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白月光——缓归矣
时间:2020-05-15 09:39:58

  “他喜欢我,所以就算他不顾我的意愿监视我骚扰我,我都应该甘之如饴,是不是?能被你们这样的人喜欢上,我就应该感恩戴德,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是不是?”许嘉宁声若冷雨,目光犹如冰凌,“对我而言,他就是一个不断骚扰我破坏我正常生活,让我时时刻刻活在担惊受怕中的混蛋。他出了车祸,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凭什么要去看他!”
  程雁鸣被她骂懵了,眼见着她要走了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拦下许嘉宁。
  许嘉宁皱眉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程雁鸣舔了下牙尖:“你真的不去医院。”
  许嘉宁:“不去。”
  程雁鸣点点头,微眯了眼,语气变得危险:“你弟弟在文熙数码城上班。”
  许嘉宁目光骤然凌厉,程雁鸣想要是这会儿她手里有把刀,肯定毫不犹豫地刺过来。
  回想起邵烽和他说过那些梦,程雁鸣想他们果然是兄弟,可为了躺在监护室里的邵烽,程雁鸣叹着气道:“就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
  程雁鸣语气软下来,带着几分示弱,“师妹,去看看他吧,就看他一眼,万一……好歹你去看过他,他会高兴的。”
  *
  许嘉宁面无表情地上了程雁鸣的车。
  程雁鸣赔着笑,“许师妹,这份人情我程某人记在心里,以后有事,你尽管开口。”
  许嘉宁紧了紧牙根:“离我和我弟弟远点。”
  程雁鸣苦笑,低声叹息,“不管你信不信,一直以来,对于邵烽的所作所为,我都是不赞成的,也劝过他收手。这一次要不是情况特殊,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无论如何,对不住了。”
  许嘉宁冷冷道:“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以权压人,你们可真是好兄弟。”
  程雁鸣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如果你弟弟凶多吉少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你也可能会像我一样的,即使知道那是错误的。。”
  “我弟弟绝不会强人所难。”
  程雁鸣苦笑一声,“是啊,你弟弟很乖,你教的很好。是我们的错,没教好邵烽,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他能醒来,我一定管住他。”
  如果他一味替邵烽说话,许嘉宁还有可能继续冷嘲热讽,可他这样,许嘉宁做不到在伤口上撒盐,只能扭头看着车外。
  不知何时,天边多了一片云,天阴了下来。
 
 
第70章 
  “妈,房间准备好了,你先去休息会儿,这里有我们呢。”邵丹阳柔声劝邵母,这都熬了一整夜,他们年轻人吃得消,母亲近六十的人哪里撑得住。可弟弟危在旦夕,她也不敢劝母亲回家休息,就让人开了一间病房充当休息室。
  邵母隔窗望着病床上人事不省的邵烽,摇了摇头:“我不累。阳阳,你说你弟弟能醒过来吗?”
  “会的,”邵丹阳毫不犹豫地说道,“妈,阿烽一定会醒过来的,他还要孝敬你和爸呢。”
  邵母扯了下嘴角,轻轻抚摸玻璃,彷佛在抚摸病床上的儿子。
  邵丹阳鼻子一酸,偏了偏头,看见了走来的程雁鸣以及许嘉宁。
  “大姨,丹阳姐。”程雁鸣打招呼。
  邵母目光落在他身侧的许嘉宁身上,她知道许嘉宁,因为邵烽不同寻常的态度,她找人调查了一番。
  诚如小儿子所说,的确是正正经经的好女孩儿,不是场面上混的。
  对于小儿子的婚姻,她没有过多的要求,更没想过联姻,他们家也用不着联姻了。只要人品端正,家世清白就好。
  只是小儿子居然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让她惊讶之余又有些幸灾乐祸,还想着总算有个人能让他碰碰壁,她这小儿子一路走来太顺当了些。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壁会碰的这么鲜血淋漓。
  邵母态度很平和,“谢谢你能来看他,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许嘉宁看着她,邵母气质雍容典雅,与邵烽截然相反,不过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当年她恳求邵家父母让他们管管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的权势给了邵烽为所欲为的能力。哪怕明知道他在作恶,这对夫妻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邵母还劝过她好好和邵烽过日子。
  过往重重掠过脑海,许嘉宁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了翻腾而起的怒意,从邵母身上转开目光,看见了病房内的邵烽。
  裹着纱布插着各种管子,看起来十分可怜。这是许嘉宁第一次看见这么虚弱的邵烽,他身强体壮,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没有,原来他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一场车祸就能让他倒下,生死未卜,福祸难料。
  许嘉宁以为自己会高兴,站在这却发现并没有,但是难过也是没有的。
  “我可以走了吗?”许嘉宁直视程雁鸣。
  程雁鸣说不出什么滋味,看一眼,还真的是看一眼,这一眼,还是他用她弟弟威胁来的。
  “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会走。”许嘉宁面容冷淡,抬脚想离开。
  “许同学。”邵母唤了一声。
  许嘉宁脚步顿了顿。
  邵母走近两步,“阿烽肯定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吧。”
  邵母勉强牵了牵嘴角:“很抱歉,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伤害了你。你还能来看他,真的非常感谢。”
  许嘉宁垂了眼,面对长辈她做不到口出恶言,面对邵家人她更做不到安慰问候,所以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听见邵母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雁鸣,你送送许同学。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邵母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许嘉宁不是心甘情愿来医院的。
  *
  虽然许嘉宁说了不用,但是程雁鸣还是送了送她,等待的电梯的时候,程雁鸣苦笑一声:“抱歉了。”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谢谢。”
  许嘉宁不置一词,静静看着电梯显示屏。
  叮咚,电梯门应声而开,席泽徐徐出现在电梯内,电梯内外的人皆是微微一惊。
  席泽瞥一眼程雁鸣,他刚刚听说了邵烽出车祸的事,那么她?
  “这么巧。”席泽神色如常地打招呼。
  “是啊。”许嘉宁笑了下,走进电梯。
  程雁鸣紧随其后。
  “过来探望一位长辈。”席泽笑着道,也是在那位长辈的病房里听说了邵烽的事。
  许嘉宁礼貌问候,“还好吗?”
  “老毛病,没大碍,你是?”
  许嘉宁静默了一下。
  程雁鸣皮笑肉不笑:“许师妹是来探望邵烽的。”
  席泽看着程雁鸣,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和同情,送上早日康复的祝福。
  程雁鸣扯扯嘴角挤出一抹假笑,心想,要没你横插一杠,嘛事都没有,邵烽这样,求而不得是一方面,席泽这个死对头起码也是一方面,心上人和死对头凑一块了,简直是人间惨剧。
  席泽看他一眼,又问许嘉宁:“待会儿有事吗?”
  “没事了。”
  席泽就道,“有个办公室,我觉得不错,你要不要去看下?”
  许嘉宁看看他,慢慢点了下头。
  一旁听着的程雁鸣心浮气躁,什么是差距,这就是,邵烽这个混蛋就会横冲直撞耍威风,让女孩子把他当年臭流氓。反观席泽一套一套的,全是套路,一套一个准。
  越想越糟心的程雁鸣把许嘉宁送到住院楼门口便不接着送了,虽然许嘉宁也不需要他送。
  望着并肩离开的两人,程雁鸣重重吐出一口郁气,快步返回,远远的看见枯立在病房前的邵母,心里又酸又胀。
  程雁鸣走到病房前,望着里面的邵烽。
  臭小子,再不睁开眼,就真的没戏唱了。
  此时此刻,邵烽正在无止境的噩梦中轮回,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她推开他的手,满眼的解脱,随波而去。
  邵烽觉得她甚至是笑着的。
  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邵烽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迎接他的是家人欣喜若狂的表情。
  “宁……宁……”长久的昏迷令他的声音又沙又哑。
  没有宁宁了。
  许嘉宁死了。
  邵烽死里逃生,昏迷一年,奇迹般苏醒。可许嘉宁没有他的幸运,她的运气,一直都不那么好。
  幼年被遗弃,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又遇上了活土匪一般的邵烽,被胁迫,被禁锢,被逼死。
  邵烽坐在轮椅上,被程雁鸣推到殡仪馆,她的尸体一直单独保存着。
  “出事后,盛叔叔要求火化了。我想着你肯定想送她最后一程。”程雁鸣拍了拍的邵烽的肩膀,“送送她吧。”
  程雁鸣按着邵烽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妹她模样有些……你做好心理准备。”
  江水里不满暗礁,尸体有些不雅,哪怕找最优秀的化妆师整理过,依旧让人不忍目睹。
  邵烽已经瘦的不成人,直勾勾盯着那一片白布,面无表情。在程雁鸣想伸手时,嘶声道:“我自己来。”
  程雁鸣犹豫了下,收回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满眼的担忧。
  邵烽慢慢伸手捏住了一片布角,手指渐渐重发抖,带着整只手都抖起来,彷佛捏着的不是一轻飘飘的布,而是千斤巨石。他抖着手一点一点掀开白布,露出伤痕累累的青白的脸,邵烽嘴唇剧烈颤抖,牙齿切切作响,喉咙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却直流,整个人都在颤抖。
  悲恸的哭声回荡。
  程雁鸣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那一天,邵烽赶走了程雁鸣,独自在里面待了一夜。
  第二天,程雁鸣看见的邵烽骨立形销,却镇定从容的让他胆战心惊。
  “马上安排葬礼,让她入土为安。”
  程雁鸣:“已经在安排了。”
  邵烽:“墓碑用张开放的名义立。生前,我没给他安宁,死后,”他笑了下,笑的比哭还难看,“我还她清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 晚了
 
 
第71章 
  那一天阴沉沉的,还飘着细雨。
  第一眼看见石碑的来宾多多少少都露出惊讶之色,但是都没说什么,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邵烽以及盛开泰。
  盛开泰形容憔悴。失而复得,哪怕她不认他,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偶尔还能见到她,活生生,亭亭玉立的。
  可老天爷连这点念想都不给他留。得而复失,失踪半年,回来的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即便这样了,邵家都不肯让她入土为安,等着邵烽醒来那一天。
  欺人太甚!
  而他这个父亲,却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
  巨大的悲哀涌上心头,盛开泰险些撑不住身体。他侧过脸,不忍再去那块冷冰冰的石碑。
  一转眼,盛开泰就见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来,走近以后,盛开泰认了出来,是席泽。眼见着他是往这边而来,盛开泰愕然,这一年,席邵两家势如水火,尤其是席泽和邵烽,据邵烽说嘉宁出走,就是席泽暗中帮忙。
  之前,盛开泰半信半疑,如今,看着手捧白百合的席泽,盛开泰惊疑不定。
  直愣愣凝望着石碑的邵烽听到动静转过头,灰败的眼神徒然凌厉,刀子一般,冷冷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席泽。
  “滚!”这一声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席泽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发梢上覆盖了一层水雾,手上的百合花在细雨下格外莹润晶莹。
  席泽视若罔闻,举步走向墓碑。
  邵烽勃然大怒,推着轮椅过去,恶狠狠瞪着他,“滚远点。”
  席泽停住脚步,居高临下望着满腔愤恨地邵烽。
  邵烽眼底充血,若不是身不由己,早已挥拳相向,“少假惺惺的,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怎么会有今天。”
  “没有我,她也会走上这条路。”席泽神色冷漠,“到了今天,你还没明白,逼死她的人是你。”
  邵烽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半响说不出话来,浑身力气都流失了,他靠在轮椅上,只能死死盯着席泽。
  见势不好,程雁鸣上来打圆场,抓住席泽的手臂,一边打眼色一边说,“席总,你的心意我们收到了。”
  席泽挥开程雁鸣的手,“我只是想送她一程。”
  触到他冷厉的眼神,程雁鸣怔愣当场。
  之前,邵烽没少跟他嘀咕席泽对许嘉宁不怀好意,他没信,邵烽就是个醋坛子,要是哪个男的多看许嘉宁一眼就觉得人家不怀好意,要是多说上几句话,那更不得了,妥妥地要挖他墙脚,简直有被绿妄想症。
  所以邵烽说的话,他一直当耳旁风,席泽怎么可能许嘉宁许嘉宁,他们都没接触的机会。邵烽就是因为许嘉宁看不上他,所以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总是疑神疑鬼。
  然而此时此刻,望着越过他一步一步走向目墓碑的席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悲伤,隔着一个背影都能感受到。程雁鸣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席泽停在墓地一米之外,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乌发红唇,眼底没有一丝忧郁,只有浅浅笑意,美好又纯真
  照片上的她,看起来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应该是大学期间拍的,苦尽甘来,风华正茂,对未来抱着无限期许,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蓬勃朝气。
  席泽勾了勾嘴角,弯腰放下洁白的百合花,凝视着照片的眼底流转着复杂的光芒,片刻后,他长长叹了一声。直起腰,缓缓鞠了三个躬,转身离开。
  经过邵烽身边时,席泽脚步略缓了缓,扫他一眼,却没说什么,继续离开。
  他来了,放下一束花,又走了。
  邵烽坐在轮椅上,眼前浮现着席泽那一眼,彷佛是悲哀,又彷佛是怜悯,他一寸一寸扭过脸,与墓碑上的许嘉宁遥遥对望,她在笑,他在哭吗,眼泪滚滚而下。
  “妈,妈,你看,阿烽他,”邵丹阳激动地拉着邵母的胳膊,“阿烽他在流眼泪,医生,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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