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知道他说这话是真心的,心里脸上都是感激,“三叔心好人善,上次您帮我们找里正爷爷的情,我娘记着呢,在家说了好几回,说这村里有您这样的好人在,我们一家子才住得踏实。”
韩三胖被小暖夸得这叫一个舒坦,“你三叔没别的能耐,就是热心肠还有把子傻力气。”
小暖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三叔的好心我们领了,可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我们得能自己养活自己才是正理儿。不瞒三叔说,我从被我爹赶出来后,想赚钱快想疯了,可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有赚钱的门路啊。”
韩三胖刚想说你可以跟你娘绣花啊,就听小暖又道,“前天听您说浴桶能卖钱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忽然蹦出一个念头,您才怎么着?”
“怎么着?”韩三胖配合地问。
小暖神秘兮兮地望望再大门口偷瞧的闲人们,捂着小嘴儿神秘兮兮地讲,“就是把我见过的好家具都画个图,拿去看能卖多少钱!”
“别呀小暖!”韩三胖一听就急了。
小暖接着真诚地讲,“这个念头刚起来,我就想到三胖叔的好,喀吧一声就把它给掰断了!以后我画的图,都给三胖叔!您看看这两张能用不?”
小暖掏出两张纸递过去,上边画的是摇椅和藤艺吊椅。她小时候学过素描,还有点童子功在,所以画的东西不能说好看但很逼真,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韩三胖一见这两样东西眼睛就亮了,脑子里迅速盘算做这东西料钱得多少,卖什么价格合适,以及大概能卖出多少件,一串串地数字让他乐开了花。
小暖一看就知道他是满意的,“这第一个是我见到的,第二个是我想出来的,都给三胖叔了,您拿着,能用就用吧。”
第二个明显比第一个要好啊!韩三胖瞪大肉泡眼,“这真是你想出来的?”
小暖不好意思地拧着手指头,“嗯呐,叔别笑话我。”
怎么会!韩三胖看小暖更顺眼了,“好啊,好!你爹的聪明脑袋瓜子,你长全了!好啊!小暖,这样吧,三胖叔也不能白用你的东西。你这个图我跟你买了,你说个价,你说多少三胖叔绝不说二话!”
小暖眨巴着大眼睛,“要多少两银子合适呢?我记得我爹中状元后,一幅画卖了一百两银子呢......”
韩三胖的肥肉抖了三抖,心也悬起来,生怕这孩子不懂事儿狮子大张口,那他这脸可要丢大了。小暖憋着笑,又犹豫着讲道,“可是呢,我觉得我这画没有我爹画的好看,所以我不知道该要多少。要是要少了三胖叔不好意思,要多了我又觉得不好意思。”
韩三胖立刻点头,刚要说个他觉得差不多的数,就听小暖的小嘴又巴拉巴拉地开讲了,“不过呢,不管要多少钱,您做出东西卖不出去砸在手里,小暖也过意不去,这钱不能这么要,否则我娘回去会打死我的。三胖叔,您说这样成不,这图我也不要你的钱了,你要是能卖出去就分点钱给我们买米吧,至于分多少,您说了算。”
韩三胖的心啊,跟着小暖的话三上三下的。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小暖的话,眼睛也是跟着一亮,“你这么法子好啊!这样吧,不管你画啥都给我,我每卖出一件,不管多少钱都分你一成,你看成不?你别笑话叔,再给你多了叔也拿不出来,这一成应该够你们娘仨买米了,要不你回去跟你娘商量商量?”
在这个没有知识产权的时代,小暖心里的预期其实只有半成,韩三胖说一成已经够让她开心心了,小暖跑着小手笑,“我娘要是知道这事儿肯定得高兴哭了,今天去城里买米时她还偷偷地抹眼泪呢。三胖叔,您真好!”
自觉占了大便宜的韩三胖被夸得不好意思,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还小,这事儿我再跟你娘和你二舅说一声,咱们立个字据,以后也好办事儿。你们家现在还没地吧?老买米吃可不是个事儿,回头让你二舅帮你们找找,哪怕买上一亩田随便种点东西也比买着吃省钱。”
小暖谢过韩三胖,蹦蹦挑挑地回家去和娘亲分享这个好消息。
秦氏瞪大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那你那么一会儿画出来的东西,还能换钱?”
“恩,是三胖叔讲的。”小暖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一是为了让娘亲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二也是帮她开阔思路,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
秦氏掰着手指头,忐忑不安地问,“你三胖叔的浴桶一个卖一百五十文,一成的话,就是说他卖出一个就得分给咱们十五文。咱啥也没干就白拿这老些钱合适吗,你三胖婶儿能乐意吗?”
“怎么会啥也没干呢?”小暖笑眯眯的,“要是没有我话的样子,三胖叔能做出那样的东西卖钱吗?这事儿他也不亏,不信娘等着,如果他不乐意就不会去找二舅;如果他挺乐意,二舅很快就来了。” .
第二十四章 打架
没想到小暖的话音儿刚落,她二舅秦正田就敲门,带着一脸笑的韩三胖一起进来了。
秦氏真的信了,有些心虚地望着小暖不知道该怎么办。
“娘,气势,气势!琢磨不明白的就听我二舅的。”小暖又给娘鼓劲儿,她现在还是个孩子说话不够分量,场面上的事儿还得秦氏撑起来。
因为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商量起来特别的顺利,在秦正田的见证下,韩三胖和秦氏签订协议,小暖也按了手印,这事儿就成了。
为表示诚意,韩三胖连浴桶也算了进去,并把已经卖出去的桶钱交给了秦氏。
他们走后,秦氏盯着桌上的一大串铜钱看了半天不敢伸手,然后抱着小暖哭了。有了这份进项,秦氏觉得压在她身上的担子总算是轻了一些。
“娘,这件事儿不要让小草知道。”小暖叮嘱娘亲。小草才五岁,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有分成的事儿让人知道,特别是外公家或者陈家人知道了,会有麻烦。
“娘知道!”秦氏擦擦眼泪,“你先歇会儿,娘去把院子里地翻了种上菜籽。”
“我跟娘一起去。”
“没多大一块,娘自己来,你歇会儿继续抄书,一天二十文呢,早抄完早还回去。”小暖这才想起抄书的事儿,不好意思地笑了。
《论语》全文共一万一千七百余字,小暖足足用了四天才抄完,去还书时在书肆转了一圈,又拿起一本厚厚的《大周刑统》,直把书肆的小伙计惊的魂不附体,“这本买下可得一两银子,租抄也还得再交七吊钱。”
小暖非常干脆地回家给娘亲要了一块碎银子,到书肆换出这本对她至关重要的书。经由这一段时间的了解,她已经知道她穿越到的这个名为大周的朝廷并不存在于她熟知的历史里,对于这件事她也无法理解,估计算个平行时空吧。
这个“周”呢,是历史上唐朝之后五代十国阶段的后周,只是这里的后周没有发生赵匡胤的黄袍加身的狗血剧情,而是由柴姓的皇帝帅兵征战四方,结束战乱后统一天下,所以现在是的皇帝,还是姓柴。
皇帝姓李、姓赵还是姓柴对陈小暖来说没什么差别,她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想的就是一日三餐家财万贯,所以弄明白这个朝代的法律,知道干什么会被抓、干什么会被罚之后,就能开工赚钱了,这才是最中之重,小暖抱着书急匆匆往回走。
“少爷,少爷,您听老奴讲,咱不能这样啊”路过一家布店门口,小暖听到一个老人家苦口婆心地劝说声。
“什么破布值两百文,你不卖老娘还不想买呢!”一个老太太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差点撞到小暖身上,狠狠瞪了她一眼,直接走了。
小暖停住,往店内看去,只见码放整齐的各色匹布前,一个年约二十的蓝袍清秀年轻人抱着一块布料喘着粗气,对面一位满脸憔悴的旧衣老翁接着劝,“卖东西就是得和气,不管客人买几尺、买什么布,咱们都得顺着,来买布的年轻小媳妇还好,像方才这种老妇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此等好布,岂能任她信口雌黄!以信叔订的价卖与她咱们已是薄利,再由她漫天砍价咱们岂不是亏得血本无归了!”听年轻人一开口小暖就想进去踹几脚,她抄了四天文言文的《论语》已经头疼了,再见到种跟陈祖谟一样有话不好好说反而拽文的,立刻想暴走!
听那被称为信叔的老翁又劝道,“少爷,老奴算着呢,不会亏本的。”
清秀的年轻人指着怀里的布振振有词,“不亏?此布乃产自广西的上等苎麻布,洁白细薄而长,人择其尤细长者为子暑衣之,轻凉离汗!此等花你卖一百八十文一尺尚不足进价,更呈论算上店内其他开销,何以不亏本?信叔莫不是忘了了,此批花到店价乃是八......“
信叔急忙捂住少爷的嘴,“少爷,老奴记得,记得。只是这老太贯爱赚小便宜,此布卖于她后再搭着卖几块碎布头也亏不了几文;若不卖,她回去后还不晓得编排出咱们什么闲话,定让她四邻八家不来咱们店里买布才肯罢手,那才是真的亏了。”
“哼!世道如此艰难,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年轻人气愤地转头,正碰上店门口的小暖清清亮亮的目光,脸色不由得有些尴尬。君子不该背后论人是非,他真是气急了才会如此。
信叔见他终于不说了,大大松了一口气带着笑迎上来,“小姑娘要买布?”
小暖摇摇头,“不买,随便看看。”
果然又是个难养的!拽文的年轻人把布整理好,转身走进离间,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信叔却依旧带着一脸和气的笑,“天热,小姑娘进来随便看,这里有些碎布,你挑一块拿回去让你娘帮你做花戴吧。”
“多谢爷爷!”小暖甜甜地应了,抱书翻看一堆跟大黄的脑袋差不多大小的漂亮布头并四处打量,判断出这家店的情况并不好,不由得生出几分兴趣。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小暖拿了一块浅粉色花布回家,急着开始抄写这金贵的《大周刑统》。
抱着书还没回到家,却见妹妹小草哭着回来了,脸上泥一道土一条的,看得小暖心疼不已,“怎么哭了?”
小草见到姐姐,委屈地大哭,“姐,三郎把我的泥叫叫抢走啦,哇”
被小草叫三郎的只有大舅家的二儿子,三郎秦意满,小暖脸一拉,“三郎比你还小两岁呢,怎么可能抢得了你的东西?”
“大妮姐帮着他,不让我抢回来,哇”
秦大妮已经十岁了,小草当然不是她的对手。小暖生气了,“别哭,姐把东西放下就去给你抢回来!”
小草还是委屈地哭,“姐也打不过大妮姐啊。”
秦大妮虽然比陈小暖小两岁,但她从小跟她亲哥秦大郎打到大,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出手极其狠准,以前的陈小暖在厉氏的管教下就是个受气包,怎么可能是秦大妮的对手。
小暖却不怕她,“没事儿,咱们有大黄呢!带上大黄,吓不死她!”
小草哭得更大声了,“大黄不在家,又跟着别的狗跑了,哇” .
第25章 美狗计
这个重色轻主子的!小暖拍拍妹妹的肩膀,一通豪言壮语,“大黄不在也没事,姐就是单枪匹马,也照样给你要回来!”
陈小草不哭了,两只小拳头放在脑袋边,眼睛闪着星光“恩,恩”地点头。
小暖回家把新借的书放下,也没惊动正在慈祥关注鸡崽成长的娘亲,出门带着妹妹气势汹汹地去找秦大妮报仇。
此时的秦大妮正得意洋洋地坐家大门口的石墩上乘凉,秦三郎和秦二妮蹲在一边玩泥巴,小暖的目光在三郎脖子上挂着的泥叫叫上停了停,落在秦大妮身边。
秦大妮身边站着一条细腰长腿,脖子上带着粉色布项圈的,母狗!
奶奶的!小暖的眼睛瞪大了,这不明摆着针对她家大黄使美狗计吗!今天要带着大黄来,没准儿还真得栽了!
低头看着自己的可怜包妹妹,再看看那条大个儿黑狗,小暖咬咬牙,拼了!
“走,跟姐买点东西去!”
俩人跑到村边小食肆里买了五个肉多菜少的肉包子,小暖给妹妹洗干净手塞一个,“拿着,见到秦三郎再开吃!”
小草唯姐之命是从,留着口水捧着肉包子往回走。姐妹俩还没转过街角,秦大妮身边黑狗就闻着味儿站起来流哈喇子。
秦大妮瞪眼就骂,“蹲下!”
见黑狗听话地蹲下,秦大妮得意地翘起薄唇,这黑狗是她大舅家的,特老实,所以她才敢借过来壮胆子。
哼,不光你家有狗,我也有!秦大妮翘起二郎腿,晃啊晃。
陈小暖带着啃包子的小草转过街角,黑狗、三郎和二妮儿同时站起来,眼巴巴地望着小草手里的肉包子。
小草用力咬了一口,得意地咽下去,再咬一口!
三岁的秦三郎馋得舔舌头,四岁的秦二妮儿捣着小短腿儿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小草,“小草姐姐,好吃不?”
小草又咬了一大口,又用力点头!受伤的心顿时被一个包子填满了。
秦二妮儿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小暖手里透着香气的荷叶包,“小暖姐~”
这小丫头是她二舅秦正田家的小闺女,跟小草玩的还不错,小暖也不烦她,“去洗手就给你吃包子!”
秦二妮儿立刻转身往家跑,秦三郎跑得比她还快。这可不行,秦大妮瞪圆眼睛,“不许去,也不许吃!”
俩孩子见了吃的,哪还管秦大妮儿说什么,在井边洗衣服的奶奶的盆里沾湿手又跑出来,眼巴巴地望着小暖。
虽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小暖还是撕了一块荷叶包着包子递给秦二妮儿,“吃吧!”
秦二妮儿接了,站到小草身边,“啊呜”一声咬下一大口,幸福地眯起眼睛。
秦三郎伸着手眼巴巴看着。秦大妮急了,过来拉住弟弟的手拽到身后,“不许吃,待会儿姐给你买俩!”
黑狗望着排排站的吃包子的俩丫头,也忍不住过来冲着小暖摇尾巴,秦大妮气得一脚踹在它的肚子上,“死狗!”
“嗷~嗷~”黑狗疼得原地打转。
小暖最讨厌秦大妮这个欺软怕硬的狠厉劲儿,直接问秦三郎,“你脖子上挂的泥叫叫是不是小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