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小农女——南极蓝
时间:2020-05-18 10:14:07

  他在父皇床前亲口否认父皇的口谕,不让母后殉葬时,父皇那震怒心碎的充血目光,虽已过去十天了,易王仍记得清清楚楚。他心存愧疚,日夜难安,“这些就不提了。还有一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二哥请讲。”
  “论制,帝王崩,梓宫当在灵堂内供奉满二十七日,方可葬入皇陵。入敛七日便将父皇葬入皇陵,实在仓促,有失体统,也有损我皇家颜面。”虽然柴严景想尽快举行登基大典,但帝王丧葬礼制岂容儿戏!
  建隆帝满二十七日入藏,老七登基的日子就得跟着拖延,不管二哥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做什么,三爷都不反对。因为他也可利用这点日子,查清一些事情,“此事由御史台上折子最为稳妥,荆正那边是二哥去跟他说,还是我去?”
  “我去,西北的军情紧急,还要劳三弟多费心。”见三弟也赞成,二皇子便知这事已成了大半,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三弟……”
  三爷傍晚从天章阁出来,又去灵堂祭拜后,返回王府时已是星光满天了。
  小暖还没睡,正让绿蝶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大黄慢悠悠地在后边跟着。
  见大黄颠颠跑过来,三爷抬手揉了揉它的下巴,毛乎乎的暖烘烘的,很舒服。大黄也觉得舒服,脑袋扬得更高了。
  三爷顺手又给它抓了记下,“晚膳吃得什么?”
  小暖笑眯眯地看着三爷与大黄的互动,她同化得很成功,三爷已开始主动给大黄顺毛了,“两碗打卤面,三爷还没吃吧?”
  两碗不算少,三爷点头,“我也来两碗。”
  三爷进屋更衣净手后到堂屋时,面碗和六种卤已经摆在桌上了。三爷看着精致的卤才和宽细均匀的面条,忽然想到茶肆里玄散喷出的那一桌东西,顿时没了胃口,吩咐屋门外的木开,“将这些撤下去,让厨房炒两个菜送过来。”
  看着木开将面和卤端出去,小暖默默地想,一定是这卤或面不够美观,让三爷看着不舒坦了。龟毛!
  三爷走到小暖身边,轻轻把手贴在她的肚子上,“孩子今天可闹你了?”
  小暖笑了,“还好,没怎么折腾。大黄今天不肯跟娘和小草回去,我便把它留下了。”
  三爷看着安然躺在小暖身边,占了半个软塌的大黄,“狗的耳朵灵敏,它或许能听得到你肚子里的响动,让它守着吧。”
  大黄不高兴了,抬起狗脑袋盯着三爷,“汪!”
  非常应景的,小暖肚子里的孩子也踢了三爷的手一脚。三爷挑挑眉,“大黄叫什么?”
  “大黄不是一般的狗,它的耳朵更灵。所以三爷不能说‘狗的耳朵’,应该说‘大黄的耳朵’。”
  大黄满意了,脑袋又放在腿上,盯着小暖的肚子。
  三爷沉默片刻,“大黄好像比以前聪明了。”
  “汪!”大黄不瞒。
  小暖道,“大黄本来就很聪明,越大越聪明。”
  大黄满意了,脑袋又向前伸了伸,嘴巴离着小暖的肚子只有半寸,三爷看得眼角直跳,“小暖怀着孕,大黄可以保护,但不能碰她的肚子,可记住了?”
  大黄黑白分明的狗眼看了看三爷,一声不吭地又把嘴巴往前移了移。
  三爷脸上挂起黑线,小暖却摸着大黄的头,柔和地笑了,“大黄喜欢咱们的孩子。”
  为了能守在小暖身边,大黄连玄其和张冰带它去浴室洗澡都忍了。有大黄在身边,小暖觉得心里分外安宁,三爷都给不了她这种感觉。
  不过这话千万不能让三爷知道……
  小暖抬眸问道,“今日你送回来的点心,味道没有味匀斋的好。”
  三爷点头,先问大黄,“房顶和屋后可有人?”
  大黄抬头看了看,又把狗脑袋放下来,“汪。”
  这意思就是没有了,三爷这才道,“二哥今日在兵部不远的茶肆约我见面,我想着这件茶肆的糕点还算不错,便给你点了几样。”
  “二哥找你?”小暖轻声问。
  “想知道圣上是不是我杀的。”三爷垂眸。
  “当然不是!”小暖立刻道,“是玄孚的丹药!”
  三爷翘起嘴角,“二哥想将圣上的葬礼向后拖延二十日。”
  易王算的是三爷哥几个中,对建隆帝还有点孝心的一个。不过想来也是应该的,因为他是建隆帝的嫡子,建隆帝对他本来就不差。不过,“若是让李太后知道了,怕是又要和二哥吵了吧?”
  在御史台的一把手荆正和二把手杜正柯上书柴严景,群臣发起附议后,柴严景为了表达孝心,同意将先皇的入葬时间向后推迟二十日,登基大典也改在先皇入葬后三日举行。
  得到这个消息后,李太后大怒,因建隆帝死之前的口谕,李太后整日心惊胆战,只盼着建隆帝的尸体尽快搬出皇宫,好让她睡个好觉。
  是哪个该死的提出这个损主意,分明是跟她过不去!李太后不敢将柴严景叫过来讯问,便派人去宜寿宫叫儿子过来商量对策。待知道这是儿子的主意时,李太后呆了,半晌才怔怔留下眼泪,“易儿,你心里恨母后吧?”
  二皇子站在屋内,微微摇头,“儿不敢。”
  不敢,不是不恨。李太后虚弱的身体摇了摇,声音无比虚弱,“既然这样,母后活着还不如死了……”
  二皇子疲惫问道,“您又想让儿为您做什么?”
 
 
第1292章 这是为什么!
  听她为之付出一切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李太后心如刀绞,“易儿,你这是要剜走哀家的心吗?”
  易王低头,“儿不敢。”
  见李太后晃得更厉害了,紫蓝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劝道,“王爷,太后已三日也不能寐了。”
  “谁让你多嘴的!”李太后用力挥开紫蓝,骂道,“哀家几夜不睡算什么!只要哀家不随着先帝去,在他眼里就是个罪人!”
  因建隆帝死之前只有李太后、淑太妃、贵太妃、小暖及三位皇子在。他的口谕这些人自不会散播,所以,身为李太后身边大宫女的紫蓝亦不知情。
  此时听太后这么说,紫蓝已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恨自己是个聋子!
  二皇子见母后如此,心中也不好受,劝道,“母后休息不好,怎不传御医过来诊脉?”
  李太后的声音忍不住尖酸起来,“御医?哀家不过是空顶着一个太后的名头罢了,现在这宫里哪个还把哀家放在眼里?莫说华淑,便是宸太妃,哀家现在也及不上,人家有儿子护着!哀家这永福宫已三日无人登门,不如改叫无福宫恰当!”
  易王缓缓抬头看愤怒的母后,近三十岁的人了,他竟忍不住落下泪来,“母后母仪天下三十载,一直端庄大方,这两年为何变得如此……?”
  不堪。
  李太后凄凉地笑了,“端庄大方?若不是华淑步步紧逼,哀家哪会……”
  “母后!”易王大不敬地打断李太后,“贵太妃何尝逼过您,步步相逼的人一直是您。”
  李太后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猛地站了起来,“本宫是皇后,她不过是你父皇从宫外带回来的一个娼妓罢了,本宫调教她为妃嫔该有的规矩,份属应当!若不是她不顾先帝龙体,在你父皇病重时仍媚主求宠,你父皇岂会……”
  “够了!”实在不能忍受从母后嘴里听到更不堪的话,易王也站了起来,强忍着性子劝道,“母后,在贵太妃入宫前,父皇的心已经不在您这儿了,您何苦如此……”
  李太后倔强地晃动花白的头,“本宫在意的从来不是他的心。本宫嫁了皇子,便知早晚有这一日。让本宫意难平的是那小贱人始终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她凭什么!”
  女人的心思,易王不懂也不想懂,他真的累了。他宁愿跪在父皇梓宫前忏悔,也不想在这里面对已经因恨癫狂的母后。
  “您现在是太后不是皇后,父皇已逝,贵太妃也要出宫了,以后您不用面对她也不必再管她。您放心,儿会好好孝敬您的。”
  “孝敬?前几日,你就想让哀家殉葬!”李太后已经全然崩,“你怪我,你心里怪本宫,怪哀家!”
  易王不想再与母后争执下去,“儿告退。”
  见儿子就这样走了,李太后的心凉得连摔瓷器的力气都没了,“哀家为了他,筹谋忍辱一生,他竟如此待哀家……”
  紫蓝送易王到了宫外,连声劝道,“王爷,太后说得都是气话,您别放在心上。”
  隔墙有耳,易王不想多说,吩咐道,“拿牌子去请御医,我派人给舅舅送信,让他进宫探望母妃。”
  李奚然进宫见到憔悴不堪的长姐,心中很滋味,“您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
  李太后盯着弟弟看了半晌,才温和叮嘱道,“奚然,我快要去见母亲了。待我去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莫让母亲在地下为你担忧。若是真喜欢秦岚,你便将她娶了罢。否则再等过几年你老得娶不动了,就该后悔了。”
  李奚然皱眉,“好端端的,您说这些做什么。您是病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吃些安神药好好睡一觉要紧。”
  李太后笑得凄凉,“好端端的?宫里没一个人将我放在眼里,儿子失了皇位后也与我离了心,我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分别。这么多年,我为了他……”
  李奚然示意紫蓝和嫣红都去门外守着,才叹息道,“先帝驾崩之前的事,易儿都跟我讲了。”
  李太后的手一紧,便听他接着道,“易儿在紧要关头,选择违背先帝口谕保住您。他这样就是将把把柄送到了当今圣上手中,为了您他放弃了什么,您可想过?”
  李奚然苦口婆心地劝着,“要您殉葬的是先帝,不是易儿;您心里不舒服,易儿违背君父的遗愿又怎会舒服?事到如今,您与易儿当同心协力,方能度过难关。姐,我还需守制三年,晟王是此时唯一能帮他的阁老,您若再与贵太妃为难,让易儿与晟王如何相见?您这是何苦呢?”
  他说了这许多,李太后一句没听进去,只恍恍惚惚地问,“奚然,你与先帝同窗读书,又君臣相伴几十年,你当能悉知他的性子。你说,他为何要让姐姐殉葬?”
  李奚然眉头微微拧起。
  “你都想不明白吧……他怎么就这么恨我,死都要拉上我……”李太后喃喃道。
  姐姐这是有了解不开的心结了,李奚然不知如何劝说,只默默陪了一会儿,便去宜寿宫上香祭拜。
  柴严景不在宜寿宫中,送李奚然出来的是德喜。
  德喜静静陪着左相大人走出宫门,李奚然站住拱手,“公公回吧,有劳。”
  德喜垂手站定,“相爷,老奴想向您借个人。”
  李奚然道,“奚然已辞官,担不起这称呼了。公公看我府中何人,奚然给您送过来。”
  德喜要在建隆帝入葬后,出宫擒拿逃得不知去向的玄孚,这个忙,他愿意帮。
  德喜静静道,“李刑。”
  李奚然抬眸,“不敢瞒公公,李刑是奚然从晟王手中借来的。”
  德喜平静点头,“多谢相爷。”
  李奚然轻声叹息,“公公,保重。”
  李奚然走了一段,再回首时见德喜还弯着单薄的身子没起来。他那样子,像半截烧枯的树干,又像只已死掉发臭的虾子。
  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建隆帝死了,德喜老了,他也人过中年,属于他们的好时候,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不服老的李奚然,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岁月无情。
  他没上马车,沿着冷冷清清的长街走着,仔细推敲建隆帝要姐姐殉葬的缘由。
 
 
第1293章 贺蓝
  建隆帝停灵满二十时,西北传来战报,匈奴正秘密在黑山口外集结。
  京中四月正是人间好光景,西北的四月也是冰雪消融。虽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但草还未长起来,战马不肥人无粮,匈奴选择此时集结,有违常理。
  三爷觉得一定有一个重要的环节被他和乌桓忽略了,而这一环节定关乎西北和漠北战事的胜负!
  若非暖临盆在即,三爷定会立刻请旨奔赴西北。他神色冰寒地出了兵部赶往章阁,六部衙门的官员见了晟王这脸色,都退避三舍,宫门内外的侍卫更是恨不得把头扎进胸膛里。
  是以,三爷这一路走来,竟无一人打断他的思绪。
  “老奴给三皇子请安。”
  三皇子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人叫了。三爷抬眸,见德喜躬身站在章阁前,颔首道,“公公请起。”
  德喜直起身,“三皇子,可否借一步话?”
  章阁乃朝廷重地,德喜虽是先帝大内统领,但也不能随意入章阁二楼话。三爷转身,“公公请随本王去东厢话。”
  章阁南边有一排东厢房,是大臣们入宫报事等候休憩之处,现在柴严景未正式登记,朝事都由章阁管着,东厢内空荡荡的。
  玄散推开房门后,德喜率先入内,用袖子仔细擦过桌椅,才道,“三皇子请。”
  三爷落座后,德喜便道,“王爷,有人在京城东三百里的海州发现玄孚行踪,老奴想过去看看。”
  三爷沉吟,道,“本王知公公捉拿玄孚之心切,不过玄孚躲在海州的可能性很。因朝廷已下令海州禁海,无论官民船只,只准入不准出,玄孚跑去海州也无法脱身。”
  德喜弯腰行礼,“老奴知,但总要去看看才能放心。”
  他既然坚持,三爷也不拦着,问起他的来意,“公公需本王做些什么?”
  德喜再行礼,“老奴想向三皇子借一人同往。”
  难怪会忽然称自己为“三皇子”,德喜这是在提醒自己,他是建隆帝的儿子,该为父报报仇、出力么?虽然已知他要借谁,三爷还是问道,“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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