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周乙
时间:2020-05-15 09:40:54

  说完笑着翩然而去。
  女宿要疯了,这个妖孽。倘若章蓉蓉非要送上门,别说他还真不好拒绝,然而他是不会上当的。按下艳遇带来的欣喜,女宿神色从容的迈入闲逸堂。
  另一边章蓉蓉走的远了才用帕子擦擦嘴,呸了一口。
  这么多年不见,她哪里还指望女宿有真心,这么说也不对,搞得他从前就有真心似的,这厮十六岁就会玩女人,垃圾一个,怎能与专情又洁身自好的五哥哥相比。
  不管是因为洁癖还是挑剔,贺纶再堕落也不会什么女人都要。
  女宿和章蓉蓉,谁也没注意到方才还有一个人,就在月洞门附近,清清楚楚看见了这一幕,那便是汤媛的表哥戴笙。
  去年因为怀孕的缘故,汤媛没能赶上热闹的元宵灯会,今年怎么也要出来看看,据说街上除了传统的花灯,还布置了不少冰灯,此乃辽东的独特一景,别处没有。
  冰雕和冰灯,前世她在电视上看过不少,但从未身临其境。
  这是她与贺纶在一起的第四个年头,说起来旁人可能不信,贺纶还从未陪她逛过街,四年前端午节倒是去过长乐街,可惜那时两人的感情还不够深,不提也罢。
  这日用过晚膳,贺纶将阿蜜抱在怀里,“待会阿蜜睡着我陪你出去逛逛。”
  有他在,她逛的也安心。
  “好呀,到时候你可不准嫌我麻烦。”女人家喜欢的男人不见得有耐心,她提前讲明。
  贺纶唇角微扬,“陪娘娘逛街,自是本王的荣幸,岂有不耐烦之礼。”
  成亲两年,他基本也摸清了对付女人的套路,当孩子哄便是。汤媛的脸颊果然亮了亮。
  六个月的阿蜜盯着贺纶的鼻子瞧了会儿,忽然开口,“娘娘,娘娘……”
  屋子里的两个大人皆一滞。
  小孩子说话真真是一件突然而又充满惊喜的事。
  阿蜜会喊娘了!
  汤媛不由睁大眼,转首看向贺纶,欣喜道,“她,她刚才喊了娘。”
  “那爹呢,阿蜜会叫爹吗?”贺纶将阿蜜举起来又放下。
  阿蜜咿呀了声,嫩嫩道,“爹爹……”
  后面是一串类似“爹爹”的发音,然后自己笑了起来,咧开长了四颗牙牙的小嘴,小脚也用力踩着爹爹的腿。
  汤媛明明是开心的,谁知鼻子发酸,泪珠子竟是刹都刹不住。
  她连忙将欢快的阿蜜抱进怀中,疼的一颗心都要融化。
  这是她的宝宝。
  “你看你,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不高兴哭,高兴了也哭。”贺纶被她的样子逗笑,抱她于怀中,圈着母女俩,“这么喜欢小孩子,那过两年咱们再给阿蜜添个弟弟,如何?”
  好。汤媛忙不迭点头,满心都是各种小宝贝的模样,早已忘记生孩子时的痛苦。
  贺纶捏过她的脸,含住两片绯色的唇。
  阿蜜瞪圆了眼,砸砸小嘴。
  春寒料峭,尤其夜晚,这样的天气换成从前汤媛并不敢外出,好在有贺纶送她的宝贝,一件背心和一件夹袄,皆是火蚕丝织就,沾了温度便发暖,这原是贺纶的,想必罕见,或者无处可寻,要不然也不会让人改小,做成两件女式的给她。
  穿上这个再套上棉袄与厚厚的狐裘披风,她看上去竟还是婀娜的,全无臃肿之态。汤媛对自己想现状也很满意,上马车前,搭着贺纶的手,小声问,“阿蕴,你瞧我今日的口脂与往日可有什么不同?”
  这可难住了贺纶,呃,原来她凃脂粉了,可是口脂的颜色不都是红的嘛,这让他如何说啊?
  他镇定的笑笑,“显得阿媛更美了。”
  汤媛心头一喜,自不必提。
  新年过后最大的一个节日,烟花漫天,焰火齐鸣,马车甫一踏上当地最大的街市,各种嘈杂的乐器纷纷响起。
  车厢只有汤媛与贺纶,如同别家再平凡不过的小夫妻,没有内侍、婢女以及萱儿那样的侍妾,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陪她逛街。
  所谓的看花灯不过是图个热闹,汤媛跟正常的女人一样,更热衷胭脂水粉楼,首饰楼,成衣铺。她从未逛过怀平的街,此前都是各家掌柜带着货物来王府紧着她挑,那种挑难免冷清寂寞了些,岂能与这种熙熙攘攘相比。
  怀平的人大冷天都爱用风帽多出来布料盖住半边脸,保暖又防风,再加上火光流转,景致变幻莫测,倒也无人注意到这么一对神仙似的的小夫妻,汤媛缩在贺纶高大的身影下,一路畅通无阻。
  贺纶比想象的更有风度,哪怕她傻蹲在瓷器小摊前,也不见有半分不耐。
  地摊上的东西无甚稀奇,可架不住这人间烟火气啊,自从离开紫禁城,汤媛就是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接受了贺纶,又遭了几回罪,一路走来,只顾着捡命,竟忘了烟火的味道。
  比起外面的熙攘,珠宝楼要冷清的多,却也温暖的多,冷清的是人气,温暖的是空气,汤媛拉着贺纶的手走进来,立刻有机灵的伙计迎上去问安。
  这里客人稀少不代表不挣钱,只因档次太高。
  除了汤媛夫妇,店里还坐了一位客人,长得倒也不丑,就是有点猥.琐,此人正是廖叶,眼球早已在汤媛走进来那刻凸出。
  神仙姐姐!
  他找了数月的神仙姐姐,原以为再也无缘得见,居然又在这特别的日子相逢了,难道这就是缘分,想到这里,他将怀里的女人丢开,直愣愣的站起身。
  然而不等他疾步追去,就被两个平民打扮的高手拦在门外,对方阴声道,“这里,我家主子包了,滚。”
  廖叶瞠目结舌。
  ……
  元宵节买买买的节奏,乐的汤媛如同吃了兴奋.剂,她不缺钱,可缺逛街的机会啊,如今逮住一次,自是不肯罢休。
  把她哄开心了,贺纶也有好处,晚上的姿势可以变变花样,这回他教她用手玩一种新花样。
  明宗十六年二月初十,“山东富商”再次遣人深入辽东,搜集兀良哈汗血马。
  贺维也来到了郡王府,与贺纶商议擒拿贺缄鹰犬的细节。
  他点名要危宿,大康唯一的一名铁布衫炼成者,也是贺纶的二等暗卫。
  倘若连这个人都逃不过,那这批火.药可真是天下无敌,锦州那边希望他趁机弄一批回去。然而这种东西每一个都有定量,不是他想拿便拿,不过若是出动了危宿,届时可就有了要求贺缄加码的理由。
  贺纶拧眉深思,似在犹豫。
  贺维道,“老三身边有个快刀客,削铁如泥,没有危宿我的人很难下手。”顿了顿,他又道,“只有让父皇对老三失望,你我才有活路不是吗?”
  他一面观察贺纶的表情,一面压低了声音道,“他对你身边儿的人眼馋那么久,你觉得他会第一个收拾谁?”
  男人想睡另外一个男人的女人,就会变得极具攻击性,这也是大自然中雄性的竞争规则,打的对方再也爬不起来守护自己的雌性,或者干脆打死。
  贺维暗暗攥拳。
  贺纶的面色果然也变了,冷眼看向他。
  贺维敛去异色,笑道,“输赢倒是其次,可戴了绿帽子,那就真真生不如死。”
  他每一个字眼都咬的发沉,令人感同身受。
  外院那边厢,张录鬼鬼祟祟,抱着一只陶罐来到汤媛跟前,嘿嘿笑道,“娘娘,都办妥了。”
  汤媛唇角微杨,却不动声色道,“你是个能干的,去账房支五两银子买酒喝去。”
  银子在大康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强的,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主子清苦,奴才们自然也跟着清苦,能得五两银子,张录已经开心的飞起来,不枉他大冬天的找来三只耗子塞睿王的床底下。上回也塞过,可被茶水房的傻小子放走,今天他专门看着,谁也没过去,这会子应该在里面安了窝。
  怀平不比京师,到底是穷乡僻壤的,再者郡王府年头已久,有两窝耗子什么的也正常,谁让睿王倒霉呢。
  如果可以的话,塞两条响尾蛇的效果一定更美妙。
  说话间,那睿王神色匆匆迈出月洞门,看见她,笑了笑。
  六千一百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01章 
  作者有话要说:  贺维对着这个方向笑,端庄而得体,眼睛里荡开一抹柔光。
  有谁能猜到他完美皮囊下包裹的血腥与邪恶?
  所以梦起前世不全是为了忆起痛苦,而是警示。
  让以后的路更好走!
  汤媛知道现在冷着脸的自己看上去一定很没有教养,但这里是她的家,周围是她的人,谁在乎?
  可惜前世关于他的记忆少之又少,不过这厮既然将主意打到了辽东,想来也是离死期不远,只不知这一世死在谁手里。汤媛想起贺纶胜券在握的模样,嘴角终于翘起一道弯弯的弧度。
  月牙般的笑意,映动的脸颊仿若发光的雪茉莉,贺维呼吸微滞,心口猛地一番,贱人,怪不得贺缄也喜欢她。
  此时的贺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神情僵凝。
  他在汤媛诧异的目光下狼狈而逃。
  呵,已然等不及要见专程为他准备的小“宠物”。汤媛撇撇嘴,携着左右说说笑笑远去。
  次日,睿王的房间传来一声尖叫!
  伺候梳洗的两个婢女嗷的抱成一团,打翻的铜盆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下旋转,洒了一地的水。
  有老鼠,死状凄惨的那种。
  一共三只。被细管毛笔分别钉在了窗台、花几、床脚,目测昨晚死的,血迹早已干涸。
  睿王睁开惺忪的睡眼,沙哑道,“闭嘴。”
  众人闭上了嘴。
  汤媛也收到了想要的效果,贺维阴沉沉的,似乎很受伤,辞别那时有意无意的看了她一眼,默默上马,渐行渐远。
  他,不会是吓尿了吧?
  睿王吓没吓尿当日伺候的婢女并不知,但她们吓尿了啊,呜呜,不过除非谁的脑子抽筋,否则哪里会把这么恐怖的事说给娘娘听,是以汤媛并不知老鼠已经惨烈牺牲。
  时年三月,春风剪绿了河山,贺纶的三名暗卫如约潜至山东茵州城,与贺维的苗疆乱党汇合,于东里码头埋伏三天三夜,总算等到了“山东富商”的私船,按照约定的那样,众人各自锁定对手,只待将人拿下,人赃并获再通知官府。然而前去联络官府的人迟迟未到,停泊的船也不知为何忽然起火,都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紧随而至一道冲天气浪,震的两岸十里大地颤了又颤。
  船上六十八个人,包括三名暗卫在内,一个活口都不剩,其中四十五个人连个全尸都没有。
  当晚,贺维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六十八具乌黑的残骸中翻出三具最像危宿、女宿、房宿的,遗憾的是五官和衣服什么的早就烧成了灰,并不好辨认,然而暗卫的武器皆非凡品,这里的火.药还不足以将它们吞噬殆尽,只见房宿的狼牙棒,危宿的铁索,女宿的斩苍刀,一样也不少。
  贺维赞叹的拾起斩苍刀,男人对于兵器的钟爱不啻于发现上等胭脂的女人。
  不久之后,辽东那边贺纶也收到了飞鸽传书。
  贺纶看着信,轻轻挑起低头做针线的汤媛下巴,“六十八条命,就这么没了。”
  他很满意从汤媛脸上溢出的震惊。
  从现在开始,“贺缄”两个字可以从情敌一栏划去。
  此后,世上只剩他最爱慕阿媛。贺纶得意的低笑,深深吮住汤媛半张的檀口。
  汤媛皱了皱眉,受不了他的轻狂样儿,不过如能让他彻底放下关于贺缄的疑心,也算好事一件。
  说真的,贺缄会做这种事……并未太过出乎她的意料,这个精明狡诈的男人,永远都比她以为的冷酷,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人站在那个位子上……还能始终如一?他们哪一个不是以巩固皇权为己任,恩威并施,顺者昌逆者亡。
  她隐隐嗅到了腥风血雨。
  内心却希望贺纶是不同的。
  纵然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皇后,此刻的汤媛却不得不去想,盖因未来没有退路。
  三月初二,陆韬的官船搭载易容成贺纶的贺维,驶向辽东。
  再好的易容面皮也离不开根骨,然而两个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的的亲兄弟,如果脸再一样,谁还能区分开?况且贺纶有洁癖,寻常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这就意味着谁都得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就更不会有人发现蹊跷之处。
  在整个计划中,贺缄对贺维的表现,信心满满,所以说留着老四还是很有用的,这是一把利剑,只要不割伤自己的手,姑且再留一留。
  他已经二十三了,前世二十四登基,想来离那一日也不再遥远。
  贺缄起身来到案前,执笔继续描绘生宣纸上未成的轮廓,这是媛媛离开京师的第三年,他在纸上描绘着记忆中二十二岁的媛媛。
  前世,二十二岁的阿媛正坐在飞萤馆中插花或者做针线,她极少对镜自怜自艾,每天都忙的团团转,在那三寸小的地方慢慢褪去鲜艳的颜色,有时他会忍不住去看她,检查下人有没有苛待她的饮食起居,一切都很好,没有人敢在物质上虐待她。
  她所承受的不过是灵魂的煎熬。
  他悔恨,恨自己不该意气用事口不择言,恨自己年少无知,不懂要如何呵护心爱的女孩。他对她说过残忍的话,嘲笑她的清高,掌寝而已,原就是皇子用来练手的工具,练好了才能去疼妻子,作为一个工具,她又有什么权利拒绝主人?
  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从那以后她不再拒绝他,而他也没脸出现在她跟前,可当思念的洪流冲破理智的闸门,一切又会变得不一样。
  忍了一年,他终于忍不住从角落里跳出,不再甘于偷窥,看清她模样的时候,他就知自己不必再在乎什么自尊了,身体早已先于意志仅仅的抱住她,然而不管距离有多近,哪怕融入了她身心,也再找不回那颗曾为他怦然跳动的芳心。
  点睛之笔一落一提,一个笑意温暖目光缱绻的清艳丽人跃然纸上。
  贺缄并不擅长绘人,唯独会画她,媛媛。
  驶向辽东的官船终于靠岸,夜幕下星光稀疏,三百匹强健的兀良哈战马打着响鼻依次踏上了官船。
  收下银钱,马商们心满意足的离开,不多时一群黑衣人便从深不见底的夜幕中跃出,弯刀闪烁,这是来接应贺维,清理船上多余活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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