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八月薇妮
时间:2020-05-14 08:53:04

  东淑本来不觉着怎么样,可是镇远侯连连问起来,她心里忽然一动。
  李衾毕竟是调李持酒进京之人,就算镇远侯再怎么目空一切不拘小节,李衾的字是“子宁”,他总不会真的一无所知吧。
  如果他真的知道,可又为何装作不知总是追问呢?
  或者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时想不到就是李尚书吗?
  两个人四目相对,终于东淑慢慢道:“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许是叫别人也未可知,侯爷何必又提。而且你本不该来这里的,唐突而来,又说这些无稽之谈,是什么意思?侯爷还是快走吧,趁着无事发生。”
  李持酒笑道:“什么无事发生,你还要发生什么事儿?若你是想叫别人来捉了我,那可是做梦,别看萧大人放了好些人在这宅子里,要拦着我也是不能的。”
  东淑当然也不想张扬起来,自己好不容易和离了,若是再传出去,岂不是又节外生枝?想必李持酒也吃定了她不会闹出去,何况他又艺高人胆大,并不把那些侍卫、奴仆等放在眼里,所以这样有恃无恐。
  东淑道:“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持酒道:“我已经说了啊。”
  东淑不解。
  李持酒微笑道:“想你了,自然就来了。”
  东淑本正凝神听他回答,蓦地听了这句,脸上顿时涨热:“侯爷,请你自重些!”
  李持酒道:“你还真翻脸无情了吗?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可不止是做了一日夫妻,你这么快就把我扔到九霄云外了?都说痴心女子负心郎,怎么到咱们这里就反过来了?我还惦记着你呢。”
  东淑听的啼笑皆非,觉着镇远侯简直是在胡说,他从始至终哪里有半点真心?何况现在身上有酒气跟脂粉气,指不定从哪里厮混回来呢。
  东淑道:“侯爷的心太大了,惦记的人也多,大可不必多费心想着我,我也无福消受。”
  李持酒道:“你不信?你摸摸我的心,看看他跳的多快。”
  他说着竟伸手握住东淑的,强令她的手掌贴在身上。
  已经接近初冬了,夜晚更加冷如冬夜,他身上居然还只穿着单衣,并不是棉的或者毛的。
  东淑的手才贴在他胸前,便觉着一股热腾腾的气息从手掌心沁了过来,而手底下是他的心,怦怦的跳的极为蓬勃,一下一下的像是撞在她的掌心似的,感觉煞是异样。
  “侯爷!”东淑用了几次力,才终于将手从李持酒的掌中抽了回来,“你别放肆了!”
  李持酒笑吟吟地:“你可听见了吧,这里有多想你。”
  “侯爷!”东淑忍无可忍,低低吼道,“你若是以为我不敢叫人,就错了!别逼人太甚!”
  “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就逼你了?”李持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无辜的摊开双手:“我只是太想你,特跑来跟你说几句话,看看你好不好,你怎么把我当贼一样。”
  东淑虽然有一万个道理,可是却知道,对镇远侯而言就算她说破了嘴,把那些“规矩”“律法”之类的都抬出来,他也能轻飘飘的给一脚踹翻,完全不当回事儿。
  东淑深吸一口气:“那你看也看过了,也说过了,该走了吧。”
  李持酒凑近了:“没看清楚,让我仔细看看。”两只眼睛明晃晃的,目光像是火光,落在人的脸上,有些灼热之感,仿佛会给他弄伤。
  东淑心头一慌,忙又往床内退去,已经贴在墙根了,忍不住呵斥:“镇远侯!”
  李持酒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只是看看罢了,又没动手动脚,怎么你弄得跟我要睡你一样,哼,若我真的想要,你难道能逃了?”
  东淑脸上涨红,又怒不可遏:“你够了!”
  李持酒笑意更深了几分:“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够了呢?”
  东淑扭头不去看他,这个人实在是太令人头疼了,打又打不过,跟他辩的话他又有无限歪理跟浑话。
  东淑竭力定神:“侯爷,和离之后,原本是各过各的,别再纠缠不清了。侯爷自然明白,当初摁手印的时候说的话难道忘了?”
  她可还记忆犹新呢。
  李持酒忖度道:“我说什么了?当时我给你气的七窍生烟,是不是说了些不中听的?”
  东淑听了这句,匪夷所思,重扭头看他。
  她当然不信李持酒就“忘了”,多半是不愿意提,就厚颜无耻的说这话。
  定了定神东淑道:“那我提醒侯爷,你说过不要让我太把自个儿当回事,又说我不是什么宝……嫌弃之意溢于言表,怎么现在又跑过来出尔反尔?自打嘴巴,这可不是侯爷你的作风。”
  李持酒显得很诧异,皱眉道:“我说过这些吗?唉!你看看你把我气成了什么样?居然说出这些无情的话来。”
  他竟恶人先告状。
  东淑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之余,感觉镇远侯的厚颜无耻之功力已经到达了正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李持酒道:“气头上的话,当然不算数了。其实我心里对你是怎么样的,你自然知道的……是不是?”
  他说了这句,忽然含情脉脉地看着东淑,眸带微光,摇摇曳曳,像是在看着什么宝贝。
  东淑给他看的害怕:“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请快回吧!”
  李持酒叹道:“你瞧,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痴心郎君负心妇啊。”
  东淑忍不住瞥他一眼,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
  正在恼怒,谁知李持酒捕捉到她这带着嫌弃跟不耐烦的眼神,当即一笑,竟扑过来握住她的肩头。
  东淑还未反应,李持酒闪电般的凑上前,竟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李持酒这一下故意用力,只听“吧唧”的响声,夜间听着格外响亮。
  东淑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大怒,脱口喝道:“李持酒!”
  这一声她没有按捺,便在屋内响了起来,隐约听见外间细微的声响,甘棠含含糊糊道:“少奶奶怎么了?”边问边爬了起来。
  东淑浑身发抖,双眼瞪大怒视李持酒,因为太惊怒了,竟忘了害怕,也不顾什么后果。
  幽暗的帐内,李持酒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完全没听见甘棠进来的声音,只沉声说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很想你的。”
  他说着仿佛又要靠前,东淑却抡起枕头不由分说地砸了过来,一边叫道:“来人……”
  李持酒没提防这个,但他反应一流,即刻抬臂一挡,反而把枕头弹开了去,带的东淑也往旁边歪倒。
  李持酒及时俯身把她扶住,又在她耳畔低声笑说:“别恼了,我走就是了。”
  东淑避开他的手,抱紧枕头警惕的瞪着他。
  李持酒望着她的眼睛:“你好好的吧。”
  说完之后,探臂将帐子一撩,便消失在帘子外头。
  东淑愣愣的一时不能动,直到是甘棠捧了一根蜡烛走来把帘子撩开:“少奶奶叫我?出什么事了?”
  忽然看见东淑紧紧的抱着枕头,不由愣住:“是怎么了?”
  东淑看甘棠一无所知的,知道李持酒去的利落,所以丫头并没有看见什么。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把枕头慢慢的放了回去,说道:“没什么,做了噩梦罢了。”
  甘棠把蜡烛放下,去倒了一口热茶给她润喉,又把炉子里的炭火拨了拨,才说道:“外头起风了,越发冷起来,得亏奶奶叫醒我,不然这炉子里的火都也灭了,岂不害冷?”
  东淑不答,慢慢地躺倒,想到刚刚李持酒的唐突,心里烦恼不堪。
  又想到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今日有了第一次,难保兴致上来又还有第二次,这样自己和离的意义何在?
  因此下半宿竟难以入眠了,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想到李持酒之前单衣而来,忍不住恶毒的想:“最好把他冻僵了……或者从此大病一场、爬不起来最好!”
  可又知道那个人的体质最好,一年到头也不知道“病”为何物,自己不过是画饼充饥聊以自慰而已。
  想了半宿,毫无办法。
  起初打算把此事跟萧宪提一提,可是萧宪向来在别的事情上面还是冷静自持,一旦跟她相关,就有些蛮不讲理不由分说的,倘若知道此事,怕不立刻爆发起来。
  若是真的能让李持酒从此乖乖的也罢了,但是李持酒那个性子,绝不是个吃素的,就算不至于当面跟萧宪呛声,但也不会因为萧宪而变了脾性,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
  除非……一劳永逸的,把李持酒调出京去。
  想到这个东淑意动:若是她要求了,萧宪自然不会反对,一定会做到。
  倒是个法子。
  但是李持酒才从昆明回来,之前内侍司又吃了那样大亏,如今好不容易要升官儿了,若是为了自己的缘故把他扔出去,却下意识地觉着有点儿对不住他。
  何况,自己还欠了他一个“江雪”呢。
  是啊,江雪。
  东淑打了个哈欠,才有了几分困意,恍恍惚惚的又想起,当初在金谷园外的马车上李持酒说的那几句话,俨然歪打正着的了。
  当时李持酒说:“以江雪的性子是绝不会想离开侯府的,她就算是病入膏肓死在侯府,也只会想葬入镇远侯府的宗庙。”
  “她跟了我,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人。”
  “我不相信一个人前后的性情举止……变得判若两人。”
  那会儿东淑还不知道自己就是萧东淑,只觉着这话真是胡说八道,乱扣帽子,不着边际,现在回想,却是出了一头冷汗。
  镇远侯虽素来胡作非为,看似不把江雪放在眼里,没想到眼睛跟心思真是锐利之极,在她自个儿都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异样的时候,他已经看出端倪了。
  “江雪,江……”她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闭着双眼,不觉又想起当初“成为”江雪时候的情形。
  那时候东淑模模糊糊的,听到明值跟甘棠的哭声,然后是那个柔和沉静的声音对她说——“请你帮我照看他”。
  当时惊鸿一瞥,她瞧见一张熟悉的脸,那眉眼、五官……只是没记真切。
  此时恍然回想,突然间东淑猛地一颤,整个人惊醒了过来。
  这会儿天将要放明了,帐子上也微透出外间蓝白的天光。
  东淑怔怔地看着那泛白的床帐,终于意识到当时跟自己说话的这个人是谁了。
  因为那张脸,赫然跟她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应该就是江雪了啊。
  东淑的心怦怦乱跳,耳畔又响起江雪的叮嘱:“请你,帮我照看他。”
  宁静柔和的声音重重叠叠的响起,四面八方的袭来,将她包围其中。
 
 
第63章 
  东淑早上迟了起床, 还仍旧睡眼惺忪的。
  明值过来请安的时候, 她还在打哈欠,懒洋洋的眯着眼睛, 像是冬睡的猫。
  “姐姐昨晚上没睡好吗?”明值关切的问:“是不是因为天儿凉了的缘故?”
  东淑闻言凝神, 定睛仔细打量明值的小脸。
  昨儿晚上先是给李持酒搅扰了半宿,又因为他用了半宿的脑子, 最后居然又给江雪困住了。
  耳畔总是会响起那个声音。
  当时的东淑本是蒙昧懵懂的,那个推了她一把的影子,应该就是江雪无疑了。
  那一推,让东淑取代了她自个儿,成为侯府的江少奶奶。
  可是江雪说“替我照看他”的那个“他”……
  东淑思来想去, 觉着是明值无疑。
  毕竟江雪只有一个嫡亲的弟弟, 年纪又小, 所以才放心不下。
  不然难道还会是李持酒那个混蛋吗?
  他又不是个深情忠贞的夫君, 恰恰相反,简直五毒俱全的, 江雪凭什么对他念念不忘?
  立冬之后,听萧宪说,李持酒果然升了, 而且一举入了内尉司。
  内尉司是负责皇城之中的巡逻守卫的, 担任职务的都是京城之中的公侯世家的子弟, 精挑细选出来的,可谓是皇帝的亲信。
  李持酒才回京一年不到,人又飞扬跳脱的很不着边儿, 居然能够一跃进内尉司,着实让许多人大为意外。
  对东淑来说,这段日子李持酒竟并没有再来骚扰,这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从那回之后,虽然没有跟萧宪告状,但她在枕头下压了一把剪刀,随时提防着,幸而没排上用场。
  同时也打定了主意,假如李持酒故技重施一次的话,她就不必再念什么旧情,立刻告诉萧宪,干脆的把他踢出京城了事。
  大概是因为李持酒才升了职,迎来送往的场合必然极多,或者是因为又沉浸在更好的温柔乡里去了……这段日子竟风平浪静。
  这日,东淑跟甘棠在里屋,靠着暖炉做点针线活。
  甘棠做的是给明值的冬衣,一件棉衣已经要收尾了,这些活儿东淑其实不大在行,就只拿着块布头要缝一个香袋挂着玩儿。
  傍晚时候萧宪来到,进门脱了大氅,说:“明儿带你过府去。”
  “做什么?”
  萧宪眉眼生辉道:“老爷已经准了,到底还是老太太发话管用。”
  东淑一愣:“你是说……”
  此刻甘棠早放下手中的活计,出去倒茶了。
  萧宪俯首,望着东淑笑道:“当然是认你做萧家的女儿。”
  东淑虽然猜到了,可听到这句,不知为何心里微微一酸:“哥哥……”
  萧宪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是委屈你了,可是我虽知道你就是,但这种事情毕竟不能大肆张扬的。”
  “我知道哥哥都是为了我好,我也没有觉着委屈,”东淑道:“其实能跟哥哥相认,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别的……都是奢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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