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慢条斯理的捡起图,揣在袖子里。
刘邦当然会看地图,找到了帝镇再瞧方向就容易多了,要选定突袭的方向也不难:“敌镇是什么意思?”
刘弗陵心说:那是收藏高渐离、荆轲还有项羽的地方啊!
“我不知道,听说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刘邦见猎心喜,暗暗思衬:难道是阎君们关押他们敌人的地方吗?
一定是啊,别的镇子都能理解,只有这个镇子令人费解,非常费解。
“好,咱们先去这里,把阎君的敌人都放出来。”
刘弗陵暗暗叫糟,去敌镇就直接被打死了,出来不是白出来了?“不一定啊,高祖,您三思而行!我看阎君们说道敌镇时,像是幸灾乐祸,可不是害怕。万一不是阎君们的敌人,而是…鬼王们的敌人,那就糟了。咱们还是先去兵营收服军队吧。”
刘邦同意了这个建议。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卷白绢,还从旁边捡起一根之前扔出来的竹竿。
白绢狭长,两端缝在短短的竹棍上,他熟练的用绳子把白绢绑在竹竿上,并且保证了白绢完全展开平直。
上面写的是‘大汉天子在此,旧臣速速来归,应者富贵万年’。
一个经验丰富的起义军首领当然知道要打出旗号吸引人!
刘弗陵擦着冷汗:“高祖,我来给您扛着旗号!”
一路上顺利的如有神助,不少零散的鬼吏见了旗号立刻来投,见了面就五体投地,激动的手舞足蹈,大哭道:“总算见到陛下了!”
虽然皇帝们看这些人都觉得陌生,但是……皇帝看士兵觉得陌生才正常啊!要是连个士兵都认得,那这么国家里才有几个士兵?
刘邦也高兴的手舞足蹈,扶起他们:“又见到你们了,可真高兴啊!我看你挺眼熟,当年是不是在我当汉王时就跟着我?”他抓着小队长问。
“是…是啊。”
“哎呦兄弟,起来起来别客气。将来打下阎君的城池,立过功劳的都是列候!不会让兄弟白为我卖命!”
小队长迟疑了刹那,激动的哭了起来:“陛下!!”
往前走了没多久,已经收拢了几百人的军队,乌压压的一大片的跟在身后。
现在坐下有马,手里有长矛,背后有人打着旗号,这才是谋反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刘恒心中却觉得不安,怎么会这样顺利呢?怎么会没有阻碍呢?怎么所有人都望风而降呢?起义会这样顺利吗?一路上遇到的全是汉朝的旧臣,这不是很可疑吗?
他小声对儿孙说了自己的怀疑。
刘启表示反对:“我大汉历经数帝,贤臣勇士不计其数,从朝堂到民间人人晓得忠孝仁义,鬼卒都是汉朝人有什么不对?”秦朝的百姓道德有问题!要不然哪能谋反呢?商周的百姓道德也有问题,要不然哪能亡国呢?
刘彻表示反对:“我大汉受命于天,一路上如有天助有什么不对的?”
他们终于到了敌镇,刘邦正要派人上前叫门,却忽然觉得不对。
我屮艸芔茻!那里是不对?
简直是自投罗网啊!
那在一起舞剑的俩男人,我认得其中一个,那他妈是项羽,旁边坐在树上唱歌那个小妞是虞姬!
对面那厮的剑法和项羽不相上下,在旁边弹琴背对着我的怕不是韩信吧?看着挺俊的。
刘邦以前所未有的小声说:“别吵别吵,走走走,快点走走走走!别出声快走快走!”
等到走出三里地外,他才长出一口气,捂着头:“那他妈是项羽虞姬和韩信啊!!差点死在这儿!”
刘恒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又建议亲爹咱们还是回去吧。
刘邦断然拒绝:“不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去那座城!”他指着一座阎君坐镇的城池。
然后翻身下马,抓着刘弗陵和新来的几个百夫长,小声询问了进去这座城池的规矩,还有阎君那里的防御、城池的模式。
一切都问的清清楚楚,制定了一个浑水摸鱼、直取咽喉要塞的完美计划。
那就是假装回去向阎君复命,可以进到内城中,直达殿前。
阎君只在城门口布防,殿前只有都尉和一些庭前侍卫,突破这些人就能活捉阎君。
刘彻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突然问:“高祖您行么?”
刘邦骄傲的说:“韩信说过,我带十万以下的士兵会攻无不胜战无不克!”
刘彻又说:“我亲自带兵潜入,事成之后再迎接高祖进城,如何?”
“不用啦乖宝贝~谁先进去谁爽。”刘邦摩拳擦掌,拉着百夫长:“兄弟你上去,掩护我们进城去面见阎君。”
百夫长被推到马背上,看起来十分不安,在马背上扭来扭曲。
刘彻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祖父按了按肩膀,又看到刘邦的神色渐变,盯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只得沉默下来。刘恒微微松了口气,他了解父亲的脾气,也知道孙子的脾气,这两个人如果在城外就起了冲突,那就一定一事无成。
刘恒含笑道:“陛下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刘邦愉快的点头,看这帮小兔崽子心里还知道尊敬自己,非常满意,给马背上的校尉牵着缰绳,兴高采烈的笑着:“走啊,回去找阎君复命去。我日,你们倒是长点脑子,把我的旗号收起来啊!”差点就打着旗号走到城门口去了!要死要死要死!
其中有一个百夫长说:“我是武帝的臣民,我要在这里拱卫武帝。”
刘邦瞅了一眼:“真是一位义士,好。你们在外策应。刘彻?别这么不高兴,一会我把卫子夫和刘据抓来给你。你还怕朕抢了你立功的机会么?”
刘彻微笑道:“不敢,只是失去了一个炫耀武功的机会。”
刘邦大笑,牵着马矫健的往前走,跟着他的除了刘启就是鬼卒。
他毫不担忧,甚至轻快的哼着歌,在走过门口时刘启下意识的低下头,假装咳嗽捂住脸。
刘邦却扬起手冲左右打招呼:“兄弟辛苦啊,有空请你们喝酒。”
…
刘彻翻身下马:“烧点火。”
士卒们不敢多问,立刻拢了一些柴火,烧起一个小火堆。
刘彻从袖子里掏出那副据说是儿子画的地图,随手扔进火堆里。
…
阎君:“韩非,卫青,人间鬼王作乱,现在留在地府的都尉只有韩非。卫青,唉真不想用你,去取一万枚虎贲面具,点齐人马,前往平叛。干好了升你为都尉,敢临阵叛逃就去阴山背后陪你侄子去。”
卫青简直绝望:“……遵命。”
第38章 奇袭+虎贲
卫青不敢拖延,接受命令之后带着人快速去作坊处点明了现在做好的一万枚虎贲面具, 顾不得和姐姐说话, 带着人把这一万枚面具带去阎君驾前。
阎君掌握法术, 给这些头上画着王字、脸上画了胡子,尽量画出虎脸的纸质的面具统一附魔:“戴上试试。”
卫青:“是。”拿起面具扣在脸上, 把绳子在脑后系紧,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摸了摸脸, 却摸到了温热厚实柔软的皮毛。他暗暗的吃了一惊, 捏了捏自己的脸, 这手感的确和刚被杀掉的老虎差不多——活的老虎他也不敢捏啊——皮毛厚实柔软略有点硬,腮帮子上的肉胖嘟嘟。满脸摸了一遍, 碰到胡子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眨巴眨巴猛然变大好几倍的眼睛:“臣…君王的法术高明。”
阎君满意的捏了捏虎头的腮帮子, 这手感, 比家里的几只猫捏着还舒服:“好啊。去吧。”
卫青又解开脑后的绳子, 摘下面具的一瞬间,立刻恢复了本来的面貌。英武却精致的面孔上微微有点发红, 再次施礼, 快步离开了。
阎君还觉得不过瘾, 从地下捞起一只狸花猫, 抱在怀里, 一边揉搓一边拾起笔,继续工作。撸猫是他的解压方式,这只猫碰巧是自己的丈夫, 这就更解压了。
这位阎君是女人,只不过和其他阎君穿着同样的衣裳,梳着同样的发式,又不施脂粉不太看得出来。
点了三千精兵,还有七千差一点但也能凑合用的士兵……精兵真的不够用啊!每个人分一个虎头面具。
虎头面具分为青、黄、赤、白、黑五色。当前定下的贵贱为青色虎头是都尉等级,白虎头是校尉,黑虎头是百夫长,黄、赤两色接近于正常的虎头,就给普通士兵用。
公孙校尉和他相熟,卫青刚开始工作时就在公孙校尉麾下,他就看出来这人还能再升职,现在果然升到自己头上去了。“卫青,你戴这青色虎头最合适,别人都不如你合适。”
卫青无奈的笑了笑:“是嘛。名字里带着的。谁也没见过青色的老虎……”
“因何苦恼?难以面对旧主吗?”
卫青缓缓点头,头疼的捏着自己的老虎腮帮:“倘若武帝认出我……”
公孙校尉差点笑出声:“认出你?”长着老虎头的人能被认出来吗?我知道君臣情深,但你想得太多了。
……
百夫长骑在马背上,忐忑不安,而给他牵着马的是刘邦。
刘邦的神采飞扬,左顾右盼,熙熙攘攘的鬼魂,来来往往的幽魂让他目不暇接。这城池的道路上起码挤了上万个幽魂,道路两边有人摆摊,有算命的,有抓阄的,卖吃食和卖香烛的并行。
在阴间,香烛可以提高实力(涨经验),而吃食可以舒缓精神(回血)。
刘邦的眼睛亮的像是黑夜中的烛火,看着周围这些事,满心的跃跃欲试。全凭意志力拽住了身体的缰绳,没有跑去和人闲聊,没有去买酒喝,也没有去看唱曲儿的小妞,更可恨的是看到那边有人斗鸡。
阴间斗鸡和阳间不同,阳间是抱着自己家专门训练的斗鸡去斗,阴间则是赌斗双方带上一个鸡头面具,瞬间变成大公鸡,跳到圈子里扑啦啦一顿对啄,对抓。
刘邦深深的叹了口气,感慨:“之前就是行尸走肉啊!”
“怎么了?”
“老子自从死了之后,就被关在那个破地方,比自己的陵墓都不如。没吃的,没玩的,一百多年啊,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硬生生的挺到现在。”
刘邦脸上崩溃和后怕叠加,他这一百多年呆在镇子里,说是有儿孙陪伴,实际上呢?且不说有人不孝顺,有人是不会盖房子的废物,还跑了一个媳妇儿。就算有了房子,有个女人陪在身边,一个镇子里只有区区几个人,与外面隔绝音讯,谁都会疯的。
孤独是杀人的方式。
人需要社交,需要群居,需要努力的目标,更需要希望。
哪怕是春种秋收的农民,一年也要过三个大节,酿些粗酒。
哪怕是宫中那些从没被皇帝看到过的、写宫怨诗的宫女,也可以用绣花卖钱,买糖买吃的。
有多少人在孤独无望之中濒临崩溃,全靠一天两顿三顿的美味,还有听些八卦谣言和笑话撑着。
而皇帝们却只能日复一日的看着同样的景色,活的像是偏远山村中牙齿都掉光的留守老人,像是两代以前的老太妃,吃不到有滋味的食物,听不见美妙的音乐和新鲜事儿,看不到鲜活有趣的事,没有一年四季也没有吃喝玩乐,好似日复一日的生活在同一天——单调的一天。
这不是一天,一个月,一年,这是几十年,上百年。
这不仅是无聊、孤独,还会影响人的情绪和理性,毕竟已经很多年没用到理性了。
刘邦和刘启亢奋的快要蹦起来了,左右看什么都新鲜,看那些蠢兮兮的平民在街边买东西,都觉得好看!刘启看的目不暇接:“我想去走走”
刘邦气的竖起眉毛:“你!算了算了,去吧。没出息。”
刘启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出去,他什么也没买,只是以极快的速度看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又被斗鸡吸引过去,大声叫好,最终赶在一行人走出商业街之前又追了上去,融入队伍:“我回来了。”
感觉好开心好开心!
刘邦直翻白眼,至于这么急么?咱们要是成功了,这些你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咱们要是失败了,你就能回到人间去享受秋收冬藏。
百夫长在门口翻身下马,小声说:“您先请。”
刘邦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子,笑道:“别客气,一起走。”
百夫长没有招手,但后面所有人都跟着往里走。
刘邦早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终于忍不了:“向阎君复命需要这么多人一起进来么?不可疑么?”
百夫长一怔,回头看了看:“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后面的鬼卒们当然不愿意放弃立功的机会,大声说:“伺候大人!”
小声说:“偷偷瞻仰阎君。”
刘启虽然否定了儿子的质疑,其实他心里也觉得不对劲,只是他觉得自己活的太苦了,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比永远留在那个镇子里要好。
一行人各怀鬼胎,还都以为别人不知道,就这么簇拥着心知肚明的刘邦往前走。
刘邦冷眼瞥了瞥墙角躲躲闪闪的人,仰头看了看天空,这暗淡的天色就像他死后的岁月,真是让人寂寞难耐。这不是美食美酒美人能填补的寂寞。
到了殿前,进去一百多人就太可疑了!
他们只好无奈的停下来,看着百夫长和刘邦拉着手走近殿内。
百夫长跪了下来:“阎君在上,小人前来复命。”
阎君都等了半天了!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一跪一立两个人:“我派你们干什么去了?”想个借口好吗?
刘邦低着头凑上前:“有件事得秘报阎君。”
阎君配合的仿佛旁边有导演指挥:“过来说。”
刘邦缓步上前,用一种特别正常特别自然的语气说:“帝镇里那些汉朝的皇帝跑出来啦!可了不得了,您知道他们要去哪儿吗?我知道。”
阎君实在是绷不住说:“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