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们的调查就要陷入僵局,秦野忽然来了电话。
余峯没抱什么希望,接起随口应道:“野哥?”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余峯忽然站直了身子,极快地看了邢惊迟一眼:“好,知道了。你把资料发一份给我,我和队长这就过来。”
邢惊迟看向余峯。
余峯挂了电话快速地和邢惊迟汇报了一下案子的进度,语气还有点不可置信:“队长,你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男人和谁认识,他居然和曾鸥认识!”
邢惊迟皱眉。
秦野问遍了老城区附近的街坊住户,直到摸到了一家已经没人的孤儿院附近才问出了死者的身份。原来那死者是那个孤儿院的,叫郑子阳。当时他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十一二岁了,所以附近的人对他还有印象,又说起来他有个一块儿的小伙伴,不过那小伙伴很快就被领养走了。于是秦野又去孤儿院查资料,那时候没有电子资料,都是纸质资料,翻了一下午才找到死者的身份以及他的伙伴的身份。
他的小伙伴,叫成俊。对比了照片,秦野确认死在医院的曾鸥就是昔年的成俊。
邢惊迟有着极其出色的记忆力,他几乎是在余峯说他和曾鸥认识的时候就想起了那天在陈记那老板说曾鸥有个替他拿货的人。
他立即道:“余峯,你拿着郑子阳的照片去一趟旧古玩市场,去陈记问替曾鸥拿货的是不是他。秦野那里我过去。”
余峯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马上去!”
靠,这种事他们队长都还记得。
本来以为陷入僵局的调查忽然柳暗花明,余峯开着邢惊迟的车就往旧市场去了。邢惊迟去三个街道外找秦野,他们汇总了目前所有的线索,最后把突破口放在了拾荒人和盗墓团伙上。
曾鸥的真实身份既已有迹可循,让他们开口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等邢惊迟忙完天色已暗沉下来,没有太阳的日子总比往日里更暗一些,回到小区的时候时间过了五点。
他手里有钥匙,没有敲门就开门进去了。
进门一瞬邢惊迟就皱起了眉,客厅窗帘紧闭,屋内一片昏暗,静谧无声,一点儿都不像有人的模样。可阮枝的车还停在下面。
“枝枝?”
邢惊迟轻喊了一声,边往阮枝的房间走去。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这幅画面竟又把他带回了那个暴雨夜。那天也是这样,屋内漆黑一片,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邢惊迟几步就走到了门前,毫不犹豫地抚上握把打开了门。
在视线触到床上的人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脑子里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他关上门转身朝床侧走去。
她睡着了。
许是睡得不太舒服,眉心浅蹙着,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一手揪着被角,黑发拢在枕侧,看起来又乖又惹人心疼。
邢惊迟立在床侧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坐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碰了碰她的脸侧,温热的触感让他彻底放松了下来。随后他全然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往床头一靠把人抱起起来摁进自己的怀里,下巴轻抵上她的额头,蹭了蹭又去亲她的额角。
阮枝被捞起来又是抱又是亲的,怎么着都醒了。
“邢惊迟?”
阮枝闭着眼,嘟囔了一声,手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腰往后滑,然后抱住。
抚在她发上的大掌微微下滑,按上她的后颈,男人的呼吸也从额间滑到了阮枝的唇侧,微烫的唇轻碰了碰她的,喑哑的声音在阮枝耳侧响起:“枝枝,我们回家。”
阮枝清醒了一点,睁开眼瞧了邢惊迟一眼。
他的轮廓隐在暗色中,看得并不分明,只他的情绪似是不太对劲,细密的呼吸几乎是巡着她的脸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耳畔。
她才睡醒,声音还有些懒意:“嗯,回家。”
...
等两人到湖苑小区的时候天已黑透了。
邢惊迟一手抱着阮枝整理出的箱子,一手将她牵的紧紧的,生怕她丢了的模样。阮枝只好紧贴着他,免得他又闹脾气。
这一路车坐下来阮枝怎么着都发现了,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和谁置气呢,心里有气硬憋着,和她说话的倒是压着,但她还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阮枝想来想去,怎么着都想不到自己头上,总觉得可能邢惊迟是下午办案不太顺利。
她带着这样的猜测直到两人进家门。
他们两个人只要一起回来,向来是邢惊迟先开门,扫一圈再让阮枝先进门,他跟在后头关了门进来。今天也是一样。
阮枝习惯性伸出去开灯,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开关时被人拦住,男人坚硬的胸膛忽然自从贴上来,有力的手臂握着她的手将她困在胸前,微烫的气息兜头而下。
阮枝一怔。
下一秒腰被掐住,男人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抱起放在了门前的柜子上,带着薄茧的手掌抚上她的腿往他腰间一放,两人的位置掉换。
阮枝低着头,邢惊迟半仰着脸,一手拨着她的下巴,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阮枝的脸侧,唇畔。
呵出的热气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混浊,阮枝被亲得有些发晕。
心想,他这次看起来着急但动作却这样不疾不徐。
是亲一口就放下的意思吗?
当晚,事实证明。
阮枝着实是想多了。
作者有话说: 矜持哥哥:放下是不可能放下的。
兔崽恨铁不成钢:办案的时候倒是灵光!碰上枝枝就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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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水还没睡o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通常在经历了这样耗费体力的运动之后, 阮枝第二天是起不来的。但因着她昨天睡了午觉, 周末一早就醒了, 一睁眼就瞧见了邢惊迟的睡颜。
他没穿上衣,哪怕闭着眼也将她搂得紧紧的。
阮枝的视线落在他精壮的胸膛上,他身上的每一条疤她都清楚, 因为看过许多次了。只每次看到枪伤的愈合疤,她仍旧会觉得揪心。
纤长素白的指尖轻触上邢惊迟胸前的一条刀疤。
疤痕很长, 痕迹很淡了, 想来是多年前的伤, 她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条疤痕,思绪乱糟糟的。在那一晚之后的许多年里, 她曾想过数次她的矜持哥哥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今邢惊迟的模样,是她从未想过的。而他如今的模样,却又和十九前的事脱不了干系,当年的事对他们两个人的影响都太大了。
阮枝摸着他的伤疤犹自出神, 没注意到身边的男人已睁开了眼。
直到指尖被人捉住。
邢惊迟握着阮枝细软的指尖在唇侧轻吻, 视线在她泛红的眼角一扫而过, 低声问:“怎么醒那么早?做噩梦了?”
阮枝眨眨眼, 顺着他的动作摸了摸他的下巴,细密的胡渣泛着青色, 摸起来怪扎人的。这一大早的容易擦枪走火, 于是阮枝先下手为强。
她提议道:“邢惊迟,我们去跑步吧!”
闻言邢惊迟那么点困意顿时就消散了,甚至侧身看了阮枝好一会儿, 挑眉笑道:“ 去跑步?行,带你去跑步。”
这几个月阮枝几乎没主动提出过要去跑步,更多时候就被邢惊迟逮着在家里的跑步机上晃悠一会儿,出门跑更是少之又少,今天这么一提邢惊迟还觉着挺新鲜。
于是两个人动作利索的起床,洗漱完换了衣服一块儿出门了。
今天依旧是个沉闷的天儿,没太阳也没雨。此时算起来也算是夏天了,小区起看起来比春日里热闹多了,蝉鸣蛙叫,此起彼伏的。
只一大早的,还是周末,小区里几乎没什么人。
邢惊迟直接带着阮枝去了漫湖,两人绕着漫湖跑两圈。阮枝的体力邢惊迟可太清楚了,只比寻常人好那么一点点而已,这还得归功于她从小跟着顾衍东奔西跑。
阮枝穿的简单,一头乌发束成了马尾,巴掌大的小脸素净清丽,眼眸清澈漂亮,她在这晨间看起像一朵摇曳生姿的荷。
来往晨跑的人见了阮枝没有不多看一眼的,但在触到她身边的邢惊迟时又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阮枝自从上了班很少这样早起出门了。
只觉得空气都比平常清新一些,如果是晴天就更好了。邢惊迟配合着阮枝的步伐慢悠悠地跑,面上是难得的轻松。
跑了小半圈阮枝就开始喘气了。
边上的邢惊迟看她一眼,没说话,心想昨晚还是累着了,平时这样她得跑上一圈。
两圈后邢惊迟也没有再跑,牵着阮枝溜达去吃早餐了。
阮枝跑出了一身薄汗,她身边的男人却清清爽爽的,不说汗意了,这过程中连呼吸都没乱一下。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明明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出汗,身体也烫得吓人,更不说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了。
“在想什么?”
邢惊迟给阮枝倒了牛奶,视线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片刻。
“没什么。”阮枝摇摇头,说着又看向窗外,“也不知道下午会不会下雨,要是下雨就不上山了。雨天山里的路不好走。”
邢惊迟没发表意见,他都随阮枝。
阮枝许久没在外面吃早餐了,通常都是在家里自己做或是去博物馆食堂吃,今天也是难得。她戳了个煎包往嘴里塞去。
她有个习惯,吃这些小包子喜欢整个一块儿吃,把嘴巴都塞得鼓鼓的。
邢惊迟生怕她噎着,只好一直盯着她鼓着腮帮子慢吞吞地咀嚼,时不时就把边上牛奶递过去。这一餐早饭吃下来阮枝吃撑了,她吃完了包子没忍住又吃了根油条。
平日里阮枝吃饭向来吃的不多,她喜欢吃水果、零食和蛋糕之类的。
邢惊迟留意了她吃的最多的几样,打算以后学着做,好做给她吃。
“啊,我走不动了。”
阮枝鼓着肚子摊在椅子上,一副我不想动的模样。
邢惊迟起身去付了钱,又陪着阮枝坐了一会儿才拉着她往小区外走。他想着吃多了走两圈,而阮枝却不肯白走,干脆和邢惊迟晃悠去了菜市场。
两人买了菜又慢悠悠地往回走,任谁看了他们的模样都知道这是一对感情甚笃的新婚夫妇,瞧着还挺让人羡慕的。
这样的日子对邢惊迟来说像梦一样。
说是梦,梦很快就被打破了。
邢惊迟刚和阮枝回到家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说是盗墓案的犯人松口了,想交代关于曾鸥的事,要求见刑警队长。
作为刑警队长的邢惊迟当然不可能不过去,不管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和抓捕行动撞上他们结婚的日子一样,他和阮枝都得让步。
一声“枝枝”还卡在喉咙里,阮枝就朝他摆了摆手:“快去吧,不是急事不会在周末给你打电话的。下午我看着天气再决定去不去。”
这么几个月下来,阮枝已经习惯了邢惊迟随时都可能离开。
毕竟这也是一开始他们就说好的,他也身不由己,那是他的职责所在。
邢惊迟顿住,黑眸微凝。
阮枝看起来一点儿没有不高兴的模样,整个人状态很轻松。他是眼光多么毒辣的一个人,当然能看出来她不是装的。
阮枝眨巴眨巴眼,见邢惊迟还定定地看着她,不禁问:“怎么了?”
面前沉默的男人忽而上前将她拥进了怀里,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紧紧抱着她。阮枝只好踮脚亲了亲他的侧脸:“没事儿,快去吧。”
趁着邢惊迟去洗澡的时间,阮枝快速地给他做了个简易的便当,顺便把昨晚做的水果沙拉也带上了,他们忙起来经常忘记时间,这也能暂时抵抵饿。
邢惊迟走后阮枝慢悠悠地去阳台上看了看她的小菜地,捣鼓了一会儿之后才去洗澡,洗了澡她就钻到工作室去了。这一上午对阮枝来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
相较于阮枝的轻松和悠闲,邢惊迟那边的气氛就很紧张了。
余峯和秦野接到电话赶到警局的时候邢惊迟已经从看守所回来了,面色看不出喜怒,这两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事情有没有进展。
邢惊迟把笔录往秦野怀里一丢,看向余峯:“陈记那儿怎么说?”
余峯还好奇着呢,昂着脑袋往秦野身边瞅,瞅了两眼才应道:“队长,你的感觉没错。那老爷子说就是那个替曾鸥,也就是成俊来拿货的人就是郑子阳。老爷子说郑子阳每回去都一身酒气,所以他记着呢。对了队长,顺便我问老爷子那小徒弟要了一张这几年郑子阳拿货的单子,你看看。”
余峯把清单递给邢惊迟:“没什么特别的。大多数都是那特制的箭头,还有一些小工具什么的,日期和名字都列在上面了。”
邢惊迟扫过清单,拿过日期截止在曾鸥去滇城之前。
最近的一次拿货日期是一年前,也就是去年六月。邢惊迟的目光停留在这个日期上,去年六月,市局重启了对造假案的调查。这显然不是巧合。
邢惊迟继续往下看,曾鸥也在那儿拿过刻刀。但这并不奇怪,他们这些一直在和古玩打交道,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背后仍有势力在。
不论是造假案还是盗墓案,这其中的牵扯和关联不只是表面上那样。
邢惊迟看资料这会儿秦野和余峯也凑在一起看笔录。
上面是盗墓案的犯人交代的有关于曾鸥的线索。曾鸥本也要参与他们在溪林村的计划,但他们临时接到消息说,溪林村这事儿和曾鸥没关系了。简而言之就是上面临时让曾鸥出局了。
邢惊迟问是什么人,他们也不清楚,只说是告诉他们溪林村有墓葬的人。和他们联系的人从来没出现过,匿名,变声,性别未知。
余峯看的一头雾水:“队长,那个神秘人是谁?怎么好端端地还有人提供线索让他们去盗墓啊,我真是看不懂了,这盗完居然还把东西捐到博物馆去了。”
邢惊迟脑海中隐隐有一个身影浮现。
他抬眸看向秦野:“老城区附近的监控都查了吗?”
秦野沉着脸:“根据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去排查了,不论哪个路口的监控都没拍到嫌疑人的模样,我还去找了那个时间段路过老城区的车,检查了行车记录仪,都没线索。暂时可以排除他使用了交通工具,我觉得嫌疑人对这块儿地方一定很熟悉,如果是这样,那他和郑子阳很有可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