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小暖所料,皮氏还真是因为受不了城里的拘束才主动要求回来的。回家后,吩咐青柳把炕烧热后,就没形没状地躺在炕上的皮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青柳则异常失落地蹲在灶台边望着灶里噼里啪啦地柴火发呆,刚过了几天还算正常的日子,又被撵出来了。老爷成亲以后跟郡主形影不离,眼见着郡主一天比一天水灵,而老爷对她视若无睹,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地疼。
这以后怕是,再没机会近老爷的身了,难道她就要在这个满是泥土粪臭的乡下,守着个只会骂人的粗鄙婆子过一辈子么?
“青柳!”躺在炕上的皮氏喊了几声不见回应,骂道,“你个该死的小蹄子,耳朵聋了?”
骂完,她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舒坦啊!
回过神的青柳赶忙进屋,“老夫人。”
“去韩大胖的食肆买个红烧猪蹄子回来下饭!”陈老爷子嫌啃猪蹄不斯文,他在的时候饭桌上就不能有这道菜。
“是!”青柳接了钱,快步往外走。冬日天短,太阳落下去转眼就黑透了,几日不走村路的青柳没瞧见路边的一块石头被绊了一脚,“哎呦”一声,跌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黑黢黢的夜中,这男人把她搂得死紧。
青柳挣脱不开,只得颤悠悠地低声哀求,“多谢这位爷,您快放开奴家,勒疼奴家了。”
男人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在她身上乱捏,又低头在她脖子上乱啃,青柳惊得浑身乱颤,“你放手,再不放手,奴家喊人了!”
男人喘息着,动作越发地孟浪,隔着这么厚得衣裳,青柳等能清楚感觉到他一下下杵着自己的硬实,这男人就像发了情的野狗!
她哪里真敢喊人,无助地低低哭着,男人终于从她脖子上移开又在她的小脸上乱啃,青柳闻到了一阵酒气。
直到被欺负的青柳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惊动了墙内人家的狗,狗的狂吠声才让男人放开她,大步逃了。
青柳靠墙抖着,想刚才那个孟浪的男人是谁。她此时委屈,害怕,又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刺激。待缓过来,她整理好衣裳和头发,快步往村边的食肆走去。
又过了两日,新婚燕尔的陈祖谟回来给老娘请安出来时,见到西厢房倚门垂泪,眼巴巴望着他的青柳,问道,“可是受了什么气?”
青柳摇头,“青柳无事。”
陈祖谟见她如此,又生出几分怜惜和男人的得意,“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再过一阵老爷便跟夫人说,把你收房带回去。”
青柳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扒着门框,“老爷饶了奴家吧,夫人会把奴家活活打死的。”
陈祖谟皱眉,“莫胡说,郡主妇德甚佳,岂会是个容不得夫君纳妾的妒妇。”
她不是谁是!青柳见陈祖谟真动了这个念头,连忙跪在地上,“夫人千里迢迢的过来伺候老爷,您该多怜惜她才是,就算夫人不是妒妇,可哪个新婚初嫁的女子不想得到夫君的独宠呢。”
陈祖谟眼里便有了得逞的笑,亲手把青柳搀扶起来,“难为你如此懂事乖巧,千里迢迢过来伺候老爷的不止夫人一个,你的情,老爷都记的。”
青柳紧紧握住陈祖谟的胳膊,霎时眼泪汪汪,想到前两日的事情又觉得十分对不起老爷,可她又不知那人是谁,该从何说起,又怕老爷因此觉得她不自好,厌弃了她,一直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陈祖谟,不知如何是好。
陈祖谟盯着她含情带泣的模样,一阵心魂失守。
“咳!”门口的马得铜忽然咳嗽一声,陈祖谟立刻放开青柳大步往外走。从外边办事回来的刘婆子见自家老爷出来,赶忙屈膝行礼。
陈祖谟微微点头,大步流星地往族学走去。迎面却与领着大丫鬟翠巧晃悠悠地走过来的小草碰上了,他便停住脚步。
盯着翠巧看了几眼,发觉这丫鬟虽不及青柳,但也有几分姿色,难怪展毅能跟自己暗里讨了两次。
见到爹爹,小草十分地惊讶,“爹怎么回来了?”
陈祖谟皱眉,斥道,“这是什么话,为父为何不能回来?”
“爹不是与郡母如胶似漆吗,怎么分开的?”小草颇为不解。
她身后当值的镖师王川抽抽嘴角,低头假当自己啥都没听到。
陈祖谟老脸一红,“哪里学的混账话?”
小草嘟起小嘴,“才不是混账话呢,大牛哥说是爹爹族学里的先生说的。”
陈祖谟……
“阿妞她哥说,被胶粘住就像两块木头一样分不开,只能当凳子了。爹是怎么跟郡母分开的?”小草又问道。
陈祖谟捂脸,狼狈而走。
羞得小脸通红的翠巧将自家姑娘拉到一旁,低声解释道,“二姑娘,如胶似漆是说夫妻感情好,喜欢呆在一处的意思,不是真得被粘住了。”
小草学着她姐的模样倒背着小手,得意地笑,“我晓得,不过是见到爹爹,想替娘出口气罢了。”
翠巧……
“大黄,今日本姑娘高兴,走,进树林抓兔子去!”经历了那么多事,小草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了,姐现在不在家,她可是娘亲的守护者,厉害着呢,连大牛哥都打不过她了。 .
第一九七章 你的亲事,我说了算!
“汪!”大黄一阵风地跑进树林,小草随后追上,翠巧和王川也跟着,今晚又有兔肉吃了。
小暖刚跳下马车,就见马得铜戳在门口候着,“姑娘,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小暖理理衣裳,“头前带路。”
“是!”马得铜规规矩矩带路,便听身后的小暖扎心道,“你和马得银没去陈府做事?”
马得铜低头,“老爷吩咐我们兄弟看守村中庭院和族学。”
小暖“哦”了一声,“很重要的差事,辛苦了。”
马得铜被扎得心口疼,辛苦个屁!还不是因为上次的事,陈祖谟和郡主看他们不顺眼,才把他们放在村里吃土的!
说起来怪谁,还不是怪这死丫头!他忍不住回头,却对上绿蝶阴森森的目光,不由得想起自己被小暖讹走的四百两银子的债还没还清呢,赶忙收敛心神,老实带路。
到了陈家见到皮氏正与几个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唠嗑,那坐姿那表情,哪还有一点在陈府时的影子,小暖便不厚道地笑了。
陈祖谟见到嬉皮笑脸的小暖,开口便训,“听闻你日日不着家,去了何处?”
小暖就好奇了,“爹既然知道我日日不着家,怎么会不知道我去了何处?”
她一开口,陈祖谟的火气又开始习惯性上涨,他深吸一口气,暗道不能发火,不能发火,“初十你郡母请济县各家夫人和姑娘到府中听戏,你与小草打扮打扮,也回去玩。”
“好啊。”小暖痛快应了。
陈祖谟狐疑地看着小暖,她怎么会这么痛快?
“你郡母是想让你们与楼知县以及赵家的姑娘们结识,见见世面,知道大户人家的姑娘是怎么样的。她是好意,若让为父知道你又借机惹是生非,定不饶你!”
小暖无奈了,“我什么时候惹事了?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呆在家里安生,也省的给爹丢人!“
真是难为她还知道会给他丢人!“这两日你们就住回去,先学好了规矩再去见人。”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小暖冷笑,“这是爹的主意,还是郡母的主意?”
“她也是你们的母亲,教导你们乃属分内之事!”陈祖谟沉着脸道。
“不去。我和小草的规矩是奶奶教的,好着呢。”小暖才不会带着妹妹去陈府受罪,再说学规矩哪用得着柴玉媛派人来教,自己家里的翠巧和绿蝶是摆着看的么!
“你……”陈祖谟见小暖竟如此不识抬举,气得又想骂人,想着院里的一帮亲戚,只得忍下去,“不学便不学,到时日子为父再派人回来接你们,不许带绿蝶去!”
“这是为何?”小暖明知故问。
小暖身后的绿蝶也冷冰冰地看着自己,似乎小暖发一句话,她就能冲过来把自己撕巴了!陈祖谟硬着头皮道,“她没有翠巧懂规矩。翠巧也到了该许配人家的年纪,她是展家老夫人托付给你们的人,亲事不可草率,不若为父帮她指一门亲事?”
“爹说的莫不是展毅能吧?”小暖冷笑道,“爹不知道老夫人为什么大费周章地把翠巧安排到我娘身边?”
陈祖谟没想到小暖如此敏锐,沉着脸道,“为父指的是府里的管事,你这丫头端得如此牙尖嘴利!”
“爹府里一共四个管事,除了管家忠叔都成了亲,爹这是要把翠巧指给忠叔?”小暖问道。
陈祖谟脸一沉,“是郡主从京城带来的管事!”
“京城来的,咱可高攀不起。翠巧的亲事我娘自会安排,爹还是管好你自己府里的事吧。”小暖一口回绝。
陈祖谟的火气又涨了起来,“她的亲事为父做不得主,但你的为父却做的!”
“那爹就做一个试试看?”小暖说完,也不再打理这渣爹,转身走了。
陈祖谟气得差点摔了杯子。
回到家里听到听戏的事儿,秦氏点头道,“城里有钱人家的夫人和姑娘,不一定都跟你们的郡母一个样,你们去见见世面也没啥不好。这两天就跟着翠巧学规矩,到时候别让人看了笑话。”
小暖叹口气,绫罗、霓裳、锦绣还有张三有收的那家清水布庄,共四家布庄的运作需要她统筹安排,她还要帮着三爷缕顺赵家船运行的人手,还要算计展毅能,还要跟各家东家掌柜应酬……她真得好忙的。
“翠巧,把我和小草该学的东西精简再精简,明天晚上之前弄出个计划来报给我看,学规矩的时间尽量安排在晚上或早上,每次不得超过一个时辰。”小暖吩咐道,规矩既然得想,那就好好学。
早就习惯了小暖的做事风格的翠巧立刻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小暖处于高强度的工作和学习中,终于在柴玉媛办宴会的前一日,通过了由翠巧、娘亲和绿蝶组成的考查小队,顺利出师了。
秦氏给累瘫在炕上的闺女揉捏后背,叹道,“你这丫头明明挺机灵的,咋这点事儿学得还不如小草快。”
看着在炕上终于赢了她一次,美得打滚的妹妹,小暖苦笑不已。她二十多年的行走坐立习惯已是根深蒂固,改起来当然没有一张白纸的小草学得快。
“汪,汪!”院子里的大黄忽然叫起来,两个镖师大喝道,“什么人?”
“姑娘。”绿蝶低声道。
“放心,我听出来了。”小暖到院里,仰头冲着房顶喊道,“是哪位朋友?请走正门。”
房后趴着的暗卫欲哭无泪,他来这里被大黄虐了多次,习惯性地就上了房顶,忘了陈姑娘家里已有男镖师,可以走正门了……
待这暗卫从正门进来又从正门走了,小暖一家子进屋,回不了神。
秦氏捂着心口,“小暖,咱不去了吧?”
小暖摇头,“只要明日没人过来说不去,我们就去。娘放心,我和小草绝不去菜市口看。”
三爷刚传来的消息,明日午时,闫冰家进三族三十二口将人头落地。
大周刑人于,与众弃之。在菜市口行刑,是因为那里人多,用屠刀和人头震慑万民,此次的行刑地点选的是城西菜市口,离着陈府不远。
“这样的大事,你爹能不知道?还请什么客!”秦氏心惊胆战的。这些年下来衙门秋后处决的人不过三四个,明天一下子砍三十几个人头的大事,陈祖谟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暖摇头,“我也没得到消息,所以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令出突然,陈府的人也没得到消息;第二个就是他们得了,却装作不知。”
“这哪装,离得那么近,哭声都能传进去,谁还有心思听戏?”秦氏皱着眉。
怕开始时,柴玉媛想的就不是听戏!小暖眼神微冷,“看明日他们会不会派人来接,就知道了。” .
第一九八章 谁还没见过砍头
第二天,开城门没多大一会儿功夫,陈府的马车就到了秦氏家门前,要接小暖和小草进城听戏。
秦氏慌得不行,小暖敛眉沉稳地问管事柴和,“来了几辆马车?”
“一辆。”柴和低眉顺眼地回话。
小暖勾起嘴角,“可去请了奶奶?”
柴和回话,“小人是奉命来请两位姑娘过去的。”
“听戏哪能不叫上奶奶呢,汀兰去跟奶奶说一声,让她准备准备,回府听戏。”小暖吩咐道,小草才五岁,柴玉媛竟狠毒地想诓她去见那等血腥的场面!既然这样,那就都去,吓死一个算一个!
一边的汀兰脸都白了,“大姑娘……”
“我的话没听明白?”小暖沉下脸。
柴和赶忙道,“姑娘们先随小人过去,想必接老夫人的马车,很快就到了。”
翠巧在小暖形状完美的耳垂上挂了一对明月,便退到一旁,“姑娘,好了。”
小暖在铜镜里看了看,觉得这两滴红色像极了鲜血,还真是相当的应景,“小草在家陪着娘亲,绿蝶,跟我去请奶奶。”
“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绿蝶扶着小暖往外走。
“大姑娘,夫人让请你们二人一起……”
还不得柴和说完,小暖如刀的目光杀过来,他只得闭了嘴。
听戏只是个幌子,夫人以此请两位姑娘回去,叫上老夫人算怎么回事儿?可要拦着,又实在没理由,两人只得硬着头皮跟着。
正在喝粥吃咸菜的皮氏一听府里有戏,立刻仰头把粥灌下去,“去!叫上你四奶奶,咱走!”
“咱就一辆马车,坐不开那么多人。”小暖笑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