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随潘耀祖的人一起去庆平的除了陈榕,还有徐强和周大义,陈榕把武力留下,替小莲撑腰。为了不太显眼,陈榕还特意换上了普通的女装。
前一晚陈榕和两位工头商讨确定了不少细节问题,她离开这几天,可以照常开工。另外她还跟周况说,让他得空时做几台压榨机,周况是木匠,以前也做过这种活,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她除了要去开拓纯碱的大规模进货渠道,还得看看她的玻璃工匠陶二郎如何了,既然能造出玻璃,新造的房子窗户她不想用桐油刷的纸糊,想直接上玻璃窗。
潘耀祖前一晚睡在马车上,自然没怎么睡好,半夜又饿了,又不可能叫醒陈家堡的厨子给他做吃的,只能随便吃了点马车上备的糕点对付。陈榕见到他时,他还忍不住打着呵欠。
不过等潘耀祖验收葡萄酒时闻到那股子令人心旷神怡的醇香,他又仿佛活过来似的,给陈榕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货款时笑容满满。
陈榕取了一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带去庆平,其余的银票全交给小莲。
潘家车队来的一行人中,除了货物和工匠们,全都原路返回,陈榕这边则带了一头毛驴拖着空板车。
看着那几个持刀的英武护卫,陈榕极有安全感。
潘家车队一天就能从庆平赶到陈家堡,就是因为车队中除了潘耀祖坐的马车,其余的不是护卫骑的马,就是马拉的车,能不快吗?
陈榕看得有点眼红,这就是钞能力啊,她也想要。
陈榕与徐强周大义坐在驴车上,昏昏欲睡。
因为用了驴不用长途走路,她连显得不太合群的运动鞋都换成了普通的布鞋,此刻双脚悬在板车外,随着毛驴的前进一晃一晃的。
走出离开陈家堡的山路花了些时间,走上官道后速度便快了起来。
天气有些阴,不过空气很干燥,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后方突然响起一阵疾驰的马蹄声,陈榕刚回头看去,便听前方潘耀祖的护卫叫道:“山贼!快跑!”
陈榕的睡意瞬间被惊跑,她惊诧地瞪大双眼,只见后头那骑着马的一群人快速靠近,与此同时,混乱的大笑声呼喊声也如同疾驰的马车般狠狠撞了过来。
梦与现实交错处的朦胧感让陈榕几乎以为这是做梦,可身边的兵荒马乱立时将她拉回现实,周围原本跑得并不算很快的马匹被驾马的催动,陡然加快了速度。
拉货时或许差不了多少,可一旦逃起命来,马与驴的差别便凸显了出来,陈榕三人乘坐的驴车瞬间被拉开差距,眼看着要被山贼追上。
“下车,跑!”陈榕当机立断,扯了把徐强和周大义,率先跳下板车,往官道旁跑去。
徐强和周大义其实比陈榕的经验更丰富一些,他们曾面对过凶残的逃兵进入村庄抢掠,此刻听陈榕下令,二人都没犹豫,立即跟上她。
三人在惊慌中狂奔,陈榕边跑边听着后头的动静,忽听有人兴奋地大叫:“这里有个女的!”
陈榕:“……”
任何时代,女性都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本文就入V啦,因为这本存稿比以前多,明天会有很多更新哒,感谢读者们一路以来的支持~~
V前再求个预收《你与天下我都要》,我的作者专栏第二篇。
第21章 压寨夫人
和平年代来的陈榕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惊险的情况, 但好在自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和锻炼让她得以控制情绪尽量冷静下来,她边注意着脚下边回头看了眼, 跟着过来的山贼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弯刀。
因为此处并未离开官道太远,二人直接打马而来,很快便到了近前。
周大义跑得最慢,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而马上那凶残的山贼已扬起了弯刀。
——他们只要女人, 不要男人!
利弊权衡只在一瞬间就完成了,陈榕脚下一蹬, 掉头回去,扯着周大义的手臂便往一旁躲去, 堪堪避开了锐利的刀锋。
“陈姑娘!”
徐强一声惊呼,回头想拉起陈榕和周大义二人,陈榕却看到山贼的刀又一次举起, 这次的目标正是徐强。
她没去抓徐强的手, 反而一脚将他踹出去,喊道:“跑!”
徐强被踹了个踉跄, 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正好躲开那弯刀, 刀面反射的光映得他脸色苍白。
另一边陈榕拉着周大义爬起时, 原本在马上的两个山贼已经下了马,提刀过来。
高个山贼惊奇道:“这么会躲?”
毕竟接连砍了两刀,结果居然一个都没干掉, 以往可没发生过这种事。
陈榕眼见着二人靠近,撑开手拦着周大义和徐强慢慢退后。
“两位好汉,放我们一马如何?”陈榕道,“我愿奉上银子买我们三人的命。”
高个山贼大笑:“哈哈哈哈,你们如今命和钱都在我们手下,居然还跟我们谈条件?”
“我们身上没带太多银子,但我们家中有银子,只要放过我们,我们愿意送上百两银子。”陈榕边退边道。
“何必那么麻烦,把你卖了不就有银子了?”矮个山贼没把陈榕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盯着她不怀好意地打量。
“你们这……”徐强刚想骂回去,却被陈榕手一抬拦住了。
她镇定地说:“我顶多只能卖出十两银子,但二位好汉若是愿意饶他们一条命,他们可以回家筹钱来赎我,一百两二百两都不在话下。”
见二人并未松口以银钱换他们三人的命,陈榕只能改换了措辞。
高个山贼上下打量陈榕,起初他还觉得这个女子只是长得好看,如今才发觉,胆色也过人,是大当家喜欢的类型。
想着在大当家面前露露脸,他便不太愿意伤了这个女子,和同伴对了下眼色,又向前走了两步,算准三人逃不了,这才装模作样道:“那也行,你家人若愿意拿出二百两,那就让他们赎你回去。你过来吧,我不伤你的家人。”
陈榕一左一右抓紧了周大义和徐强的手,眼睛盯着那两个依然举着刀满脸凶意的山贼,抿了抿唇,回头低声对二人道:“回去告诉小莲我被抓走的消息……我说跑你们就立即跑,不要回头!”
周大义和徐强同样脸色煞白,闻言都下意识地看向陈榕。
“陈姑娘……”
“别废话!还认我是陈家堡堡主,就听我的!”陈榕低声打断道。
看这两个山贼的站位,以及他们说答应她家人赎她却不说去哪儿交钱,她就知道他们是骗她的,他们想抓了她回去,同时把徐强和周大义给杀了!
既然她避不过被抓回去的命运,那至少要让周大义和徐强活下来。
那两个山贼见陈榕似乎在说着什么,顿觉古怪,正打算冲上来,就听陈榕一声大喊:“跑!”
与此同时,她刚才救周大义时摔地上顺手捡的石头也朝高个山贼丢去,而她自己则扑向矮个山贼。
周大义和徐强二人先是一怔,随即周大义咬着牙一把拉着还在呆怔的徐强便跑,前方就是茂密的山林,跑进去,他们就有很大的机会逃掉!
被陈榕丢的石头砸了下,高个山贼痛呼一声,捂着额头暗骂,这女人怎么丢那么准!
而矮个山贼那边,陈榕挡在了他身前,不让他过去,却也不做出任何攻击举动。
在对方有刀的情况下,连练过的壮汉靠近都危险,更何况是她了。
矮个山贼起先确实被陈榕挡了挡,但见周大义和徐强越跑越远,他烦躁地皱起眉,以往的凶性便冒了上来,扬起刀作势要砍过去。
陈榕忍不住退后一步,便听高个山贼道:“等等!”
他捂着额头走过来,手中的刀尖对准陈榕,扬了扬下巴:“跟我们走!”
陈榕不做声,但她确实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意思。她可跑不过拿刀的两个壮实山贼。
高个山贼看了眼背影消失在树丛中的二人,嗤笑一声:“逃跑的孬种里有你的相好?连命都不要了!”
陈榕看他一眼,并不回应。
高个山贼也不在意,她不说话就不说话了,她被他们抓住却一点都不闹腾就已让他很满意了。
那些被抓后哭哭啼啼的女人,让他恨不得一刀劈死,有时候管不住脾气,他还会打上两巴掌,她这样的倒省了那些让她“安静”下来的手段。
两个山贼牵着马,让陈榕走在前方。
陈榕沉默地往前走着,又望向潘耀祖他们逃跑的方向,也不知他逃过没有。
刚走回官道上,她就看到一山贼像拎小鸡似的拎着一向倜傥的潘耀祖,拖着满身狼狈的他走回来。
“这小子家有钱,抓回去再向他家要赎金!”提着潘耀祖的山贼大笑,“不拿个十万两,别想把人要回去!”
潘耀祖慌乱无措,他只是个少年而已,平日里养尊处优,何时碰到过这样的事?刚才他的护卫们为了保护他,死的死伤的伤,他看到那么多鲜血已腿软得动不了,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然后他看到了陈榕。
“陈……姐姐!”他慌忙之间叫了一声。
陈榕心里一叹。
她在潘耀祖衣服上看到了一些溅射的血迹,显然他那边的情况非常惨烈。之前潘家车队若是没把他们三人丢下而是带着他们一起跑,混乱之中他们三人可能都已经被乱刀砍死了。
相对于过程,陈榕更看中的是结果,之前留下周大义的事上便是如此。见潘耀祖一行比她还惨,对于潘家车队丢下他们三人逃走一事的些许不舒服也消散了。
大家都只是倒霉蛋而已啊。
提着潘耀祖的山贼丢下他,他腿软站不起来,歪倒在地,引来一阵嘲笑。
要换成以往,潘耀祖早斥责开了,可现在的他,却只是个可怜无助的少年罢了,直到陈榕走过去扶起他,他才能借着她的力量站起来,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握紧陈榕的手臂,颤声道:“陈姐姐……他们都死了……”
陈榕拍了拍他的手臂,低声道:“这不怪你。等你回去了,好好照料他们的家人。”
潘耀祖颤巍巍地抬头看她:“我们……还能回去吗?”
“你家钱给够的话,你应当是能回去的。”陈榕扯了扯嘴角。
潘耀祖松了口气,十万两虽然很多,但他家还拿得出来,他爹和阿姐一定会救他的!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惊诧地问:“那……你呢?”
陈榕嘴角一勾:“谁知道呢?”
越是危险时,越不能慌。惊慌会让人失去对细节的关注度。
在成功放跑周大义和徐强后,这种事情还在掌控之中的感觉给了陈榕更大的信心,因此她能敏锐地察觉到那高个山贼对她的态度有些许古怪。
她本以为,即便山贼不杀她,但她放走了两人还伤了山贼之一,怎么都得吃点苦头,可谁知那被伤了的高个山贼甚至都没为他的伤而惩罚她。
这大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从前是在爸妈的呵护下长大的,一路以优异的成绩往上读,老师呵护,与同学为善,从没人打过她,穿越了她也不想破例。
“阿姐一定也会救你的!”潘耀祖急忙道。
他现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惊跳。
陈榕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批山贼有十来人,各个骑马持刀,嚣张至极。
他们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原地等了会儿,与后面速度较慢的一队汇合。
后面这队除了一些骑着马的人,还有一辆板车,此刻板车上已装了一些人。
陈榕和潘耀祖也被赶上板车。
板车上除了陈榕和潘耀祖还有三人,都是正在哭泣的普通农妇。
在收拢了潘家车队的马和货物——即那二十五瓷瓶在动乱中奇迹般健在的葡萄酒后,山贼便立即动身离开此处。
潘耀祖受了极大惊吓,死活拉着陈榕不肯放,她也只好圈住了他的肩膀给他点安慰。
陈榕的视线不自觉转向车外,路上的血腥一幕便骤然撞入她的视野。
就像潘耀祖说的,他们都死了。
察觉到潘耀祖想转头看路面,陈榕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姐姐?”潘耀祖低声喃喃,“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吗?”
陈榕道:“不知道。”
潘耀祖不吭声了,又往陈榕身上靠了靠。
在这个危险的境地中,唯一熟悉又冷静的陈榕便成了他唯一的依靠,甚至连称呼都显得更亲近了些。
距离官道不远的小山包上,远远望着山贼队伍远去,徐强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都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陈姑娘……呜呜呜我太没用了!”他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拿在刚才逃亡中弄得脏兮兮的手抹脸,满脸的污秽。
周大义没有搭理徐强,此刻他也正抹着眼泪。
刚才他以为自己死定了!那刀从他身后砍下来,他几乎能感觉到刀锋的锐意,是陈姑娘回头把他推开,不然他此刻早身首异处了!
“胡说!”他哽咽道,“陈姑娘明明是为了救我才被抓的……她明明跑最快,若不回头来救我,早跑掉了……”
徐强兀自哭得伤心,根本没顾得上周大义说些什么。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周大义好歹年纪大点,擦去眼泪对徐强说:“咱们先回陈家堡……得告诉小莲姑娘!潘公子也被抓了,山贼没杀他肯定是要赎金,我们回去告诉小莲姑娘,然后去庆平找潘大姑娘,等山贼来要赎金时想办法救陈姑娘!”
徐强毕竟年岁小,听周大义拿了主意,连连点头,掉头就往山下跑,周大义连忙手忙脚乱地跟上去。
山贼队伍的速度很快,在官道上疾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突然转入一条隐蔽的山道,又往里奔了半个时辰,才下马上山。
板车上被抓的人也都被赶下车,在队伍中间上山。
陈榕根据路程来判断,这里依然还是长留山脉,毕竟这条山脉非常庞大。
一行人又走了一刻钟,路上遇到两三个岗哨,最终到了半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