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待会儿回来想吃野葡萄——”
灵攸跟着喊,“攸儿也要——”
“好,外婆给你们摘去!”秦氏向着庄子南边走去。
因为家里的孩子们喜欢吃,所以秦氏吩咐田归农在篱笆墙边辟土种了一片野葡萄。这个季节虽然还有,却也不多了,但她的两个小心肝儿想吃,秦氏自然有耐心去找。
外婆去摘野葡萄,敬国公肯定就没工夫去看孙子了,千叶眼睛一弯,笑得如同狡猾的小狐狸,跟在树下玩蚂蚱的小姨道,“小姨,咱们去看小禛儿吧?”
小草也喜欢李厚生家的娃儿,便寻了跟草穗将蚂蚱一串,用来当礼物,“走!”
秦氏到了竹篱笆边上找野葡萄没大大一会儿,便听到对面有动静,抬头一看,居然是李奚然。
秦氏诧异,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奚然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今日刚刚回来,你这田里的麦子出得很是整齐,跟第一庄的一样。”
秦氏听到第一庄的麦子出得好,刚露出笑模样,秦氏又想起了可怕的事,紧张了,“国公去第一庄了?”
李奚然摇头,她不在家,他去做什么,“回京出锅时,望了一眼。”
还好……秦氏偷偷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第一庄的麦子能保住了。看着李家庄今年出得很整齐的麦子,秦氏又忍不住心疼。李奚然种啥啥死,挨啥啥枯,他回来了,李家庄的麦子就完了。
李奚然见秦氏望着自己,一脸心疼的模样,心中泛起暖意。她们一家子不在南山坳,那边有再多的人,也成了空城。她在哪里,哪里才让李奚然觉得安然,舒适。
看她这样,对自己也不是全无感觉的,只是那华淑!李奚然问道,“今日怎不见贵太妃?”
提起贵太妃,秦氏立刻变得无比幸福,“方才大伙儿一块在院子里摘棉花,太妃在旁边给我们画像累着了。我摘点儿野葡萄回去,给太妃和孩子们吃。”
李奚然……
是他多嘴!
“李伯伯这么快就回来了。”挨着大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小暖,怀疑李奚然是假公济。她的娘亲回来后,他便在南山坳待不住了。
三爷解释道,“他在南山坳待了数月,该弄明白的也弄明白了,二哥还等着他回来议事。”
贵太妃抬起美眸,“圣上真要改弦易张?”
三爷颔首,“十之**。胥吏之乱若能根治,利国利民。快则今年底,慢则明年春末,朝廷定有动静。”
小暖抬手揉着大黄的脑袋,“明年有春闱吧?”
贵太妃转眸,“借春闱琼林宴提出此事?”
春闱举国瞩目,借琼林宴吹风造势,再合适不过。因为年轻气盛的举子们,易于接受新事物,也想抓住机会大展宏图。小暖转头问三爷,“你觉得呢?”
三爷点头,“二哥确实有这个想法。”
“不过,先得选出个合适的状元郎,才能成事。”小暖感叹一声。
华淑也跟着点头,大周近几科的状元,命运多舛。
陈祖谟就不提了,他之后的卢林平如今还在翰林院抄书,一事无成;熙宁帝登基开恩科,精挑细选出一个实打实地状元才,谁知这位状元郎回乡祭祖途中,行船遇险受惊死了。大伙惋惜之余,都觉得状元被诅咒了。
三爷含笑,“你们放心,明年的状元郎,定不会有事。”
小暖眼睛一亮,“三爷,谁?”
三爷但笑不语,华淑艳若桃李的面庞乍现无限光彩,“安歌?”
第1446章 说来话长
“是。安歌会应考,说来与小暖还有一些关联。”三爷看着凑在母妃身边赏画的小暖,双目含笑。
他的小王妃总说母妃是天上皎月,是人间无人能及的胜景,但她却不晓得,在三爷眼里,陈小暖才是人间第一等的景致。因为有了她,三爷才觉得这世间有了黑与白之外的色彩。
小暖诧异地抬头,“三爷没说错,真是我?”应该是小草吧,安歌与小草走得近乎。
说到这儿,小暖掰着手指算,惊觉妹妹的桃花运比她这当姐姐的强大数倍。
华淑推测道,“晟儿说的,应是胥吏新政吧。”
三爷点头,“安歌得知二哥要推行胥吏新政,才对仕途提起了兴趣,他今年八月下了乡试场,如今已是举人。”
“安歌聪慧,若他明年中了状元,就是咱们大周最年轻的状元了吧?”小暖目光灼灼地望着三爷。
三爷颔首,十八岁的状元,确实罕见。
华淑微微沉吟,“若我说,榜样或探花比状元更方便行事。”
小暖也点头,状元天下瞩目,太扎眼了。上一科的卢林平,如今还不如曹仲皎和苏茂盛有政绩。小暖从邸报上可以看到两人这几年踏踏实实地在州县为官,政绩斐然。或许十年之后,这二人便能成为朝廷的栋梁材。
小暖问道,“这一科主考是谁?”
见儿子抿了抿唇,华淑笑问,“是你?”
小暖摇头,“一定不是,或者说现在不是了。”若三爷是这科主考,他就不会说出华安歌能中状元这种话了。
三爷点头,“二哥本有此意,我举荐了卢正岐。”
小暖不由地暗暗同情这位新任的,忙碌异常的左相大人,“挺好,卢大人是科举出身,为人正派,为官清廉,看堪当天下人之表率。”
说到天下人之表率,三人同时想到了死去四年有余的陈祖谟。华淑言道,“我们准备返程之时,陈家老夫人到第一庄,想让小草带她归京,她说再与柴玉媛母女三人同室而居,会夭寿。”
陈祖谟死了四年,柴玉媛就带着两个女儿在秦家村,“伺候”了皮氏四年。不是柴玉媛想呆在此处,而是她的父兄将她按在秦家村,不许她离开。
柴梓让已复官无望,但柴智瑜还有念想,他不甘在七品小吏上干一辈子。他们决不允许砸了承平王府,将他们一家按到泥淖里的柴玉媛,在他们挣扎着爬出泥潭时,再将他们按回去。
所以,只要皮氏活着,柴玉媛母女就必须在秦家村伺候她。柴玉媛巴不得这老叼妇快点死,好让她得解脱。皮氏也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在磋磨柴玉媛的同时,心里也不安着。生怕哪天柴玉媛忽然暴起,用鞭子将她活活抽死。
虽然死了丈夫和儿子,但皮氏不想死也怕死,她想扒住秦氏和小草活命。
但现在的秦氏和小草,已是她高攀不起的存在。
小暖回想这些年的种种,丝毫不觉得她可怜,只觉得她自作自受,只觉得痛快!
“她就算了,母妃不如给舅舅家去封书信,让安歌进京读书备考吧?”小暖建议道,京中藏龙卧虎,华安歌既然打算走科举的路,早点来也能早点进入情况。
华淑点头,“也好。“
说来也是赶巧,十一月底时华安歌从坪溪来到京城,正遇上小草在第四庄内的空地上,与一个男子对峙。
一年多不见,小草又长高了一截,已渐渐褪去儿时的圆润,添了少女的窈窕。只看着她的背影,华安歌便忍不住感叹一声:时光如梭。
“小草。”华安歌下车,轻声唤道。
提着铁棍的小草回头,见到华安歌来了,目光里的杀气立刻化作满天星光,“安歌,你终于来了!”
华安歌郎月般的容颜舒展,凤眸里尽是暖意,“嗯,荆溪阻雪,耽搁了几日,劳你们挂心了。”
这就是三哥的表弟华安歌么?提着一杆银枪的柴严景,面目阴沉地打量华安歌,“小草,这位是?”
不待小草介绍,华安歌主动拱手行礼,“潮州坪溪华安歌,拜见景王。”
他能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让柴严景得意又提起戒备,“免礼。本王多次听三哥提起你,得知你读书的本事了得。后日本王府中有场赏梅诗会,安歌可有空来?”
华安歌答得不卑不亢,“承蒙景王相邀,安歌不胜欢喜。待安歌拜见姨母和表哥后,若得准许,等登门献丑。”
小草笑吟吟地将棍子交给莲年,请华安歌入院,“太妃和我娘都在,今天天寒,晌午咱们吃锅子,我待会儿让厨房里多备上几样安歌喜欢的菜,算是给你接风了。”
华安歌微微颔首,“我带了家乡的吃食,可添几道菜。”
见他们亲亲热热地说着话,柴严景更不高兴了,“小草,你还没跟我比试呢!”
真是没眼力!小草接回自己的铁棍,“大黄——”
“汪!”大黄的呼应声遥遥传来。
“安歌到啦,迎客——”
“汪——嗷——”大黄的声音里透着欢快,不大一会儿,大黄带着一大家子人出来了。
华安歌快步上前给迎出来的姨母行礼,华淑扶起侄子后,千叶和灵攸又上前行礼。
一番热络后,华淑与柴严景说了两句话,便道,“我们先进去,景儿晌午留下来用饭吧,我已让人备下了你爱吃的蛋饺。”
柴严景听到贵太妃还记得自己的喜好,笑得一脸激动,“是。”
“咱们先回吧。”华淑见俩人都带着兵器,而严景的衣裳还没沾土脸上没挂彩,就知道他们这月的比斗之约还没进行。
为了不让好面子的柴严景丢面子,华淑体贴地带着众人往里走。千叶见大黄不走,便唤道,“大黄,回家啦。”
“嗷——”大黄张嘴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卧在地上,望着小草。
小草会意,“你们先回,我和大黄马上来。”
华安歌扶着姨母往里走,面带诧异,“小草为何要与景王比斗?”
华淑含笑,“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儿咱们用饭时再慢慢讲。”
华安歌问,“待会儿景王不留下用饭?”
灵攸答道,“七叔不会留下来的,因为他会被小姨打得很惨,无颜见人。”
千叶补充道,“不是真的很惨,是看起来很惨。小姨的棍子有分寸,不会真伤了七叔。”
小草的武功已经这么厉害么?华安歌诧异着。
他进屋给秦安人和怀孕不满两月的表嫂行礼后,坐下还没吃完一杯茶,小草便神清气爽地回来了。
华安歌便听表嫂甚是平静地问,“几招?”
然后,他就见小草颇有大侠风范地抖了抖衣袖,“让了他五招二十招才把他撂倒。大伙儿放心,他竖着走的,不是横着。”
然后,秦安人夸奖道,“做得好。”
姨母也道,“辛苦了。”
见得了夸奖的小草笑得得意洋洋,华安歌也跟着笑了。沉稳如华安歌,现在也有些迫不及待地听一听姨母口中的“说来话长”了。
第1447章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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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其实可以长话短说的。
几个月前,京城中关于陈小草打了景王的消息飞遍大街小巷,四处有人说两人不打不相识,秦氏的第二个女儿也将成为王妃。就连光明殿里的熙宁帝都跟三弟说笑,说他两个亲王弟弟,要被陈家姐妹包圆了。
为了尽快将谣言止住,华淑、秦氏、小暖和小草带着小草去景王府,阵仗强大又“非常温和”地给柴严景道歉。
淑太妃这才知道儿子在外边干了什么荒唐事,她又怒又心疼。
怒的是儿子不止在外边折腾得天翻地覆,还将府里人的嘴巴管了个严严实实,上下近百口人,竟无一人将此消息透漏给她!至于心疼,则是因为儿子竟为了娶陈小草如此煞费苦心,被人揍了还满大街地嚷嚷。
见秦氏一家根本没有嫁女的打算,淑太妃便当机立断地与她们给这场架定了性:严景与小草不是打架,是切磋武功。
甚至,淑太妃还主动要求订下之后两人每月比一场的约定。
秦氏本是不愿的,但淑太妃言辞恳切,“这几年来,世上已无人能影响严景,教导他为人处世。若是被小草打打,他就能上进争气,也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淑太妃便开始抹眼泪,诉说她这做母亲的种种不易,让秦氏几番不忍。
不过因为不忍就败坏自家闺女的名声的事儿,秦氏是不会干的。她闭紧嘴巴,将这事儿交给了小暖。小暖比她厉害,知道该怎么应对。
小暖觉得淑太妃这些年是真不容易。因性情原因和华淑珠玉在前,她在宫里并不讨建隆帝喜欢,柴严景也不得建隆帝青睐。后来建隆帝遇柴严亭刺杀,柴严景被抓走,才让他引起众人的重视。随后柴严景成了太子,还差点登基成了新君,几经波折后,他被熙宁帝封王搁置,前途未卜。
不是熙宁帝没有容人之量,不是右相杨书毅不想管这个外孙,也不是淑太妃不想当慈母,是柴严景完美承袭了建隆帝骨子里最真的性情——好面子小心眼又善算计,这要扳过来,实在是相当有难度。
既然淑太妃哀求着,柴严景也想让小草打,而小草打起他来也不费劲儿,小暖便与娘亲和母妃商量着,让小草应下与柴严景的每月之约。
因为就算她们不应,以柴严景的性格,也会找各种方式拉近他与小草之间的距离。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不管怎么说,柴严景也是熙宁帝和三爷的亲弟弟、右相杨书毅的外孙,面子还是要留几分的。
小草主动提出,两人文斗加武斗。
华安歌听完,笑出了声,“小草读了那么多书,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小草也非常开心,“嗯!”
为了碾压爹爹,小草古今圣贤书读了很多。结果还没等着碾压,爹爹就不行了,现在用来碾压柴严景一算浪费。
华安歌觉得性情已定,若非遭遇大的人生变故,是难以改变的,“小草要与他打多久?”
“打到……”不用旁人答,小草便一脸甜蜜地答了,“小草的上门女婿入赘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