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点点头,笑着谢了一声皇祖母,便专心地喝起解暑汤来。
“皇祖母,这汤的方子可否给我一份?”
太皇太后自是猜到了他要这方子作甚,笑了笑,叫人给他抄来:“那就把材料也一并带回去算了,宫里的总是比外边的好。”
容王应了一声,笑问起太皇太后的饮食起居。
祖孙二人闲话了一下家常,就到了晌午。
今天太皇太后破天荒地没有留容王在宫中用饭,而是有理有据地轰他出宫:“新婚燕尔不能不着家,走吧,让你媳妇儿赶紧给我怀个皇曾孙。”
容王却是跟家中报备过,晌午不在家吃,眼下寿安宫不留他吃,他一时都茫然去哪里吃。
第24章
出了宫门,顶着午后的烈日回到沈府,家中的小娘子果然用过了午饭,正在穿着轻薄的衣裳,倚在帐中歇息。
打扇的丫鬟见了来人,欲意起身行礼,但被对方以眼神制止。
这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帐边逗留了片刻,并未惊扰到闭目酣睡的小娘子。
看过她,赵允承退到前院,自己简单用了些,然后召来铁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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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天气太炎热的缘故,榻上的女郎睡得并不踏实,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摸摸身上,果然出了一身薄汗。
又躺了片刻,醒了醒神,秦嫀转头问床边打扇的月英:“姑爷可回来了吗?”
月英点头笑道:“却是回来了,先前过来看过夫人,眼下好像在前院忙着吧?”
哦……回来了就好。
其实还没完全清醒的秦嫀,思绪飘远,想着想着又阖上了眼。
这一觉倒是睡得踏实。
后来想想,约莫是因为听到郎君回来的缘故。
心安神宁自然就睡得香。
掌灯时分的沈府内院,一片宁静。
赵允承在前院待到用暮食的时候,便回到后院陪小娘子,一派端正的模样,似是终于想起,身为一个有出息的郎君,是不应该沉迷于后院的。
个屁。
晚上该怎么抱小娘子,还是怎么抱小娘子。
只恨天气热,每折腾一番过后都要用水,用完水后,赵允承歇在铺了凉席的床上,左手给小娘子枕着,右手给小娘子打扇。
许是做了亏心事心虚,终究还是说道:“今日太皇天后召见,去了趟宫里。”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太皇太后会知道秦二姐的事。
“哦?”枕在他手臂上的小娘子一脸疑问,开始思考,哪朝的太皇太后这般好见,侄孙应该不是什么稀罕的后辈才是:“为什么突然召见你?”
赵允承刚抱完媳妇儿,顶着一张餍足慵懒的脸庞,闻言扇子扇得慢了几分,不确定道:“许是因为我成了亲。”
秦嫀刚想点头,又抬头看着他:“你成亲跟太皇太后召见你有何关系?”
“……”赵允承抿抿嘴,瞧了一会儿帐顶,又瞧了一会儿小娘子:“为夫困了,娘子困不困?”
秦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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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办事很是利索,杨秦两府的事很快就打听了个清楚,舒窈姑姑因此二度来到秦员外家,和住在娘家的秦二娘子会面。
她的突然到来可谓是天大的惊喜,因为秦二娘子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婚姻会惊动宫中的贵人。
这是托了三妹妹的福了。
秦二娘子知晓。
那舒窈姑姑也是个直爽人,屏退了左右,便开门见山地笑道:“想必你也知晓,你那夫婿不是个良人,你若是无异议的话,宫中的贵人倒是愿意为你重新找一户好人家。品貌家世,才情,都是不必担心的。”
秦二娘子头脑清晰,是个拎得清的女郎,凭着贵人的话,想了一圈,就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当即就点点头,福身道:“但凭贵人做主。”
小娘子这般上道,舒窈也好交代差事,心情自然也是舒畅的。
“如此甚好。”那女官点点头笑道:“三日后必然把和离书给你,然后你便等着出嫁罢。”
秦二娘子不胜感激,连忙弯了弯身:“多谢舒窈姑姑。”
送走舒窈之后,秦娉心中思绪万千,想要亲自去沈府登门,又怕自己把晦气带给妹妹,于是只叫人传信。
两府相距不过两里远,秦嫀收到的那信连墨汁都没干,看完之后她心中一惊,然后弯月般的眉毛轻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家中的郎君确实进过宫,也见了太皇太后,顺便还把自家的糟心事给太皇太后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
秦嫀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不愧是皇家编外人员,还是该说自己的夫君太鲁莽,若是惹了太皇太后的厌烦可不是小事。
但如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也是不争的事实。
秦嫀垂目思索了一下,起来把衣裳脱下来,只留下一片抹胸……然后在赵允承的衣柜里,找出一件他的披风。
这郎君独爱白色,家中的衣服尽数雪白。
只在箱底处压着一套可怜兮兮的天青色,看着很是眼熟,却是对方穿着上门提亲的那件。
怕不是只穿了一天?
秦嫀挑眉,不由担心自己五颜六色的喜好会不会被郎君嫌弃。
边想着,披上雪白的披风,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确定不会春光乍泄,便让丫鬟在前面开路,以免被下人冲撞。
好在沈府人少,倒叫秦嫀一路上畅通无阻,就到了前院的书房,敲了敲门。
里头传来清冷的一声:“谁?”
来书房找他,还是头一回,秦嫀却没想到,不在自己面前的郎君如此高冷。
她抬手又敲了两声。
眼神促狭。
里头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多时,书房门向两边打开,露出郎君颀长俊秀的身形来,还有那张冷峻沉默时威严,勾唇扬眼时迷倒一片的俊脸,这会儿愣怔地看着门口裹着他的披风的小娘子。
“夫君。”秦嫀轻唤。
“嗯……”郎君正想说这么热的天,卿卿裹着披风作甚,突然想到了什么,郎君俊容一黑,接着一红,总之十分精彩:“你真是……”他咬牙切齿得连一句话也说不齐乎,连忙伸长手臂把女郎扣进来。
书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外界的一切窥探。
秦嫀趴在郎君宽厚而不平静的怀里,仰头笑眯眯,和郎君对视。
“……”赵允承见她这般坦荡无邪,又不确定起来,于是随手掀了一下自己的披风。
雪白披风下,一副玲珑身段,起伏有致,瞧得赵允承眼前发黑。
“你竟敢穿成这样走出房门?”郎君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有丫鬟开路……”秦嫀细声辩驳。
“那也不行。”郎君看起来气得不轻,俊脸都快扭曲了。
但是却忍住没抓疼她。
“那仅此一次。”秦嫀反省了一下自己,确实这个做法好像有点挑战封建社会的神经。
自个的夫君哪怕再怎么开明,始终也是个古代的男人。
“嗯。”容王闷闷地应了一声。
既是如此,想必他也不会在书房这么神圣的地方受用自己了,有点遗憾的秦嫀推了推他硌人的胸膛:“夫君,送我回去罢。”
犒劳的方式有很多种,或许可以从其他方面着手。
赵允承自不必她说,仔细将她裹好,亲自送回内院卧房,这一送他也没走,就在房中受用了她。
……穿着他的披风那样去书房寻他,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小娘子是怎么想的,还嫌他不够上心?
秦嫀这次主动之前,也未曾想过会怎样,后来她意识模糊的时候,眼角泛红地在心中起誓,以后再做这种事她就是抖M。
夜深人静的小夫妻卧榻上,女郎的形容有些令人不忍,瞧着有些惨兮兮,赵允承虽然心疼她,但抿了抿唇,还是怨她道:“以后莫再莽撞。”
“……”
这一场养了两天,秦嫀得了空才好奇地询问郎君:“男人果真喜欢女人那样赤条条地穿着他们的衣裳……”
她还没说完,赵允承就捂住她的嘴,反问道:“好了伤疤忘了疼?”
哎,都快三十的人了,这点子荤话都受不住……
自从知道赵允承很不经逗,秦嫀就老实了许多,在夫君将返国子监读书的前几天,都是适可而止。
半个月过得太快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郎君和她说要入国子监半个月,她很不舍,想到马上就要和夫君分开半个月,头天下午便缠得狠了些。
赵允承却是不敢在沈府逗留太久,掌灯时分从小娘子的温柔乡里脱身,便直奔摄政王,沐浴洗发,将身上洗得一干二净。
他目光所及之处,自己身上是没有什么痕迹的,这几日他都很注意,不叫小娘子挠咬他。
唯一有道小小的划痕,在左胸膛上横贯而过,也不是那么明显。
“……”容王叹了口气,拿出宣纸磨墨写信。
这半个月发生了什么?
赵允承坐在书案前,慢慢撑起脑袋,望着烛火,思绪飞远,脑海里全是小娘子。
温软可人,柔情绰态。
和她待在一起,便觉得分外安宁。
等赵允承回神时,面前的宣纸上竟滴了几滴墨汁,他赧然,掀下宣纸无奈地烧掉。
信写好,塞进枕头下,正是临近子时。
容王躺上床去,受到那股不受控制的困意侵犯,有心抵抗,却最终还是不甘愿地陷入深眠。
隐藏的另一个意识,从黑暗中挣脱出来,夺回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黑衣醒来的一瞬间,身子骨软绵,无力,像是吃了十吨软筋散般,严重怀疑,自己能否提刀杀敌。
虽然有些夸张,但是黑衣坐起来,运了运内力,确实觉得自己有点虚。
“……”
中毒?受伤?
这些念头一一在摄政王的脑海闪过,他仔细运行内力,排查完中毒的可能,便检查身上各处。
除了左胸上有一道细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划痕,身上并无伤口。
莫名亏虚的感觉,黑衣说不出的厌恶,他一边在心里辱骂白衣蠢货,一边翻出信看看,或许里面会有那个蠢货的解释。
不过从头到尾看完信,里面尽是通篇没用的废话。
“……”黑衣眼神阴鸷,面沉如水,一把将宣纸团在掌心握紧,稍一用功,把宣纸化成粉末散了出去。
但因为身体莫名亏虚的缘故,他今晚不得不卧榻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 黑衣:烦
第25章
又到了大家绷紧皮过日子的上半月,高远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待到深夜,过来瞧瞧王爷的书房。
但今夜离奇的是,王爷的书房一片漆黑。
似是里头的人正在歇息。
这便有些奇怪。
不过高远转念一想,王爷出去游玩了半个月,许是路上舟车劳顿,累了也说不准。
往常他们家王爷不办公的时候,常有一连消失半个月的事情,想来是这次出行比较疲乏。
次日一早,上大朝的日子。
摄政王歇了一晚上之后,才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气充盈了些,但是无济于事,他练的是内家功夫,意到气到,无刚不摧。
但凡身上的气有点不对,他都难受得紧。
这具身体才二十六,摄政王可不相信,自己正值壮年,就开始身体衰弱。
今早入内伺候王爷净面更衣的高远等人,明显地感觉到屋内的气氛沉着凝重,让人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面容冷峻的郎君望着高远,皱眉想问些什么,但是闭了闭眼,终究是把心中的疑问咽了下去。
宫人伺候摄政王穿戴整齐,垂首恭谦退下。
黑衣郎君走至门前,将晾了半个月的雁翅刀戴上,拂袖跨出门槛,望着蒙蒙亮的天,踏风而去。
初一的清晨的宫门口,依旧是一片喧嚣。
聚集在一起的官员们,苦中作乐地开盘打赌,不知那摄政王今天是骑马上朝,还是坐马车来?
思及七月天气闷热,立刻有人笑道:“应当是打马来吧?”
前时天冷的时候,才见过摄政王乘坐马车上朝。
平时一般都见他骑马。
不过话又说话来,那匹马却是匹不多见的好马呢。
参加以上议论的官员都是老油子,而那些时不时发出疑问,问为什么要在宫门口等摄政王进去了才入内的年轻面孔,一听就是刚升迁不久的愣头青。
自是以示尊重了,还能是为什么。
议论间,王爷规格的马车姗姗来迟。
“竟是坐马车……”
“当真是意外。”
开盘了,官员们都陆陆续续地跟着摄政王的马车进了宣德门。
今日早朝上,站在武官队列隔壁的大理寺少卿宋玉珩,总忍不住朝旁边那威严肃杀的摄政王投以目光。
每看一眼,他都觉得自己前几天肯定是眼瞎了。
在银楼遇到的白衣郎君,怎么可能会是三五句话就要人命的摄政王,反正宋玉珩如何都想象不到,前面那一个眼神就令太师和枢密使闭嘴的王爷,会陪女郎逛银楼。
朝上正在议论江南水讯之事,因着地势的缘故,江南多水患,每年都令百姓苦不堪言。
江南的官员也多因此事吃力不讨好。
譬如去年,好些官员遭了发落。
京中官员对督察一职,谁都不愿拿呢。
“赴江南督察一职,徐太师,张枢密使,你们可有推荐的人选?”见他们都闭口不言,站着当鹌鹑,摄政王只好自己开口了。
被点名的徐太师眼见着不能装死,只好赔笑道:“王爷,臣一时却是想不到适合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