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嫣,你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开门害人,为什么这一次要加害尹珊珊?难道你跟朱鸿飞有什么渊源?对不住你的是孙家,管朱鸿飞什么事?”安瑶拍了拍尹珊珊拉着她袖子的手,说道。
站在对面的女子正是姜嫣,她抱着小娃娃,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道:“客人们既然都来了,哪里有站在这一片狼藉的院子里说话的道理?我姜嫣再潦倒,也不至于丢了这点儿骄傲,你们进来吧。”
安瑶带头穿过院子,往屋子里走去。朱鸿飞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守静和迟瑞,不知道应不应该一同跟着进去。
“走啊,进去啊,你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人家店长都开口请了,你还站着干嘛?需不需要我找八抬大轿抬你进去?”守静再次毫不留情地捅刀。不知道是不是跟白果在一起时间久了,他损人的本事越发渐长。
朱鸿飞有些委屈有些气恼,可又找不出来反驳的话,只能跟在守静身后往屋子里走去。待他穿过院子走到屋子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转身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儿吓尿了。
第219章
院子里既不是晾晒的红布随风飘荡, 也不是烧得面无全非的残壁, 而是一堆人, 准则的说,应该是络绎不绝川流不息的红绿灯十字路口, 他站在路口的一边。
他的正前方站着郑彩, 郑彩身上穿着她平日里惯常穿着的那件白裙子, 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匕首深深地没入胸腔, 只剩下刀柄在外边, 可怖的是, 她面无表情地扶着刀柄, 任由血顺着她的手滴到地上。
而他的左边是尹珊珊, 尹珊珊穿着昨天穿过的那套正红凤凰暗纹旗袍,垂手站在路口。旗袍上面的暗纹凤凰在旗袍肆无忌惮地游弋着,而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异常,暗纹凤凰不满足于只活动在旗袍上,恶狠狠地用尾巴在她手腕处抽了一下, 她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在他的右边,却是他青梅竹马的朱佳, 朱佳双脚离地头低垂着, 下巴靠在胸前,像是虚空中有一条绳子吊着她的脖子。她身上穿着的也是一件旗袍, 不过旗袍不是正红而是素白。
不知道何时, 十字路口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等红绿灯, 所有人都已经过了马路,站在三个方向看着他,用眼神催促着他,让他快点过马路。朱鸿飞抬头一看,人行道上的红绿灯只剩下十秒!他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作出选择必须过马路!
“喂!真是不怕死活腻歪了啊!”就在朱鸿飞准备抬脚跑的时候,守静一巴掌甩在了朱鸿飞脸上,把他重重地打倒在地上。
朱鸿飞偏头,吐出一口血水,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可见守静这一巴掌是真正用了大力。
守静甩了甩手,道:“真不知道电视剧里边的人为什么都喜欢一言不合甩巴掌,手不疼吗?我的手快要疼死了。”
“比起你的手疼死了,我相信他的脸更疼。”姜嫣抿唇轻笑,刚刚院子被烧自家鬼娃娃被欺负的不爽,现在全部被幸灾乐祸取代了。
“他有什么资格脸疼?”守静翻了个白眼,用一根食指指着朱鸿飞的鼻尖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什么都不知道还敢随便看随便掉队,如果不是我察觉到你掉队了,回头找你,你现在早就被吸干了精元,死得透透的!”
用一根指头指着别人真的不太礼貌,而且守静的指尖快要戳到朱鸿飞的鼻子上了,更是不礼貌。倒是此刻,不仅没有人怪他,众人还觉得他应该直接把指尖戳过去,让他涨涨记性。当然,鬼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你自己看看,那院子里边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守静直接上手,捏着被他打肿的半边脸,强迫他转头看向了院子。
朱鸿飞嗷嗷叫着转头,在视线接触到院子的一瞬间,调子一变变成了尖叫。哪儿有什么路口哪儿有什么人,一院子青面獠牙的鬼物盯着他,甚至还有的留下了口水。朱鸿飞尖声叫着后退几步,鞋尖踢起来的灰尘扑了守静一脸。
“好了,别吓他了,他之前也没有接触过这种状况。”尹珊珊弯身抱住吓得魂不附体的朱鸿飞,在他后背上拍了拍,小声说道:“鸿飞,守静道长救了两次了,你快谢谢人家。虽然他说话不好听,但是这种地方,一不小心连渣都剩不下来,人家还要看顾着你,这份恩情要承着。”
朱鸿飞应了一声,在尹珊珊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声跟守静道了一声谢。
闹了一大通,他们终于坐了下来,坐的位置正是那天试衣服的时候,朱鸿飞坐着等尹珊珊的地方。
“姜嫣,这么多年,你没有投胎,但是也没有出来害人,反而收留了不少孤魂野鬼,也算是有功德,这份功德足以抵掉你自杀的罪孽。我不明白的是,你都坚持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破戒害尹珊珊?”安瑶问道。
“害她?难道她不是自找的吗?”姜嫣讽刺地一笑,说道。
“我自找?我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吗?我只不过是过来买件订婚用的旗袍罢了,这件事情有问题吗?”尹珊珊一头雾水,看向了朱鸿飞,意外的是,朱鸿飞有些魂不守舍,并没有察觉到尹珊珊看向了他。大概是刚才吓到了还没回神,尹珊珊在心中替他进行了一下辩解。
姜嫣轻哼一声,在她看来,尹珊珊和朱鸿飞是心虚。姜嫣站起身来,走到试衣间门口,道:“既然这样,我先让你们见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朱鸿飞像是被电击了一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眼睁睁地着姜嫣把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子从门内走了出来。女子抬起头朝着朱鸿飞一笑,朱鸿飞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被身后的凳子绊得身子一仰,从凳子上翻了下去,重重地跌倒在地。
尹珊珊蹙眉,道:“我记得那天试衣服的时候,你忙前忙后地帮我省旗袍,拿衣服,等到我试好了衣服让你陪我出去见我未婚夫的时候,你跟我说,你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按照你婆家的规矩,三个月之内忌讳见外男,所以你才没有跟我出去。难道你腹中的孩子跟朱鸿飞有关?你是朱佳?”
朱佳上前两步,朝着朱鸿飞伸出手,面上带笑,道:“飞哥哥,你看看你找的女朋友,一点儿也没有我贴心。明明看到你摔倒了,都不先扶起你,在她心里,我是不是朱佳比扶你起来重要得多呢。”
朱鸿飞没有把手交给朱佳,而是自己挣扎了两下,爬回到了凳子上,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朱佳,村里的人都知道,你找了个外村的男朋友。”
尹珊珊上前两步,站在他俩中间,面对朱佳,道:“朱佳,你缠着我男朋友做什么?我听说在你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直都是鸿飞在帮你们,你这是教科书版的恩将仇报吗?再说,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你割腕上吊,这又跟鸿飞有什么关系?你都已经死了,而且死前也是名花有主的人,你想让鸿飞抢亲还是想让鸿飞跟个怀有别人身孕的女鬼结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嫣一把把朱佳拽了过来,声音有些尖利地问道:“你明明告诉我,尹珊珊横刀夺爱,插足你们之间的婚姻。而朱鸿飞喜新厌旧,逼得怀胎二月的你含恨而死!所以我才同意把你身上这件用你的血晕染过的衣服绣上了与凤凰有几分相似的钦原,而且我采用的是姜家独创的暗纹绣,把钦原尾刺藏在了褶缝之中!你告诉我,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朱佳别开了头,没有回答。
守静一把揪住了朱鸿飞的衣领,道:“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给我老实交代,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说!”
朱鸿飞面色惨白,道:“在我说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钦原是什么?”
“昆仑之丘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迟瑞知道背书这种事情,不能指望守静,在守静尴尬在原地之前,说道。
安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好狠的心啊,在人家订婚的礼服上绣这玩意儿。翻译成人话就是,青丘上有种鸟,长相除了像鸟,还像蜜蜂,也就是刚刚姜嫣说得尾刺,你可以理解为长有尾刺、体型像鸳鸯那么大的鸟,这种鸟就是钦原。如果被它蛰了,鸟兽会立刻死亡,草木会立刻枯萎。”
朱鸿飞脸上一点儿血色没有,颤抖着双手用力搓着脸,忽然歇斯底里地吼道:“当初我问你要不要嫁给我,你是怎么说的?你跟我说你有了男朋友,你只是把我当成哥哥!我还以为我会错了意,你只是把我当哥哥,我用了半年的时间,才调整好心态面对你!而我终于找到了我爱的人的时候,你却把我灌醉了跟我睡了一夜!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怀孕了!是你死了之后,你男朋友来找了我,说要把我告上法庭,说我不顾你的意愿强迫了你,你发现怀孕之后羞于见人自杀了。我为了补偿他,给了他三十万!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想要怎么样冲着我来!不要牵扯珊珊行不行!”
随着朱鸿飞的吼声,房顶不时地掉点儿渣渣下来,待他吼完了之后,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咕咚”一声从天而降,姿势不太美地仰躺在地板上,道士“哎呦哎呦”地抱着腿哀嚎着,他们这才看清楚,道士的两条腿像是卷麻花一眼卷在了一起,不知道是把骨头抽掉了还是骨头碎成了渣渣。
“寒天道长?!”朱鸿飞和朱佳同时惊呼出声。
“嗯?你就是传说中的寒天道长?这个出场有点惊艳啊!你是不是给错了卦,把你自己的卦给了尹珊珊啊?该不出门的是你吧,你瞅瞅你这腿,估计下辈子没什么机会呼吸一米五以上的空气了。”安瑶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出门,我是被一只疯狐狸打的!”寒天道长看到朱鸿飞和尹珊珊就知道这个看起来温柔漂亮的小姑娘是同行,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道友打趣,他实在是自尊心受不住!
“咣啷!”又是一声巨响,房顶直接被砸了个窟窿,一颗骷髅头狠狠地砸了下来,精准无误地砸到了寒天道长的腹部,寒天道长一秒变寒天大虾,蜷成了一个令普通虾米都为之汗颜的球。
“你说谁疯狐狸?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安瑶,你白大爷根本就不屑对你这种江湖骗子动手!”白果从房顶上的窟窿里钻进来,再一次狠狠地踩在了寒天道长的腹部,还把一只骷髅手扔在了寒天道长脸上,成功地把寒天道长额头砸了个包。
“我不是!我不是江湖骗子!”寒天道长挣扎着抬起头,倔强地看着安瑶,道:“我师承殷大师,是青羡大人的麾下!”
“青羡我知道,殷大师又是谁?”安瑶问道。
“你知道青羡?”迟瑞和张曼同事问道。
安瑶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迟瑞和张曼,道:“你们俩都知道青羡?”
张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不是一家卖饼干的吗?”
“那个叫青援,张曼你别捣乱!”白果从寒天道长身上跳了下来,踢了踢寒天道长,道:“还殷大师,就一个赶尸的。我赶过去的时候,姓殷的把这傀儡骨往我脸上一扔,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乏术,没有追他,就按照你的要求把寒天道长带过来了。买一送一,本大爷从来不会亏待你,还把傀儡骨一起弄过来了。你看看你,偷我的零食大礼包!哼!”
“那不叫偷!”安瑶道。
“呵,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对不对?”白果白眼翻到了脑后。
安瑶笑出了声,道:“可以啊白果先生,博览群书。算我借,行不行?回去之后连本带利还你三个不重样的大礼包!”安瑶上前两步,就在寒天道长以为安瑶也要对他的腹部来一下的时候,安瑶一张符箓“啪叽”贴在了骷髅头上,顺便又一个符箓贴在了骷髅手上。
贴在骷髅头上的符箓没有任何反应,犹如贴了个假的,反倒是骷髅手上的符箓“腾”地燃了起来,烧得骷髅手拼命抓挠着地面,把青石地板生生地挖了五个洞出来。
“啊——别烧了!快停下来!”骷髅头拼命地嘶吼着。姜嫣感同身受地抱了抱缩在她怀里的小娃娃,刚刚安瑶就势拿这火烧了她的院子,即便是死于火的她们,依旧无法忍受这火,更别说是这倒霉骷髅。
安瑶冷笑一下,骷髅头上面的符箓也燃烧了起来,骷髅头在地板上一边尖叫一边滚动,姜嫣拉着朱佳拼命躲闪,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游戏。
没多久,骷髅头和骷髅手被完全烧成了灰烬。
姜嫣气喘吁吁地站定,道:“你为什么能放过我,不能放过她?”
“因为她跟你们不一样,不仅想要尹珊珊的命,还想让她魂飞魄散,成为三界的罪人。你们被他们利用了。尹珊珊,这幅骷髅架子不知道是你哪一世,现在她被青羡挖了出来,想把你的生魂抽出来安在这骷髅架子身上。估摸着是想要赶着你的尸体出去溜达溜达,具体是怎么溜达以及为什么要让你溜达,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骷髅同学也不知道。”安瑶耸了耸肩,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尹珊珊下意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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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丘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蠚(he)鸟兽则死,蠚木则枯。出自《山海经》
第220章
安瑶打了个响指, 一个透明的小球浮了起来, 小球里边有一抹白灰, 仔细看去,与地上的灰几乎一模一样, 安瑶又打了个响指, 小球裂开, 白灰落在了地上, 沾染到地上的白灰之后, 所有的灰全都消失不见了。
安瑶朝着尹珊珊露齿一笑, 道:“直觉。如果我是青羡, 我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的计划, 即便是心腹也不会和盘托出, 更不用说处于最低层的傀儡骨。如果连傀儡骨都知道她的计划,她趁早回去洗洗睡吧,别浪费时间精力了,有空不如睡个觉,还有利于皮肤保养。这个是直觉推断, 还有一点不是推断的东西,白果说殷赶尸人把骨头往他身上一扔就跑, 明显在他心目中, 傀儡骨就算被抓住被灭了,也没有关系。”
尹珊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道:“按照你这么说, 我的魂魄保住了。但是这个骨头已经烧成了灰, 我的胳膊还是这个样子啊?”
“这个骷髅只想要你的灵魂,你的这具身体怎么样,人家才不关心,所以这事儿吧,骷髅不背锅啊。”白果善意提醒了一句,指着寒天道长说道:“根据白尔摩斯的猜测,我觉得朱佳也好,姜嫣也罢,应该都是被这位寒天道长忽悠了。至于你身上的蛊虫,估计也是寒天道长给的。寒天道长,我最近在研究古代一些刑罚,我对于人彘特别感兴趣,你知道什么是人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