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无极丹中的极品出世时,会引发天象。
故,这无极丹被列为三大圣丹之首。
没一会儿,风渐渐起来了,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天边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沉起来。风沙滚动。
“轰”的一声巨响。
天仿佛被雷劈开了似的,大片的,翻腾的乌云来势汹汹,隐隐看去乌云闪电处,有蛟龙的形态。
“黑龙降世,不祥之兆。”赵香主看着天边快要苏醒的黑龙,脸带忧色,随后扭过身去,目光复杂地看向台下的冯霜儿身上环绕的烟,竟是青中带黑。
冯霜儿看了一眼毫无异象的苏瑛,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随后往炉中继续添加香料,她周身此时被烟环绕,上方的太极图散发着刺眼的光,上面的阴阳来回转换着,中间黑烟弥漫处一条即将苏醒的黑龙在那翻腾着。
此时的苏柳紧闭双眼对外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她沉浸在自己的道中。
什么是道?
苏柳问。
但天道没有回答她。
上一辈子,她对这世间报以良善,最后却被伤的体无完肤,她救死扶伤,怜悯天下人,可最后她渡了别人,却渡不了自己。
重生回来,她为了复仇迷失了本心,变得连自己都害怕,直到她遇到了卫湛后她想做一个好人,可冯霜儿三番两次暗害她,宁世子夺了她的记忆,就连衡阳也骗她......
卫湛,对她而言,早就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此时的她身处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画面一转。
冰冷刺骨的半空中飘着漫天的鹅毛大雪,地上的残血鲜艳刺目。
原本洁白无瑕的玉铃铛此时被染上了血,碎成几片躺在地上。
苏柳看到这一幕,眼底变得赤红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他,她只剩下他了.......
不应该这样啊,不应该。
他们应该受众人的祝福成婚,然后去一个宁静,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那里开着烂漫的花,马儿在吃草,旁边是一座木房子。
他会用那双修长的手给她画眉,而她会笨拙地学着给他缝衣服。
雨天调香舞剑,晴天出游赏景。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苏柳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泪珠好巧不巧地落入炉中。
散落在苏柳身边的青烟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头顶上方的太极图发出一束强烈的光,直冲九霄云端。
“啾”
一道清脆悦耳的啼鸣震醒了天地,众人望去,只见南边的天际仿佛着火了一般,闪着火热的光,众人都感到一股灼热扑面而来。
一团火球中,是一只展翅高飞的火凤。
乌云翻滚处的黑龙此时已经完全苏醒,它身躯达百丈,面目狰狞,翻滚时,天空轰轰作响,闪电的声音仿佛劈山填海之声。
而火凤却犹如一团火苗入了破涛汹涌的大海里,随时有被吞噬的可能。
苏柳上方的阴阳两极仿佛混沌一般透着神秘,庄严,它们快速地转动着,周身散发着金光,金光笼罩处,是一只沉睡的凤凰。
此时的苏柳面露痛楚,眉头紧锁,额上布满了汗水。
她的道是什么?
前世,就在她失去嗅觉的时候,她被众人抛弃,失去所有的时候。她被香阁除名了。她曾视香阁是她的信仰,她的香道。
可她的信仰抛弃了她,她的道抛弃了她。
苏柳此时此刻,好像又仿佛回到那时被所有人都抛弃的时候。脑海里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了一般。
她眼前顿时一闪,一直困恼她的问题仿佛是那开了闸的洪水一般,面前是生机勃勃的生命。
苏柳在这一刻终于顿悟了。
她的香道,她的信仰,从始至终都不是香阁。
她的香道是春天的雨,夏天的蝉,秋天的枫叶,冬日的雪......
遍布在这世间每个角落,看得见又看不见。
原来是她一开始抛弃了她的道,而她的道一直都在。
此时的苏柳忽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眼中满含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那是信仰的力量。
现在的苏柳是她又不是她。
天边的火凤像是醒了似的,高高地扬着头,扇着硕大的金色翅膀,吞噬着黑暗。漫天的黑和极致的光明像是在博弈一般。
而苏柳上空的太极图中原本沉睡的凤凰,此时已经变成了浴血重生的火凤。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上空。
天边的黑龙慢慢变得颓败,火凤的攻势愈加凶猛,只见它大口一张,黑龙的身躯瞬间被吸了进去。
“噗”
台子上的冯霜儿一口鲜血喷在了满是裂痕的香炉上。
一道长鸣声,仿佛仙乐一般,撕破阴沉沉的天空,从南方飞来了一群种类各异的鸟,鸟鸣声响彻天际,它们跟在火凤的身后,天上的火凤摆动着五颜六色的凤翼,环绕在众人的上空,仿若仙境一般。
“是百鸟朝凤,百鸟朝凤”
人群沸腾起来了,满怀激动地看着这一幕。
下一秒,火凤忽然爆炸,身躯幻化成一片片散发着金光的羽毛。漫天的金光,就像是佛光普照大地了一般。
众人连忙去接羽毛,抢着。
“我的羽毛哪?”下首的男子展开了紧紧攒着的手心,原本金光闪闪的凤羽此时变成了一丝青烟。
他不信邪地抬起头去寻找神迹,可此时的天空早已恢复到之前晴朗的样子。哪还有什么黑龙,凤凰。
这就像一场梦一般。
苏柳面前的香炉已经燃尽,此时半空中还残留着一丝丝青烟,一阵清风吹来,那些青烟也消弭在天际。
第86章
“你们听说了吗, 那个先前极有可能继承香主令的冯郡主疯了。”
京城一处茶楼里,几个人在窃窃私语的说着。
宁王府。
“郡主,喝药了。”白芷端着一碗药, 哄着面前如三岁稚童一般的冯霜儿。
“叫我香主, 我是香主......哈哈哈”
冯霜儿手里拿着一个脏污的玉牌, 大声道, 嘴角流着啖水,目光呆滞。
“好好好, 香主,咱乖乖的把药喝了。”
“你是苏瑛派来害我的,你滚,你滚......”
冯霜儿疯癫的一下子推到了白芷,白芷手中的药碗洒了一身。
门外。
“郡主还是老样子。”罗嬷嬷轻声道, 谁能想到那日继承香主之位途中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原本风姿不凡的郡主竟会成了一个疯子。
“宁儿又快议亲了, 还是把她送到金陵去吧。”宁王妃看了一眼内室的情况,随后转身离去。
此时的香阁,最接近云端的一层。
“师傅,你要离开京城?”
苏柳看着面前的男子道。
高处的风把男子的青袍吹得哗哗作响。
“我早就该离开了, 香阁交到你手里我很放心。”赵香主和蔼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若我和绾娘成婚,女儿怕是已经和你这般大了。”
“姑姑不会怪你的。”
“当初我就是为了站到这个位置,才去追逐权利。”
赵香主看着天边触手可摸的云,以及远处的楼阁琼宇, 脸上浮现了一丝孤寂, “可那一日来临后,我却发现高处的风景并没有我想的那般好, 在以后的岁月里,就只有冷,渗到骨子里的那种寂寥。”
“我知道你不想成为香主,可香阁需要你,当时我逼你拜我为师你可有怨言?”
苏柳看着面前像父亲一般的人,她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若不是您,我可能现在已经在宁王府的后院了,那巴掌般大小的天地不是我想要的。”
“那就好,你是天生的香主,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
赵香主看着面前一脸不解的女子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有一种人天生便能识香料,操控香,你占了这两者,否则那日的辩香中你何故避开了那些伪装的香料,而拿走了真正的美人枯。”
“原来如此。”苏柳那日是仅凭感觉挑选的美人枯,那株美人枯给她的感觉和其他都不一样,“可冯霜儿她也可以操控香,为何不是她?”
“你还记得那日你们炼制无极丹时上空的太极图吗,太极分为一正一邪,一阳一阴,一昼一夜。
你就是那个阳,而她就是那个阴。阳者天生识百草,而阴者却只能凭借后天的努力认识百草,这是你们的差别,也是你们的宿命。”
“阴和阳必须要斗得死去活来吗?”苏柳不解。
“每隔几千年便会出现你们这种阴阳之子,即使你们一个南一个北,宿命也会让你们相遇,从生斗到死,两者不可共存,要么只能一盛一衰,方能和谐。”
“这是香主令,今日便传给你了。”
苏柳接过那个香主令,只见此令通体是碧玉所造,唯独中间的火焰是极致的黑,像墨水滴上去似的。
“记住,此令出,天下凡是我香阁者,可供你差遣。”
赵香主的神色忽然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这是阳令,阴令在南疆,倘若它日天下大乱,南疆的毒师们携阴令踏足中原,我希望你记住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
苏柳一下子觉得自己手中的令牌变得烫手了起来。
“这是你的宿命。”赵香主眼见苏柳脸上带着迟疑,他斩钉断铁道。
等赵香主走后,苏柳依旧站在高阁之上,风吹起她身上的黑袍,她眺望着皇宫的位置,腰间满是裂痕的玉铃铛随风哗哗作响。
坤宁宫。
“香主,来此所为何事啊?”
皇后看着面前这个一袭黑袍的女子,语气生硬。
苏柳看向一脸苍白之色,眼底乌黑发青,话语间满是怨恨的皇后——他的长姐。“他说过,从江南回来带我见您,我想着,于情于理都应该来宫里见您一面的。”
皇后看着面前向她行晚辈之礼的苏柳,心中滔天的怨气,渐渐平息了些,目光触及对方腰间的玉铃铛时,目光微闪,“你如今已贵为香主,即使见到陛下也不用行礼的,何故在我这低声下气的。”
“您是一国之后,又是他的姐姐,这个礼是我早就欠下的。”
“哼,你欠我的又哪是一个礼就能还清的。”皇后看着面前的女子,也不叫起,声音沙哑满是痛恨。
苏柳听出妇人话语中难掩的哽咽,随后站了起来,低声道:“我明日再来向您请安。”
“苏女,本宫的弟弟是为了你死的,你欠本宫的永远都还不清。”
苏柳身后传来一道瓷器破碎的声音,她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竟再也流不出来。
“香主。”
现在的苏柳所行之处,两边都是恭敬行礼的人,可她心中却如一滩死水似的平静无波。
“主子,老爷派人来问,今日你回府用饭不。”紫苏跟在苏柳身后,低声问道。
“不了,回香阁吧。”
“我不要回金陵,不要回。”
大街上一群婆子下人在追赶一个蓬头露面,疯疯癫癫的女子。
那女子嘴中还念念有词。
“不要回,不回去......”
“这是谁?”苏柳眯眼看向那身影,竟然觉得有几分熟悉。
“回主子的话,那是冯郡主,她自从那日醒来,便神志不清了,听说宁王妃要把她送回金陵老宅去,可能是被她逃出来了。”
紫苏看了一眼那被婆子抓住,挣扎不休的冯霜儿,脸上闪过一丝解气。
“走吧。”苏柳转身离去的瞬间,被婆子绑成粽子的冯霜儿乱发下的眸子忽地闪过一丝恶毒的阴鹜。
次日,苏柳又再次来到了坤宁宫。
“奴婢见过香主,娘娘身体不适,香主还是请回吧。”素锦对着面前依旧一袭黑袍的女子行礼道。
“素锦姑姑不用多礼,那我改日再来。”苏柳说罢,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瓶,言道;“这是我炼制的安息丹,上次见娘娘眼底发青,还请姑姑收下。”
“这....”素锦面带为难之色,看到女子满脸的祈求时,想了想,这才收下,娘娘确实失眠已经有好多天了。
苏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着面前的素锦恳求道:“素锦姑姑,能否不要告诉皇后娘娘这香是我拿来的。”
素锦转念一想,便点头应下了。
苏柳随后告辞离开,素锦看着那抹背影消失在尽头,又看了看手中的玉瓶,面色微暖,转身回了宫内。
“走了?”榻上的皇后娘娘看向回来的素锦。
素锦端起一旁快要凉透的药,捧到娘娘面前道:“回娘娘的话,香主已经走了。”
“放那吧,我不想喝。”
“此时若是连您的身子都垮了,这后面的事可怎么办才好啊。”素锦劝道。
皇后闻言,只待端起了那碗苦涩难闻的药,一饮而尽。
素锦见娘娘喝下了药,随后走到香炉旁,拿出玉瓶中的香丸放了进去。
不到片刻,内殿便溢满了清淡安详的香味。
皇后近日来的疲倦仿佛洪水一般来势汹汹。
“这是哪来的香?”
素锦心中猛地一咯噔,转过身来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奴婢从内务府取来的安息香。”
素锦等了片刻,没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去只见皇后已经歪在绣枕上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她差点喜极而泣,天知道,主子的身体已经快被熬垮,若不是有根弦一直绷着,恐怕连起身都困难。
“苏瑛。”
苏柳刚出宫门,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她步子没有停顿,依旧往前走着。
“你就这样恨我吗?”
宁世子快步走到苏柳身前,质问道。
“对,我确实恨你,你满意了宁世子?”苏柳看了一眼对方深陷的眼窝,和下巴长出的青胡茬,这满脸的憔悴,只让苏柳觉得讽刺至极。
“若我说,我见你喝下药后,我后悔过,你可会原谅我?”
“宁世子,你觉得你说这话,换一个人,她会信吗?”苏柳一眼也不再看他,准备绕过他走。
“卫湛他死了,他死了,我心中,眼中,无时无刻装的都是你,你为什么就不肯看看我,我也为你做了那么多,我哪点比不上他。”宁世子眼圈微红。
苏柳闻言,脚步一顿,“你想要答案,可以,我给你。花灯节那晚绑架我的人是冯霜儿雇的人,此事你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