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坷又给她按了会儿摩,把她手放进被子里:“我去煮饭。”
老太太那药一吃就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去吧去吧,别煮太多,就我们俩。”
路无坷离开了房间,到厨房淘米煮饭。
回去的时候奶奶已经睡着了,可能是知道有她在家,她睡得很安稳。
路无坷瞥了她一眼,往窗边那桌子走去。
这书桌是路无坷高三那会儿毕业后淘汰了的桌子,老太太怎么也不肯扔,给搬到自己屋子里来了。
老太太平时都把钱和年轻时的一些金银首饰放在里头的抽屉里。
路无坷径直往那儿走了过去。
抽屉没上锁,就那么关着,她打开了抽屉。
果然,里头只剩一些零钱,甚至连张红色的都没有,首饰也全跑没影了。
奶奶平时会攒钱,都是能少花就少花,存着钱也都是为了给路无坷的。
现在过得没以前那么艰苦了,奶奶存的钱自然也多了些,印象里奶奶总跟她说存了有一两万了。
一两万对她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不是小数目了。
路无坷不知道是什么让老太太即使钱几乎被路智远拿光了也不愿意跟她说。
她刚把抽屉关上,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路无坷退去了门外接听。
她带上门刚接通电话,那头阿释的声音几乎快刺破她耳膜。
“路无坷,对不起!”
阿释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呜呜呜跟她道歉。
“刚我在宿舍楼下遇到沈屹西了,他应该是来找你的,把我拦住了,我一不小心把你回家的事儿说漏嘴了。”
第30章
房里奶奶翻了个身, 木床板咯吱响。
路无坷怕吵到里头睡觉的奶奶, 没在门前站着,往远走了点儿。
家里柜子上放着个装糖的小罐子, 老太太每天都会把这糖果罐子装得满满当当, 因为路无坷小时候最喜欢吃糖。
她打开盖子从里头拿了根棒棒糖出来。
阿释问她怎么办。
路无坷手机放在柜子上, 剥了糖纸把棒棒糖含进嘴里。
她脸小,小腮帮子被顶起来一小块儿,她跟阿释说:“没事啊。”
沈屹西知道她家住哪儿, 阿释说了和没说都一样。
阿释脑子慢了半拍, 现在才在电话那头琢磨过来:“等等,沈屹西没跟我要你家地址。”
阿释上一秒还泫然欲泣的,现在俨然换了副样子,放慢语调一副逼供样儿。
“路无坷,老实招来, 沈屹西是不是知道你家住哪儿?”
路无坷把家里的窗打开了通风, 一点儿都不心虚:“是啊。”
她这边轻飘飘的一句打发了, 阿释那边却大跌眼镜,手机差点摔地上:“我去!路无坷,什么时候的事儿,你跟沈屹西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不会就你上次回家的时候吧?”
她嗓子跟大喇叭似的, 吼得路无坷耳朵疼, 直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了几寸。
她捏了捏耳朵, 想朝那边大声喊又不敢吵着奶奶:“许婉柔, 耳朵快被你喊聋了!”
路无坷从小到大几乎就阿释这个朋友, 也只有阿释知道路无坷平时也不全是那副小大人模样。她有时候就一小孩儿,能幼稚到跟她斗上半天嘴。
阿释又朝她耳朵喊:“就吼!谁叫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天天把你当姐妹你居然什么都不告诉我。”
路无坷顶嘴:“你怎么不去问沈屹西啊,你问我我自己都不知道。”
阿释装作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我去,不会是沈屹西跟踪你回家的吧?”
路无坷就站在客厅开的那个小门边,对面那房子上次沈屹西来了就住的那里。她当然知道阿释是在开玩笑,没去纠正她。
不过经过阿释这么一提,她才想起奶奶好像说过,对面那邻居跟他爸差不多,年纪轻轻的不干个正事,就知道天天开着车满世界疯,老婆孩子都跟他散了。
现在这么想能跟沈屹西混在一块儿的,应该就是玩赛车了。
阿释还在那边说着:“这沈屹西是真疯,连追个人都这么疯。”
路无坷低了低眸。
是吧。
就是个疯子。
“你现在在干嘛?”阿释没见她出声问她。
路无坷那棒棒糖在嘴里含半天还鼓鼓的,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时候已经不早了,还得下楼去买点儿吃的。
她说:“我下楼去买点东西,你去吃饭吧。”
阿释说行,又问她:“奶奶没事吧?”
“没。”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你就跟我说,反正我周末在宿舍里也没什么事儿。”
“知道了,”路无坷赶她,“吃饭去。”
阿释骂她:“臭路无坷,个没良心的。行了行了,我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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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无坷虽然出生在这个不怎么富裕、糟心事儿还多的家庭,但从小到大在这个家却从没被亏待过。
虽然她那个爸并不喜欢她,嫌她脾气臭,没礼没貌,见着她不念叨她几句就浑身难受。但这家里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妈妈和奶奶就都宠着她,妈妈去世后奶奶更是护着她,所以路智远再怎么不满意她这个女儿也拿她没辙。
路智远最常跟老太太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这孙女早晚得被你给宠坏了。
他平时一说这话就得遭老太太一顿说,说就算宠坏了也比你这个天天把钱拿出去给人的好。
老太太确实是疼路无坷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这孙女,平时三餐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饭菜,就没让她下过厨房,以致于路无坷长这么大还不会炒菜,只会煮个最简单的饭。
她们这地方楼下街上卖吃的很多,路无坷下楼买了些回来。
老太太虽然有在吃药,但胃口还是不怎么好,咽东西还是有些费劲,饭都没吃几口就又让路无坷扶她回房里睡觉了。
路无坷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吃完了这顿饭,吃完了把碗筷给收拾了去厨房洗掉了。
中午她在自己房间里睡了个午觉,正有点儿睡意就被外头一阵哐当声给吵醒了。
她下床从房间里出去,奶奶正艰难地弯着腰要把摔地上的椅子扶起来。
路无坷走过去把椅子扶起来了,老太太见她来了摇头叹气:“这老了真是不中用了,上个厕所都能把椅子给带倒了。”
老年人一在床上躺久了就浑身酸疼,老太太这把老骨头自然也一样,这几天都在床上躺着,身上没一处得劲的,但又不得不躺着。
这不想去趟洗手间,刚从床上爬起来浑身酸疼就顺手扶着椅子走了几步,结果就把椅子给弄倒了。
路无坷扶着她往家里厕所走:“怎么也不喊我一声?”
老太太现在明明被她扶着往厕所走,却还在这儿跟她犟嘴:“就上个厕所,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喊你做什么。”
路无坷把她扶到浴室门口她摆摆手赶她:“行了行了,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就这么点儿路,我待会儿自己能走回去。”
老太太就是不想让她担心,但路无坷会听她的才有鬼,等她打开浴室门就看这孙女在外头玩着手指等她,把她的话全当耳旁风。
老太太叹了口气,也懒得管她了,让她把自己给扶到了房里。
老太太在床上躺下后,路无坷给她盖上了被子,这孩子都是以前照顾她妈给照顾出经验来的。
在她还盯着这孙女漂亮的小脸蛋看的时候,就听她问了句:“你最近身体不好我爸知道吗?”
平时路无坷对她爸都是不闻不问的,现在突然过问起路智远来,老太太还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问起你爸来了?”
路无坷瞧着表情乖乖顺顺的,嘴里却说着骂人的话:“想看他还有没有良心。”
老太太给她逗笑了:“这小嘴给你厉害的。”
又说:“以为奶奶看不出来你想从我这儿问话?”
路无坷撇嘴:“那您知道又不跟我说。”
“你呀,”老太太嘴就没合拢过,捏捏她的脸,“就你会撒娇。”
说完就给她讲了:“你爸最近跟人合伙做了个生意,就跟他老讲的那个老黑,有印象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路智远是个什么样的货身边的朋友就是什么样的人,这老黑就是他棋牌桌上的兄弟,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天天酗酒赌钱的。
但路无坷也没一听是这人就反驳,先是问:“是什么生意?”
奶奶说:“他们就说是搞投资的,我这一把年纪了也听不太懂这些年轻人讲的东西,你也知道你爸平时游手好闲的,好不容易他有决心干点儿事,不去赌钱了,奶奶也就答应了。”
奶奶摸摸她的手:“本来不想说出来让你担心的,你爸也是这个意思,怕你不支持他,说等以后生意有点儿起色了再跟你说。”
这话从老太太嘴里说出来显得路智远好像很通情达理,路无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话是老太太美化过的,路智远原话肯定不会好听到哪里去,可能又说她就一把书读进屁股里的大学生,跟她说了也白说,还会给她添乱。
但路无坷没拆穿:“哦。”
“行了,”老太太把她颊边的发别到耳后,“去房里睡会儿,这天天学习的不休息怎么行。”
路无坷没再打扰奶奶休息,给她掖了掖被子:“那我出去了。”
“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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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无坷一下午没睡,等忙完自己的事后抬头窗外都是红的。
最近的天气一直这样,晚霞跟火一样。
路无坷起身去阳台透气,想起中午奶奶跟她说的路智远的事,回屋拿了手机。
她手机里没存路智远的号码,但小时候妈妈让她背了爸爸和妈妈的手机号码,跟她说要是迷路了和遇见坏人了就打这两个电话,所以即使路无坷从没存过路智远的电话,但从小到大一直会背他的号码。
她按下路智远的号码,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路智远那边倒是很快接了电话,开口就阴阳怪气的:“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都知道给你爸打电话了?”
路无坷没跟他呛,只是问:“你在哪儿?”
路智远一下子警惕了:“干什么?”
路无坷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说:“奶奶跟我你做生意的事了。”
路智远不满地啧了声:“这老太太——”
“不关奶奶的事,是我让她说的。”
“我跟你说,”路智远说,“你爸想干什么,你别掺和——”
路无坷打断了他的话:“你还缺钱么?”
路智远原本想教训她的一肚子话瞬间噎在了嗓子眼里,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什么?”
窄窄的巷道里,夕阳斜斜照在墙上。
路无坷跟个好女儿似的:“我有钱。”
路智远这人大智慧没有,脑子里小聪明倒是一堆,知道这女儿有边读书边打工,身上肯定有钱。
所以路无坷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怀疑,本来之前在家他就跟老太太提过这次生意钱不够,让她去找路无坷钱,老太太不肯。
现在这女儿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惊讶到声音高了八个度:“你要帮你老爸忙?”
路无坷说:“但我只有现金。”
“现金也行现金也行,要不我现在就坐车去你学校拿。”路智远应该还不知道她回家了。
路无坷说:“我现在不在学校,你地址大概在哪儿?”
路智远说了个区县,就隔壁区。
“那我回学校正好顺路,给你拿过去吧。”路无坷说。
路智远已经高兴疯了:“那行,待会儿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还真没白养你啊。”
路无坷不想跟他多说了:“我还有点儿事,先挂了。”
“行行行,忙你的去,钱别忘记给我送来就行啊。”路智远理直气壮的。
路无坷挂完电话就去厨房把中午吃剩的饭菜热了一下,然后去奶奶房间把她叫出来吃饭。
吃完又帮老太太擦了擦身子,才扶她回房间睡觉。
等她自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九点了,吹干头发后拿上手机准备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
手机号码没备注,但路无坷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正想关了手机,短信跳了进来。
[下来。]
又跳了条进来。
[在你家楼下。]
路无坷已经在门边,锁了门下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路无坷在那儿踩了半天没亮,她开着手机手电筒下去了。
这种老居民区才不会有人管外来人员,路无坷下到一楼楼梯转角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倚在墙上抽烟的人。
混沌夜色里,他嘴里的烟烧着点红。
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他也撩眼皮瞧了过来。
借着她手里手电筒的光沈屹西看清了她,他微眯眼瞧她:“再不下来我就唱歌扰民了。”
路无坷看着他没说话,半晌垂下眸,往楼下走。
沈屹西就那样看着她走近。
路无坷没打算在他身前停下,沈屹西好像也没管她的意思,就那样靠墙上,没有要拦她的意思。
路无坷从他面前经过,手腕却猛地被扣住,紧接着就被一股蛮力扯进了怀里。
这附近都是老住户了,多多少少都知道她就楼上那赵锦君的孙女,路无坷难得有点儿慌乱,去推开他:“沈屹西,你做什么!”
沈屹西嘶了声:“平时不挺能耐的?怕什么。”
“你放开我。”
沈屹西烟扔在脚下踩灭,抱着她身子,偏头闻她颈间。
他声音有点沙哑:“都一天没见了,让老子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