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刑。”
三爷摇头,“不瞒公公,安郡王去西北时,本王遣了木刑同去,他至今未归。”
德喜抬起头,“请恕老奴冒昧,三皇子派木刑去西北,所为何事?”
“木刑心思缜密,善刑讯寻踪,本王派他去,一是寻找丢失的军粮下落,二是寻找乌羽。”三爷回道。
人人都三皇子冷面无情,但德喜知道,他对别人冷,但对乌羽和贵太妃,确是知冷知热。他派人去寻找乌羽的下落,德喜是信的。他缓缓直起身,“您府上的玄其可否借给老奴?”
三爷又摇头,“玄其也有要务在身,功夫不低又不够机警的侍卫,本王能从大内和千牛卫中给公公找来几十个。”
三爷这意思是玄其傻,对吧?守在门口的玄散低头,笑得无比开心。
见德喜不吭声,三爷直言道,“撒在九州的大内密探有几百之数,若找人,调用他们比从本王这里借人更合适。公公却要从本王府里借人,不过是想从他们口中探听些消息罢了。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本王,本王知无不尽。”
德喜想借木刑,确实是为了撬开他的嘴;再提玄其,不过是试探罢了。晟王都把话得这么明白了,他便隐晦点道,“先帝在世时,若拙没少给您递消息。先帝毒发之前,只有贵太妃陪在屋内,若拙至死也不肯出殿里发生了什么……”
三爷缓缓笑了,“公公当知严晟的脾气。”
晟王嗜血一笑,德喜也招架不住,连忙直言道,“老奴想知道两件事:第一,您撒出人手在京中暗访了快一月了,您在找谁;第二,关于玄孚的消息。”
三爷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这是本王所知的关于玄孚的所有消息。”
“原来王爷早就知道老奴的来意了。”德喜展开纸细度。
他在宫门口向李奚然借人之后,三爷就知道德喜早晚会找到自己面前。德喜向李奚然借人时,想的应该是多个助力,但当他知道木刑是自己的属下时,想法就不一样了。
德喜手段阴毒,三爷岂会让自己的手下随他一起出校
晟王知道的关于玄孚的消息,比德喜手下的大内室外知道的还多。他看过之后仔细收起后,又听晟王道,“至于寻人,本王在找清王的幕僚,贺蓝。”
德喜面露惊讶,“王爷为何认为贺蓝在京中?”
三爷言道,“柴严亭余党挟圆通在黑山举起反旗,封的贼相是贺青,贺蓝之名却从未提起。公公以为如何?”
贺蓝和贺青两兄弟是清王府的幕僚,德喜当然认得他们。论谋略,贺蓝不输李奚然,其弟贺青却不过尔尔。清王被杀后,这两人跟柴严景一样失去踪迹,德喜只能从零星的消息中得知他们跟在柴严景身边。
为何封贺青为贼相?德喜分析道,“有三种可能:其一,贺蓝已死;其二,贺蓝不得圆通信任;其三,贺蓝不在西北。王爷怀疑他在京城,可有蛛丝马迹?”
三爷摇头,“本王只是推测。公公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圣上也不能禀么?”德喜低声问。
三爷缓缓点头。他猜测为柴严景出谋划策,让他适时挺身而出谋夺太子之位的,正是贺蓝。
德喜何许人也,只一个点头,他立刻明白了晟王的顾虑。此事,容不得一丝马虎,德喜低声道,“关于七皇子乃贺王之子的谣言起后,先帝令老奴追查七皇子的身世,老奴有确凿的证据,七皇子绝对是淑太妃所出。”
三爷点头,“我从未质疑此事。”
七皇子乃先帝之子,又非清王血脉,贺蓝为何会帮七皇子谋夺下?德喜想不通,“老奴也留在京城,帮王爷搜查贺蓝的下落。”
此事比追杀玄孚还重要。
三爷摇头,“若兴师动众,必打草惊蛇。事关圣上,不可不谨慎。”
德喜点头,“易王可知此事?”
第1294章 小暖的推测
三爷缓缓道,“现在还不宜让二哥知晓。”
若是让易王知晓,定会动了夺位的心思,此事还只是猜猜,若是假的,便是毁了先帝的苦心。
其实德喜觉得,易王继承皇位比七皇子要强上许多。只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老奴明白了。”
三爷回到天章阁后,占着卢正岐位子的柴严景站起身迎了迎,“三哥,兵部的事情可办妥了?”
三爷答道,“建王叔还在和兵部官员商议,待有了应对之策,会呈圣上御览。”
柴严景非常认真地讲道,“战,定有伤亡,将士都是有家室,伤一人便是伤一家,还是等着黑山叛军粮绝投降为上策。”
旁边伺候着的卢正岐微愣,随后露出欢喜的笑容,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万岁,能说出此等心怀天下的话来。
三爷心思一动,便皱起了眉头,“不战而胜确是上策,但乌桓元帅领二十万大军出征西北已有数月,每月粮草和军饷都以百万计之。若再拖延下去,定北军无粮,必将危矣,必须尽快平定西北。”
哪有那么多啊!卢正岐刚要开口提醒,却被晟王一个眼神止住了。晟王共事几载,这眼神的意思卢正岐能看得明白:晟王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为何要欺瞒圣上,此乃大不敬之罪啊!卢正岐心里莫名地不舒坦。接下来晟王与圣上关于西北战事的争论,他也没心思听了。
柴严景起身回宜寿宫时,忽然回头问,“方才德喜公公寻三哥所为何事?”
三爷倒也坦然,“他出宫擒贼需要人手,过来问我是否有可用之人。”
柴严景含笑点头,心中却是极为不舒服的。
德喜现在还顶着太监总管的名头,大内侍卫也在他和江崖的统领之下。他既然要出宫,却迟迟不肯主动将这些担子交给安喜!
这还不算急,目前最要紧的,却是三哥要乌桓攻打黑山判军之事。
柴严景吩咐道,“明日外公来后,马上告于朕知晓。”
小太监来福应了,又低声道,“太后凤体欠安,已连着两日传御医了。”
柴严景随口问道,“易王可去探望太后了?”
“昨日去了,今日还没。”三大皇子的行踪,来福非常清楚。
柴严景甩袖将手背在身后,“先随朕去宜寿宫,叫上二哥一块去永福宫探望太后。比起见朕,太后更相见的是二哥。”
二哥日夜不离永福宫,身子眼见着消瘦了。就像老四说的,二哥这样倒显得他们哥儿几个都是不肖子孙了。
二哥为了孝名,连太后的生死都不顾了。或许,他本就盼着太后病死,好让她给父皇殉葬?
柴严景忽然站住,打了个寒战。了,他身后的来福险些没刹住,撞在小皇帝身上。
三哥要让西北立刻开战,二哥在宫里预谋夺位,德喜抓着大权不放,朝臣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成,他得尽快出宫一趟,去向刘先生讨个主意!
三爷傍晚时回到家,小暖又带着大黄在院子里遛弯。
看着她大得吓人的肚子,三爷周身紧张,生怕她摔倒。
最先迎上来的依旧是大黄,三爷拍了拍它的脑袋,上前接替霜成,扶住小暖的胳膊,“还有几圈?”
“刚走了三圈,早着呢。”小暖擦了擦额头的汗。
刚过立夏,天就热起来了。想到自己要在盛夏坐月子,小暖就恨不得用脑袋冰块。
“不急,慢慢来。”三爷扶着小暖慢慢走,玄舞、绿蝶等人退到院外,只有大黄依旧跟在小暖身后,吐着舌头哈哈地跟着走。
小暖望着三爷的侧颜,低声问道,“朝事不顺么?”
他已经尽量收敛情绪,还是被小暖看出来了。幸好她是自己的王妃,这若是属下,怕是德喜今日来借的就不是木刑了。
三爷不想让她为外事烦心,“我会想办法解决,你照顾自己就好。”
小暖笑道,“三爷,收拾完程家的铺子后,我快闲得发毛了。三爷跟小暖和大黄说说吧,就算帮不上忙,你讲一遍或许能理出些头绪呢。”
“汪。”大黄听到小暖叫它,快走两步到小暖另一边,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
小暖忍不住揉了一把,粘了一手毛,大黄又开始换毛了。
事关朝廷机密,不是能在院子里说的,三爷问起家事,“岳母和小草今日没过来?”
“她们去庄子了,田里的稻子需要浇水施肥,棉花也需要人去收拾。”
听着小丫头满是羡慕的语调,三爷安抚道,“再忍忍,待你出月子后,咱们去庄上住。”
她若搬到庄子里,三爷每日去天章阁的路就更远了。小暖摇头,“在府里挺好的。”
三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过是几步路罢了,不算什么。”
小暖一脸别扭,“三爷,你手上有狗毛。”
“无妨,回屋总要沐浴的。”也许是跟大黄越来越亲的缘故,三爷竟不觉得它掉毛是件麻烦事了,“大黄洗完澡后,我给你梳……”
“嗷——”三爷还没说完,大黄嚎了一声,撒丫子就跑出院子不见了踪影。
小暖不厚道地笑了,“三爷,大黄怕成秃子,肯让你一起梳毛才怪。”
三爷慢条斯理道,“无妨。今晚本王为王妃梳头。”
小暖颤巍巍地伸手,大黄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回房各自沐浴后,三爷一边给小暖梳头,一边讲起西北和贺蓝的事。
小暖刻意忽略快被三爷整得麻木的脑袋,分析道,“三爷,我在想一个可能。”
“嗯。”
三爷梳着小暖顺滑无比的长发,心情也跟着舒畅无比,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慵懒闲适,听得小暖跟着酥了。
“七弟和圆通会不会都是清王的儿子?”
三爷的手一顿,小暖觉得头皮跟着一疼。她咧了咧嘴,接着道,“七弟一定是她娘的儿子,但谁又能保证他一定是先皇的儿子呢?只有他是淑太妃和清王的儿子,才能说得通为何贺蓝在京中辅佐七弟,贺青在西北帮助假圆通:西北不过是他们故布的迷阵罢了!”
三爷非常肯定,“淑妃进宫两年才有的七弟,绝无此等可能。”
其实这种狗血的事儿挺多的,不过三爷说得这么绝对,小暖也就不再分析这个可能,转而道,“那贺蓝这么做的目的就可能是:拖延时间逼出真圆通,顺便搅乱大周皇庭。”
第1295章 马夫贺蓝
想这么多,她的小脑瓜不累吗?三爷把她的长发松松挽起,“一切还只是推测,只要能抓住贺蓝,一切就明了了。”
小暖遗憾地轻抚肚子,贺蓝也是朝廷的高额悬赏犯,虽然她现在不靠这个发财了,但条件允许的话,这外快还是想拿的。
可惜,条件不允许,她肚子里装着俩娃呢,小暖迫不及待地想卸货,太累了!
待躺在床上后,小暖的脑袋还在运转着,“贺蓝一定藏在观景楼内,只是不知他是客人还是伙计、管事……把全部的管事伙计抓起来显然不可取,最好的就是引蛇出洞……待柴严景出宫后,再跟着他顺藤摸瓜,如果这瓜摸不着……”
说了两个成语,还都用对了,难得。三爷单手支头,看着小丫头说着说着就困得睁不开眼了,模样可爱又让人心疼,“好,睡吧。”
“摸不着……就让大黄上,大黄准能把人揪出来……不行,还是不能让大黄去,太危险了……”小暖的身体靠在背后的大枕头上呼呼睡了。
刚洗了澡跑进来的大黄听到小暖叫它,走到床边闻了闻小暖的脸,又嗅了嗅她的肚子,轻轻呜了一声。
看着大黄大咧咧踩在自己身上,三爷抬起了手里的梳子。大黄一见就炸了毛,后纵出去多远。三爷才起身将被大黄踩了两抓的衣裳褪下,熄灯睡觉。
大黄见三爷躺下了,偷偷跑到床边,把这件雪白的衣裳叼到地上,在上边踩了一圈,又跑出去叼了它的兔子进来,抱着睡了。
三爷看着这对活宝,慢慢合上眼睛。罢了,左右这件衣裳也不是小暖做的,随它去吧。
离着建隆帝入殓还有三日时,三爷和昙郡王奉命去皇陵安排开陵诸事,易王在宫内守着灵堂,后又被请去永福宫探望病情越发眼中的太后,一时半刻脱不开身。
趁此机会,柴严景换了便服,偷偷溜出了皇宫,隐在暗处的晟王府和易王府侍卫立刻秘密跟上。宜寿宫内的德喜也得了消息,暗暗吩咐大内侍卫跟上去,“你等只负责保护圣上的安危,将他平安带回皇宫,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着便装的柴严景到了观景楼后,在二楼要了一个临窗的雅间,坐在里边后就推开窗户,盯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行人。
这一看,便是半个时辰,众侍卫也蛰伏不动。
得知小皇帝到了观景楼,正在天章阁忙碌的建王被叫到了阁外,皱紧了眉头,“他去做什么?”
来报信的侍卫摇头。
建王吩咐道,“假装不知,安排人手暗中保护,切不可让他在楼内出事。”
侍卫走了后,建王面无表情地回到阁内继续忙碌。阁内的程无介虽未听到他们说什么,但建王看他的那一眼,让程无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他放下朱笔,去了宜寿宫,得知万岁身感不适正在休息时,程无介便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柴严景怕是出宫了!以为易王等人无暇他就安全了?真是个蠢货!
建王为何牵扯其中?
观景楼!
程无介匆匆出宫,催促车夫速速赶往观景楼,以免柴严景落入旁人的圈套,让自己的辛苦付之东流。
当程无介踏入观景楼时,玄其懊恼地握紧了拳头,知道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程无介很快在观景楼内找到了正在吃茶的柴严景,见到室外并无旁人,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陪着笑给柴严景行礼,“您乃万金之躯,怎可轻易涉险,快随微臣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