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害羞了?小暖又眨巴眨巴眼睛,他这是……
“顽皮!”严晟开口了,“过来,坐。”
自己哪里顽皮了?小暖还是转身坐在旁边,等他训话。
严晟的声音已经清冷,“等学会了,可以经由人的眼睛,推断他在想什么?”
小暖摇头,“不能,只能判断他的情绪,知道他是紧张地、放松的、还是兴奋的。如果再加上他的身体动作和说的话,可以大体推断他的心态。”
严晟点点头,这么说还靠谱了些。
除了木开,今天来的都是善察言观色的暗卫,稍加练习后小暖又给大家提醒道,“虽然表情能传达心情,但是大伙也不能太过依赖它,需要加上其他的如语言动作的辅助才能更为准确。‘可意会而不可言传’这种事,大多数时候是错误的。你们在纸上写下经常做的表情之中的五个。”
众人低头乖乖写了。
“然后把纸藏好,你按照自己方才写的顺序以此做出写下的表情并持续一会儿,让你的搭档猜你的表情代表的含义,写在白纸上,一组十个都做完后,核对一下对方猜对了几个。”
众人觉得有趣,立刻又拿出一张白纸,彼此观察,他们的小先生认真观察大家的进度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把白纸递到了她的面前,小暖愣了。
三爷也要练习,他不是督导吗?
严晟微挑眉,小暖赶紧接住,便听他说,“看着,第一个。”
小暖专注地盯着他的脸。
说完,严晟长眉微蹙,修长的睫毛微垂,下颌微收。小暖立刻写下“思考”两个字。
“第二个。”
严晟眉毛微抬,睫毛抬起,嘴微微张开。小暖写下“惊讶”二字。
“第三个。”
严晟的上眼皮下垂,双目无神,嘴角微微下拉。小暖看了立刻写下“伤心”二字。
“第四个。”
严晟的印堂微皱,上唇微抬。小暖立刻写下“厌恶”二字。
“第五个。”
严晟恢复了正常的面无表情,目光威严地看着小暖。小暖立刻写下,“平静”二字,然后乖猫地交给严晟。
严晟拿出自己写的纸条一对,居然都对了。小暖微笑,又有些得意。
“今日没有练字?”
小暖立刻收了笑,眼睛心虚地眨啊眨,无声地笑。
“你来。”
小暖写下十个字,然后扣过来,“开始了?”
严晟点头。
小暖伸了一个手指刚要做表情,就听木开吼道,“你眼瘸了?我第一个是思虑,你他娘的写什么肚子饿!”
“你每次这个模样,都是要找吃的!”对方不服气回道。
“……这个算你对!第二个呢,我明明是在学三爷,你说我要吃多了闹肚子!”
小暖嘴角一抽,偷看三爷的表情……
小暖咳嗽一声,问了一遍后,才发现大家果然猜对的很少达到三个以上,便接着道,“好了,经过这这个,也是告诉大家,不要以为跟你朝夕相处的兄弟家人一眼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想的事情,还是要通过嘴说出来才最明确。咱们接着讲……”
严晟放下笔,若有所思地继续听小暖说话。
一个时辰扎眼就过去了。众人离开后,有些口干舌燥的小暖跟三爷辞行,三爷却指了指小暖面前的纸,“做完。”
说完,他提起笔,清若水深若渊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小暖脸上。
他的眼实在太好看了,明明也没有比她的大多少,也没有比乌羽的睫毛长多少,但凑在一起就是那么好看。方才人多还不觉得,现在空荡荡的室内只剩下两人,小暖忽然觉得心慌,她不想练习了。
“三爷,我娘和小草还在外边等我,我想回去,行不行?”
她的目光微微躲闪,耳廓也微微发红,这是,不好意思了?严晟这才想起小暖不是真男儿,而是个小姑娘,立刻点头道,“去吧,今日辛苦了。”
“不辛苦!”小暖如释重负,转身快步往外走。她的小心脏被三爷的美貌惊得还在砰砰乱跳,小暖立刻背了两遍自己整理的布料名称表,心情才慢慢安静下来。暗道自己方才实在是失礼,三爷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瞎跳腾什么!
若是三爷知道自己被他的美貌迷惑了,非得把她踢出去不可,那样她的交易就要黄了,九日镖局的烫金牌也没了!
换了衣裳,小暖又带着一家人在城中的花市赏了正盛的秋菊,又跑到食肆吃了秋蟹,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路走来,她已发现了后边不远不近跟着她们的两个身高不出挑,但明显很壮实的男子,微微翘起嘴角。
镖师到位,她心里安稳了,秦氏心里也安稳了,待回到家两个闺女都睡下后,秦氏悄悄背了背篓,带上大黄去村南的菜地里打猪草,顺便拔棵大白菜,打算晚上给孩子们包饺子。
寒露已过,白菜已抱芯长成了,一棵棵整齐地立在田里,成了深秋最亮眼的绿色。白菜长的好,秦氏忍不住翘起嘴角。
这一百余棵白菜,够她们母子和家里的活物吃一冬的,这个冬天,应该很安稳很暖和。她蹲下开始割田边半黄的硬草,心想再过几日,这草怕是就不能吃了。
“汪汪!”身边扑蚂蚱的大黄忽然压低前爪,皱鼻摆出攻击的姿势。
秦氏立马握紧割草刀站起来,回身见一年轻俊秀的白衣书生站在篱笆那边,目光温润地笑。
她们的菜地与茶宿之间只隔着疏疏矮篱,这位在篱笆那边,定是茶宿的客人了。秦氏连忙叫住大黄,冲着他微微歉意地点头。
那书生说道,“夫人家的白菜,长得真好。”
秦氏不习惯跟陌生人说话,更何况是年轻男子,她胡乱点头,连忙拔了棵芯硬实的白菜装在背篓里,快步走了。
待走出十余丈,秦氏进村时不经意地回头,却见那书生还站在田边,一双温柔明亮的眼睛还在追着她,秦氏从来没被人这样看过,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
第一四五章 白衣书生
回到家后,秦氏还觉得心里慌慌的,扫了院子又把菜园子里的草拔得干干净净才觉得心里踏实下来。
小暖睡醒后,见到干净地反光的院子,心里一阵的诧异,“娘不困吗?”
秦氏笑笑,“睡不着。”
小暖点头,坐在小凳子上望着已经晒干了的黄豆秧发了会儿呆,又起身把豆秧收好放到柴房里,这是点火的好东西,见柴房里的干柴不多了,看天还不错。小暖便与还在菜地里拔草的娘亲商量道,“咱们去树林里收点干柴吧?家里柴不多了。”
秦氏慌忙站起来,“对,对!娘咋把这事儿给忘了,再过几天该变天了,得收柴。”
于是,一家四口出门了,大黄和小草习惯性地往南走,秦氏却唤道,“咱们去村东的树林里捡柴,走这边。”
小暖略有些诧异,陈家在村东,如果进山的话要从陈家门口经过,这是娘亲最不愿走的一条路,今天这是怎么了?
“好。”小草去哪里都无所谓,带着大黄蹦跳跳地跑在最前边,一家人穿街去村东砍柴。
路过陈家时,见大门开着,皮氏正在院子里指挥马得金和青柳几个收拾东西,这是打算要搬新家了。
皮氏见了小暖母子仨,摆出一副慈祥的老人家模样,笑着问,“你们这是去哪里?”
秦氏低头不说话,小暖回道,“砍柴。咱们什么时候搬家?”
“明天。”皮氏喜气洋洋的,“新房一溜五间正房,宽敞又暖和,比老院子强多了。”
小暖也喜滋滋地点头,“那明天我和小草过来帮忙。”
皮氏赶忙摇头,“不用,不用,人手够,你们小孩子能帮什么,还不够碍事的,砸到咋办!”
“那就算了,不过奶奶记得给我们俩留间屋子,宽敞暖和就行。”小暖说完,晃悠悠地走了。皮氏强压下一口气,呵斥青柳道,“看什么,还不快收拾!”
秦氏则小声地道,“等你奶奶也搬去村南,不光离着茶宿和族学近,离着你外公家也近了。”
陈家盖房子的地皮本来就是秦家的,他们过去后跟秦家之间只隔着一家,在院子里嚷嚷几句,都能传过去。
小暖笑眯眯的,“不光他们两家,还有里正爷爷也住在村南,以后更方便了。”
秦氏明白小暖的意思,也忍不住笑了笑,“里正三年一选,德叔是去年才选上的,还得再干两年呢。”
那真是不幸啊!小暖接着问道,“接下来是韩家了吧?”
“嗯。”秦氏点头。老规矩,里正三家人轮流干,韩家后就该陈家。若陈四爷能活到那个时候,就该轮到他了。
陈四爷当了族长,她们母女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不过这得是好几年后的事,还是先把眼前顾好再说以后,秦氏打起精神带着一家人走进树林。
树林里的树叶落了厚厚的一层,真真是深秋的模样。除了她们,还有几户人家也在捡柴收树叶。小暖在人群里也发现了九号镖局的镖师,心里觉得安稳。
“娘,他们扫树叶做什么?”小暖问道。
“回去沤肥,明天春天使在地里肥地。”秦氏说完也有点心动,“要不咱们也弄点?”
“好啊!”小暖点头,这么多树叶,弄点也不费劲儿,“娘和小草捡树枝,我往家背树叶。”
背篓装不了多少树叶,小暖背了一趟回家倒在猪圈里看着不显山不显水的一小块有些灰心,干脆去韩三胖家借了辆独轮小推车推到树林边,用破麻布包了树叶放在车上。
此时,她十分想念起绿蝶,若是有她在,怕是一会儿就能填满整个猪圈了。
就在这时,有个白衣读书人拎着小袋子从林中走出来,与这苍茫的秋色甚是不搭调。大黄见了他很不高兴,呜呜着回到家人身边保护。
不远处收拾柴枝的两个镖师也直起了腰,往这边慢慢靠过来。
秦氏见到这书生,慌得手里的柴都掉了。
那书生弯腰将柴捡起来,递还给秦氏,温和道,“夫人,真巧。”
秦氏别说说话,就是眼睛都没地方放。
小暖打量这书生,再看娘亲慌乱的样子,眼睛亮了亮,上前招呼道,“这位……”
“小生许昌荣,京南许家弯人。”书生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许公子,”小暖笑眯眯的,“我看您从树林中出来,是去赏景了?”
许昌荣举了举手里的小布袋,“去采些枸杞子。”
捡了不少颜色漂亮的叶子的小草跑过来看了看,“小草知道,这是红耳坠,不是枸杞子!”
这里人称野生的枸杞为红耳坠,若不是这书生提起,小暖还真没注意过树林里还有这个东西。
许昌荣微笑跟小草解释道,“枸杞形似女子带的红宝石耳坠,所以又有此别名。此物也称血杞子,益精明目,滋补肝肾,小生打算采些回去孝敬父母。”
小暖笑道,“许公子有心了。”
许昌荣笑得越发亲切了,“此乃为人子女的本分,姑娘也可采一些回去晾晒食用,不无益处。”
他这话看似是对小暖说的,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在秦氏身上,秦氏低着头不动。
小暖笑容转深,“好主意,待捡完柴我们也去采些。”
许昌荣走后,小暖看着不自在的娘亲,过去低声问道,“娘以前见过他?”
“后晌去地里拔菜时见过一次,他看人的眼神怪吓人的。”秦氏小声道,“小暖,我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小暖微微点头,这么一会儿就遇到两次,也太巧合了些,这是对娘亲有意思,还是另有所图?
小暖眼睛一转,笑道,“娘看那边,咱们有镖师保护呢,他一个瘦小书生敢怎么样?不管他想干嘛,娘都别理,顾好咱们自己就好。”
秦氏看了看,的确安心不少,继续收拾干柴。
待收了一车的树叶和干柴后,秦氏推着,小暖扶着,小草跟着,往回搬运。来回运了三趟后,柴足够烧一月,树叶也填满了半个猪圈,三人才收了手。
小草拍着手欢快道,“咱们快去摘红耳坠吧?”
秦氏和小暖也不反对,三人回到树林里很快找到一片矮小灌木上挂着的一排排鲜红色的小果子的地方,开始摘果子。
收获的感觉挺棒的,三人收了一会儿后,大黄又呜呜了几声,小暖转身见那个白衣书生许昌荣,果然又来了! .
第一四六章 骂了大黄
许昌荣手里依旧拎个扇子大的布袋,似是为了采枸杞子而来。
但茶宿在村南,出门转身就能采,他却舍近求远地跑进村东树林,刚才是偶遇还能勉强说得过去,现在明知道她们母女可能在这里捡柴还凑过来,明显是有意为之了。
小暖仔细打量这个许昌荣,见他身材高挑,面容白净,五官清秀,若冷眼那么一看跟她的渣爹陈祖谟还真有那么点相似。看着就让人觉得不顺眼!
不过小暖还是笑眯眯地问道,“许公子又来采枸杞子?”
“正是。村南小林中的被采得差不多了,所以小生才来此处,不想夫人和二位姑娘在此,打扰了。”许荣昌说完,又满是好意地温和提醒道,“枸杞枝上多刺,仔细扎伤。”
他是对着小草说的,但说完时眼睛却看着秦氏,然后快速闪开,脚步略快地去了另一边。
秦氏见他走了,才小声对小暖道,“咱们快回吧?”
小暖摇头,“这是咱们的地盘,凭什么躲着他,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先看他想干啥再说。”
秦氏走出陈家门,又为娘家所不容,若是再传出什么不三不四的闲话,日子会更加艰难,所以她平日行事甚是小心,很少与年轻或孤老的男子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