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彦又给小暖介绍齐之毅,“子许乃是愚兄的同窗,家中做船舶和刺绣生意。”
小暖一点即通,“不知齐少爷家的绣坊是哪家,小暖可否一观?”
齐之毅见乌羽的瑟样,笑道,“小暖妹妹如此称呼,便是厚此薄彼了。”
这些人占自己的便宜还真是占上瘾了!不过谁让自己年纪小呢,小暖面上带笑,“齐大哥。”
乌羽果然脸黑了,齐之毅则受用地点头,“愚兄的绣坊在彭州,小暖妹妹若是有意,可随愚兄到彭州一游。”
他们所在的济县就属彭州地界,州城自然比县城繁华,小暖没有拒绝,“多谢齐大哥。等小妹有空,定去叨扰。”
齐之毅觑着赵书彦笑了,“好,愚兄定扫榻以待。”
乌羽却不高兴了,“哪个大老远地跑去睡你家的床!咱们这儿就有几家绣坊,小暖妹妹何必舍近求远?”
小暖解释道,“多看看总没错。”
乌羽嘟起嘴,“既然看那就要看最好的,改日‘愚兄’我带你去京城看,彭州有什么好!”
世无双果然行事随心所欲,从不顾及旁人的感受,小暖立刻转移话题,“小妹还不知何时才能有空,这话便远了。赵大哥,不如咱们先谈正事?”
赵书彦接小暖的话毫不突兀,“愚兄请人算了日子,咱们订在八月十六开张,可好?”
“八月十六,会不会晚了些?”如今距八月十六还有半个月呢。
赵书彦别有深意地道,“八月十九陈家族学开馆授业。不止是咱们的茶宿,东侧的润笔斋也同日开业。”
小暖眼睛便亮了,“大哥的日子选的极好!”
“有什么好的?”乌羽也凑过来兴致勃勃问道,‘咱们'指的是谁?”
“是我和赵大哥在我家村南开的小茶宿。”小暖解释道,“陈家族学开馆必定请了不少人去捧场,还有外地的学生要提前过去等候,这些客人和学生及家人必定要有地方落脚歇息,这样我们的山长茶宿就有生意了,所以要先于族学开业,两三天正合适。”
齐之毅对这小小的丫头竟懂得生意上的弯弯道道感到惊奇,心道难怪平生只喜赚钱的赵书彦会中意她。
“那为什么不选八月十五?”乌羽又问。
小暖也转头问赵书彦,“是啊大哥,为什么不选在八月十五呢?我看过黄历那天也是上好的日子。”
赵书彦微笑,“那日愚兄有事,无暇抽身。”
小暖还未开口,乌羽就发话了,“你没空乌某有啊!”
......
小暖眼皮跳了跳,“你想干嘛?”
“乌某要入股你的茶宿,咱们一起当东家一起玩!”乌羽觉得这主意秒极,“说吧,多少钱可以入股?”
不只小暖,赵书彦也是微愣。
“一千两够不够?”见两人不吭声,财大气粗的乌羽提价,“一万两呢?”
莫说一万两,便是一千两也能把他们的山村小茶宿买下来了!小暖叹口气,“乌大哥别闹,我们是做正经生意,小妹要靠着它养家糊口的。”
乌羽美眸圆睁,便听门外传来清冷的声音,“小羽。”
这一声震得小暖从软垫上站起来,“三爷也在?”
小暖不晓得该不该出去打个招呼,不去似乎失礼,去的话她又似乎不够格,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见了财神爷不去蹭蹭金光,小暖就觉得好可惜......
正说到关键处,乌羽皱着眉想先拿下小暖再说。
不想三爷又开口了,“出来,咱们回家。”
乌羽拉开门央求道,“三哥,我想跟小暖妹妹一起玩儿”
严晟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就冷了整船的喧嚣,小暖暗叹一声,不愧是低气压牌消暑神器。 .
第九十二章 三爷受伤了
本在享受按摩的大黄忽然睁开狗眼眼转头看向严晟,秦氏觉察道它的紧绷,便轻轻揉了揉它的脖子。这位三爷虽然总冷着脸,但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严晟的目光从大黄身上收回来,便见小暖跑到自己面前,憨态可掬地笑着,“三爷,您老也来游湖了?”
您老?严晟挑挑眉,“字练得如何?”
小暖惭愧低头,“这就回去练上。”
严晟凤眸转向乌羽,“陈姑娘要回去练字,你与为兄回家。”
乌羽恋恋不舍地跟秦氏和小暖告别,跟着严晟走了。
齐之毅见了严晟,震惊非常,以目光询问赵书彦济县何时来了这么号金光闪闪的大人物。
赵书彦微微摇头,只问小暖道,“妹妹在练字?”
“照着字帖练呢,字帖是严三爷推荐的。因时日太短,还没有看出进步。”小暖整日忙着生意上的事,拿回去的字帖,娘亲和小草练得比她还多。
看来得加紧练习了。
严晟和乌羽下游船上小船后,并不说话,只是闭眼睛靠着歇息,脸色比平时要苍白疲惫了些。
“三哥怎么了?”乌羽觉察到不对劲儿,三哥素来将自己装裹的严实,嫌少露出冰冷以外的情绪。
严晟嘴角一勾,“你的观察能力还不如大黄,那厮都看出我受伤了。”
游船上,小暖通过与齐之毅和赵书彦闲聊,知晓了许多大周经商之道和商场趣事见闻,除了听,她也在不停地发问,如饥似渴地汲取着自己需要的知识。
有个词,很俗却很实际,那就是圈子。你要做哪一行得先加入这一行的圈子,这样才能及时得到行业的第一手信息,信息对商家经营成败有着重要影响,如上层风向的变动,行业内的大宗交易意向,各家之间的隔阂渊源......特别是在这个信息获取难度非常高的时代,圈子的重要性就越加突出。
小暖目前,还在圈外。她再一次为自己没穿越程男子而惋惜,若她是男子,行事将便利许多,这个年代虽不似明清那样将女子钉死在妇道的柱子上,但行事也有诸多不便。
不如,扮个男装试试?
待小草醒了后,母女三人告辞,下游船继续玩耍。
关上房门只余他们二人后,齐之毅便感叹,“可惜了,若小暖妹妹是男儿身,在济县定就与你有一争之力。”
赵书彦笑得甚是自豪,“她即是女子也丝毫不差。子许,她与我等不同,无依无靠独自打拼不过两月,就已有了三家店铺,前途不可限量。”
齐之毅惊讶了,“除了你与她合伙的茶宿,还有哪两家?”
“两家布庄,在她跟你提起之前你装作不知为好。”赵书彦微笑,小暖手握锦绣布庄之事并未瞒着他,初知之时他也吃惊不小。
齐之毅抚掌而笑,“难怪她向我探听绣坊之事,原来打的是这个鬼主意!”
“子许觉得她在打什么主意?”赵书彦反问道。
“依托两家布庄,建起她的绣房!”齐之毅颇为自信地回道。
赵书彦笑了,“非也,她喜欢的是买入而非新建。”
齐之毅瞪大眼睛,“她不会是看上我的绣坊了吧......哈哈哈,好有趣!”
赵书彦微笑,“这也不无可能。你晓得她下一步盯上的布庄是哪个?乃是济县城中最大的霓裳布庄,并打算年底之前将它‘拿下’!”
齐之毅自是知道这几年刚做大的霓裳布庄,也知它的东家乃是极其富贵的人物,才能如此顺风顺水地在济县做大。听小暖将矛头对准霓裳,齐之毅拍桌狂笑,“若她真能拿下霓裳,我那绣坊赠她又何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子许的话我记下了。”赵书彦心情愉悦地品茶。齐家做过皇商,为宫中的贵人们制绣品,子许的绣房自然是上品中的上品。小暖若能拿过来,无异于猛虎添翼。
齐之毅继续狂笑,“云岫如此见色忘义,你我的兄弟便没法做了!”
赵书彦但笑不语。
齐之毅笑够了,擦掉眼泪叹道,“若真如你所言,这小姑娘当真是让人期待。”
正是让人期待,所以赵书彦才会关注陈小暖的成长,并适时地帮她一把,期待在将来的商路上她会成为与自己比肩的存在。
“那位三爷......是何人?”齐之毅低声问道方才让他吃惊的人物。
赵书彦也收了笑低声道,“他在此处姓严名晟,是朝廷派来的右金吾卫督军,行事果断,难以接近,金吾卫大将军金不换对他恭敬有加。我叔父来信让我们切不可惹他,也不要打听他的事,所以更多的我也不知。”
“严晟......”齐之毅家曾做了二十余年的皇上,对宫中密事也了解一二。齐之毅低声道,“当今圣人共有四子:德妃娘娘所出的大皇子昌王柴严昌、正宫所出的二皇子易王柴严易、华婕妤所出的三皇子柴严晟、宁昭容所出的四皇子柴严昙。看这位的行容倒与传闻中的三皇子颇有几分相像,年纪也相当,这名字也相同,莫不是那位......”
赵书彦点头,“家父也是如此猜测,不过叔父信中并未提及且三皇子素来神秘,我等也不敢妄断,凡事小心为上,今日见他之事,你也不要多与旁人提及,我叔父所言,定有他的道理。”
齐之毅眼神微闪,“若他真是三皇子,那方才称他为‘三哥’的乌羽岂不就是长公主所出的那位......”
赵书彦摇头,“乌公子虽姓乌但并未住在乌家,也从未见他与乌老将军和小将军有过多接触,应不是吧。”
“人人都说长公主所生的乃是女儿,可宫中人都知道其实是位公子。长公主殉国后此子被太后接入宫中亲自抚养,似乎他多年来与乌家的走得并不亲近,回来后不住在乌府道也说得过去,我听父亲说过,长公主当年容冠天下,也只有她和咱们的玉面将军驸马爷才能生出模样如此绝等的男儿吧。”
齐之毅压压额角,“三皇子,长公主之子,乌家父子,金不换将军,再加上将要嫁过来的承平王三郡主......云岫,济县怕是要成为风云之地,你当小心行事。” .
第九十三章 捡到钱袋子的大黄
赵书彦的笑容里少有的带了些狂傲,“在下不过是平头百姓,做的也是寻常生意。无论天怎么变,人总是要穿衣吃饭的,风起云涌与吾的关系不过是赚多赚少罢了。以吾只能,旁人赚多时吾赚得更多;旁人赚少时吾赚得比他们还多,总之一个字,赚!”
“说得好!”齐之毅笑道,“柴米油盐、衣食住行,民之生也,只要有人就有咱们的生意。不过小暖妹妹不知其中深浅,若搅进去......”
“子许放心,小暖的兴趣也在安稳赚钱中,绝不会搅入与生意无益的祸事。“赵书彦自信道。有底线,知深浅,这是小暖的优点,也是所有成功商人的优点。
齐之毅翘起嘴角,若非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精明的好友会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拿下。
不过看小暖那清清亮亮的眼神儿,可不似识了女儿情该有的模样,再加上她年纪尚小,云岫若要抱得美人归,怕是不易。
咦?齐之毅放下茶盏。方才明明与小暖同桌畅聊许久,他居然没注意到人家也是个貌美的小姑娘,真是,奇了!
严晟被乌羽扶着,异常虚弱地回到府中躺在床上,郎中也被急急叫来。看着自室内端出一盆盆的血水,门口的乌羽和闻得消息赶来的金不换将军在门外等得焦心。待郎中走后,金不换进屋探伤后,奉命行事。乌羽这才大步走入房内,却见三哥已面无表情地斜卧在窗下读书!
“三哥伤在那儿?我离开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怎么就受伤了?抓住活口了没有?能伤了你的大周上下怕也找不出几个,是什么人?”乌羽不住嘴地问着,这几年看着三哥揍人砍人从未受伤,他都快忘了三哥也是血肉之躯。
严晟示意他稍安勿躁,“没伤到要害,这也是我今日游湖的目的所在。”游湖之中借刺客之手“意外”受伤,躲过八月十五回京之扰,也可降降京中之人的戒心好让他们露出马脚,一举数得。
乌羽这才软在榻上,抱怨道,“人人都知三哥无意争那个位子,他们干嘛还处处针对你!”
“疑心生暗鬼,怕我欲擒故纵吧,更何况我手握重兵,他们又寻不到我的错处,自是日夜难安。”严晟心中明白清楚得很,他今天所受的伤,过后不十倍地从那些人身上讨回来,他便不是柴严晟!
乌羽气鼓鼓地道,“要不然干脆随了他们的意,咱俩联手把那位子抢过来算了,省得他们折腾得闹心!”
严晟嫌弃地皱起眉头,“不要,烦。”
可这样也烦啊!乌羽叹口气,“三哥,我想过小暖那样的日子。”
“她也有烦心事。与自己的生父与祖母、外祖家针锋相对,以她的年纪和处境来说,也并非易事。”严晟借机开导乌羽道,“陈姑娘之所以让人觉得洒脱自在,是因为她的心境无论多大的事情在她眼里都不过是小事一桩的心境。”
乌羽低头不语。
严晟接着道,“你若想像她那样真正逍遥,就要怀着乐观豁达之心,凡事未雨绸缪,防微杜渐。你看到的仅是陈姑娘在人前的露出的表相而已,她在人后付出的艰辛努力定数倍于旁人。”
三哥很少讲这么多话,乌羽知他心意,但是,“三哥,她努力是因为身边有母亲和妹妹苦乐与共。我呢,我孤身一人,便是挣了抢了成了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形只影单?别说是人,我连条狗都没有......”
屋内沉默半晌,便听严晟幽幽道,“姑父姑母已去,三哥也无计可施。狗的话倒是可以为你捉来几条。”
乌羽躺在榻上无声笑了,“三哥果然伤得不重,还能调侃我!三哥不想我入股小暖的茶宿,乃是为何?”
严晟面容严肃,“你我身不由己,莫与她们母女走得太近,以免为她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须知有些麻烦在你我身上不过是小事,放在她们身上,足以倾覆甚至招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