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少年立刻追问,“大黄是谁?”
玄其耐心解释,“正在叫的那只狗。”
少年目光大亮,“那还废什么话,赶紧过去瞧瞧啊,没准儿咱们要找的人就在那儿呢!三哥?”
三爷想了想那条还算不错的狗,示下,“玄其去,注意隐藏行踪。”
“是!”玄其踩着一块木板,飞速而至。就听小草指着越来越多的水泡,兴奋地喊,“姐姐,老王八精要上来了吗?”
小暖神情郑重地把妹妹按在船中,“是鳖精不是王八精,你藏好,老鳖精最喜欢小孩子了!”
玄其身子一晃,却又听秦氏又耐心地讲,“小暖,王八和鳖是一种东西。”
水下的家伙憋得翻白眼,木板上的玄其也被这母女仨震得气息不稳,差点栽进水里。
机警的大黄转狗头望过来,然后,狗眼一亮! .
第十九章 摸个王八炖汤
又见到这个跟过自己几天,所以气味熟悉的缩头乌龟,大黄摇着尾巴呜呜几声,伸爪一指冒泡的湖面。
紧张的小暖没有发现大黄的不同,只是举着船桨准备有人冒出来她就以打地鼠的速度全部敲回水里去!
蹲在荷叶下木板上的玄其看清大黄的动作,抽抽嘴角,这意思是让自己去吗?
也罢!他用嘴叼住匕首无声入睡,一眼就发现小船底下长余深,有个快要憋死的腿抽筋的青衣人正在努力自救,他立刻飞速潜过去,把青衣人打晕拖走。
水下终于没有水泡再冒上来,大黄也不叫了。
小草失望地转头,“那王八精不来了?”
“来了干嘛,你以为还能炖汤啊!”小暖迅速穿好衣裳,向湖边高高挂起的指示方向的彩旗划去。等她们三人一狗踩在实实在在的岸上,满耳朵热闹的叫卖声时,陈小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刚才水下冒出的泡泡应该是有人在她们船下偷听,应该是自己的胡言乱语把他匡了回去,还好,还好!
小暖缓过神儿,好奇问道,“娘,鳖和王八真的是一种东西吗?那干嘛又叫鳖又叫王八?多麻烦啊!”
不等心疼数钱的秦氏开口,租船的大叔就主动给小暖解惑,“鳖就是王八,有钱人叫鳖,没钱人叫王八。明白了不?”
这是在骂人吧,是吧?是吧!小暖嘴角一抽,“明白了,就像您租的这船,租给有钱人就叫柳叶舟,租给穷人就叫猪槽船。”
大叔挑挑拇指。
忽然传来少年的朗笑,“大叔,这猪槽船怎么租?乌某想到水中耍耍,顺便摸几条鱼和王八上来炖汤。”
大叔回头,见一衣着富贵的英俊小公子独自一人站在岸边,头立刻晃成拨浪鼓,“天快晚了,现在只收不租了!”
少年展开山水扇摇晃几下,“无妨,某去去就回,十两银子如何?”
真是要老命了!一边是银锭子,一边是富贵人家偷跑来瞧稀罕的小少爷......大叔挣扎一阵儿,转头不去看那白花花的银子,“这位公子,小老儿该收摊回家吃饭了,再不回去等我家的老婆子找过来就得一顿好打。”
“原来船大叔是个怕老婆的。”回来交船退押金的游人们发出一阵哄笑。
小草凑到长得异常好看的少年跟前,抬起小脑袋比划着讲,“湖里没有鱼,只有王八精,这么大!”
少年垂下微微上翘的桃花瞳看着小草,感兴趣地追问,“这位小妹妹瞧见王八精了,真有那么大?”
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小草身上,她有些紧张,“我没瞧见,是我姐......”
小暖立刻拉回妹妹,“是我骗她玩的,不过您还是明早再来吧,免得大叔挨打。”
少年继续看着小草好奇地问,“真没王八精?”
“没有!”小草坚决摇头,“我姐骗我玩儿的!”
......小暖想叹气。
少年失望地低下头,让围观的人不由得跟着心里一揪。不想,少年又抬起灿烂的笑脸,把十两银子递到小暖面前,“这位小姑娘,乌某总不能白来一趟,你采的莲蓬够大,不如卖与某吧?”
小屁孩一个还称什么某!小姑娘你个头!心中吐槽的小暖把莲蓬藏到身后道,“不成,这是给我舅采的,不能卖给你,多少钱都不卖。”
说完,她似乎怕他过来抢,拉着娘亲和妹妹就走。少年看着她们的背影,落在小暖湿着的长发上的目光,不由深了。
这个小姑娘,满聪明嘛。
秦氏一边走一边心疼钱,“十两银子呢,卖与他多好,咱们在湖边再买几个也成啊。”
小暖摇头,“十两不是小数目,您没见周围好多人眼巴巴地瞅着呢,那不是银子是祸水!”
想到她们娘仨拿着十两银锭子被一群人追着跑的场面,秦氏吓出一身汗,“还是你想的周到。咱们快走,这一天又是王八精又是祸水的,待会儿先到庙里磕几个头点再回去。”
身边人来人往的,小暖不能确定是否有人在跟踪她们,四处转转也好。
“娘,庙门口有好吃的没有?”
小草立刻瞪大眼睛听着,大黄也抬起头。
小暖摸了摸大黄湿乎乎的脑袋,“庙门口都是素的,没有肉。”
“我记得庙门外东侧有一个面摊不错,不晓得还在不在。”秦氏许久没进过城了,上次吃那家面还是怀着小草来还愿的时候。因在庙里求了跟上上签,解签的师傅说她这一胎必将飞黄腾达,婆婆开心才给她买的。
到城东的庙门口时正是申时,是农家吃后晌饭的时候。庙门口那家面摊还在,生意相当好。
三人迫不及待地进庙里烧了三株香后,要了两大碗面坐下刚要开吃,忽然就有人从小暖背后伸过来要夺她的筷子。小暖下意识地一手肘用力怼过去。
“哎呦!”大舅母张氏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呲牙,十岁的秦大妮上前把娘扶起来,狠狠盯着小暖三人。那表情就像她们仨对她做下恶毒不容宽恕的事,她恨不得把她们活活咬死才能解气。
小草吓得缩进娘亲怀里,大黄也感受到秦大妮的恶意,站起来挡在桌前,随时准备战斗。
“哎呦你个没良心的,用多大劲儿啊!”张氏拉着女儿坐在小暖身边,回头招呼卖的老爹,“再来两大碗,摊俩鸡蛋!”
“我们的面已经给过钱了,”小暖头一转对老爹喊道,“她俩跟我们不是一拨的,她们自己付面钱。”
张氏想占便宜的心思被小暖拆穿,气得拍了四个铜板在桌子上,“怎么滴,老娘自己给钱!就你们这穷酸破落户才会连两碗面钱都要算计。”
秦大妮坐下后继续用眼睛向着陈小暖和秦氏扔飞刀。以前的小暖跟秦大妮不对付,现在的小暖看她的模样更是影响食欲。小暖扫了一眼桌子上铜钱,喊道,“她们少给了两文!”
面容憨实、目光精明带笑的老爹快步过来,弯腰伸手,“这位大嫂,面三文一碗,共六文。”
张氏恶狠狠地瞪了小暖一眼,又掏出两文钱拍在桌上,“快点上,饿死了!”
“得嘞,您二位稍后!”卖面老爹得了钱,转身继续忙活。
秦大妮提鼻子用力闻闻,目光落在陈小暖的湿头发上,用帕子捂住嘴尖叫,“什么味儿,臭死了!
奶奶的,没完了!小暖眼皮一抬,“你们俩别跟我们一桌,你们在这儿你们影响我的胃口。”
张氏刀子一样的薄唇张开就骂,“老娘想坐哪儿就坐哪儿,你还......”
“大黄,我数到三她们不起来,你就把她们的裙子撕了!”小暖戳戳筷子,慢悠悠数着,“一!” .
第二十章 人仗狗势
张氏和秦大妮脸色发青,目光在大黄、小暖、面之间转悠。秦氏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吓唬人不好,不过还是强忍着没开口;小草两眼发光等着看戏。
“二”
吃瓜群众的碗筷都放下了,目光钉在蓄势待发的大黄身上,大黄盯在待撕目标身上,张氏和秦大妮脸色由青转白。
“三!”
话音没落,目标腾地站起来换桌,大黄遗憾地摇着尾巴蹲下,现场一片惋惜声中数小草的最大。
人仗狗势的滋味挺不错,小暖决定奖励自己的狗主子,“老爹,再来两个摊鸡蛋,不放盐的。”
“来啦!”老爹把鸡蛋放在盘里端上来,特地看了大黄一眼,“真不咬人?”
“不咬,我家狗老实。”小暖把刻着盘子的摊鸡蛋分为四份,先把大黄的那一份递过去,大黄立刻张嘴接住一,头一抬吞下去,斜了张氏母女俩一眼。
张氏气得仰倒,暗狠狠地骂道,“这目无尊长的死丫头,谁家娶回去都会倒八辈子的血霉!”
提到嫁娶,秦大妮跟娘亲一样薄的刀片嘴要哭不哭地噘起来。
“哭丧什么?!”张氏看她这样子就烦,“小姑娘就得每天笑眯眯的才能看着才喜庆顺眼,才有人给你说好婆家!”
秦大妮的嘴撇成瓢,恨恨地嘟囔着,“我现在又不是状元的内侄女,哪有好婆家会看上我!娘,反正我不要嫁给庄稼汉子在家围锅台、出门背锄头!”
“你才十岁,急什么!等你哥考上状元你就是状元的亲妹妹,还怕没人来说媒吗。”张氏吸溜吸溜面,想到儿子就美滋滋的。
就秦大郎那货色,等到头发白了都不一定能能见他考上!秦大妮又狠狠地挖了大姑秦氏几眼,“我不要等到二姑那个岁数再嫁!那就真没人要了。”
陈祖谟考中秀才后,秦氏的妹妹秦梅也觉得自己水涨船高,高低看不上泥腿子了。拖了好几年才在十九岁时才嫁给济县城中的长得还算不错的开杂货铺的刘更。
刘更肯娶秦梅,也是赌陈祖谟能考出个名堂来。
果然,陈祖谟争气地考中状元,刘更乐疯了,差点没把媳妇闺女捧到天上去。哪知道他的状元连襟还没扎结实,就被秦氏咔嚓一刀给切断了!刘更又气疯了。
想到刚去二妹家接闺女时,二妹夫刘更那张脸和畏畏缩缩的二妹,张氏就痛快多了,仰头把面汤倒进嘴里问还没开吃的秦大妮,“你吃不吃,不吃娘吃了?”
“吃!”秦大妮立刻闷头吃面。
小暖三人吃饱后,张氏见到秦氏才给面钱,气得牙疼。秦氏努力跟女儿学着无视她俩的存在,拉住小女儿跟小暖商量,“娘想买几只半大的鸡回去养。”
这个季节没有刚孵出壳的小鸡仔卖,买几只半大的养到秋天也该能生蛋了,陈小暖点头,“买!”
“姐,我想买个泥叫叫吹。”小草抬起可爱的小脸,小心翼翼地补充,“一个小小的就行,我明天可以少吃一顿饭。”
泥叫叫就是用胶泥烧成的小哨子,有各种动物形状,能吹出声音,是这边小孩子几乎人手一个的玩具。小暖摸摸妹妹的脑袋,“饭不用少吃,在你买。”
“汪!”大黄抬起狗头,狗眼闪亮亮。
“好,肉骨头!”小暖掰着手指头,“鸡,泥叫叫,肉骨头,还有什么?”
秦氏捻了捻女儿半干的头发,“你想要什么?”
还真是把自己给忘了,小暖想了想,“我想去书肆瞧瞧。”
“什么?”秦氏以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了。
小暖抬手把长发束紧,“我想去书肆,看有没有我能看懂的书。”
秦氏心疼地看着女儿,“小暖,你不认得字,怎么看书啊?”
小暖得意地笑,“我是不会写字,但不一定不认识。以前听陈......那谁,在家里天天念,耳朵都生茧子了,兴许给我本书我就能顺下来,对上号就知道字长什么样儿了。”
“真的?这可了不得了!”秦氏欢喜地转起了泪花。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只有富贵人家才会请先生到家里教女孩子读书认字,穷人家的男孩子能读两年书就不错了,女孩子连想都不用想。
秦氏虽然嫁了个读书人,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她认识的大字也装不满一箩筐,陡然听大女儿这么说,她欢喜的鸡都买了,拉着俩闺女去寻到一家小书肆。
书肆门口干干净净,进出的都是衣着整洁的读书人,看着就是高大上的地方,秦氏鼓了两次劲儿,愣是不敢迈进去。
小暖拉着娘亲妹妹往里走,“卖书的跟卖面的一样,都是买卖人。你只要给他钱,他就卖给你东西,咱们进去瞧瞧。”
拉着娘亲和妹妹进了满是墨香的书肆,外表看着不大的地方,进去却别有洞天,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迎着书肆小伙计异样的目光,秦氏和小草低头后退,小暖坦然问道,“《论语》和《孟子》各来一本!”
小伙计一动不动地站着,“买书还是抄书?买书一本三百文,抄书一日二十文。”
果然是惟有读书高价格高!
小暖想了想,“抄书!”
“抄书一次只能取一本,须交三百文押金,退回时若有损毁原价赔偿。”小伙计还是不动。
小暖让娘亲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小伙计脸色立刻不一样了,喜笑颜开地称过银子后,问道,“多出的银子是要找铜钱还是要半刀纸,书要哪本?”
真得肯卖!秦氏松了一口气,腰也挺起来了,听女儿回道,“半刀纸,先来本《论语》吧。”
虽然对陈小暖挑猪肉一样的口气非常不满意,但小伙计还是把店里最破的一本论语拿出来让小暖验看不缺页后,做示范一样仔细庄重地包好递过去。
秦氏小心翼翼地接过捧着,连鸡也顾不上不买了,只给小草买个小鸟模样的泥叫叫就往急匆匆往家赶。 .
第二十一章 光辉伟大
待回到家中关上门,秦氏洗净手慎重地把书拿出来摆在小暖面前,期待地望着她。小暖清了清嗓子,对着一列列繁体的小楷念起来,“学而篇第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