉环。浴室很小,两人进去就嫌挤。
就在阮枝瞧的仔细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回头,刚触到男人黑沉的眼腰就被人揽去,熟悉的气息和胸膛霎时将她包围。微一愣神她就被抵在了冰凉的墙面上。
男人的唇紧跟着压下来。
阮枝一怔,下意识想说话,唇才张开就被重重地含了一口。
接下来她就再无机会说话了。
半晌后,阮枝喘着气靠在邢惊迟的怀里,男人胸膛微微起伏。她怀疑要不是他紧扣着她的腰,她恐怕都站不住。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
阮枝闷着脸问。
邢惊迟在她耳边笑了一声,呼出的气息灼热,他哑着嗓子道:“就算是晚上也不能做什么,没带东西,办不了事。”
阮枝沉默片刻,小声道:“...我带了。”
横在她腰间的手倏地一紧。
作者有话说: 矜持哥哥:还有这种好事?
还有等枝枝掉马的崽们,我告诉你们!还有好久好久呢(...)
第29章
后悔。
当事人阮枝现在心里就是很后悔, 她趴在邢惊迟身上, 男人鼓鼓的肌肉硬的和石头一样。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呢?
邢惊迟呼吸微滞。
短暂的寂静后, 他在她耳边低低问:“带了多少?”
阮枝枝:“......”
她瞪了暗着眸的男人一眼,用力把他往边上一推,轻哼道:“我饿了我要去吃饭, 下午还得去现场看看呢,你别打扰我工作。”
轻快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听声儿她是走到了院子里。
邢惊迟低头, 指尖似乎还停留着她耳垂滚烫的温度。
他轻哂一声, 随后敛了脸上的神情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跟上小青瓷。
阮枝和邢惊迟走出院子的时候正巧瞧见秦野,他拿着自己和邢惊迟的行李往里走来, 见到阮枝爽朗地笑了一声:“嫂子,你真来了!我听远哥说还以为他唬我呢。”
阮枝眉眼弯弯地喊秦野:“秦野,之后就别吃盒饭了,叫上余峯和副队长来院里吃饭, 我做饭给你们吃。”
秦野一愣, 随即看向邢惊迟, 还有点儿不敢答应。
他试探着喊:“队长?”
邢惊迟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道:“你们要吃什么自个儿去市场买,米也自己去扛, 吃完了轮着洗碗。明白了?”
秦野努力抑制着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大声应:“明白!”
阮枝扯了扯邢惊迟衣摆,小声道:“你这么凶干什么,秦野在滇城还救过我。”
邢惊迟攥住她的手腕往村口方向走, 越过秦野,声音又沉又冷:“是他把你绑起来的。”
阮枝枝:“......”
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小心眼。
秦野此时可顾不上他们队长的心情如何,他可迫不及待地要去群里通知他们这个好消息了,得抓紧时间把东西放下。
中午阮枝跟着邢惊迟尝了一下小厨房的盒饭,三个菜两勺饭,都是热乎的。比起一般盒饭来味道好不少,邢警队的这些小伙子一人都能吃两盒。
他们消耗大吃的自然也多。
阮枝和邢惊迟一块儿坐在村口的石凳上扒拉盒饭。
小厨房门口不少年轻小伙儿都在偷偷瞧邢惊迟和阮枝,当他们看到邢惊迟抬手去触阮枝唇角的时候都惊呆了,连饭都忘了嚼。
阮枝当然也能注意到那边带着好奇和窥探的视线,她悄悄往邢惊迟身侧缩了一下。
邢惊迟微顿,随即侧头朝那边扫了一眼,很平常的眼神。门口的一堆人看到邢惊迟这一个眼刀过来连忙一哄而散,但也有胆子大的偷偷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两人的照片。
人群散开后阮枝才松了口气。
她鼓着腮帮子小口咀嚼,边吃还不忘问邢惊迟:“邢惊迟,你晚上想吃什么?秦野他们有什么忌口,说起来你们几个人能吃多少饭?”
邢惊迟抬手把掉到她脑袋上的碎叶抚去,应道:“你不用去市场,说一声让他们去买就行了。远哥平时不和我们一块儿吃饭。”
“为什么?说起来是没见你们副队长进小厨房。”
阮枝探出脑袋往小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还真没见到姚辰远。
邢惊迟应道:“远哥平时吃素,都是自己在宿舍里捣鼓的。余峯和秦野两个人都离不了肉,所以就没去麻烦他。”
阮枝点头:“是这样,那我一会儿列个清单给你。”
这么十几分钟下来阮枝已经吃饱了,邢惊迟把她没动的饭都扒拉了过去,几口就吃完了。吃完饭后邢惊迟把阮枝送到现场就离开了,他得进山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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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葬是村子偏北的山腰处往下发现的,底下是水库,边上是一片红泽树林,每当下雨这里的土壤就会变得黏湿,水分顺着山坡淌到墓葬区域。
这一片地方的土壤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
姜婉兰和刘奕华到的时候阮枝已经换上衣服蹲在坑里帮着铲除夯土层了,等过两天将墓道清理出来考古队就下去勘查墓葬内部的景象了。
他们三个来这里是来帮忙整理鉴定出土文物的,但此时文物还在地下,他们只能帮着先清理墓葬。
余峯也是吃饭的时候知道阮枝来了,此时正凑在阮枝身边叨叨:“嫂子,我听说那些盗墓贼不是开了盗洞吗,我们不能从那儿直接下去吗?”
阮枝笑了一下,轻声问:“你平时看过盗墓题材的电影和小说没有?”
余峯吭哧吭哧地挖着土块,应道:“当然看过了,建那些墓葬的人可真厉害,都成百上千年了,那些机关居然还能用。”
说到这儿余峯还有点儿兴奋:“嫂子,难不成这底下也有神秘的机关?那到时候我是不是能和队员们一块儿下去?”
一旁的姜婉兰听了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是什么大傻子。
阮枝手里的动作不停,解释道:“盗墓呢,也有望闻问切一说。这盗洞就是望闻问切中的‘切’,他们根据地势山脉走向,找到最合适的位置,直达棺椁。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底下的文物,而我们呢是为这里的遗迹和遗物,除了文物这墓葬的完整性也很重要。反盗墓手段有很多,春秋、秦代那时候都会设置机弩、巨石等机关,还有流沙、连环翻板等等方式。但很遗憾,我们这个墓没有。”
余峯正起劲呢,一听没有就懵了:“嫂子,你怎么知道没有?”
阮枝瞅了一眼余峯,心想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傻,“你不都说了可以从盗洞进去吗,人早就进去看过了。不然你以为宋代墓葬和夫妇同葬双室墓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余峯沉思,是有点儿道理。
他在这儿和考古队友混了那么多天,也知道了不少东西,但人家平时忙着清理土坑,他也不好意思多问,现下阮枝来了他就没了顾及。
一下午余峯都在阮枝耳边巴巴。
“嫂子,我听队里的人说宋墓的造型和房屋结构一样,这是为什么?”
“宋人视死如生,这墓室里就会有和他们生前住的屋子一样的物品。有的墓葬不光有这些,还有藻井、窗户、大门、梁柱等。这砖砌墓是由墓道、甬/道、墓室几部分组成的,随葬品一般会放在主墓室边上的耳室中。还有的墓葬还有天井、门楼之类的。”
一旁的刘奕华连连点头,悄声道:“兰兰,我看阮枝不像是走关系进来的。”
姜婉兰绷着脸,心想她都听到了她又不是傻子。如果贺兰馆长和朱教授不是因为阮枝的关系才特别照顾她,那就是她误会阮枝了。
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过两天再说。”
阮枝说起来把余峯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感叹道:“嫂子,你懂的真多。不光会修复文物,还懂这些。听队长说这墓葬还是因为你在滇城发现了那些土才这里找到了墓葬。”
说起这墓葬的事,阮枝还没问过邢惊迟,见余峯提起不由问了一句:“当时你们是怎么在这块地方发现墓葬的?”
“起初是这边的民警走访了各个村,不止溪林村,边上好些村里的人都反应说见过陌生人进山,各个都结实有力,但最多的还是溪林村。后来在这里找到大片红泽树,就顺着那片林子找了两天才发现盗洞,还在那儿附近土里找到一个玉珏,这才确定的。”
余峯经手过这份资料,对这里头的细节记得很清楚。
玉珏?
阮枝忽然想起在博物馆捐赠清单上的物品,也有一枚玉珏,是单只的。玉珏该是成双成对出现的,她先前的猜测恐怕是真的。
前段时间古玩圈的传言也得到了证实。
市场里流出的生玩来路不明,在谣言四起之前背后的人将这批生玩撤出了市场,等过了一段时间再以捐赠的名义捐给了丰城博物馆。
阮枝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背后的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给这批生玩编造一个来历甚至改头换面是很简单的事,怎么会选择送回丰城博物馆呢?
在阮枝和余峯谈话的时候邢惊迟正带人在山里搜寻。
他们已经在这山里找了好几天,放眼望去,可见的木屋和小厂房都是有主的,他们都以一一去查看过,没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再往里找就是深山,一眼望不尽的茫茫深山如巨兽一般横在他们眼前。
邢惊迟看了一眼边上满头大汗的队员们,丢了瓶水过去:“休息十分钟,看完这片就回去。”
其中一个队员擦了擦额间的汗,微喘着气问:“队长,他们当时不会真躲在深山里吧?这一大片山就我们几个人肯定不够。”
邢惊迟看着面前连绵起伏的山,阳光将半边葱茏照亮,另一边隐在阴影里。风吹过的时候就似碧波荡起涟漪,由暗到明,由远到近。
他看了许久才开口:“不会,这里距离墓葬太远了。他们不会舍近求远,按照他们当时的活动轨迹来看,时间很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