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晟……
“过来。”
小暖立刻挪了几步,见三爷脸色还是沉着,便又没骨气地往前挪了几步继续笑,笑得自己都有点发毛。
严晟见她回到初相识时的模样,顿时有些无力。气吧,她这模样实在乖巧;不气吧,一股火压在心里又实在难受。
强大如三爷,怎么可能让自己难受!
他顺从心意,伸出手掌按在小暖的头上揉了揉,又重重地揉了揉。
小暖被揉蒙了,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只好脑中把自己替换成大黄模式,乖乖让他揉。
三爷揉够了,看着小暖乱糟糟的头发,心里也舒坦了。
小暖这才松了一口气,抬眼偷看。
严晟转身坐到椅子上,“赵书彦跟你说了什么?”
小暖眼珠子转着。
“说实话。”
“是。”三爷不生气了,她的胆子也就回来了,低着头眼珠子继续转啊转的,“赵大哥说我在三爷面前举止有失体统,有损三爷的威严。”
严晟……
“还有呢?
小暖摇头。
严晟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
您老知道什么?小暖不敢再摸老虎须,挑了一个合适的说道,“赵大哥是为了三爷好,也是为了我好,他说您老位高权重,若我跟您走得太近了难免被人惦记上。”
严晟双唇微抿,暗道倒是他小看了赵书彦,“过来,坐。”
小暖挪到三爷对面的椅子上,乖乖坐好。
“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虽能护你周全,但小心些也不为过。”
小暖立刻点头。
“有外人时你拘谨些倒也无妨,没有外人时不必如此,还像之前那样便好。”严晟说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我眼里,你与乌羽无异。”
小暖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世无双在三爷面前什么样,但她知道三爷很宠他,“日爰许久不见乌羽少爷,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严晟微微皱眉,“练武。”
练武?小暖眨着眼睛,刚要发问。
三爷又问话了,“你可想过赵书彦为何把你带在身边,对你照顾有加?” .
第二一八章 虎,狼,鼠?大黄!
这问话方式可真的很三爷,比小暖想的还要直接。
“嗯?”
小暖说得非常实在,“日爰觉得赵大哥照顾我,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是可怜,我与赵大哥初遇是在我们母女被赶出陈家那一日,那是我最狼狈的时候,赵大哥帮了我,后来让我入股山长茶宿,都是因为这个;”
小暖忘不了那一次,她和娘亲去陈家拉回属于娘亲的东西,皮氏压住,里正不说话,除了二舅也只有偶至的赵书彦帮了她一把。
“第二是惜才,赵大哥是生意人,他看中了我的才能,所以打算多个朋友多条路;第三是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
严晟眉头微挑,原来小丫头看得如此明白,倒叫他无话可说了。
“不过赵大哥是个真正的君子,在我娘和我几次表明要招个上门女婿而不是做人家媳妇的立场后,赵大哥便把这份初生的喜欢转为了朋友间的赏识。所以现在我和赵大哥是生意伙伴加表兄弟关系,他比我强所以会照顾我,将来等我的生意做大了,我也会照顾他的。”小暖说得理直气壮。
喜欢转为亲情?这是说转就能转的?糊涂!
严晟放下手中的茶杯,“赵书彦的手段看似温和但实则狠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毫不留情。他既喜欢你,有朝一日求娶不成,他的手段定超乎寻常,哄骗胁迫之下把你抢回府做小妾,在他看来也再正常不过。”
小暖眨巴眨巴眼睛,赵大哥说三爷居心不良,三爷说赵大哥居心不良……
看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就算扮男装也不能太放纵,还是要跟身边人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
“你母亲为何不喜欢赵书彦?”严晟忽然问道。
小暖“啊”了一声,反应半天才还是如实答道,“我娘觉得赵家跟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我又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若是嫁过去一定不讨公婆妯娌的喜欢,会受罪。”
严晟点了头,“令堂说得很有道理。”
小暖……
严晟心情颇佳地继续转悠着手里的杯子,“你娘说的门当户对的上门女婿,是什么样的?”
“人实在,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对我好,还有就是家里人口简单点,没有利害的婆婆。”
“可有相中的?”严晟脑中闪过玄其的老脸,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抹掉。
小暖嘿嘿地笑了,“还在挑。我年纪还小,五六年的时间我娘怎么也能挑个合适的。”
只是她的娘亲挑好了她就同意?倒是难得的听话。严晟微微点头,“我也帮你留意一二。”
小暖脑中闪过很符合娘亲要求的玄其大哥的老实脸,点了头,“多谢三爷。”
严晟嘴角微微翘起,惊得小暖出屋时腿都有些发飘。
回到前边大堂,赵书彦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微乱的头发,低声问道,“三爷寻你何事?”
小暖颇为开心地道,“三爷说要帮我找上门女婿。”
赵书彦吃惊,“他真这么说的?”
小暖用力地点了头,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三爷看她就像她看大黄一样,大黄哪天要是跟别人跑了,她也会郁闷的。至此,小暖心中那点小嘀咕彻底跑没了,“表哥点了饺子没有?我好饿。”
客栈屋后一阵刷刷的草声,玄散拎着两个人进入三爷房中,“属下处理掉五人,这两个是登州禁军,请三爷发落。”
严晟此行,乃是奉圣命到登州禁军巡视。被玄散处理掉的五个必定是大皇子或四皇子派来的探子,严晟扫了这两个面无惧色的死士一眼,“交给木刑。”
立刻有人进来将两个人带了出去,迟的饱饱的小暖半夜里,似是闻到了丝丝的血腥气,睡醒了提鼻子闻闻,只有寒冬的凛冽,便只当是昨夜又做噩梦了,绿蝶的目光,则落在被抬上大船的两个箱子上,别师姐警告地瞪了几眼,才老老实实的跟着小暖上了小暖。
第二天晌午之前,一行人便到了登州城。一群披甲的将领簇拥着三爷骑马离去,小暖望着他酷帅的背影,禁不住赞叹一声好帅!
在岸边迎候的齐之毅顺着小暖的目光望了几眼晟王身上霸气十足的斗篷,又回来在小暖和赵书彦身上晃悠了两圈,“那就是你说的绫罗坊出品的镇店之宝?”
小暖骄傲地翘起小下巴,“齐大哥觉得如何?”
“非常好,犹如鹤立鸡群,不对,虎立狼群。”齐之毅伸手,“愚兄的呢?”
小暖抬手,绿蝶立刻递上一个黑毛斗篷,“这是送给齐大哥的,你试试?”
齐之毅也不客气,披上斗篷裹紧,身上立刻暖和了,“暖和,不臃肿,风流倜傥,不错。”
说完后齐之毅眼睛转了转,翘起嘴角。
“齐大哥心里是不是已想出了十几款改良后的款式?大哥不许藏私,每一个都要画给小弟看!”小暖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惹得赵书彦和齐之毅哈哈大笑。
“好,都给你。”许是受了好友的传染,齐之毅对小暖也是十分纵容。
登州行的第一站便是皇商齐家。家不愧是登州城数一数二的皇商富户,府邸修得跟园林一样,若要真评价,俩字有钱,仨字真有钱,四个字有的是钱!
小暖和赵书彦携礼品拜访齐之毅的父亲衡,一起用过饭后才从齐府出来,三人直奔第二站薛家。
不同于齐家的欣欣向荣,薛家二门虽然开着,但是看门的奴仆一个个神色不定,小暖在马车内看着匆匆忙忙进出的管事们,便知兵部尚书薛瑞柯还未消官,但薛家人的心已经乱了。
现在的薛家正如几个月钱的济县展家,是砧板上的一大块肥肉,两眼绿汪汪等着吃肉的,有虎有狼还有鼠,小暖放下车帘,目光沉静。
“怎么样?”赵书彦笑问道。
小暖翘起嘴角,“只等京中的消息了,若薛瑞柯无事,薛家便无事。一旦京中传来噩耗,薛家立刻会被撕掉。”
赵书彦又问齐之毅,“京中可有消息?”
齐之毅摇头,小暖闭上眼睛,他们没有消息,自己有。从三爷的邸报上来说,薛瑞柯九成九会出事,所以下手宜早!
她不是虎,不是狼,不是鼠,她是犬,是大黄。她盯准了的东西,不咬到嘴里,决不罢休! .
第二一九章 完了,完了
三日后,京中又传来兵部尚书薛瑞柯被皇上早朝训斥,在宫门前跪了一天的消息。薛家坐不住了,虎狼蠢蠢欲动,小暖这只小狗先出手了。
薛瑞柯现在情况危急,定得四处求人帮他递折子求情。求人要么靠交情,要么靠银子,交情这时候完全没银子可靠,所以现在薛家需要大巴的银子。
小暖托齐之毅约了薛家的少东,两次谈判后以三千两的高价秘密拿下了薛家织布行。
首战告捷,小暖举着买卖文书在屋里转了三大圈!
没有拿下薛家银楼的赵书彦则叹了口气,齐之毅劝道,“银楼是薛家的大买卖,他们定不会轻易出手。云岫稍安勿躁,薛家一旦出事银楼他们也留不住,到时候你我再抢过来便是。”
看来难免与人一争了,赵书彦微微点头。
小暖也过来表关心,“表哥,从这一刻起咱们全力以赴,不拿下薛家银楼誓不罢休!”
“怎么个誓不罢休法?”齐之毅笑问,这几日的工事,让她对小暖的能力刮目相看,有时甚至忘了她是个女儿家。几次想与她勾肩搭背被赵书彦挡住时,齐之毅反应过来不禁扼腕叹息。
秦日爰怎么会是个女娃娃呢!
小暖一挥拳头,“搞清楚竞争对手都有谁,然后逐个击破!两位大哥再加上我,我就不信不能成事!”
“两狼加一犬?”齐之毅闷笑,小暖前几日那个比喻实在是有趣。
小暖嘿嘿地笑,犬有啥不好,能卖萌能打架,讨人喜欢有肉吃。
赵书彦也逗她,“若再来几只虎怎么办?”
“表哥岂不闻,恶虎怕群狼?老虎来了,日爰摇身变狼就是!”小暖凶巴巴地露出小虎牙。
两位大哥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日爰为何看上了织布行,织布盛在江南,咱们地近北州,织布行并不好做。”齐之毅问道。
薛家开织布行是为了与齐家争夺皇商之位。做皇家的布匹生意,必须要有自己的养蚕山、织布行,再加上出色的刺绣工艺坊方可具有一争之力。
因为目标高远,所以薛家新建的织布行里的织布机置办的都是最好的,聚起的工人也是从各家高价挖来的熟练工。这样的高配在初期不可能赚钱,他们打得就是赔本赚吆喝,快速打出薛家绣坊的名头的主意。
可惜薛瑞柯出了纰漏,乌纱能保住就不错了,几年之内不可能有余力打皇商的主意,所以新建的织布行于薛家,无异于鸡肋。
这也是为什么小暖一试探,薛家便把织布行出手的原因。现在不出手,等薛瑞柯出事了织布行便卖不上价了。
齐之毅帮着小暖拿下织布行,也有防着其他大商号买下后如虎添翼,跟齐家一较高下的考量。
小暖也不瞒他,“小弟在徐州收了一批棉花,打算试试用棉花织布。”
“就是赏玩的,朝如白雪暮如霞的棉花?此物质柔,但织出的布精不及丝绸,厚不及苎麻,且去籽很是麻烦,日爰此举实有些冒失了。”齐之毅出身布商世家,去年初见园子里的棉花后,也曾动过这个心思,但初试之后便放弃了。
“未来是棉布的天下”这种话,小暖自不会说出口,只是顽皮地道,“若真的不行,我便做二道贩子把织布行转手卖给齐大哥,到时候您可不能让小弟亏了本儿。”
齐之毅又是一阵大笑。
五日后,京中传来消息,皇帝连下三道御旨斥薛瑞柯之失,免他的兵部尚书之职,贬为梅州团练史。
这团练史,直白点就是统管梅州民兵的训练,这一官职自前朝沿袭而下,几经废立后不过是个无实权的虚职,地位还不及青州指挥使高。薛瑞柯从二品的兵部尚书外放为五品团练史,算是彻底完了。
他完了,薛家也就跟着完了。原本靠着薛瑞柯的名头在登州欺行霸市,而不是稳扎稳打发展起来薛家商号,少了地方衙门的为虎作伥后,很快出现危相,摇摇欲坠。
暗待时机的分肉者,出手了。先是群鼠撕咬试探,然后是群狼猛扑,几只猛虎也站在高处蠢蠢欲动。
为了独占鳌头,势在必得的赵书彦甚至动用了当官的叔父和族人的关系,在小暖和齐之毅的帮助下左突右杀,买薛家银楼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现在他们的竞争对手,只剩下了两家。
而这两家也被小暖探听到了弱项,与两位大哥商量了对策,一一击退。
至此赵书彦没了对手,薛家银楼已是赵书彦的囊中之物,只剩买卖价钱问题。
这个时候,小暖带来参观学习的御用谈判专家张三有就派上了用场,他奉命抱着纸笔在银楼内外四处踅摸,找杀价的理由。
接下来的事情由赵书彦跟进便好,小暖利用这段时间又拿下了一家店铺。
这家店铺不是薛家的,而是众人争夺薛家铺子两败俱伤之后留下的蚌壳。小暖喜滋滋地捡了后,立刻结束了绫罗霓裳管事们的培训学习任务,让他们立刻着手在登州开霓裳分号,务必在年底前开业。
是霓裳分号而不是绫罗分号,是因为小暖在登州尚无根基,不好一上来就直接攻击高端市场惹人关注。
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小暖一边注意着薛家的船运行。三爷那边的人迟迟不到,他也没派人来找自己干活,就在小暖以为三爷对薛家船运不感兴趣时打算旁观它花落谁家时,薛家船运忽然被一个外地客商后来者居上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