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摘下高岭之花——海派蜡烛
时间:2020-05-19 08:52:27

  “你撒谎!”
  还没等他说完,一道尖利的声音便插了进来,众将领望去,就见发言人身上浮出块块墨绿鳞片,正是四皇子的亲舅。
  “四皇子不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楚允笑容不变,“哦?听你的意思是,你们青蜥一族对四哥的了解比我深,该不会是他的同党吧?”
  “你胡说什么!”青蜥统领脸涨的通红,“我要见娘娘。”
  “看样子你们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夸张的叹了口气,楚允一摊手,“片甲不留的意思是——他们都死了。”
  大统领闻言上前一步,“敢问殿下,都死了是?”
  “就是这皇宫中的主子,无论皇族还是后妃,除我和我娘以外,都死了个干净。”楚允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还有,你应当称呼我为陛下。”
  “不可能!”
  此言一出,众将领群情激愤。
  在场众人,哪个没有亲族在宫里?哪个不算皇亲国戚?
  楚允一言就把他们的依仗都给否了,又有哪个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
  更有甚者还喊出了“这楚老六在妖言惑众,说不得陛下他们就是被他囚禁了”之类的暴言。
  楚允笑眯眯的看着炸成一锅粥的人群,一种难言的爽快在心中蔓延。
  他当然不生气。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啊,只不过,他这个大逆不道的楚老六并不是囚禁了陛下,而是干脆的杀了他们呐。
  “六皇子!”大统领又上前一步,大有逼宫之势,“今日之事,必须有个说法,不然恕我等不服!”
  “对!不服!”
  “让陛下出来!”
  “啧啧啧,诸位真是一片忠心可照日月啊。”楚允讥讽道,“为什么不撞南墙就不死心呢?喝了这杯敬酒不好吗?”
  说完,他一招手,一名侍从托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
  楚允从身后侍从举着的托盘里取出了一个灿金卷轴,“真可惜,我可是费了好几天功夫,认认真真的把诸位的名字誊抄上去呢。”
  “这是什么?”注视着这陌生的卷轴,大统领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能让你们乖乖听话的东西。”楚允答道,然后另一只手拿起了托盘中一把古怪的直鞭,对准众人一挥——
  惨叫声起,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兽人统领们无不痛苦的蜷缩在地,有些甚至从口鼻淌出了鲜血。
  “畜生就是畜生,必须要吃点苦头,才知道主人是谁。”
  他手持封神榜和打神鞭,走到了众人中间。
  “我和我那个傻瓜父皇可不一样,不会被你们身上的蛮族血统所迷惑,我还记得自己是一名隋人,而不是一只只懂得争强斗狠的野兽。”
  “用用你们只有核桃大的脑子,往南看一看,”他说道,“昔年我们的先祖被晋人赶出中原,来此穷山恶水之处蛰伏,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卷土重来。”
  “而你们呢?”
  “沉溺于与蛮族的融合,推崇兽血。真把自己当成了无知无觉的畜生,竟然还高高兴兴的去冬眠?”
  “为了那么一丁点蛮力,宁肯让自己多出一项致命弱点,可真令本王叹为观止啊。”
  这么说着,他一脚踩上了大统领的脑袋。
  “听着,”楚允指向南边,“重回中原一事,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我,把东风也给你们借来了。”
  话音刚落,有狂风自山巅而来,带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四道身影乘风而来,落在了楚允面前。
  “……是、是仙人。”一名兽人统领吃力的说道。
  “上清罗教文家四将。”领头的持剑青年说道,“奉老祖之命,襄助隋帝伐晋。”
  罗教认同楚允了!
  这个消息对诸位统领的打击似乎比打神鞭还要大,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向矗立的四人,想要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然而随着那四人拿出熟悉的武器,最后一丝幻想也宣告破灭。
  楚允碾了碾大统领的头,“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是一起去中原重现先祖荣光呢?还是死在此处,成为大隋复兴的绊脚石?
  大统领先前带头反抗,受的惩罚也最终,他七窍流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的说道:“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他一服软,众统领气势不在,纷纷倒戈,唯有四皇子亲舅自知绝无活路,用随身的佩剑,把自己的喉咙捅了个对穿。
  他的血蔓延在广场上,为这片冰天雪地带来了一抹刺目的艳丽。
  “早这样不就好了。”
  楚允一移开了踏住大统领脑袋的脚,就有宫人上前拿绢布擦拭他的鞋底。
  “回去整兵备马吧,”他扬了一下眉,“四日之后,本王挥兵南下,可别让我发现,少了你们中的谁。”
  楚允目的达到,本就是过来表个态的文家四兄弟片刻都不愿多逗留,只见那老三铁伞一撑,狂风骤起,很快便没了身影。
  目送那四人原去,楚允在宫人的簇拥下回到皇庭,甫一踏进门,就见两道身影等在了路前。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柳千易就是有本事把恭维话说的也像是在嬉闹。
  “解决了那群脑子缺根筋的家伙,陛下剑指东南,复国大业指日可待呀。”
  “你要是多加点真心,我听了会更高兴,”挥手让内侍退下,每次见到他这德行,楚允后槽牙都有点痒,“我听说金鳌岛可是把你那徒弟给扣了,你就半点不心疼?”
  “本来就是送去当人质的,人家收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柳千易懒洋洋的闭上双眼,“反正死不了。”
  “你倒是心大。”楚允语气奇异。
  柳千易闻言睁开了一只眼,“我听说了,那边要带我那傻徒弟随军,估计是发现他没啥用处了。”
  如果是重要的人质,他们当然会好好关起来当底牌用,如今要拉着他那菜的要命的傻徒弟上战场,显然是不打算把他留在最后。
  想到这儿,他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埋冤,“陛下你也是,哪怕做做样子呢,找个人去找找他,给金鳌岛一种他很重要的错觉嘛。”
  楚允闻言一噎,“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自己的徒弟自己管!”
  “唉,好麻烦。”柳千易叹了口气。
  “柳道友何出此言呢?”站在一旁听他们寒暄的宗玄开了口,他还用着那副拼凑而成的身躯,看起来像是一具极为逼真的人偶,“我听闻令徒出身大晋,父亲在朝中有着一官半职,是吗?”
  “没错,”柳千易瞥了他一言,“李宴他爹是大晋校尉,驻守一府,不过李家向来是晋帝的死忠,还有一个嫡系进了五龙山,你要是想拿他威胁他爹,有些难啊。”
  “此言差矣啊,柳道友。”宗玄微微一笑,“亲情和忠心如何取舍,这等戏码真是百看不厌。”
  “几千年来,我见过嘴上喊着忠君爱国,却为了舐犊之情把君、国都卖了个透的,也见过为了忠义,送亲生孩子去死的,还有在两边摇摆不定,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不知道你们口中的李校尉看到自己的亲儿子落入敌方之手,豪情壮志还能留下几分?”
  他满怀恶意的笑了,“况且,那位晋帝陛下,有没有命从床上爬起来,还未可知,不是吗?”
  “关于这事,你们倒是做的漂亮,”楚允脸上也透出了点笑意,“但仅仅是一城一池的麻烦还不够,希望公子能给本王一个惊喜。”
  “哈哈哈,那是当然了!”宗玄大笑,“这是一场无解之局,我等必然不会让陛下失望。我保您杀入大晋的时候,找不到一合之敌!”
  “说到这个,”楚允看向他,“如今战事将起,折叶国师不来亲眼瞧瞧吗?”
  “陛下不必多做试探,”宗玄笑弯了眼,“主上还有大事要忙,短时间内没空照看咱们。”
  “蛊毒一事一定会烂在我的肚子里,不会让你那群风光霁月的好盟友知晓的。”
  上清与玉清有世仇是不错,然而九幽天魔是人间公敌,捅出去的风险太大,不得不防。
  更别说,他们如今在做的事一旦暴露,恐怕会落得四面楚歌之境。
  先前柳千易特意在流仙盟四人面前露面,也是为了用自身魔气遮掩宗玄出手的痕迹。
  毕竟他入魔这事天下皆知,不是吗?
  如今知晓这个秘密的除了折叶与在场三人,就只有——
  “若不是国师计策高明,我们也拿不到封神榜,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公子多想了,”见楚允面色发黑,柳千易自然揽过了话头,“我倒是有些担心凌师妹,那丫头向来能逢凶化吉,万一真的让她从九幽爬出来了呢?”
  “你也说了,那是万一,”宗玄抬手捋过一绺鬓发,在手指上缠了几圈,“那日她并未见到柳道友,不是吗?主上与大小姐恩怨颇深,她未必能想到更深一层,况且,落霞谷那事后,全天下不都以为陛下与我家大人势不两立吗?”
  “再说了,若是大小姐真能冲出九幽,我倒是打从心底佩服她。”
  “毕竟主上这次,可是满心想让她死呢。”
  走出田氏茶馆的大门,凌玥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疲惫。
  说服那条胖头鱼花了她不少功夫,嘴皮子都险些磨破了,为了抵消他的怀疑,要把沦为阶下囚的老顾头抵押了出去。
  为了尽早把消息递出九幽,翠花自告奋勇去当了信使,因此,如今就剩下了这对跟陌生人没什么差别的堂兄妹。
  凌星渡在前面走,凌玥就在后面跟,一路上招来了不少惊诧的目光,还有小鬼抬手一个劲儿的揉眼睛,似乎以为自己看重影了。
  最终,二人停在了一间花店前。
  作为鬼王的产业,这间铺面小到了寒酸的地步,不仅门可罗雀,除了几亩花田,也没什么可称道的地方。”
  “种花是我的爱好,”凌星渡解释,“在这里,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凌玥望了望花圃,里面都是她没见过的九幽品种,长得奇形怪状,令人难以欣赏,“所以说,翠花养你,你养花?”
  “这么说也有道理,”凌星渡在屋里给她找了把椅子,“反正我是混吃混喝的小白脸嘛。”
  “是学艺不精的小白脸,”凌玥纠正道,“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就算修为才智都不出彩,我也觉得你算是个人物。”
  “呼……”凌星渡深吸一口气,“小玥,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欠打?”
  凌玥腼腆一笑,“没事,他们都打不过我。”
  抬手一巴掌罩到脸上,凌星渡无奈道:“怎么说我刚刚也帮了你一把,对我好点吧。”
  凌玥也很通情达理,“如果你不拿出世家公子那套做派来恶心我的话。”
  她就是瞧他那副翩翩公子模样不顺眼,都是从凌家学堂走出来的人,装什么大瓣蒜呢?
  “你有本事的话,就拿你大家小姐的做派回击啊!”
  平心而论,凌星渡比她大了近二十岁,要论蒜瓣的话,确实算大的了。
  知根知底就是这点不好,连掩盖一下毕露的原形都做不到。
  于是,这对堂兄妹对视一眼,默契的放弃了互相伤害。
  “我也不想天天这么端着啊,”凌星渡抬手扒了扒头发,“翠花本就很不稳定,一不顺心就容易发疯,我又打不过她,累点就累点吧。”
  “能屈能伸。”凌玥竖起了大拇指。
  凌星渡想着,如果这不是他亲堂妹,他都有去举报领赏的冲动了。
  “你先前说服老田的切入口很不错,”为了自己少受点气,他换了个话题,“如果不是知道你初来乍到,我还以为你已经在此地混迹了几百年呢。”
  “我也只是因势利导罢了,”凌玥翘着脚,“但我不明白,那田百味实力远逊翠花堂嫂,为什么十方鬼王都愿意听他的呢?”
  “这个说来话长,解释起来也有些麻烦,”凌星渡思忖了片刻,“这么说吧,人之所以会化为鬼,是因为执念太深。”
  “而实现执念,就是鬼存在的意义。”
  凌玥问道:“比方说?”
  “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特别是阳寿未尽却惨遭横死,死时的不甘与怨恨会成千百倍充斥在心间,稍有不慎,就会堕为无意识的厉鬼,”叹了口气,凌星渡神色黯淡了下来,“而挺过了这一关,则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会成为你的执念。”
  “举例说明的话……你知道翠花为什么会痴迷于男色吗?”
  “感觉不会是一个愉快的故事。”凌玥轻点膝盖。
  “确实,”凌星渡点了一下头,“翠花生前生活在一个小村庄里,父母早亡,被觊觎家产的婶娘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村里的一名赖汉,不仅好吃懒做,还是一个烂赌鬼。”
  “然而媒人之前被婶娘和赖汉买通,在她面前很是吹嘘了一番,她涉世不深又天真烂漫,只当是天赐良缘,便应下亲事,欢欢喜喜的出嫁了。”
  凌玥忍不住道:“你不会告诉我……那媒人告诉她,她这夫君家世清白、彬彬有礼、温柔深情还长得像天仙吧?”
  凌星渡瞥了她一眼,大意是“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嘛”。
  行吧。
  她抬手示意他继续。
  “可想而知,等到洞房花烛夜,她满心期待的等到了浑身酒气的夫君时,会有多么失望和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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