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调查完真相后,气呼呼地找到军师,“军师,你说什么时候剁了万氏,禽兽不如。”
军师悠哉哉地喝一口茶,“都调查出了什么?”
小将想起他调查出来的和亲眼看到的,脸色一白,干呕。
小将刚要讲,军师急摆手,“看你这反映,我差不就猜到了。你自己想办法淡忘,我现在心情正好,不太想了解这些恶心事。”
小将不吐不快,不管军师想一想听,把他调查出来的和亲眼看见的全说出来。
说完,他心情好多了。
军师不受控制地脑补了种种画面,脸上的闲适散去,“既然他们不做人,那就送他们去地府,正好杀鸡儆猴。”
小将呼出一口浊气,“我去找个高僧,给孩子们超度。”
军师和幕僚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一条一条地罗列万氏做过的丧天良的事儿,贴在城门上,让百姓们看。
改杀的杀,改流放的流放。
万氏当家人被关在牢里,无论什么样的严刑都无法让他说出被他藏起来的还有可能活着的孩子下落。
小将烦躁地转来转去,“他已经没了人性,他就想让其他人陪他一块死,死的人越多,他越痛快。”
孟念念看着走来走去的小将,若有所思。
乌龙城食指敲敲桌子,让她好好吃饭。
孟念念不紧不慢地吃完粥,戴上幕僚夫人们给她做的面具,牵着血马到牢房。
万氏当家人看见血马,脸色大变。
第64章
血马嘶鸣, 声声凄厉。
孟念念安抚地抱住它的头,一下一下地抚摸它的背。
血马渐渐地平静下来,把小宫女挡在身后,满眼憎恶地看着万家当家人。
万家当家人疯狂摇晃铁门, 自言自语, “为什么没有死?不应该呀, 不应该呀。谁背叛了我, 谁背叛了我!”
小将抱着胳膊站在铁门外, 讥笑, “你死,血马也不会死。血马福大命大, 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不是不告诉我们藏孩子的地方吗?老马识途,我们可以让血马带我们找到。对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盯上你的吗?血马又为什么活着吗?”
万家当家人满眼血丝地盯着他,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他所有的事情都扫清了尾巴,不应该有人知道。
小将笑容灿烂, “不知道吧, 好奇吧,我就是不告诉你, 让你懊悔也不知道懊悔什么。”
万家当家人的心理防线被摧垮,一扫前些日子的镇静, 疯狂喊叫。
小将看见他疯癫的样子, 憋屈到现在的气, 消了,浑身舒坦。
血马肚子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养好,固执地让小宫女坐在它的背上。
孟念念顺着血马,爬到它的背上,俯身抱住它的脖子,轻轻地拍打。
高粱过来,蹭蹭小宫女的胳膊,和血马碰碰头。
乌龙城过来,和高粱一左一右地站在血马两侧。
孟念念看着乌龙城,指指高粱。
乌龙城微微摇头。
他不擅长马上作战,如果有危险,他在地上更能保护她的安全。
血马在前面跑着,一群马和一群兵在后面跟着。
这群兵训练有素,行进速度很快。
血马真正奔跑起来快的只能看见残影,现在它肚子上有伤,背上还有一个小宫女,刻意地放慢了速度,让后面的步兵没有拉下太多的距离。
血马在一处荒废的农庄前停下,焦躁地转圈。
乌龙城不管其他的,一路上只看着孟念念。
孟念念想要从血马背上下来时,乌龙城上前掐着她的腰,把她抱下来。
孟念念脸蛋粉红。
小将看天看地,用余光看两人的互动。
军师说了,他们将军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以前不成家,那是将军眼里只有刀和人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他们不能扯将军的后腿。
落在后面的一群兵终于跟了上来。
小将让他们原地休息歇气。
孟念念抱住血马的头,安抚地拍一拍。
血马不再急躁,慢慢地绕着农庄转,停在一颗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参天大树前,向上看。
小将也向上看,不明所以。
孟念念指着上面。
小将猜测:“你让我爬上去?”
孟念念点头。
小将尽管不明白这树上有什么,还是听小宫女的话,在绳子上绑一块石头,扔上去,让绳子挂在树上,两手拽着绳子,脚踩着树,快速向上爬。
爬到树上,小将震惊的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这颗大树中间竟然是空的。
一半人留在外面以备不测,一半人悄声进入树洞。
乌龙城想让孟念念留在外面。
孟念念解开她一直提着的大荷包,给他看她准备的药粉。
上一次山贼想要吃马的事情吓坏了她,她每次从北疆王府去皇宫马场时,都会绕路到药房买药草。
她准备了很多防身的药粉,药性非常大,比如,她在这里撒一把药粉,风一吹,他们都会晕掉。
乌龙城放心,背着孟念念进入树洞。
孟念念分一半的药粉给开路的小将。
小将一路撒药粉,把不知不觉昏迷的人拖到一边藏起来,悄无声息地靠近最里面,找到了关在铁笼里的一群孩子。
孩子骚动,害怕地缩成一团。
小将狠的两眼通红。
这群孩子在叫,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领头的这几人都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看向小宫女。
孟念念上前,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的糖,安抚了他们的情绪,查看他们的嗓子,摇了摇头。
他们的嗓子全毁了。
孩子们虽被救了回来,却落下了心理阴影,彻夜彻夜地不睡觉,只允许同样失声的孟念念靠近,谁靠近他们,他们如迷了神智般地疯狂撕咬。
孟念念带他们到马场,他们更喜欢这个地方。
拔出萝卜带出泥,小将奔波了三个多月把万氏牵扯到的其他两大姓氏处理干净。
军师:“奔波三个月,老了三年。”
小将:“我心沧桑。”
军师:“少见多怪,以后还会有更扭曲的人。”
小将:“我总结了一下,所有事儿归结到一块就是一个字,贪。贪钱的、贪美貌的、贪长寿不老的。”
军师:“归根结底一个字,蠢。”
小将抹脸,见过这些想都想不到的丧天良的事儿,他感觉他的精神境界提升了,他的容忍度也提升了。
他以前看不惯军师耍阴谋诡计,现在把军师跟那些人一比,军师太阳光了。
副将去西面救灾,刚回来就听说了万氏的事儿,过来找军师打听具体经过。
正巧小将也在,军师让小将给他讲。
小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给副将听。
副将惊呆了。
这三家干着丧天良的事儿,相互合作又相互提防,为了取得彼此间的信任,竟然相互调换嫡子嫡孙。
小将:“谁也不知道这事儿,不小心知道了这事儿的万氏老夫人隔天就被害死了。所以,那只臭虫被关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以为不说,他们万氏还能再次崛起。”
这事儿处理完,整个皇城的空气都清新了三分,百姓对北疆王军队更信任了。
北疆王有民意,登基是大势所趋。
军师:“将军,这些吉日,您都不满意,您到底想干啥?”
北疆王看向孟念念。
军师懂了。
这是追不到念念就不登基的意思。
军师:“您登基了就是身份尊贵的皇帝,还可以继续追求念念。”
北疆王:“皇后。”
军师不小心拽下自己的一根胡子,“想让念念和你一块参加登基大典,那就赶紧向念念求婚呀!”
北疆王不搭理他。
军师深呼吸,平心静气。
他是军师,海纳百川的军师,他不气。
除了军师和幕僚着急,其他人都不着急,反正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走,登基也不过一个仪式而已,他们的头儿一直是北疆王。
小将看军师嘴上都起了水泡,不理解,“将军不急,您着什么急?一个仪式有这么重要?”
军师阴沉沉地看向小将。
小将继续:“咱们将军没皇宫,没玉玺,没有钱,只有人,登基不登基真没这么重要。”
军师:“安民心!”
小将耸肩,“好吧,我读书少,不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都在想什么。”
北疆王幼时在皇宫读过几年书,后来全家迁到北疆,北疆没有读书氛围和读书条件,他靠着一身莽气和不喜欢说话营造出来的高深莫测走到现在。
他看过的书连念念看过的零头都没有。
孟念念心里有点小惊讶。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外面都说北疆王能文能武是天纵奇才,她发现他不喜欢看书不喜欢动脑子也不喜欢看奏折。
每次他不得不看奏折的时候,眼里全是不情愿。
她合理怀疑他不想登基的原因是他不想当皇帝。
孟念念有了这个想法后,认真地观察乌龙城,发现赚钱吃肉对他的吸引力比权势更大。
乌龙城是个不慕权势的佛系北疆王。
孟念念自个花钱给他买了一只烤全羊,在他狼吞虎咽时,怜惜地拍拍他的头。
为了顿顿有肉吃,他闷着头从北疆一路闯到现在。
孟念念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在吃食上从来没有缺过。乌龙城吃过最好的东西是烤肉,而她吃过许多比肉更好吃的美食。
孟念念在怜悯同情北疆王的同时,也感慨着烤肉的巨大力量。
乌龙城在皇宫里住过一段时间,从内心深处同情不自由的皇伯父。
如果不是新皇昏聩,派人暗杀他,他也不会把军权死死地攥在手里。
这皇帝有什么好的,跟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似的,虽安全又舒服,却不自在,很多时候还很憋屈,这样关着关着就疯了。
皇伯父打天下的时候还正常,在笼子里关着关着疯了,干出一件件没脑子的事儿。
太子从一出生就关在笼子里,啥也不知道,又疯又傻,登基后没干过一件明白事儿。
乌龙城面无表情,心里对皇位对皇宫嫌弃的不行。
被骗了一路的军师和幕僚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喝下的水都是苦的。
他们怎么这么蠢。
他们怎么会认为北疆王明明可以一举拿下皇城却偏偏磨了两年,是不冒进,是为了稳扎稳打。
军师和幕僚难以接收现实并拒绝接收现实。
不管,反正已经走到了现在,北疆王不想当皇帝,也必须当了,不就是不喜欢处理这些繁琐的政务,他们多辛苦点,多招贤纳士,把规矩定好,一切照着规矩来,皇帝的工作量就减轻了。
军师:“将军,你要是不管事,现在看不出什么,等再过十年,皇权旁落,您儿子登基后大概会恨您。”
乌龙城面色淡淡,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排兵布阵围剿沙漠马贼,想累了就想想昨日吃过了的烤全羊,又充满了力气。
这只烤全羊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念念亲手制作的调料。
念念比他会赚钱,制作的调料配方转手一卖,赚了一大笔钱。
他给念念攒的买金镯子钱还差三分之二,高粱最近心情不好,不愿意带他进山,他一个人进山总迷路。
不能打猎赚钱,那就去清理一下马贼,也许马贼窝里有藏银,即使没有藏银,这群马贼也有一群好马。
乌龙城不搭话,军师也不感尴尬,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
军师:“皇权旁落,对君臣关系是种考验。”
众人思索,衡量,越想越愁。
乌龙城不理会这群愁的快要哭出来的幕僚,用木炭在木板上画上他新想出来的围剿马贼的布阵,给孟念念看。
孟念念接过炭笔圈出她认为不妥当的地方。
乌龙城再修改。
两人合作着制定了完美的作战计划。
军师和幕僚互相对视一眼,眼睛闪光地看着孟念念。
皇帝不想处理政务,可以让皇后来呀!
乌龙城带着念念给他的一大堆药粉去围剿马贼。
还陷在万氏阴影里的小将也跟着过去,他需要洒热血去浊气。
军师抱过来他们的藏书放到孟念念面前,“念念,有空了看看这些书,都很好看。”
孟念念大概翻了翻,归还给军师。
这些书她都看过。
自她懂事起,她和姑姑一直守着藏书房,来借书的人很少,她和姑姑有很多空闲时间。闲着无聊,她把藏书房里的书全看了。
刚开始看书速度慢,几天看完一本,慢慢看的书多了,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
姑姑赞叹她不愧是孟家人,有孟家人的聪慧。
她认为这是她身为小仙女的慧根,让她有了超前的思想。
孟念念不能说话,军师也没刻意和她交流过政事。
军师在看见孟氏玉佩时,眼神不变;知晓了她看过这些藏书时,略微惊诧;邀请念念来书房,和幕僚一块商谈税收之事后,眼睛亮出了新高度。
军师和幕僚团团围住孟念念,把他们这些日子迟疑未决的政事全部拿出来,询问孟念念的意见。
孟念念知晓的,简单地写两笔,不知晓地放置一边。
简单写的这两笔让军师和幕僚确定了念念心里的格局不比他们小,甚至比他们更大。
而念念不知晓的这些是因为消息不灵通,等他们把这些都讲给念念听后,念念就能担当大任了。
北疆王本来就不耐烦也不擅长处理这些繁琐的事儿,对念念垂帘听政肯定是最积极最支持的一个。
武将们早就折服在念念的那群好马下,嘴脸谄媚,对念念垂帘听政大概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他们这些文臣,只想有个明君开创盛世,念念有这个能力就可以垂帘听政。
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