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律“哦”了一声,把身上挂的牌子往边上的人身上一丢就搭上林丞宴的肩往下走:“阿宴,你说迟哥都结婚了。我们俩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这事儿了,你寻思呢?”
说来不太好意思,秦律是有点儿羡慕邢惊迟了。
毕竟他现在也不当警察了,也完全有时间来考虑这些之前没考虑过事情,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若是以前,秦律在心里叹了口气,那时候怪不了别人,他的确没办法给对方稳定的生活。
林丞宴温声应:“我一个人挺好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展厅后的办公楼去了。
邢惊迟也从怔愣中缓过神来,这似乎是在外面阮枝第一次亲他。他下意思地抚上自己的脸侧,有些僵硬地往车边走。
上了车后余峯都瞧出邢惊迟的不对劲来了。
他挠挠头,疑惑地问:“队长,怎么了?”这怎么下车说了两句话还发起呆来了,邢惊迟这模样可不常见,他还觉得挺新奇。
说起来自从邢惊迟和阮枝结婚,这面上的表情可是越来越多了。
邢惊迟强行压住自己上翘的唇角,移开脸:“没什么,开车吧。”
余峯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要真把他们队长惹毛了他可顺不了这气。他重新规划了道路往江北的老城区而去,他们下午还有正事儿呢。
...
等余峯和邢惊迟到现场的时候秦野已经带人勘查完毕了,尸体被法医室运走了,鉴证组还在现场尽可能地多收集证据。
这里死了人,却没多少人围观。
警戒线外就这么三三两两几个人,邢惊迟一边戴手套一边往那三个人看去,三个男人,另外两个人没注意他的眼神,那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对上的他的视线不由瑟缩了一下。
邢惊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侧头对余峯道:“去问问那三个人认不认识死者,把人留下来,我一会儿下来。”
这废楼六层高,案发现场在第六层。
邢惊迟没急着上六楼,他穿着鞋套扫了一圈一楼,然后不慌不忙地往二楼走去。等他走上二楼,喊声就响起来了:“队长。”
邢惊迟点点头,二楼是应该是死者常住的楼层。勉强遮风的帐篷,不是在哪儿捡来的,很破旧了,地面潮湿肮脏。但和一楼比起来已经干净许多,夏日里倒是还好,等入了冬这地方可不能住人,冷风从空荡荡的楼间灌进来,和利刃似的磨人。
再往上走痕迹就更少了,这里少有人至,往上都是空荡荡的一片。角落里偶见一些垃圾和杂物,不知是什么人留下来的。
邢惊迟刚踏上六楼就听见秦野的声音了。
这六层严格来说不算六楼,更像是个天台。
邢惊迟上楼看了一眼案发现场,微微蹙眉。另一边的秦野也注意到了邢惊迟的到来,几步就走到他边上:“队长,诺,人就躺那儿死的。”
邢惊迟“嗯”了一声,他这一路走上来都没看见拖拽痕迹,但这现场留下的痕迹比他想的少很多。如果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那凶手一定很擅长隐匿痕迹。
楼顶的风很大,幸而已入夏,阳光照下来一点儿都不觉冷。
秦野跟在邢惊迟身边大致地解释了一下:“死者身份不明,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可能更年轻点儿。是个拾荒人发现的,法医说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更具体的得回去才知道。死亡原因是窒息。”
邢惊迟蹲下仔细地看了一眼地面,这地面是水泥铺就的,昨晚没下雨,这里没留下任何脚印。他没抬头,问:“那人呢?”
秦野朝着边缘走去,往下瞧了一眼:“就在那儿呢,那个。”
说着往下面指了一下。
邢惊迟起身走到天台边往下看去,顺着秦野指的方向看见了那个人。他指的就是在底下避开他视线的那个中年男人。
“他为什么忽然上六楼?”邢惊迟眸光透过空间和距离直直地注视着那个男人,问道。
秦野一怔:“我说呢,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么一个人,怎么好好的就偏偏往六楼来了。队长,这地方也古怪,这人怎么就死在六楼,他不是住二楼吗?”
邢惊迟立在风中,漆黑的眸缓缓地扫过这一片老城区。说是荒凉了,但至少是个住的地儿,也还是有人住的,只不过人少罢了。和现代高楼不同,这里都是五六层楼的房子,更何况这废楼没窗没墙的,压根遮不住什么。
邢惊迟声音很轻:“他在隐蔽自己,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问题就想走。特地挑了个晴天,尽可能少的留下痕迹,这是蓄谋杀人。”
不仅是蓄谋杀人,就现场情况来看,还是个高手。
邢惊迟没在现场没多留,这样的凶手在现场留下的痕迹太少。更细微的部分还得交给鉴证组,他得下去问问那个拾荒人。这是目前最大的突破口。
他下楼的时候余峯正好在问那个拾荒人。
邢惊迟没出声,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他带了余峯大半年了,这大半年来这小子进步很大,还算是有天赋的,就是因着和文物局的这个联合办案很少有机会能摸着狙击/枪了。
余峯问:“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拾荒人:“大早上的起来收东西捡东西,我和老郑常在一块儿。今儿没见着他,我就进楼里找了,没找见人。就想着去楼上看看,我们常在那儿抽烟呢。”
邢惊迟瞥他一眼。
那楼顶可一根烟头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余峯问:“什么烟?”
拾荒人:“什么都抽,有什么抽什么,看运气。”
说这话的时候拾荒人咽了咽口水。和邢惊迟相比余峯的目光没那么吓人,他勉勉强强能和余峯对视一会儿,但也不久,看一会儿就躲开了。
余峯问:“他姓郑,郑什么?你们认识多久了?他在这儿住多久了?说话哪儿的口音,是本地人吗?”
拾荒人:“不知道,他就说他姓郑。我刚来两个月,来的时候他就在这儿了,是本地人。警官,别的我真不知道了,您去问问别人,这儿好多人都比我呆的久。”
这些事儿秦野早就派人去做了。
余峯又问了几句,瞅了邢惊迟一眼,问接下来怎么办。
邢惊迟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声音冷淡:“把人带回局子里仔细问问,让人喝点热的,吃顿好的。问完了再把人送回来。”
余峯一听就明白了,他收起本子,笑眯眯道:“叔叔,您方便和我们回去一趟吗?没别的事,就想回去做个详细的笔录,放心点。”
刚刚邢惊迟说的话拾荒人也听到了,他虚虚地往邢惊迟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应道:“行,我跟你回去。有烟吗?”
余峯一愣,这他还真没有,他看向邢惊迟。
邢惊迟一顿,他和阮枝在一块儿哪敢带烟。刚开始在滇城那会儿他都不敢在她面前抽烟,更不说现在了,烟都搁单位呢。
余峯看邢惊迟的神情,明了。
跑边上问别人去了。
余峯要带人回警局,剩下的事秦野在处理。邢惊迟又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就开车往阮枝奶奶的小区去了,他找的人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到。
邢惊迟本就知道这片地方旧,却没想旧成这样。
这小区外墙比他们刑警队那几十年的宿舍楼还磕碜,楼道里没电梯没灯,但还算没旧到底,至少楼下还有防盗门。
他循着阮枝给的地址往7栋找,这小区不大,转过几个弯就到了。
因着阮枝奶奶年纪大了,她们就住在二楼。虽然林家比不上阮家,但不至于到这个地步。邢惊迟想了想就明白应该是老人家不想搬。
阮枝也没往林千寻那边住,也没回她外公家,就这么陪着她奶奶住在这儿。那会儿阮枝才多大,那时候她就开始照顾奶奶了,还要上学、跟着顾衍学手艺。
邢惊迟越走就觉得离阮枝的生活越近。
他上了二楼后没急着进去,又往上走完了一整层才下来。把这楼道里从上至下的窗户都检查了一遍,这里住了多少人,他走了一圈心里就有数了。
毕竟在这里生活总是要留下痕迹的。
邢惊迟重新回到二楼,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开门的瞬间他瞧了一眼锁,心想的确是得换了,这门最好也换了,他一脚就能踹开。
这房子不大不小,装修简单温馨。
客厅和门前留下的痕迹很少,想来阮枝来也只是拿东西或是只在自己的房间活动。这里看起来很干净,也是阮枝收拾的。
除了阮枝,谁还会来这里。
邢惊迟从客厅、厨房再检查到每一间房,越检查眉头就拧的越紧,在他看来这个地方太不安全了。最后一间房,邢惊迟才走进去就顿住了。
这是阮枝的房间。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不仅是属于阮枝的房间,还是属于少女阮枝的。
浅粉色的床单,浅色的墙纸,这房间里最显眼的是靠墙的书柜,小小的房间内这书柜就占了一整面墙。书柜看起来还是满满当当的,看书皮都有些年头了,但大多数都保存的很好。
这房内没有梳妆台,却有一面小小的桌案,朝着窗,处于位置明亮的地方。
邢惊迟知道,这是阮枝的工作台。和家里比起来这个房间更有她的个人风格。他想起家里的书房,阮枝几乎没在里面放自己的东西,那个房间的空间她都留给他了。只那些珍贵的藏品不能放在这儿,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她才将那些搬了过去。
邢惊迟细细地看了一圈,目光凝在床头。
那里放着一本相册,这些书籍和相册对阮枝来说都是充满了回忆的东西。她却没把这些东西搬过去,只留下这里。
想来他的小青瓷当时对这段婚姻该是充满忐忑与不安的。
邢惊迟扯了扯嘴角,也是。
当时他连领证的耐心和时间都没有,甚至连婚礼都没能赶上,能指望人姑娘怎么想呢。
他看着那本相册迟迟都没有移开目光。
小时候的阮枝会是什么模样?会是他想象的模样吗?
这么想着,邢惊迟抬步朝那本相册走去。
作者有话说: 我赌五毛他没机会看!
兔崽叉腰:明天有双更!还是双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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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迟哥!你在吗?”
喊声穿过客厅, 从门口传到房间内。
邢惊迟的手正按在相册上, 倏地顿住。他静静地看了相册几秒, 终是没打开,起身往外走去,应道:“在, 除了锁,这儿的门窗也得换。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
来的人是之前邢惊迟办的一个案子的受害者家属, 那段时间没少来堵邢惊迟,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熟了。一口一个迟哥的喊着, 关系拉近不少。
“迟哥,你的事儿什么时候都方便。这门窗我看看, 一会儿我量了回去就问问,快的话周末就能搞定。诶,迟哥,听说你结婚了啊?”
说话的人看着邢惊迟揶揄地笑。
听人提起阮枝, 邢惊迟的眉眼柔和下来, 难得多说了几句:“快小半年了, 前段时间一直忙, 最近才好一点儿。”
“嘿,结婚好呐。”
两人随便扯了扯日常, 也不算没话说。邢惊迟对换锁撬锁这事儿可太熟练了, 两人一起把能换的都换了,又商量了换门窗的时间。
邢惊迟送人下楼,想着顺路把人送回去, 那人却没要他送,摆摆手自顾自地走了。
这么一下午折腾下来,邢惊迟上车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了。他算了算时间,等到博物馆估摸着要六点,给阮枝发了条信息才开车去接她。
阮枝正忙着,看到邢惊迟的信息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她直起腰,拿着手机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初夏的光照下来,虽天已渐热,他们这院里有着天然的阴蓬,绿色的藤蔓抽着芽儿顺着篱笆往上爬,在院前织出一张细密的网。
这会儿三花正侧躺在石板上,斑驳的光透过间隙照下来,小猫咪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毛茸茸的尾巴,爪子间还抓着阮枝买的玩具球,好不惬意。
夏日里这是个贪凉的好地方。
阮枝也不嫌脏,就这么往门前的石板上一坐,按着手机啪嗒啪嗒地给邢惊迟回信息。朱教授三人边说着话边从里面出来,这是下班的点儿了。
“小枝儿,你不回去呢?”
朱教授瞅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小丫头。
阮枝没抬头,挥了挥手:“我等人呢,你们回去吧,我关门。”
朱教授笑了笑,和那俩小子一块儿走了。三人走出院门往前院走的时候正巧碰上林丞宴和秦律,林丞宴手里还牵着诺索。
朱教授“哟”了一声:“好家伙,这可威风。”
赵柏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走了一步,刘奕华脚步微顿,视线在林丞宴和秦律身上扫过。说来他们在会议上见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次。
林丞宴察觉到赵柏的动作,将诺索牵到了另一侧,避开了这三个人。
秦律傻呵呵的啥也没注意,抬手打招呼:“下班啦,老师们。”
平时遇见的人多的去了,秦律也没认过人,虽见一眼就记得了,但名字却是不清楚,他就统一喊老师,这就和在医院看见医生就喊医生似的,总归不会出错。
朱教授笑眯眯地夸:“小伙儿长得精神,边上那个也俊。这回贺兰老头找的人可真不错,你们忙去吧,我们先回家咯。”
谈话间几人擦肩而过。
秦律也没在意走过去的几个人,侧头问:“阿宴,值班表排出来了。你怎么给自己排这么多班,一个人负责后边那几个院忙的过来吗,这查完了都得几点了。你还只给我排了周末两天,周末后边儿也不开门,你这不是光明正大给我开后门吗?”
林丞宴笑了一下,温声道:“周末后院的人虽然不上班,但展厅开着,游客比平时多。算起来你也不轻松的,都是兄弟,哪会儿特意这样排。”
秦律想了想,也是。
周末这游客能排好长的队伍,其实算算也差不多,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是哪儿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