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这里也是有的,只不过种植面积不大用途也少。小暖已经把种植棉花、纺织棉布、制成成衣售卖纳入她明年的重点工作计划中。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做被子当然要做暖和舒坦的。秦氏与小暖商量后,买了鸭毛和羊毛。
待四大包鸭毛、羊毛送到小院后,秦氏便兴高采烈地着手做被子。这在小暖的眼里可是巨大的工程,她看着白花花的鸭毛和羊毛就头皮发麻,借着铺子里有事从小院逃到布庄查看生意。
这一待便是半日,待她再回到小院中时,神奇地发现娘亲已经做好了两床被子!
见时候不早闺女也回来了,秦氏收了针线,三人一狗出城回村,走到家门口居然遇到沉着脸的白氏和皮氏两尊大佛一左一右地站着,旁边还聚了不少看热闹的陈家人,小暖的眼睛转了一圈,神奇地发现青柳居然没跟来。
秦氏见到这么多人就有些发怵,她努力挺直腰杆走过去打招呼,“娘来了。”
“老婆子不来能行吗?!脊梁骨都要让人戳折了!”白氏开口不善,目光里满意失望和指责,“你们一家子昨晚整宿的不回来,去哪了?”
“好好的俩孩子都让你给带坏了,你要是养不好就给我们陈家送回来。一个人出去作贱也就算了,还带着孩子!你的脸呢,有你这么当娘的吗?”皮氏也怒气冲冲。
听着两人的指责,就好像秦氏出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应立刻浸了猪笼才好!
秦氏气得身子发抖。
她不理皮氏,只问娘亲,“女儿做了什么让您被人戳脊梁骨?“
“你还有脸问......”白氏眼里竟起了泪花,“你昨晚带着孩子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个没男人的合离妇,本来就该关起门过日子省得让人嚼舌头,你可倒好......”
“谁戳您的脊梁骨了,站出来给我见识见识怎么戳的?”小暖抱着胳膊目光向围观的人群扫过去。
她看谁谁低头,没一个肯开口的。
白氏指着小暖骂道,“你给我闭嘴,你娘变成这样你得担一半的责任!”
秦氏见娘亲骂小暖,立时不干了,“娘不就是想知道我们昨晚去做什么了吗?好,女儿告诉您,城里的林婶子昨晚头七,女儿给她送饭守夜去了!您若不信,咱们一起去门街道司见王正大人,王大人昨日还派了衙差过来查看,他们可以证明女儿在哪里!”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陈家人俱是愣了。
陈氏冷冰冰地道,“便是王大人能证你天黑前在姓林的家里,天黑后呢,哪个知道你去了何处!再说林家院里有什么人哪个知道?”
这是指明了她不守妇道,秦氏气得说不出话。小暖保住娘亲,“娘别怕,她们都欺负娘,让大黄咬她们!”
大黄立时呲牙要冲上去,吓得两个老太太都靠在墙上举起拐杖。
小暖拍了拍大黄的头,开口道,“奶奶,我娘跟我爹已经合离了,您没忘了吧?”
陈氏哼了一声,“就算是合离了,也不能不守妇道!”
“我娘昨晚跟我和小草在一起,就住在林家的小院里,怎么就不守妇道了?”小暖开口道。
陈氏不依不饶的,“谁知道......”
不等她说完,小暖反问道,“奶奶昨晚在哪儿睡的,有谁可证?“
“老身在自己的家里睡觉,难道还需要人作证,真是笑话!”皮氏瞪起眼睛。
“的确是笑话!”小暖声音抬高,“林奶奶孤老,因感念我娘的善心照料临去时将小院赠了我娘,所以现在城中林家的院子是我娘的地方!您老在自己家里睡觉不用人证明,我娘在自己家里睡觉,就要一个挨一个地敲门去跟你们报一声不成!”
一圈人都惊呆了,什么,秦氏居然在城里有了院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难怪你给那老婆子披麻戴孝,原来人家将房子给了你!”白氏震惊之余就是生气,异常地生气,“晾着自己的亲娘不伺候,反倒巴巴地去伺候个孤老婆子,岚儿,你好啊,你真是好眼力啊!”
皮氏则更关心院子,“那院子在城中什么地方,多大?”
小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奶奶想多了,我娘的院子不过巴掌大小,不够给我爹娶新媳妇的,您不用惦记。”
“谁惦记了?我儿自会给老身买大院住着!”皮氏败下阵来,心里则暗暗可惜,又因秦氏先于自己在城里有了院子而心有不甘。
小暖又问白氏,“您老说这话时,也想想我娘怎么对您的,您又是怎么对我们的!我娘怎么不孝顺您了,给您买布、做衣裳、做鞋,家里有了好吃的先给您送过去,就连大黄抓了兔子也给您半碗肉,这叫不孝顺?”
“我娘干了这么多,在您这儿就是应当应分的,她不过是去陪着林奶奶聊了聊送了三五次瓜果,在您这就成了去伺候外人?”小暖声声逼人。
小暖目光如刀,“我娘给您送了布料,您收下后嫌弃料子不够好;送了衣裳,您嫌弃做得少了;送了肉,您嫌腻得慌推出来!林奶奶是个外人,我娘不过是陪她聊了几次天送了三五次瓜果,她就知道念我娘的好,去了后将房子留给了我娘。您呢?您可是我娘的亲娘!您念过我娘的一句好吗?”
白氏冷脸,“那是她应当应份的!”
“应当应分的?是谁口口声声说不认我娘这个女儿,让她再也不要登秦家门的?既然您都不认我娘了,哪来的应当应分!”小暖直接怼回去,不来点厉害的,她们还当自己一家子好欺负了!
“就是,外婆当日说的话小草也记得呢。”小草终于找到了支援姐姐的机会。
白氏也败下阵来,只好将矛头又对准自己的亲闺女,“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闺女?你就让她这么没大没小地挤兑你亲娘!” .
第九十九章 给钱
是小暖挤兑了娘,还是娘跟皮氏挤兑她们娘仨?
秦氏擦擦眼泪,皮氏怎样她都不寒心,可娘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秦氏真得心碎了。
“娘不就是觉得女儿跟陈祖谟合离后断了您的财路丢了您的脸,所以处处看女儿不对吗?”
说完,秦氏缓缓跪下,“您不想认就别认了吧。您放心,我秦岚以后不管丢了多大的脸、惹出多大的祸也不会拉扯上您的。这样您就不用再因怕被我连累,一回回地受累找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划清与女儿的关系了。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女,您老再不会被人戳脊梁骨了。”
这话一出口,整个街道都静了,谁都没想到一向老实木讷,任打任骂的秦氏会说出这种话。
白氏苍白着脸摇了三摇,晃了三晃,“好,好啊!我老婆子养了几十年的女儿,居然不认娘了啊,好啊!”
皮氏一脸苍茫地走过来劝说,“弟妹别这样,家门不幸啊,咱们还能咋办!”
得,这俩人算是归到同一战壕里了,小暖扶起娘亲,“还有事儿吗?”
见没人再来应战,小暖打开家门扶着流泪的娘亲走进去,“以后别有事儿没事儿的来我家门口闹,我们是老实人,就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禁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说完,小暖哐当一声关上大门。
秦氏强撑着站直了身子,“你们先玩会儿,娘躺会儿再做饭。”
看着娘一步步地往屋里走,小暖眼圈就红了,“娘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这样伤身子。”
秦氏没回头,眼泪哗哗地流着,一步步地走进堂屋,躺在炕上,蒙住被子。
小草哭了,“姐”
小暖拍拍小草的脑袋,“跟我进去。”
屋内,小暖没有掀开娘亲的被子,而是低声道,“娘,我跟您说过,为了别人的错处生气难受就是难为自己。但是已经生气了难受了就别压着,哭出来闹起来把心里的淤积的怒火发泄了才好,否则时间长了会坐下病的。您如果病了,我和小草怎么办?”
自古至今,突发大病的人大都是性格内向的,她们在得病前一段时间,大都受过强烈的精神刺激或着长期存在巨大的精神压力无法合理纾解。
像白氏或皮氏那种屁大点事儿就咋呼的,反而不容易生大病。小暖担心娘亲,不希望她把伤痛压在心里,默默地切割自己的五脏六腑。
秦氏在被子里哽咽着问道,“你说她们为啥总跟咱们过不去,咱们又没碍着她们什么......”
“因为咱们离开陈家后过得好好的,这在她们眼里就是罪过。”小暖冷笑,“越是这样,咱们就越要过得好,气死她们!”
“对,气死她们!”小草握紧小拳头,“娘别怕,小草长大了,像姐姐一样骂死她们!”
小暖......
“娘若是在村里住着不开心,咱们就搬到城里去住吧,不一定非在这里住着。”
秦氏钻出脑袋,眼睛红红的,“娘不想去,城里没有地种,不能养鸡不能养猪,娘去了能干什么?”
小暖......
“等咱们再有钱了,买个大庄子,娘想种什么种什么,想养什么养什么!“
若是以前闺女这样安慰自己,秦氏不会当真,但是现在她知道,闺女真有这个能耐。
面对如此贴心的两个闺女,秦氏心境忽然开朗了,“娘不要大庄子,太大了娘种不过来,咱们也看不住。有块地有个窝就行,这里挺好,有老邻居有人说话,就是你奶奶和外婆,总是看着咱们心里不痛快。”
秦氏刚说完,忽然想起来,“咱家的猪还有草吃没有?不行,娘得去看看!”
然后,看着娘亲风风火火地跑去看猪看鸡,一肚子安慰娘亲的话都到了嘴边说出不来,小暖笑了。
是她想多了吧,只要有她俩要吃饭,家里的活物要养活,娘就跨不掉。
这样的娘亲让她心疼,“娘和小草在家做饭,我去打猪草,一会儿就回来。”
因怕娘亲出门,小暖又说道,“娘蒸饭、做烧茄子和拍黄瓜吧,好想吃。”
秦氏一听女儿想吃,二话不说挽袖子,“娘这就做!小草去摘黄瓜,娘去淘米。”
小草最喜欢帮着娘亲做事,立刻乐颠颠地跑到院里的菜园子淘宝。
小暖背上背篓,拿起割草的刀子出了门。
她先去村南的茶宿,请赵三找人帮她打猪草,然后她拿着刀子怒气冲冲地去了陈家。
她上次就警告过皮氏,让她娘亲不好过,他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现在是时候让她明白明白了。
皮氏正在跟刚回来的陈祖谟念叨秦氏大逆不道的行径,“还好把她休了,这样不念父母恩的东西留在家里就是个祸害,没念过书的就是不行,上不得台面!”
陈祖谟身后的青柳偷着撇撇嘴,心道老夫人忘了她自己也没念过书吧!
小暖到了陈家,抬刀子“哐哐哐”地砸门,皮氏皱起眉,“什么人这么没眼力,赶着饭点过来串门!青柳去看看!”
青柳扫了一眼陈祖谟身后的马得金,见陈祖谟不吭声,只好不情不愿地去开门。
刚打开门,小暖的割草刀子差点拍在她的脸上,青柳“啊”地一声跌倒在地,“老爷,快救救奴家,小暖姑娘要杀了奴家!”
小暖冷冰冰地扫了青柳一眼,迈步走进去。
皮氏和陈祖谟见小暖这兴师问罪的模样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我奶奶说,爹有钱了,要买大宅子给我和小草娶后娘?”
小暖这一句话就堵得陈祖谟张不开嘴了,他没来由地有那么一点心虚。
“你爹娶郡主是太后她老人家做的媒,名正言顺,你管得着吗?”皮氏指着小暖骂道。
小暖手里的刀子抬起来,吓得皮氏一哆嗦后,才插到身后的背篓里,“我没想管。我过来是想说爹记得买大点,给我和小草一人留一个跨院!”
皮氏跳起来就要骂。
小暖的眼神却将她冻住了,这不是小暖这样十二岁的小丫头该有的眼神儿,皮氏竟被她吓出一身白毛汗。
小暖转头对陈祖谟笑道,“我和小草是爹的亲闺女,我还是嫡长女,陈家的院子不该有我们住的地方?若是没有,咱就站出去讲道讲道,听天下读书人怎么评说!”
陈祖谟脸色铁青。
小暖接着道,“还有,爹现在既然有钱买院子了,就先把欠我娘的伙食费结了。我和妹妹在我娘那儿住着,吃饭穿衣都是我娘掏钱,你一文钱也不出,合适吗?”
陈祖谟用力一拍椅背,“真是岂有此理,哪个给你的胆子......” .
第一零零章 断亲
“爹爹给的啊!”小暖乐呵呵地道,“爹爹天天念的那些圣人书,女儿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陈祖谟微蹙眉,“你胡说什么,有辱斯文!”
小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大声朗朗背诵,“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怨,仁义在身而色无伐,思虑通明而辞不专;笃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这是不是爹爹念过的?”
这话的意思直白点就是君子守信不自夸,自强不息,难以超越。小暖翘起嘴角,奶奶的,为了对付渣爹她硬是忍着头痛背了好几段君子啥小人啥的圣人言,她容易吗!
这几句话啪啪地摔在陈祖谟脸上,打得他脸上红白交加。
皮氏左右看着,“我儿,她说的是啥意思?”
小暖还是笑吟吟的,“爹,我奶奶听不懂,您不如解释给她听听?要不我先解释一下,您听对不对?”
“不必。”陈祖谟压下狼狈,站起身,依旧是堂堂玉立的佳公子,“你竟能记住《论语》中的语句,为父甚是开怀,不愧是……”
“是我娘教得好。”小暖立刻客气回去。
陈祖谟又被堵住了,皮氏跳起来,“你娘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可能教你,你就是跟你爹学的!”
“我娘是不认识字,但架不住她聪明啊,在陈家呆了这么多年耳朵被磨出茧子记住几句,有什么奇怪的?”小暖反问,“难不成我爹天天背书,奶奶一句也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