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周乙
时间:2020-05-15 09:40:54

  “因为哥哥长得像母亲和大舅舅。”戴新月提到母亲时目光暗了暗。她的年纪虽然不小了,可是为了生意还不曾嫁人,没嫁人就还是姑娘是孩子,如何不想念母亲。可是提到伤心事,姐妹俩不免要哭一场,好不容易缓过来哪能再破坏气氛,她笑着接过汤媛递来的帕子,“见到了媛妹妹,我终于知道大舅舅当年的第一美男子称号不是虚的,妹妹果然天香国色,比家乡的牡丹还要美艳。”
  汤媛拉着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这日,王府大摆酒宴,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团圆饭。
  戴笙见郡王对马匹生意感兴趣,不由暗喜,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他也很清楚,这种生意只有官府和官府特批的商人才能做起来,藩王绝对不能沾染,至少表面上不能。
  且郡王城府极深,热络的表象下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海,令他一时也不敢妄加鼓动。
  是夜,贺纶终于搬回了福宁馆,莫名的有点儿紧张,直到确定汤媛并没有要跟他计较的意思,那些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之前那句“要女人本就是光明正大的事,你回不回避都改变不了”委实……鲁莽。
  他把那时说的每一个字都重新琢磨了一遍,又细细的揣测阿媛当时的反应……好像没有异样。
  又好像有一点,她望着他的目光几不可见的闪了闪,又恢复如初。
  不过她不喜欢提不开心的事儿,只在乎眼前,快乐一天是一天。
  印象中的阿媛从不曾与他提及过未来。
  汤媛还没从认亲的喜悦中拔.出,见贺纶迈进来,对他笑了笑,“熏炉烧的正暖,我帮你烘烘头发。”
  她是个细心又体贴的人,梳头发又快又柔,极少扯到头皮。
  “阿蕴,你的头发真好,像女孩子。”
  他这样果决刚硬的一个人,却有一头浓密乌黑又柔软的长发。
  闻言,贺纶抚着她腰窝的手微微用力,又将她拉近了几分,“阿媛,你对这个表姐的印象如何?”
  “大方豪爽,能言善语,但看得出心地不坏,我很喜欢她。”
  贺纶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女子,不过你这位表哥……倒是个极有城府的。”
  戴笙非常聪明,近似于狡猾,无可挑剔的外表下有那么一点儿亦正亦邪的味道,他亲近贺纶夹杂了极大的功利性,一种接近于野心的功利,一时半会儿很难察觉。
  不过他要是个仁善的,也不可能在戴记做到力挽狂澜的地步,早就被人大卸八块。贺纶姑且对这个人持保留评价。
  汤媛想了想,道,“世道艰难,商人生存不易,我觉得他多半是得到你的支持。”这种支持并不一定要贺纶参与其中,有时候只是一句话的事,然而适不适合终归还要贺纶说了算,她并不舍得孩子的爹冒险。
  殊不知贺纶自身就是个不安分的,早已对辽东的马市觊觎多时。
  “阿媛。”他缓缓握住她的手,让汤媛停下动作,“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生我的气吗?”
  生气?汤媛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你是指前几天那件事?”
  贺纶嗯了声,紧紧望着她的眼睛。
  原来是这个。汤媛笑道,“夫妻俩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上牙齿还会跟下牙齿磕碰呢。”比起她爸爸的全武行,贺纶这个不要太温柔啊,“只要你不打我,尊重我,不开心的事很快我就会忘记。”
  “那你不想我永远爱你吗?”
  “现在你就很爱我呀。”
  “我不娶蓉蓉。”
  “我知道,完全的,相信你。”汤媛敛神回答。
  “我,我没想找女人,真,真没想,以前的不算,也收回那句……你回不回避都改变……”他的唇被女人温软的小手盖住。
  汤媛不想听太飘渺的承诺,能做到最好,做不到承诺的再美好也没用,只会徒增失望。
  不管贺纶将来是个什么样的人,汤媛都不回头,只会向前看。她穿越前就十七岁,又有前世的记忆,仿佛提前活过一生,早就过了因为渣男而痛不欲生的年纪,除了爱情,她还想多关注其他有意义的东西。
  贺纶垂眸怔怔望着她。
  “阿蕴……”
  他俯身封住她的唇。
  汤媛颤了颤,便顺从的偎入他怀中。
  贺纶比从前收敛许多,哪怕她有些适应了他的存在,也不急着胡乱折腾,只耐心的盯着她的反应。
  身下女人的粉晕从额头一直弥漫到锁骨,她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古怪”的叫声,轻轻咬着下唇,直到被他从榻上完全的竖抱起来。
  汤媛抓住他肩膀尖叫。
  事后她睡得很沉,背朝他的玉背温暖而滑腻,犹如上等的琼脂。
  她对他的要求居然只有不打她,尊重她……对有的男人而言,太难了,可对贺纶来说,又太简单。
  她怎么可以要的这么少?
 
 
第198章 
  作者有话要说:  在阿蜜满两周岁前汤媛都不打算要孩子,用两年的时间调理身体,也给阿蜜一个缓冲期。这事儿贺纶举双手赞成。他才从地狱般的岁月挣脱,哪里会急着再入“地狱”。
  腊月的辽东,鹅毛飞雪,一夜过后,雪深可没脚踝。
  小夫妻俩睡在暖阁的炕上,温暖如春。贺纶盯着她后脑勺,渐渐的也有了困意,一个始终被刻意忽略的念头亦悄然浮出脑海。
  阿媛与他之间……将来有了别的人该怎么办?
  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只要还向往那个位置,总有一天就得面对。这世上有宠冠后宫的女人,但绝没有独宠一辈子的。不管为了子嗣还是其他政治原因,也或者仅仅是男人的本性,帝王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而且贺纶也不觉得宠幸姬妾有啥不对,只要那些女人乖乖听话,除非召见否则不得出现阿媛面前,更不能触犯她的利益。一旦有利益纠纷,不用怀疑,他只会偏心阿媛。那么,阿媛会从内心接受他有别人吗?哪怕是逢场作戏?
  贺纶想象了下,脑中竟是空白的,可见这事十年内他做不到,甚至是十五年,总要等她再成熟一些,孩子再多一些,那样就会少一点寂寞,如此也就没空吃醋,说到底,他就是舍不得她不快乐……
  故而汤媛一直都是个清醒的人儿,知道自己与丈夫将来要面对的问题与分歧,也知道一个人改变不了世界的规则,那就从一开始便分清现实与虚幻,敢爱敢恨,但不迷失。
  次日,他下面又有了反应。
  汤媛知道,这事儿开了头,不满足他两次,下回受罪的还是自己。说到“两次”,有两种选择:晚间一次,晨起一次;或者间隔很短的时间连续两次。显而易见,她的体力受不住第二种,便默认了贺纶晚一次早一次的需求。
  贺纶低头亲了亲她脖子,生过孩子的阿媛,体香仿佛越来越明显,那似花似果般的甜蜜每每萦绕鼻端,直教人心神不宁。可她又是如此的娇嫩,纤小,受不住一丁儿癫狂。
  “阿媛,别怕,坐下来……”他低声的哄着她。
  折腾的腿都麻了,总算结束夫妻义务,汤媛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从贺纶怀中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一面穿衣服一面道,“年节将至,我自己拟了一份礼单,让张录看过,你要不要再看一遍?”
  谁知她裤子都穿好了也没等到贺纶回答,怎么了?汤媛下意识的侧首看向他。贺纶的目光讳莫如深,四目相对那一刻,他嘴角微牵。
  话说戴氏兄妹认回亲表妹,眼看年节将至,汤媛提议二人留下过年。盛情难却,兄妹俩便在怀平郡王府客居。
  戴笙与贺纶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慢慢走近的。两个野心勃勃的人臭味相投。不过想要琢磨透怀平郡王想法,绝非一朝一夕那么容易,更别提获得他的信任,戴笙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以贺纶的心性怎会甘心常年居于人下,这两年,他在辽东表面闲散,却以听戏喝茶围猎为借口,无声无息的融入圈中,就连有心参他的“长舌妇”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然而明宗不是让他过去享清福的,在以不干涉当地军.政的前提下,命他每年交一份有关民生民情策论,以备六部制定田赋方案时参考所用。结果贺纶利用这个便利与当地田庄大户勾结起来,这里的佃户农闲时常去附近的马场帮忙,一来二往也不知如何泄露了马匹的流向,有人以山东富商的名义在辽东分批购买良驹,每回一两百匹,走水路。
  更有意思的是需求量如此之大的富商舍近求远,竟不与货源充足口碑上佳的戴记合作,反倒专找小马商,一个不够就两个,多的时候可达七八个,东拼西凑的弄一批货再水运至山东。
  期间因为价格公道,又对当地的小马商有利,且保密措施做得好,倒没有特别的引人注意。却还是未能逃过没事找事干的贺纶法眼。
  水运成本固然远远低于陆运,可是马儿不同一般货物,是活的,甚至可以自己跑,正常情况下走陆路既省粮草又省时间,那么该富商此举的意义为何?
  商人逐利,增加成本对他有什么好处?
  其实从一开始贺纶就有了怀疑的方向,直到贺维提议与他做一桩大买卖时,那团疑云终于落定。
  徐子厚果然在陕西养私兵搞团练,都发展到买马了,想必已经组建骑兵营,那么从延绥杀到京师最多不用六天吧。他们的胃口之大,连普通的京马都看不上,一出手便是兀良哈体格高壮的汗血马。
  贺纶震惊之余也暗暗庆幸。
  与此同时贺维赶回了京师,直奔郊外田庄。
  购买汗血马这种事本就是在刀刃上起舞,稍不注意便会引来各方目光,为此贺缄没少打点,可惜运气还是不够好,辽东那么大,有那么多事要做的贺纶偏偏就盯上了这一处,想必在辽东听戏逗戏子的两年间,一刻也没闲着。
  那之后,贺缄不得不联合贺维唱了一出苦肉计。折磨一个亲王的方法有很多,随便从大理寺抽两个案子就够老四喝一壶,那么走投无路的老四跑去辽东联合老五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为了效果逼真,大理寺的人还搜过一次睿王府。惊吓事小,面子事大,做到这个地步,足以瞒过贺纶五分,剩下的五分就看贺维的演技。
  此番果然没让贺缄失望。
  在贺维七分真三分假的劝说下,贺纶意识到此举不但足以斩断徐子厚私养的骑兵营,还能重燃明宗对徐家的戒心,最终应下借调三名暗卫,以便配合贺维的人擒拿“山东富商”。
  殊不知山东“富商”没有,火.药局去年研制的秘密武器倒是埋了一圈,别说那是三名二等的暗卫,就是武学宗师也能炸个尸骨无存。届时扮成贺纶的贺维再带着暗卫的尸体去俞州城找陆韬,事急从权,陆韬定然会选相对安全的水路送其回辽东。只要拿到陆韬的船,接下来可真真是无往而不利,贺缄把最后一批汗血马留给这条船,一旦为朝廷察觉,陆韬就死定了。此外,怀平郡王的人往西面运送战马这件事……会让人想到什么?
  别人贺缄说不准,但明宗一定会想到甘肃的鹏亲王与章简明。
  只要明宗往这个方向一想,鹏亲王和章简明也别想活,而贺纶……至少要被圈禁。
  此计虽险,一旦功成,贺缄此生无憾。
  京师郊外的一处田庄,贺缄亲自为贺维斟了一杯酒,“四弟的功劳为兄不会忘记。”
  “良禽择木而栖,愚弟这点审时度势的眼光还是有的。”贺维含笑举杯。
  贺缄问,“事成之后,郡王府的一切……除了一个人,其他你都可以拿走。”
  言下之意包括章蓉蓉,这样的绝色美人可不多见,且在男人看来,世间最刺激的事莫过于干掉对手强占他的美人,贺维与贺纶积怨甚深,想必一定很感兴趣。
  贺维不置可否。
  贺缄笑了,想要馨宁也可以,但要再等一等,等他登基以后。
  贺维仰首一饮而尽,淡淡道,“金钱、美人……再没有比这更有诱惑力的,三哥对愚弟不薄。”
  贺缄欣慰的拍拍他肩膀,“因为我们才是一类人,真正的,兄弟。”
  他们的遭遇是那些嫡出所无法想象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媛媛,那是个惜命的主儿,借她一百个胆也不会“殉情”,不殉情的话郡王妃就没法儿从这世上消失,不过有些事再不能由着她性子,贺缄不排除采取强制手段。
  兄弟二人开怀畅饮。
  弯月如眉,京师的夜晚比辽东温暖,贺维谢绝了在田庄留宿,含着微醺的酒意乘马回府,茯苓听说王爷回府,激动的只披了一件小袄就冲出来,亲自伺候他沐浴更衣。
  贺维的酒品还不错,即便大脑因为醉意略略昏沉,意识却都在正常轨道,亦看得清周围景物,茯苓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绫中衣,那么薄那么长,竟是他的,此前,他见过一个女人穿自己的衣服,个头与茯苓差不多,胖瘦也差不多,不过穿的比茯苓好看。
  因为那个女人中衣下面没有肚兜。
  白绫又那么单薄那么透,他看见了樱桃般的红粉……贺维蓦然从浴桶里站起,一臂带起霞飞双颊的茯苓,水花四溅,他扯下了女孩的兜儿,却放过了那件中衣,任由它挂在白皙的身体上不断晃动。
  话说认亲之后,转眼就到了除夕。
  章蓉蓉身上见好,披着一团火红如云的狐裘披风正式踏出梅香居,身边围簇了一圈仆妇丫鬟,看起来比从前清减许多,不过凝脂般的肌肤总算褪去蜡黄,然而血色终究不如从前,显得略略苍白。
  彭氏过完年就要离开,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没法儿一直留下来陪她,剩下的日子就要靠她自己了。
  为了掩人耳目,她现在的身份是章家旁支的遗孤,投亲的路上遇难,幸而为郡王表哥所救,目前客居郡王府,因与郡王妃“一见如故”,所以客居到何时待定。
  戴新月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神秘的郡王表妹,眼睛不由一亮,惊艳之色可见一斑,原以为郡王妃已经是世上难得的灵动姝色,没想到这位表妹亦是当仁不让,这样两个美的毫不相同又一样动人的绝色……原谅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郡王是不是打算培养娥皇女英?
  鬼才信这么漂亮的两个女人待在一块儿不掐架?尤其是守着一个比哥哥还好看的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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