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很快步入了正轨,由仪买来的那些送到庄子上的人都是灾民,有了安身之地自然也是踏实肯干的,又有那精明沉稳的名唤周明的人掌事,一起都办的有条不紊的。
而铺子也以最快的速度支了起来,由仪出嫁的前两日开了张,因那胭脂水粉的品质上乘,铺子又是在颇为繁华的街上,故而走的是高端路线。由仪是舍了钱出去装修的,请了快手脚的工人打点出来,都让那赵勤打理的极利索。
又有三王妃念着由仪省事的好处在贵妇们的聚会上提了两嘴,众人都知道这店子是靠着三王府的,也没人上门挑衅,更有官夫人时常光临,故而收益十分不错。
按照赵勤的说法,约莫再过两个月便可以回了本钱来了。
等到明年,一应原料庄子上供得上了,那赚的就更多了。
由仪对这些事情还是放心的,也就撒开手了让赵勤去办。
很快就到了由仪成婚的日子了。
全赖三王爷夫妇出手大方和三王爷那些凑热闹的兄弟们,尤父竟也吩咐尤张氏疏疏松松摆了六十四抬的全副嫁妆给由仪,宁府里也知趣,见尤家如此,他们又悄悄送了些和了屋室尺寸的家具过来,让这嫁妆也十分体面了!
更让贾氏宗族中不少想看热闹的人家泄了气。
第4章 尤夫人 尤夫人第四。
晨光熹微,由仪睁开眼,看了一眼身边躺着肥头大耳睡得死沉的贾珍,一面嫌恶地皱了皱眉,一面起身下地灭了香炉中焚着的香。
“嘿嘿,我就说这香肯定能用上吧。”系统嘻嘻笑着:“怎么样,功德点花的值吧?”
由仪一面随意打量着这间屋子,一面与它道:“这难道不是你在系统商城里买东西出错之后从总部索赔的搭头吗?”
系统愣了:“这、这都知道?”
“呵呵。”由仪随手打开妆台上那两个精致的描金首饰盒子,见里头塞满了各样点翠镶宝的华丽首饰,一面随意身后拿了支钗子在手上把玩,一面与系统道:“我还知道你那一次买完东西就破产了,所以后来索赔才那么积极。”
“好吧,果然我什么都瞒不了你。”系统有些小失落地道。
由仪轻笑两声,抬手随意拢了拢那轻薄又鲜亮的纱幔,道:“行了,功德点够花吗?”
对于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小蠢货,她还是愿意宠着一点的。
“够哒!”系统兴致冲冲地道:“不和你说了,今天有个大抢购,我得快点准备。”
闻此,由仪心头生出些无奈来。
其实以她从前的任务完成状况,系统在里头拿的提成就足以它在系统中过成有钱统了,何况由仪还时常补贴它,现在虽然退休了,成了个体户,但是总局还是会按照本部的时间单位定期给她邮寄一定数量的功德点到她在总部的个人账户上做为退休金。
而且系统商城也开放了功德兑换功德点的功能,虽然会有些汇率,但是那一点点对于由仪而言也不算什么。
所以总的来说,算起身家,由仪在时空管理局还是能排得上前五的,跟着她这么个有钱主人,幺儿在系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统,但它偏偏就爱抢购那些乱七八糟的打折东西,能量点、营养液一类系统必备的东西更是逢折便买。
但是比起由仪按照总部三十个时间单位一回的频率给它购买的必备用品,它自己买的这些是在就是不堪入“口”了——其实系统是没有口的,只是虚拟形态会模拟出口来,食用的东西也都是总部特制专供系统的,其实还是相当于直接往体内灌输营养了。
再说那些东西,往往买回来也就用一两支,然后就送给它的系统朋友了,这导致幺儿在系统界中分外的受欢迎,可以说是呼朋唤友了,交流界面上的好友比由仪多了不知多少。
不过由仪也拿它没办法,左右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儿,就随了它了。
毕竟当年刚刚跟幺儿搭档的时候它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统子,天真蠢萌的不行。
又陪着由仪风风雨雨这么长时间,总是有感情的。
由仪看它就像看自家崽子,总是愿意惯着的。
就连给它取得名字“幺儿”中也含了两分真情实意的
——总是最受父母宠爱的小儿女才能被唤作“幺儿”的。
都是远话了,这边由仪被碧叶和两个丫鬟环绕着梳洗一番,随即又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
素色云纹家常袄裙外添了一件洋红绣百子千孙瓜瓞绵绵的撒金褂子,腰间系着的是淡紫色绣卷云纹的丝绦。
又有一个穿着鹅黄袄裙的丫头娇娇悄悄地自荐说是最会梳头,由仪便让她来梳,只叮嘱:“随意梳个便是。”
那名唤“倩莹”的丫头便脆生生地答应了,然后一双巧手便只用梳子就着头油为由仪挽起发髻来,又用细细的红绳与三五支银卡子和短簪固定住,随即一欠身,笑道:“奶奶看看,可和心意不?”
由仪这才睁眼往镜子里打量一下,然后笑了:“这随云髻挽得倒精巧。”
又道:“日后就由你来给我梳头吧。”
“是。”倩莹又笑着答应了一声,然后退到一边。
由仪现在拥有的首饰分为两种,一种是做为她的嫁妆陪嫁进来的,一种则是宁府为她准备的,妆台上的两盒即为后者。
碧叶在人情世故上也是知道的,此时特意将嫁妆里的首饰取了两盒出来,又刻意在众人面前打开,露出里头光华璀璨的金玉珠翠来,又取了一只描牡丹纹样、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首饰盒出来,打开正是一支华美异常的五凤挂珠钗。
那金凤只只栩栩如生,或展翅或垂首,尾羽飞散,那赤金单薄,只作出颤颤巍巍、展翅欲飞的样子。
又有五条明珠玛瑙相间的流苏串子由凤口一只只地衔出来,单是一支钗便有常人两只手掌那样大,插戴在发髻上更是衬得由仪面容娇艳。
碧叶笑道:“这三王妃赏赐的五凤挂珠钗果然不是平常外头的工艺能够相比的,华丽又精巧,奶奶戴着也好看。”
这话一出,丫鬟们看向那钗子的眼神便更是热烈了,连着看向由仪的神色也尊重了不少。
倩莹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更是紧紧盯着那一支华丽的凤钗,移不开眼来。
由仪对碧叶的意思心知肚明,见威慑住了屋里的丫头,便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倒是那贾珍慢步过来,手里还握着把折扇,分明肥头大耳却要做出风流倜傥的样子,“三王妃厚爱,你哪日应该亲自过府谢恩才是。”
由仪一面在心里暗暗算着什么时候了结了贾珍,一面通过镜子扫了他一眼,冷冷淡淡地道:“三王妃送过此物,言明是谢我对小世子的救命之恩,若我再上门攀附,岂不是不知好歹了?”
“这有甚不知好歹的。”贾珍嗤笑两声,只在心中道:这夫人是个老迂腐养出的小迂腐,实在浪费了这一张若桃花娇艳的好面孔。
按规矩,新婚第一日,新妇该给公婆请安。
但贾珍母亲早过世了,他父亲贾敬倒有两房妾室,却是在不够格受由仪的礼。
故而喝了一碗媳妇茶的也只有贾敬了。他见由仪笑吟吟地扶起口称“母亲”向她行礼的贾蓉,又和蔼可亲地将一个缝得颇为精致的五子登科小荷包递给了贾蓉,心下便满意了两分。
于是给由仪的见面礼便是早就备下的更为丰厚的那一份,由仪谢过之后抬手接过那不大的小盒儿,见后头原本捧着个大盒子的丫头悄悄儿退下,便知道这里头的意思了。
在尤氏原本的记忆里,她由于被贾珍说了两句,心情不大好,对贾蓉态度也不是极好,收到的礼物是一套的赤金镶嵌明珠的头面。
自然也精致,却比不过这巴掌大的小盒子。
——那盒子里是一串沉甸甸的钥匙,以由仪阅尽千帆的眼光不难看出下头是有机关的,但再从外头看看宽厚,想来也就是些银票地契一类的东西了。
而那一串大钥匙,便寓意着宁府的管家之权了。
果然,贾敬见由仪在他的示意下打开了那个盒子,便呷了口茶水,满意地道:“这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赖升和赖升家的便是,他们都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做惯了事情的。”
一面就有一对中年夫妇过来给由仪请安,由仪唤了起身,又听贾敬训了两句话,就散了。
而贾珍几番想看看那个盒子,却被由仪不冷不热地推拒了,再加上浓情蜜意也被由仪冷面挡了回去,最后他自觉无趣,甩袖走了。
而且果然当晚便没回府,仍然去惯常去的一家花柳之地留宿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京中的议论纷纷与府内的人心浮动,但那对由仪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京中之人不必管他去,由仪着意将心思放在了宁府上下,凭她的御下之道,不多时便收服了宁府内管事们的心,又挑选了和她心意的婢女着意调、教。
这都是远话了,且说请安这日回来,,贾珍甩袖而去,由仪又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训了话,让碧叶每人赏了些小银锞子,再赏了赖升与赖升家的每人一个金锞子,挨个敲打过了,方才清闲下来。
外头碧叶还在吩咐丫鬟婆子们将嫁妆中的各种东西打点好,由仪轻轻打开了那盒子,此时里头看上去已经像是空了的样子,由仪伸手在内部四周摸了摸,最后使了个巧劲儿将上头一层给取了下来。
这便露出了底下的地契,看着那鲜红的大印,由仪伸手将那一沓纸拿了出来,细细看下来,是京郊一处占地为一顷半的小庄子与京中的一处铺子,庄子和由仪那个离得是极尽的,到时候谋算谋算,将中间的空地和山头也买下来,便可并作一个大庄子。
而那铺子则在京中一处不错的地段,无论是经营些小生意还是租赁出去,都是每年都是一笔可观的收益。
再有就是银票了,一百两一张的共计十张,不薄的一小沓摞在炕几上,由仪拄着下巴看着,默默想道:莫非这红楼世界里流行的送人三件套就是庄子、铺子、银票吗?
忽然听到外头有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呼唤声,由仪忙将东西收到盒子里,刚刚将那小盒子在一旁的炕柜上放好,就见一个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被奶母抱着进来,穿着一身的大红,看起来像是年画里的福娃似的。
那贾蓉小娃娃声音奶声奶气的,唤“母亲”倒是顺的很,可见是被人教过不少次的。
想到贾蓉的母亲便是生他时候难产去世的,由仪便抬头打量了贾蓉的奶娘两眼,果然见她在一旁略有些紧张局促地笑着。
想来也是为了过来试探试探由仪好不好相处的。
由仪笑着抱了贾蓉在怀里,一面嘱咐碧叶去端了点心来,一面哄着贾蓉。
不是由仪自大,她由于功德深厚的原因,素来就是个最讨孩子喜欢的体质,何况是她有意博贾蓉的好感与亲近,不到半日的功夫,那小娃娃的称呼就从“母亲”变成“娘亲”了,一口一个,亲近的很。
直到玩累了,奶母上来说要到了午睡的时辰,由仪也没让抱回去,只吩咐人收拾了里间的睡榻出来供贾蓉休息。
如此几日的功夫,就把贾蓉哄得什么都与她说了。
一日黄昏时分,由仪理过家事,看着小贾蓉乖乖巧巧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默默地开始为贾珍做打算了。
第5章 尤夫人 尤夫人第五。
“奶奶,奶奶不好了,大爷他——大爷他——”穿着绿衣的丫头匆匆跑进来,穿着粗气指着外头支吾半晌,却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来。
碧叶一拧眉,忙看了一眼歪在榻上阖目小憩的由仪,快步上前拉着那丫头出去,怒道:“怎么回事,着急忙慌的有什么规矩。”
小丫头一手锤着胸口,好半晌才回复过来呼吸,指着外头道:“碧叶姐姐不好了!大爷他——被人抬回来了!”
“抬回来了?”碧叶柳眉倒竖,“抬回来了什么意思?”
小丫头忙摇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碧叶越听越闹心,刚要开口呵斥她两声,却见那小丫头眼睛一亮向她身后看去。
碧叶忙回头,就见由仪拉着那湖蓝软绸绣玉兰花的门帘站在那里,一双眼眸冷凝地看向那小丫头,声音冷冷地问道:“大爷怎么了?你说清楚。”
事实上也不用那个小丫头说清楚,由仪对于贾珍此时的惨状心知肚明,毕竟是自己搞出来的。
其实贾珍本来还能再活一段时间的,但是他实在是太让人闹心了,又花心好色又猥琐丑陋,一身肥肉却自以为风流,实在是太伤眼睛了。
又总是给由仪添堵,故而他的“期限”就被提前了。
比如现在。
那小丫头膝盖一弯跪到了地上,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大爷满身是血地被人抬回来了!
于是影后由仪就发挥了十二分的演技来演了一出:新婚三个月死了夫君,新媳妇悲痛欲绝。
其演技之精湛直接耍过了贾敬,于是在宁府办丧事的这段时间中,贾敬对由仪这个儿媳妇的态度直接好了不知多少,连带着西府那边过来祭奠的老太太贾母对由仪都是愈发的怜惜,轻声安慰了好一番。
来往的勋贵人家的诰命夫人们,大多也都是和贾母一样的心思。
但在那怜惜过后,想到宁府没了贾珍这个青壮年,如今只剩下由仪、贾蓉这一对“孤儿寡母”和贾敬这个“老态毕现”的当家人,便也都觉得这宁府怕是要没落了。
但即便这样,好歹贾敬还在,看着身子也还算硬朗,总能支撑到贾蓉顶门立户。
偏偏这时闹起了国丧,新皇即位,上位的正是由仪看好的那一位三王爷徒延洲。
可徒延洲是由仪看好的,却并不是宁府一类的勋贵人家看好的。
新皇登基第二日,本来被先帝废黜的原太子、现忠顺亲王就病逝在京郊的园子里了。
于是这些指望着忠顺亲王再次成就好事的人家就彻底绝望了。
当夜,月光皎洁,照着一片缟素的宁国府,因主人的心情不大好,宁国府正院——宁德堂中气氛分外的低沉。丫头婆子们一水儿在廊下站着,分明满院子的人,却连半分咳嗽声都没有,甚至连呼吸声都是刻意压低的。
由仪手中牵着穿着一身素白的贾蓉,被一名衣着整洁的老嬷嬷引着匆匆入内,那老嬷嬷停在正堂阶下,对着由仪一福身,态度极尽恭敬:“老爷的吩咐,让您和蓉哥儿到了就直接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