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怀箬自认也是大兴子民,司徒家族也是扎根于大兴,所以也会提醒燕殊一句。
只是他听不听,就不在司徒怀箬左右范围内了。直到离开王府,司徒怀箬也没提过秦葭一句,她虽对自己没有救命之情,但也有相助之恩,只是她执意要留在王府,不在意旁人言语。
司徒怀箬也看的出来,她对燕殊有情意,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又何必干涉。
……
北殷皇宫,
穆颐倒是出手阻止了有关联姻的流言在宫内外传播,只道是有他国使节来拜见,宫人们也不敢多议论。
但永思还是知道了。
穆颐有些愧疚,他本有意在这两年,挑选一下国内的青年才俊,找个让永思自己中意的良缘,没想到被联姻这档子事给阻住了。
萧函更没想到永思会来找她,她怯生生的站在门口,双手和自己的彩色衣带争斗了半天,似乎是踟蹰不前,“皇姐,是我打扰你了么?”
萧函略略怔了怔,继而合上折子搁到一边,笑道,“怎么会呢,进来吧。”
萧函带永思坐到另一边的榻上,眨眼间宫人们就奉上了清茶和点心,而且都是合乎萧函的口味,萧函看着永思道,“你来寻我是因为联姻的事吗?”
哪怕没有那些扰人的流言纷纷,突然听说这样的大事会紧张也很正常。看来穆颐没有好好安慰永思啊,萧函面带微笑地心中念道。
永思却出人意料地鼓起勇气道,“皇姐,我不怕,我愿意和亲南梁。”
萧函:“……”
只听永思继续道,“就像母后说的,我既然享受了公主带来的荣华富贵,也应该承担天生赋予的使命和责任。”
这是被殷太后洗脑了吗?萧函挑了挑眉,又冷静道,“永思,这件事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也还没有定论。”
“我没有皇姐和皇兄你们那么雄才大略,会管理朝政,让北殷兴盛。”永思语气虽有些弱,但却清晰有逻辑,“但无论我嫁给南梁的哪位皇子,还是他们的国君,殷梁两国的同盟就会变得稳固。我在梁国一日,就相当于昭告世人同盟关系存在一日。”
永思想的很简单,也想好了作为一个象征或者说是吉祥物待在南梁。这是她应该为她的国家所做的,就像她的皇姐一样。
母后皇兄皇姐他们一直都将她保护得很好,但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意识不到,那几个月外面的腥风血雨,熟悉的宫人们越来越少,陌生的宫人侍从要么一句话不说要么战战兢兢。她的皇姐登上了监国之位,过去的养病也都是假的,永思不知道皇姐做了什么,但从母后的态度看的出来,皇姐过去很辛苦,也付出了许多。
而她,也同样寄托着母亲的期望,永思,这本不是她最初的名字,是母后在父皇去世那一年为她改的名字。
永思永思,便是要永远记住北殷昔日的耻辱。
她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我是北殷的公主,我知道我该如何选择。”
“永思。”
萧函露出难得温柔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和煦缓缓道,“我不知道母后同你说了些什么。”
“但你说过会相信皇姐的。”
永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萧函又认真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皇姐向你承诺,绝不会让你联姻。”
关于联姻的事,萧函心里早有成算,只是许是染上了原身的一些深沉毛病,没有做成之前不会轻易透露。
不管永思是否相信这个承诺,但撇开一贯的天真烂漫,遇到大事时她清醒的态度,还是让萧函稍稍放心,不用担忧永思这边会出什么岔子。
再回到折子上提到的大兴遣使团到北殷一事,按路程计算,差不多和南梁前后脚能到。
她略一思忖,便知道大兴这是按捺不住了,不愿看到南梁与北殷联姻,自己被孤立。
萧函轻笑了一声,看来这才露出一点联姻的风声来就牵动了三国的势力。
看上去是简单的使节拜见,求娶公主,但在萧函眼中却是三国之间的博弈,也许极大可能决定了日后的局势。
不过北殷可是她的主场,来了可没那么容易走,萧函拿起折子,微微一笑。
……
秦葭也随燕殊在使团之列,不过对外身份说是世子的侍女。
即便知道燕殊此行的谋划,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这么做。她有智慧有武力,还是来自现代,未必会输给那个什么北殷公主。
她喜欢燕殊,没道理不争取一下,她也会努力证明她配得上他,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
其实就算秦葭不提,燕殊本来也是想着带她上路的,他可不放心将秦葭放在帝都,若是被旁人发现她在替他训练密卫怎么办。
不过出行离开帝都的那一天,见到担任正使的人,燕殊还是不免震惊了一把,居然是司徒怀箬。
司徒怀箬神情淡然,出使北殷的确是他所愿,但担任正使就是当今的命令,具体也是皇帝与司徒家之间的交易。
家族内本来强烈反对他去北殷,两国立场尚处于隐隐对立,此去也是存在风险的,但司徒怀箬执意要走一趟,他们也阻拦不了。而朝中派遣使团本就是为了破坏两国联姻之事的,而能承担这样重任的人选也是精心挑选的。
后来靖安司主事举荐了司徒怀箬,几番折腾下便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第78章 谍者公主
经过半月的旅途, 司徒怀箬和燕殊等人带领的大兴使团终于抵达了北殷的国土。
之前只是风闻北殷变法之举, 但直到亲眼目睹变法之下的北殷, 司徒怀箬和燕殊等人俱是心惊不已。国富民强不再是纸面上说说的而已,已经初见繁荣之象。仅仅是北殷边界州县, 也没有常见的荒凉或守军糜烂。正值春季,百姓与士兵们都在田地间耕种,但只要一有战事, 随时能化民为兵,拿起兵刃上战场,这些事只要派人稍稍一打听都能知道。
据说此来自北殷变法中的屯田一项, 让边境州县军民可以自给自足,维持生计, 也能应付遇到战事时的粮草补给, 避免从异地长途运输粮食, 解决边境守备军队之需。
哪怕最为贫苦寒凉的边境都是如此,何况北殷的其他国土。
北殷强盛自变法始, 司徒怀箬不禁在心中叹道, 对大兴的未来有了一丝真切的担忧。不过说到底,他此时还只是个淡泊名利, 虽知道大兴忧患重重, 但仍不愿出仕掺和朝堂上纷争的年轻人。
不像小说剧情里因为秦葭而一次次被牵扯到诸多风云大事里, 退无可退以致于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只能往前,哪怕是为了护住秦葭的性命而名动天下的麒麟子。
燕殊则是对北殷有了深深的忌惮,他的野心从来不止步于一个大兴, 对这次出使也更加上心了。
一路有北殷官员接送,就算燕殊想,大兴使团的人也不能时时停留。最后到达雍都,比南梁使团晚到了三日,不过南梁使团貌似还未被接见。
大兴使团的正副使节是司徒怀箬和燕殊,另外还有两位内阁中书和礼部官员,规格身份已经算不错了,但据他们所知,南梁使团中还有一位六皇子,据说备受南梁皇帝宠爱重视,显然就是为了求娶北殷公主而来。
雍都,南殷使团下榻处。
一位十八九岁模样年轻俊朗的少年,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脸上甚至不耐烦,“你们究竟要让本皇子在这里待多久,北殷天子怎么还不接见我们?”
一位老成持重的中年人安抚道,“可能是因为大兴突然派了使团来。”
六皇子虽身份尊贵,但这位中年人才是南梁皇帝委派的正使,任务便是为六皇子顺利求娶到北殷公主。没想到大兴那边得了风声竟也派遣使团过来,说没问题肯定是假的。
他又对六皇子提醒道,“臣在雍都这几日打听了一下,好像北殷天子不忍让永思公主远嫁。”
少年也就是南梁六皇子杨令骋毫不在乎道,“既然如此,联姻之事便作罢好了。”
南梁正使道,“殿下,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想,最有可能的结果,只会是南梁送一位皇子到北殷为质与永思公主成婚。”
少年闻言立即受到了惊吓,大为排斥,“那不就是入赘了,谁爱娶北殷公主谁娶,反正本皇子不要。”
中年臣子语气更严重了,“攸关两国的大事,还望殿下不要轻忽以待。”
六皇子杨令骋的母妃是南梁皇帝的白月光,为救驾而死,南梁皇帝也尤为偏爱这位皇子,若非没有强力的母族,以及朝臣反对,早就有意立六皇子为太子继承南梁大统。这次联姻迎娶北殷公主,也正是为了弥补六皇子在外族势力上的缺憾。只要婚事一成,六皇子便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
皇帝用心良苦,从出南梁一路都让精锐军队护送,生怕六皇子出了什么意外。偏偏六皇子态度还如此散漫,不当回事。
六皇子皱了皱眉,“北殷天子不还没有立皇后吗?为什么非要我娶北殷公主?”
南梁倒是想让北殷皇后是他们国家的公主,但是北殷又岂会给南梁干预内政的机会,说是可能结盟,但南梁却是处于弱势,还想要得到北殷变法中出现的良种农具还有炼钢之法。
所以殷太后只是稍稍透出一点意思,南梁便立刻甩了大兴,屁颠屁颠迎了上来,不能把公主嫁给北殷皇帝,那退而求其次迎娶北殷公主也不错啊。
六皇子嘀咕道,“谁知道要我娶的那个永思公主不会像她母后皇姐一样,强势霸道又擅权的。”
不得不说北殷皇室阴盛阳衰在天下也是闻名的。先有手腕铁血的殷太后,后有监国公主赫赫威名。在提议联姻时,南梁想也没想过那位传闻在腥风血雨中上位的华翎公主。
且不说北殷根本不可能考虑,就是真的联姻了,他们还要担心会不会过几年,南梁皇室就改姓穆了呢。
六皇子这样猜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南梁正使面色一讪,“传闻永思公主性情温和柔善,应该不会如此。”
“算了。”六皇子摆了摆手,“本殿下还是自己找点乐子吧。”
“还请殿下小心谨慎一些,这里毕竟不是南梁,且我等为联姻一事而来,殿下也需顾及些名声。”尽管六皇子不是什么浪荡作风,但事关重大,南梁正使还是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为好。
六皇子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一安顿下来,燕殊就派手下在雍都内四处打听情报,越多越好。他心里不仅忌惮北殷的变法,同时也十分看重。
秦葭以为他是对那位北殷公主上心,更加酸涩不已。尽管她一直有给自己加油打气,她一定能做出一番功绩来配得上燕殊,但此时此刻,若是燕殊真的娶了那位北殷公主。
她又有什么理由让他放弃。
纠结矛盾之下,秦葭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司徒怀箬的居所门口处。
秦葭想同司徒怀箬吐露心声,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仅仅是同司徒怀箬一起坐一会儿,心情都会温和平静许多,一扫秦葭方才的郁结浮躁之气。
司徒怀箬没有看她,他似乎在挂念别的事。
秦葭有些好奇,“司徒公子,你为什么会来北殷?”
不止他,燕殊也有这个疑问,只是他不好问,秦葭就没什么顾忌了。在她看来,司徒怀箬依旧是她的朋友。
空气中一时寂静,只听得见风吹叶落的声音。
司徒怀箬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想见一位故人。”
一位也许救过他的性命,又互为敌人对立交手过的故人。
从大兴使团踏上北殷国土的那一刻开始,就有源源不断的情报呈上来。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暗卫营在北殷国内也建立了成熟稳定的消息渠道,且只效忠于萧函一人,方便她随时掌握全国各处动静。
萧函也知道使节的身份,不仅司徒怀箬让她感到意外,就连燕殊敢来北殷,也是萧函没想到的。
她想了想,大兴皇帝是不是真的想要弄死燕殊。
燕殊是大兴世子不错,但这是在北殷国都,落到她这位心狠手辣的监国公主手里,啧啧啧。
剧情后期,燕殊顺应大势登上帝位,也算是罢黜了大兴皇室嫡系一脉,所以大概真的是有仇。
燕殊来了,身为女主的秦葭也相陪到了北殷,这可真的是送上门的啊。
心情顿时愉悦了许多的萧函,一时兴起决定换上便服出宫见一见。
……
司徒怀箬虽是温和翩翩,但有时候心思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秦葭也就没有多待就离开了。她毕竟不是什么真正的侍女,这一路上使团内的人也见到她与世子形影不离,连正使司徒怀箬都没有说什么,他们也不会随意支使差遣,甚至任她自由出入。
不想她这一出去意外碰上了寻乐子的南梁六皇子。
之后燕殊和司徒怀箬得到的消息便是秦葭与南梁六皇子起了冲突,还把对方的侍从给打了。
不管是担心秦葭安危,还是忧虑与南梁关系,众人都不得不立刻赶了过去。
只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发生冲突的地方是雍都的霓裳坊,说的好听点是风雅之所,其实说是风花雪月赏舞听曲的地方也不为过。南梁六皇子出现在此不奇怪,但秦葭一个女子怎么也跑到这地方来了。
秦葭还在同南梁六皇子的手下比武,但一个个都落败于她手下,那南梁皇子也震惊得呆住了。
周围也都是围观的好事者雍都百姓,许是被武力值这么出众的秦葭给吸引了过来,又或者是认出了南梁皇子的身份。
燕殊沉了沉脸色,准备将秦葭拉回来,却见司徒怀箬的目光凝视着一个方向,他顺着视线看过去,见到在对面的茶楼三楼雅间中坐着的人,一身简单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容。
“韩菱。”
燕殊紧紧盯着那身着便服的女子,一时都忘了对秦葭的恼怒,仇怨涌上心头,直接下令,“来人,给本世子杀了她。”
他声音不小,连茶楼上坐着看戏的萧函也听见了,她淡淡瞥过楼下一处,
漫不经心地想道,原来是被看见了。
司徒怀箬迅速反应过来,立刻道,“住手。”
但他却阻止不了燕殊的手下,刀已出鞘,冲向茶楼。
一时血溅当场,死的自然是燕殊的人,被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暗卫以小型弓弩皆数射杀在茶楼五十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