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明之后,他视乎不在掩饰自己的温柔。
许嘉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先走吧。”
许嘉宁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随着他离开。
席泽打开副驾座车门。
许嘉宁脚步微微一顿,弯腰坐了进去。
席泽笑意深了深,绕到另一头,上车前,淡淡的瞟了一眼远处的邵烽。
邵烽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直勾勾盯着席泽,目光渗人。
席泽勾了勾嘴角,坐进车里。
车子消失在视野之中,邵烽才动了,他踉跄了两步,换来两名保安担忧的惊呼,“先生?”
邵烽充耳不闻,摇晃着回到自己车中,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副驾驶,心口也空荡荡的。他伸手盖住脸,眼前不断重现她随着席泽一起离开那一幕,有种酸涩的感觉袭向双眼,眼眶里湿湿润润,就彷佛进了沙子一般。
外面的保安面面相觑。
“这个,没事吧?要不要上去问问。”
“应该没事吧。”略高的保安说,“不就是失恋嘛”
略矮的保安:“……”
“走吧走吧,人肯定也不想让我们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原来有钱人也会失恋啊。”
……
*
上了车,许嘉宁一直没有出声,微偏着头,望着窗外,眼神却无焦点。
席泽握着方向盘,内心远没有面上那么风平浪静,略一侧眸,就能看见咫尺之外的人。
许嘉宁穿着一件白色羽绒衣,半张脸藏在灰色围巾内,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见微垂的睫毛,浓密纤长。不知怎么的,席泽的心柔软起来,很想伸手轻轻触碰。
许嘉宁睫毛轻轻一颤动,彷佛是察觉到了来自于左边的强烈的视线。
席泽弯了下唇,收回视线,“给你辅导员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她很担心你。”
许嘉宁连忙转过脸,结果他递过来的手机。
“许嘉宁,你现在在哪儿,人怎么样,安不安全……”
手机一的接通,辅导员的问题连珠炮弹似的甩过来。
许嘉宁心下歉然,知道肯定把辅导员吓坏了,他们辅导员很年轻,才二十四岁,第一次当辅导员。
“宋老师,我没事,我很好。”
宋辅导员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带走你的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许嘉宁尴尬:“一点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
听出她话里尴尬,宋辅导员估摸着十有□□是感情纠纷,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这帮小孩子真是,她摇了摇头:“许嘉宁,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的,千万不要一个人撑着。”
“好的,谢谢宋老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宋辅导员又叮嘱两句,才结束了通话。许嘉宁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复又紧张起来,低垂着脸,捏着手机上的挂饰。
一路无言,席泽再一次来到京华大学,仍然没有把车开进校门,而是停在了门口。
许嘉宁解开安全带,看着席泽:“今天,谢谢你了。”
席泽凝视她,目光非常温和:“不必客气。”
“那我走了。”许嘉宁牵了牵嘴角,打开车门。
“许嘉宁。”身后传来席泽的声音。
许嘉宁心口紧了紧,停顿两秒,慢慢转过了身。
席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之前那番话,吓到你了吧。”席泽轻笑着问。
许嘉宁神情明显紧绷起来。
“很抱歉,原本不想这么早让你知道的,”席泽笑了下,笑容无奈,“一时情不自禁。”
“你别有负担,我自己说的话一定会做到,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就当那些话我没有说过,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是朋友,是合作伙伴。”
许嘉宁眨了下眼,话虽如此,可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尤其还是这种事。
“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躲着我吧,甚至放弃和我的合作?”席泽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忐忑,还有些失落。
车厢里静悄悄的。
许嘉宁眼睫微微的垂落着。
席泽苦笑一声,“我投资这个项目,要说没有一点私人感情在里面,那是骗人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商业层面上的考量。作为一个商人,我不可能对这样有价值的项目视而不见。你对你自己的能力难道没有信心,觉得它不值得投资。”
对自己的项目,许嘉宁十分有信心,这个项目必然会带来可观的利润,甚至是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可多了这一桩意外,总觉得不自在起来,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许嘉宁心有点乱了。
“你我都很清楚,这是一个极具潜力的项目。我们是最好也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所以我会控制自己的私人感情,不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之中。在后续的合作中,如果我有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你大可以说出来。
同样的,我希望你也能从商业角度理智地考虑我们之间的合作,不要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而瞻前顾后。
现阶段,你最重要的就是学业和事业,其他都不重要也不需要考虑,我也不会用其他事来打扰你。我们只是合作伙伴。”
许嘉宁抬眸,席泽神情无比的诚恳。
席泽含笑望着她,温润又无害。
许嘉宁抿了抿唇,慢慢地笑了下:“我很期待和您的合作。”
第68章
席泽目送许嘉宁进入校园,微微一笑,她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好,席泽笑着驱车离开。
校园里静悄悄的,路旁的国槐树上堆叠着层层白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许嘉宁走进寝室,就见一个室友在收拾行李,初十也就是后天,寝室楼开放,学生陆陆续续返校,她们也必须在初九那天搬回原来的寝室。
这么快就又要开学了,许嘉宁怔忪了一会儿,时间过得可真快,她都回来半年了。
“许嘉宁,许嘉宁?”
一连两声,许嘉宁才反应过来,赶紧应了一声。
室友丁燕萍看着她,目光里隐隐有担忧,“你没事吧,那个,听说……”丁燕萍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许嘉宁垂了垂眼睑,就发生在寝室楼下,她不奢望没同学看见。每一次邵烽的出现,都意味着流言蜚语,意味着麻烦。
“我没事。”许嘉宁笑笑,“谢谢。”
“没事就好。”丁燕萍干巴巴地笑了下,转过身继续收拾,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拿了一个苹果过来,对许嘉宁道,“有事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想想办法,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许嘉宁微微一愣,接着笑起来,心口涌动着暖意。邵烽是个混蛋,不过她身边还有更多的好人。
*
此时,邵烽正坐在16幢901室,每次回燕市他很少住家里都是住在这儿,这是他在燕市的窝。也是他们的第一个家,不过是在梦里。
邵烽摸了摸身下的飘窗,她喜欢坐在飘窗上,有时候是抱着电脑工作,有时候是看书,更多的时候是看着窗外发呆。
透过窗能看到一片人工湖,湖上有小桥有凉亭有天鹅,风景秀丽。
一开始他以为她是在看风景,无意中发现她在发呆,双眼空茫茫,毫无焦距。
每每看见她这模样,他心里都会发慌发涩,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打开窗跳下去。后来,他把窗户都封死了。她还是喜欢坐在飘窗上,望着外面,眼神空寂。
涩意从舌尖漫上来,就像是吞了黄连似的,邵烽颓败地抓了一把头发。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拉回他的思绪,邵烽盯着客厅里的电话机,一动不动。
程雁鸣又拨打了一次电话,打邵烽手机怎么也没人接,他就想试试座机看。
十几分钟前,他得到消息,席泽动关系追踪了邵烽的车,一路追到了金色华庭。席泽这么大的动作,肯定不是小事,程雁鸣哪里放心的下,连忙去电话。
他哪里想得到邵烽手机被扔在车里,一气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程雁鸣越打越着急,差一点就想打电话给席泽了。
要是电话再没人接,程雁鸣真想找席泽了,自从那次在酒楼打起来之后,这两人是彻底撕破了脸,连表面文章都不做了,红颜祸水,十足的红颜祸水。
正当程雁鸣黔驴技穷,考虑打电话给席泽时,那头传来砰的一声,吓了一程雁鸣一跳,他摸了摸耳朵。
没完没了的铃声吵得邵烽心里直跳火,他大跨步过去,一掌打翻了电话机。金属质地的电话机掉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巨响。
揉着耳朵被吓了一跳的程雁鸣倒是放心了,在家呢,还有力气砸电话。他不打电话了,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十五分钟后,程雁鸣已经站在901外按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绵延不绝,大有不开门就按到门铃坏掉的气势。
邵烽一路横冲直撞去过开了门,目光不善地盯着笑嘻嘻的程雁鸣。
第一眼,程雁鸣看见的就是邵烽淤青的脸,青青红红好几块,好不狼狈,程雁鸣惊了下,脱口而出:“席泽打的!”
邵烽脸更黑了,用力甩上门。
程雁鸣眼疾手快闪了进来,啧啧两声,试探着问:“你干嘛了,怎么又打起来了?”在他看来,打架的源头还得是在邵烽身上。
一个又字,令邵烽怒火上涌,上一次谁也没占到便宜,这一次他被电击击麻了,完全处于下风,只有挨打的份,还是在心上人面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对他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眼见着邵烽胸口一起一伏,气狠了的模样,程雁鸣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比不上席泽?”
程雁鸣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一世,永远老子天下第一的邵烽居然会怀疑自己不如席泽,不如他的宿敌。
邵烽盯着程雁鸣的目光凶狠:“我哪里不如席泽。”
程雁鸣心念如电转,觉得这会儿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斟酌着道:“怎么会,谁说你不如席泽的,你俩各有千秋。”
这话不是程雁鸣说来安慰邵烽,而是真心实意,他真不觉自家表弟比席泽差。就像乔丹和罗纳尔多,都是各自领域的王者。
“那她为什么,”邵烽咬紧牙关,死也说不出喜欢那两个字,他怎么可能承认她喜欢席泽,顶多就是好感,一丁点的好感而已。
“偏向席泽。”这几个字,邵烽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尤其席泽的名字,恨不得嚼碎了吐出来,他从来没觉得席泽这么可恶过。
程雁鸣就知道问题出在许嘉宁身上,也就这个女人有本事让邵烽一次又一次的失态,他觉得邵烽中了蛊,一种名为许嘉宁的蛊。
邵烽狠狠盯着程雁鸣,眼底一片血红,看的程雁鸣心里瘆得慌。
程雁鸣小心翼翼说道:“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听人说,席泽满城找你。”
邵烽神色变了又变,十分可怕。
“你总得告诉我事情经过,我才好判断吧,这没头没脑的你让我怎么说。”
邵烽闷了一会儿,才道,“我把她带到这里,她用电击棒打我,还跟着席泽走了。”
程雁鸣一呆,邵烽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他已经从这短短一句话脑补出一大串,简直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在生意场上的精明都跑哪儿去了。
“她心甘情愿上的你车?”程雁鸣直击重点。
邵烽顿时有些讪讪。
程雁鸣真想翻一个白眼,现在知道错了,之前干嘛去了,“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人女同学本来就对你有意见,你还来这一套,你是嫌弃自己形象太好了是不是。”
邵烽哽了下。
“怪不得人家要用电击棒打你,我都想打你,你看你,白白送席泽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程雁鸣恨铁不成钢。
“他算哪门子英雄你,没他,宁宁自己也能走。”
听他语气居然还有几分骄傲,程雁鸣觉得他没救了,终于没忍住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不是英雄救美也是机会,你干了这么蠢的事,可不是显出席泽的好来。”
邵烽脸色又阴沉下来,泼了墨一般。
“你想带她来这儿干嘛?”程雁鸣抽了一口凉气,立刻严肃起来,“你可别犯浑,想用强的,我觉得那姑娘是个烈性的,真到了那一步,那就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禽兽。”邵烽冷冷看着他。
程雁鸣不自在的干咳了一下,“当然不是,我就是有的没的说一下。”心道,搁以前他是不会这么想的,但是现在,说实话,他就不是那么确定了,实在是邵烽遇上许嘉宁,就不按理出牌。以前他虽然霸道,但是从不欺男霸女,也没必要,多的是人主动贴上来。哪像现在,痴汉似的连跟踪监视这种没下限的事都干得出来。
“那你带她来这儿想做什么?”程雁鸣切回原题,委实想不明白,邵烽为什么要来这儿?去哪儿不好,强行带女孩儿回家,是个人都得多想。
邵烽眼神明明灭灭,“我怀疑她跟我一样,做过那些梦,她不承认,我就想带她到这儿,看她会不会在熟悉的环境里露破绽。”
程雁鸣震惊了,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半响方问:“你为什么会怀疑她也做过和你一样的梦,理由?”
邵烽眯了眯眼,端详程雁鸣,似乎在考量他有没有用,值不值得他费口舌,打量一番,邵烽开口把邹家的事说了。
“和梦里对付邹家一模一样的手段。还那么巧,段晓悦一出现,她就让她弟弟搬家。她专业水平远超同学,可她高中时期哪有条件和时间学这些,还学的这么好,她做的那个游戏《开心牧场》,我找专业人士分析过,别说本科生,一般硕士博士都未必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