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蹲下身，孙璐爬上他的背。
趴在他背上，孙璐能感受到他身体比以前更结实，尤其那拖着她的手臂，那肩膀像石头一样结实。
“萧离，我在巴黎看到了一个日本女选手，跟我一样大的岁数，她叫浅川梨子。”
他步履稳健，没有回应，却在认真倾听。
“好想快点把手腕治好，我一刻都等不了。”
孙璐趴在萧离肩头，眼睛轻轻眯起，感受他的呼吸以及深夜微凉的风。
“萧离，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嘴唇贴上他粗硬脖颈，孙璐浅声问他：“不是想我了吗……”
萧离笑，脖子上皮肤随着声带在颤动：“想，又怎样，你会理我吗？”
他的声音像今晚的风，轻柔平缓，却让人感到发凉。
“会啊，为什么不会？我现在不是来了？”孙璐蹙眉。
在他背上，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跟他玩够了，才想到还有另一个男朋友在盼着你对吗？”他轻笑一声，语气平静，却似有万丈波澜掀起：“真的花心，也求你对我公平一点，我爱你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话语听似恳求，实则却是讥讽，每一句都带着刺。
心一阵紧缩，他的话听得孙璐很不是滋味：“我过去是交了很多任男朋友……”
挣脱他的手臂，孙璐从他背上下来，表情愠怒：“但不代表我花心，你别拿这种话来酸我！真受不了我的过去，刚开始就别跟我交往，现在倒是委屈你了？”
漆黑跑道，两人静立。
明明这该是美妙的夜晚，却静到让人心慌。
半晌。
“我错了，我错了……”萧离摇头，声音微微颤抖：“求着跟你交往是我错了，我活该你这样对我！”
你看，才说了两句话，才两句话……她又开始折磨他了……
原来她不是来和解，还有最坏可能，她是想分手了……
狠狠甩开孙璐的手，萧离转身离开，毫无犹豫，没有片刻迟疑。
第一次，他这样冷淡对她，看着他背影，孙璐心一阵揪疼。
“萧离，你回来！”
他脚步不停，背影冷寂。
“萧离——你给我回来！”孙璐红了眼眶。
然而他像铁了心似的，一直往前走，只留孙璐站在跑道，周旁漆黑一片。
等到再看不到他，孙璐心慌了，茫然看着陌生环境，黑暗，寂静。
心隐隐酸疼，孙璐离开跑道，走上楼梯，因为心不在焉，整个人绊倒在台阶上，膝盖传来刺疼。
生气地甩开包包，孙璐坐在台阶上，面色糟糕。
她发现自己矫情了，以前没有他疼，滑旱冰跌跌撞撞都不会怎样，现在摔疼，酸胀填满整颗心脏。
他萧离厉害，这次看他有多厉害……
坐在台阶上，努力让自己平静，孙璐拿手机给他发信息。
璐：我摔了，流了很多血，这附近哪里有医院。
果然，两分钟后，一个高高帅帅身影向跑道这边狂奔，孙璐惊讶于他的短跑速度居然能这样快。
跑道太暗，他看不到她。
“孙璐——”
站在他们争吵的原地，他在叫她：“孙璐——”
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他找遍整个跑道，将她的名字传向跑道每一个漆黑深处，最后又跑回到原点。
站了一会儿，他才想到给她打电话，孙璐坐在台阶上将手机调成静音。
等他拨第二通电话，孙璐才按接听键。
“孙璐，你在哪？在哪？”
孙璐呼吸清浅：“傻子，我在你后面。”
找了这么久，为什么就不找到她这里？一点默契也没有。
那人猛然回头，孙璐所在的位置黑漆漆的，只有手机屏幕在亮着光。
“你骗我……”
“没有，真的摔了，过来抱我。”
那人走过来，直到蹲坐在她面前。
挂了手机，孙璐触摸他的面颊，他的脸黏糊糊的，很热，有一层细密汗水。
“甩开我，都不心疼的？”孙璐问。
萧离闷闷回应：“心疼。”
一句心疼，孙璐什么都不想责备他了。
捡起地上包包，孙璐牵他走上楼梯：“我们不吵了好不好，这么久没见面，我也很想你。”
刚走两步，孙璐被他抱起，是那种抱小孩的姿势，孙璐只能抱紧他的脖颈。
“去哪？”孙璐问。
“医院。”
“……”孙璐安静了一会，道：“你给我买擦伤药，我们去开房。”
看她一眼，萧离不说话。
“听到没有？！”
“嗯。”
……
早上，网球队成员要七点集合，教练刘东国用本子卷成一根棍子早早等候。
低头看手表，早上七点整。
口哨吹响，尖锐嘹亮。
“集合！”
球场上男生快速集合，刘东国一看，好像少了一个。
再看，不禁皱眉：“萧离呢！”
男生们眼珠子来回转动，却没人说话。
“萧离呢！”刘东国再次问话。
正在男生们要被教练气场压垮，萧离像一阵风绕过铁网跑进操场：“到！”
声音浑厚有力。
所有人偏头看他，刘东国如鹰般的眼渐渐眯起。
萧离站到队伍最右侧，表情平静。
队伍里每个男生统一穿蓝色球服，而他身上穿的却是白色T恤搭黑色休闲裤，这穿搭可不是来打球的，分明是想跟女生约会的。只有寝室的男生知道，他昨天是穿这身衣服去见女朋友，今早来不及回来更换。
刘东国走向萧离，黝黑的脸绷得很紧：“无组织无纪律！”
萧离不动，背脊挺直。
“你还挺硬气？”刘东国职业性假笑：“所有人晨跑二十圈！萧离四十圈！”
“是！”
男生们不情不愿应了一声，队长带头跑步，所有男生排成一排跟在身后，而萧离是最后一个。
因为衣服不一样，他太突出，刘东国就盯萧离那一抹白，向整片球场散发冰冷气息，吓得男生大气都不敢出，跑在后头的萧离同样乖得很。
男生跑完坐在球场上休息，萧离围球场继续跑。
“啧啧，他昨晚没有回来。”男生们互视一眼，其中的意思只可意味不可言传。
“羡慕有女朋友，不想做单身狗。”贺红仰头看初生太阳。
等到萧离跑完四十圈，整个人毫无形象靠坐铁网边，贺红问：“萧离，你跟女朋友和好了？”
萧离头靠在铁网上，帅气脸孔面向朝阳，完美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他淡淡摇头，表情闷闷不乐。
昨天酸萧离的男生嗤笑出声：“明显被绿了，又无可奈何，所以男的当小白脸其实也不轻松嘛。”
话一出口，所有男生看过来，有人提醒：“你说话小声点。”
“我性格比较直，心里想什么都憋不住，体谅啊。”男生笑了笑：“不过要我说，他也是赚了，这女的这么漂亮是吧，这小白脸当得不亏……”
太阳冲破云层照耀大地，球场上铺上金色光芒。
男生还在说话，一抹黑影笼罩而来。
接着——
“教练！有人打架了！”
“萧离！”
“你给我住手！”
晚上，孙璐和萧离在体校饭堂吃饭，两人对坐。
注意到萧离脸颊轻微红肿，孙璐抬手想触摸他的面颊，萧离偏头。
孙璐手停在半空，萧离埋头吃饭：“我没事，被球打到了而已。”
点点头，孙璐吃一口饭菜，饭很硬，菜无味，道：“学校饭菜确实不怎么样。”
“嗯。”萧离回。
饭菜虽然无味，可他却吃得很多。
见他像饿惨了一样专心吃饭，孙璐也不打搅他。
昨晚他们亲热过，过程很美好，孙璐以为他们会和好如初，然而她低估了他的脾气。
第79章 他的变化
孙璐在H市陪萧离三天后返回F市，两人和过去一样又开始了异地恋。
暑假结束，新的学期即将到来，因为很快就要进行市区高校团队赛的决赛，网球社成员早早收假，开始回到网球社练球，这次比赛奖金比以往都要丰厚，所以每个人都认真专注。
孙璐手臂还在治疗中，即便再怎么心痒想要打球，也只能按捺住焦躁心情。
球场上，社团成员在球场上跳跃击球，汗水附在皮肤上，在太阳的照耀下，泛起金色光芒。
见孙璐坐在球场上，刘雯君拿着一个记录本遮掩刺眼太阳走来。
“你的手腕治疗进展怎样了？”
孙璐目光原先停留在空中飞跃的网球，听到声音偏头看过来：“医生说恢复不错，可我总认为太慢，手腕有时候还会发麻。”
新的学期，校园异常热闹，知了声使夏季更显冗长。
“嗯，慢慢恢复吧，着急不得的。”刘雯君坐到孙璐身旁。
“前端时间去看了法网公开赛，总感觉我停滞了太久，再慢一点我怕我会错过很多东西。”
浅川梨子，那个人的女儿，她在前进，而她却在这里停滞不前。
“这伤大概要恢复多久？”刘雯君问。
孙璐：“一两年。”
确实久了。
“那有没有想过去德国治疗？特别是神经外科这样的高、精、尖医学，是德国医疗的专长。”
孙璐愣：“那边……”
“从事网球教练这么多年，也看过很多因打球手腕损伤的事件，对于治疗这些，多少还是知道哪个国家哪些治疗技术更先进。”刘雯君笑道：“去那边可能给你节省不少治疗时间，具体怎样，你让你爸爸找那边的朋友问问。”
捏住右手腕，孙璐静默。
不想快点恢复吗？
怎么可能不想。
“砰——”
“砰——”
球场上，打球清脆声音传来，这是最让人愉悦平静的声音。
忽而。
“罗军——”
有人惊叫，球场上罗军为了接球，整个人向网柱旁摔去。
速度太快，后果可想而知。
刹那间，网柱连同球网跟着猛烈晃动。
“罗军！”
“罗军！”
十几个网球队员跑过去，刘雯君和孙璐也快速上前。
“怎么样了？”扶起罗军，刘雯君蹙眉。
罗军额头冷汗冒出，他一只手抱住右手臂表情痛苦：“疼。”
“该不会也骨折？”贾铭浩道了一声，队里所有人面色冷峻。
队里少一个杨骁，现在罗军也出了事，正式球员就真的没人了。眼看团队赛决赛就要开始，怎么不让人心焦。
两个女生和刘雯君送罗军去医院，球场上原先练球的男生们像失去斗志般缺乏活力。
“妈的，本来胜算就不大，现在又来这么一出，还赢个屁的比赛。”何雨凌一屁股坐在球场边。
队里，萧离去了省队，在全国青年团队赛中表现出众，队长刘时渝单飞，有职业教练带他打职业网球赛，他们的前方都宽敞明亮，只有他们窝在G大网球社没有半点起色。
“还好比赛时队长还在，人数还差一个，萧离能回来就好了。”贾铭浩也一屁股坐过来。
快到正午时间，太阳越发火热，孙璐受不住要离开球场，刚经过几个男生身旁，贾铭浩嚷道：“孙璐，生死存亡时期，你叫你男人回来行不行？”
男生们昂首看过来。
啥？孙璐男人？是哪个幸福的家伙？
孙璐长相漂亮，身材好，气质佳，想她会跟哪个家伙亲热，想想心里就不舒坦。
队里女生知道孙璐和萧离的关系，男生们还被蒙在鼓里。
即便上次姜媛来找茬，男生们也不知道两个女生在因萧离起纠纷。
“他过段时间要参加中国网球公开赛，可能没时间。”孙璐说。
中国网球公开赛虽然没有法网、温网这般备受世界瞩目，却也是国内网球顶级比赛，会有各国优秀选手参加比赛，局时省队教练陈东国会和萧离一同前往。
“就我们比赛那两天回来不行？”贾铭浩不死心。
感觉只要有萧离在，便拥有一张王牌。
孙璐想了想，道：“我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
等孙璐离开，贾铭浩兴奋跳起：“哈哈，有救了。”
男生们一脸懵逼：“谁啊。”
“萧离。”
“啊？萧离？！”男生们瞪眼。
就知道那小子不安分，男生互相之间已经警告过了，不许谁打孙璐的主意，这么漂亮的女队长是大家的。
记得男生们一起吃饭时还强调过，当时萧离也在场，何雨凌还特别提醒萧离说：“我们社团女队长是大家的，不许打她的主意。”
萧离当时低头吃饭，回答很随意：“嗯。”
他样子看起来还挺乖，却没有人知道，萧离早就偷偷牵上女队长的手，就差没亲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