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们的死后生活——文绎
时间:2020-05-13 08:41:57

  刘庄婉转的表示:你不懂快意恩仇。打惹自己生气的人很开心的。
  庭杖的观赏度比用剑砍人要高不少,现在这虽然不是正经的庭杖,行刑的人也不对,但没关系。
  刘炟:“阿弥陀佛,自作自受,有人要听我讲一讲因果报应吗?”
  一个搭理他的人都没有,就连他儿子都不听。
  刘肇有点方,越看越慌,悄悄走过去找镇长:“扶苏,镇长,这种时候我怎么办?”我,我以后怎么对邓绥?她会怎么样?是对别人这么凶还是对谁都这样?我没有面对这种女人的经验,他们俩和吕后常打交道,她最近也很亲近吕后,我以后怎么和她相处。有点害怕。
  刘盈坏坏的出主意:“你该和她同仇敌忾才是。”
  扶苏也随着他说:“对啊,这又不是你儿子,打便打了。”
  刘彻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幽幽的问他:“你能置身事外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刘肇觉得他说的很对,虽然在生前和大哥的关系挺好,大哥的儿子被邓绥选中侥幸当了皇帝也可以,可是这小子却不思感恩,太后刚刚驾崩就逼死太后全族,将来谁知道会做什么事。这混蛋能恨邓绥,会不会也恨朕?毕竟大哥当初是太子,是被废之后才是我。
  思来想去,就抄起木棍走过去,找了个能下手的地方打。一边打一边骂他不知感恩,妄杀忠臣,是一个大大的昏君。
  邓绥伤感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眉,继续抡起棒子打。
  围观群众看他们俩在这里论棒子打人,看的十分堵心,倒不是为了打人,打人没关系。庭杖时把人拖到庭院中,两个健壮的行刑人论开精致的大棍子,把该打的人一顿棒打,看着很解气。问题是这俩人的节奏对不上啊!训练有素的行刑人会你一下我一下的轮开棒子,节奏平均速度适中的打,哪像这俩人,刘肇一直在邓绥打两下或打三下时插手进去,看着就跟偷懒似得。
  邓绥一直打一直打。
  刘肇都去旁边休息去了,苦笑道:“她以孝道著称,看来是很爱家人。”
  想想她小时候,祖母给她剪头发,眼神不好剪子戳伤了额头,她也一声不吭,不想让老人家伤心。又很认真的为父母守孝,有道是长兄如父,那这约等于是半个杀父之仇,怎么手刃仇人都不过分。刘肇默默的把她的形象软化了,把她的行为合理化,让自己能接受。
  等到竹竿断成两截,邓绥才停手,这时候围观群众早就看烦了,各自回家,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若不是陛下二子都早夭,焉能有你当皇帝。”陛下的儿子一定不会这样又坏又蠢。
  韩都尉也早就走了,现在的工作项目不允许他拿出两天时间来在这里看太后打皇帝。
  刘肇过去抚了抚她的肩膀:“皇后,你知道你哥哥的下落么?你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会高兴的。”死而无怨吧。谁能想到死后会有人为自己报仇呢。
  邓绥微微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一生忠君爱国,还曾劝我还政,,,我有何脸面见他。”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还没等刘肇想出话来安慰她,邓绥又说:“刘祜志大才疏,我早就晓得。倘若我还政与他,对不起陛下重托,我没有……又牵连了自己的家人。唉……”
  她以手掩面。
  刘祜勉强抬起头来,反驳道:“胡说八道!是你兄弟欲行吕霍之事”
  邓绥是个淑女,知道什么叫淑女么?她绝不会把脚抬起来揣在人身上,她只是调转棒子,戳在他脖子上往下压。
  刘盈:“你才是胡说八道!”
  刘病已:“放屁!你知道什么。霍光是个忠臣。”就是水分有点大,不过念在他见了我知道跑的份儿上,说明这个人还有羞耻行。
  刘祜怒冲冲的问:“朕说天子家事,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插嘴!”
  刘盈和扶苏穿着同款的短褐,脚边还放着一篮子菜,一看就是平民百姓,贵族才不会穿着染色不均的短上衣又露出裤子走来走去。布料是镇子里的皇后们闲的没事织的布,刘彻自告奋勇的拿去染,染的不是很均匀,呈现出天空的颜色——白色和蓝色混杂还有点灰色,刘彻觉得实在是丑,就拿去送给镇长。
  俩人也不在乎,还觉得挺好笑的,拿到城中,城中有不少等着见亲人一面再去投胎的女人,靠给人做衣裳赚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也做不出贵族练剑时穿的带有刺绣花边的精致短褐,认认真真的缝好罢了。
  刘病已穿的还不如他们呢,他就穿了一条裤子,还把裤腿卷到膝盖上面,露出毛茸茸的小腿,上衣和直裾在许平君怀里抱着呢。今年收的几百斤米搁在仓库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吃,把前两年存的一千斤米都拿出来分批次酿酒,穿衣服都碍事。
  酿酒是个力气活,他本来在屋里蒸泡好的米,蒸成米饭,米都得蒸熟了再不断翻动,均匀的晾到温呼呼,在温度合适的时候加酒曲,再尽快趁着温度装坛。
  两人表明身份又把刘祜一顿喷,各自有人会去拿了印信过来,刘病已拿着自己的玉玺(不是传国玉玺)当搬砖,作势要砸他的头。
  吓得刘祜趴在地上,这才大笑着会去继续翻米,要让本次蒸的二百斤米均匀的保持在和体温相近的温度,可不容易了。
  梁氏听见外面不打人了,这才敢抱着刘隆走出来,她自己不敢看那样血腥的场面,也不想让刘隆看到,怕他被吓着。
  刘秀和刘庄在旁边拎着一兜桃子,吸溜吸溜的吃水蜜桃,这是刘秀亲自爬树去摘的桃子。
  今年镇长家几十年树龄的桃树开了一树桃花,扶苏和刘盈本该在树下赏花喝酒,结果他俩再加上刘箕子和王嬿,四个人在梯子上授粉干了半个多月,等到都忙完……花都谢了。最后桃子大丰收,多到吃不完,挑最好的给始皇和吕后送了几筐,剩下的允许其他人来随便摘。
  把桃核随手一扔,抹抹嘴:“打完了吧,去把人带走。”
  刘庄和刘炟过去把刘祜拖走了。
  带回去要例行询问他的政绩,还有一代一代殚精竭虑传下去的天下,还好不好。
  皇帝们有些是真认真负责,有些偷懒玩乐,有些听天由命,但都觉得自己尽力了,自己不容易。江山社稷是一个接力棒,得一代一代往下传,血脉亲情搁一边不重要,谁敢不尽心尽力,就会被自己觉得自己是明君的皇帝们殴打。
  邓绥对丈夫说:“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刘肇跟着她进屋去,他很想和她亲亲蜜蜜的坐在一起促膝长谈,但邓绥总是那么端庄守礼。两人对坐,距离四尺。
  邓绥恭谨又客气的说:“有件事要禀告陛下。”
  “咱们是夫妻,你何必这样客气疏远。你说吧。”
  邓绥:“镇长可以举荐镇中的人去地府当差,我打算去做些什么。”
  “咱们在这里不好么?平安相守,一起耕读度日,不必忧心国事,也不被老病困扰。”我永远这样年轻英俊,你也能容颜永驻,这多好啊。
  “你在人间是皇后,到了地府,好一些拿你当平民百姓看待,若是多加提防,看做是异族的皇室,岂不是更加麻烦?”
  邓绥觉得不好,她也不在乎麻烦,听说地府很公平,不看家世背景又不分男女,只看能力。当年爱读书不是为了当官,但想有一个一展所长的地方。况且……整本《阴律》都背完了,如果不去岂不是可惜?现在歇了好几年,可以去继续工作了。
  两人探讨了半日,刘肇说服不了她,本欲强行挽留,又想她可能是看着刘祜就觉得伤心,沉吟再三,无奈答应:“听说刘奭的养母王氏和妻子就在帝镇当差,你要去也并无不可,只当是散心玩耍。若是疲惫,辞去职务回来休息也好。”都是鬼了也没什么男女大防,况且邓绥看不上别人。
  邓绥温和宁静的答应:“好。如果我觉得够了,一定回来。”
  表面上是这么说,她打算不论有多累都要坚持下来,这种机会通常只有一次,一旦退却就是失信于人,再也不会被任用。再累能有多累?有人间夜不能寐那么惨么?刘祜登基那年,十八个郡地震,四十多个郡水灾,另外还有二十多个郡遭受风暴冰雹,那时候吃不好睡不着,又没有经验,才叫累呢。
  一切都商量好了,刘肇不觉得她能干多久,又累又辛苦,治理的还不是自家天下,图什么啊。温存了一会就去帮她一起翻找陪葬品中的宝剑,虽然刚刚看着她打人打了好几天还不知疲惫,可是邓绥看起来沉静温和,也不凶悍,也不张牙舞爪,斜卧在床上时和生前一样娇小又斯文。
  刘邦和刘秀审了一番,刘祜有意在祖宗面前告状,但当皇帝的人对于自己亲儿子都能冷酷无情的惩罚或杀掉,更何况隔了好几代的子孙。他那点粗糙笨拙的掩饰,在亲自去调查、又善于揪着一条线推敲琐碎细节、把人问的崩溃的皇帝们的审问下很快就暴露无遗。
  看着刘庄跑去拿他自己的大棍子,还不解气,差点要叫邓绥回来继续打他。
  刘祜执政时间不长,先问外戚问题,阎皇后的家人子侄连七、八岁的幼童,都封给黄门侍郎官职,她的家人也在朝中掌权。刘祜还让他的乳母贪污受贿、随意出入宫廷、干预朝政,还纵容宦官肆意干政,朝臣上奏要求皇帝遏制宦官的权力,居然能被宦官逼死。再结合刚刚送下来的祭文,好家伙,刘祜本来就一个儿子,本来被邓太后封做太子,又被这皇后阎氏给废了,阎氏搁着着皇帝的亲儿子不立为皇帝,非要立济北惠王刘寿(汉章帝刘炟第五子)的儿子当皇帝。
  刘祜说那儿子不好,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好。
  其实刘祜一件都不想说,可是被他们追问,逼问,皇帝们振奋精神正经起来时,那威严气势令他难以抵挡,就结结巴巴的都说了出来。
  皇帝们都不用交换眼神,就知道阎氏可以等着挨揍了。
  宋氏回来看到大孙子被打的这么惨,愤怒的质问梁氏:“你有难处时我尽心尽力的帮你,等到我孙子被打时你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梁氏嘤嘤嘤的哭了起来:“邓绥要打他,光武帝要打他,明帝也要打他,我为之奈何。当时,当时邓绥太凶了,她又有恩与刘祜,她要打人谁都不敢拦着,听陛下们谈论,好像打他是有原因的。。。是我的错,他们一打起来我就不敢出门。”
  宋氏怒意少歇,主要是她也怕光武帝和明帝,细细的问了缘由,觉得这个阎皇后和当初害自己的窦皇后很像嘛,真是可恨。
  …
  “我夫君拨冗前来见你,你不要忧心。”吕雉拉着邓绥的手,看她紧张,越发觉得有意思:“你既然背下了整本《阴律》,能应用如流,在生前又活人性命无数,自然一切顺遂。”
  邓绥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对自己的执政能力也有信心,对自己过去所做的事也有信心。她紧张只是单纯的为了要见秦始皇,那可是秦始皇啊!多么,多么神异的一个人啊!不论是西楚霸王还是本朝高祖,都是见到他的车驾,才开始勃勃野心。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一个高大矫健的黑衣男子走进庭院中,随手在小树身上摸了两把,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势格外的与众不同,格外富有凝聚力,在他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渺小而不足为奇。
  邓绥觉得,这间庭院似乎完全配不上这样一个人——其实也配不上吕后,就是再感慨一遍。
  嬴政走了进来,面带疑惑:“我遇到了项羽,他和一个门卒聊的很好,好像是阿薇,虞姬将他抛弃了么?”霸王别姬的故事,他生前没听过(因为还没发生),在开始工作之后,偶然听人感慨过。因为地府很鄙视妻妾成群的人,十分推崇对感情忠贞不渝,要是渝了就麻溜的分了,别耽误另一半再找别人。听的时间长了,默认项羽和虞姬之间不会再有别人。
  他之前见过阿薇校尉一次,就在刘邦熟练的抄起旧手艺去收拢旧部攻打阎君之后,接他去见阎君时。(40章)
  吕雉揉了揉额角,现在没有合适的人,这些事盯不过来。“夫君,忙完了这些事我再去打听。”阿薇校尉作为一位阎君的小姨子,还是之前见过的人,也算是地府中比较重要的外戚,毕竟有几位阎君的家眷是孤身一人,还有三位没成婚的阎君,抱猫阎君的猫妖丈夫也没听说有家人。
  邓绥起身行礼。天底下当皇帝的人,都对始皇帝有种复杂的感受,要么敬佩,要么幸灾乐祸,要么一边敬佩一边嘲讽。但归根结底,人家是皇帝这行当开宗立派的祖师爷。
  三人分别落座,嬴政单刀直入:“你愿意离开帝镇,为阎君效劳?”
  邓绥:“绥愿意。”
  “《阴律》是否背熟?”
  “不敢说毫无遗漏,只是不怕人考。”
  嬴政立刻考了考她,举荐人才最重要的一点就在这里,被举荐的必须是人才呀,得是很好很好的人才。
  邓绥越考越平静,应答如流。
  “人间的案件千奇百怪,不是所有的都在地府的阴律之中。我听说了这样一个案子,有人在路上袭击素昧平生的人,痛殴这陌生人并非劫财或劫色,只是意欲杀人,却又因为力气不足没有成功,被打的人侥幸逃脱活命,却很多年坐立不安,该怎么判?”
  “先令其在地府变成猪羊,被人饲养,静待屠刀落下。”鬼犯了罪之后被变成地府中的小动物,知道自己会被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杀,这是一种刑法。邓绥想了想:“若要推陈出新,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你说。”*2
  “昔年管仲治女闾三百。”邓绥省略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何不让这种人效法之。”
  嬴政以为她要判那些人进入…伺候客人。
  吕雉心说,这好端端的孩子,被刘祜气的破罐子破摔,变得比我还狠。
  邓绥并不是让这些罪人去卖身,或者说不是那种卖肉,而是客人可以肆意殴打他们,把他们当沙包,当箭靶,可以拳打脚踢,也可以拿来练习摔跤,这样也算是地狱吧?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好笑,自己怎么会想歪呢。说好的以牙还牙,公正平等,怎么就想歪了呢。
  “很好。练过剑么?”
  “略有所学。”
  嬴政指着旁边桌上的笔墨纸砚:“你写一份奏表。”
  邓绥提起笔来,稍一沉吟,就写的很好。
  嬴政在旁边说起自己前两个月被隔壁判官请去会审,那个女人说了许多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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