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摇摆的鱼
时间:2020-05-20 09:29:57

  她仍是哭。
  这不是她的本意,芒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爱哭的人, 也不愿在他面前做一个动不动就哭泣泣的娇柔形象, 但在盛延琛这里, 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碰了壁,眼泪变得不像眼泪,她也变得多愁敏感又爱哭鼻子起来。
  芒夏讨厌这样的自己,就比如现在, 她讨厌透了脸上怎么都停不住的眼泪!
  她越是提醒自己不能哭,鼻尖就越是发酸发胀,心里的那股子难过就越发的发酵。
  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据说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才会不经意的患得患失, 她现在对盛延琛就是这种感觉。
  那他呢?他对自己也是一样的情感吗?
  芒夏不确定。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只是知道盛延琛一直陪着她, 任她就那样伏在他的胸口,直到她的哭泣慢慢的变浅,最终完全收起的时候, 他都还在抱着她,姿势都未曾变过。
  怀里的人,因为哭得太猛太久,肩膀仍是止不住的本能微颤。
  芒夏咳了咳,嗓子干哑得很,盛延琛的手转到她的背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
  芒夏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口,只觉得身前的男人动了动,像是换了个姿势,片刻后,她感觉发顶有轻压而下的重量。
  是盛延琛。
  一直沉默拥着她的盛延琛,吻了吻她的头顶,之后他将人扣着腰提起,即使受了伤,他的力气仍是那么大,轻而易举就将芒夏提到自己腿上,芒夏只低低呼了一声,明白他要做什么之后,便将余下的惊呼也咽了回去。
  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使得芒夏的高度足以与他持平,但芒夏没看他,她不矫情挣扎将人推开,但也没因为哭就忘了今天他瞒她的事以及她留下来的目的。
  她说过,今天是非要把话说清楚不可的。
  “我觉得我们彼此坐下来才更好谈,你觉得呢?”
  芒夏出声,她终于可以从刚刚的情绪崩溃中慢慢抽离出来,她酝酿了好久的一句话,想要用更加从容自若的语气说出来,好叫他知道自己不是他接下来用随意的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
  但实际上,因为之前哭得太猛,她的言语尽显沙哑,而且因为余劲儿而有些断续的吞吐。
  芒夏蹙眉,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应该可以表达得更流利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芒夏也还是没看他,不是害怕,只是单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双眼红肿,满面通红的狼狈模样。
  但对方明显不会让她如愿。
  盛延琛没立刻回她的话,而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自己的态度。
  在芒夏要从他身上起来的时候,他扣着她腰的手紧了紧,没让她得逞。
  “盛延琛!”
  芒夏咬唇,很是恼怒,偏又顾忌他身上的伤,还真就不敢对他大打出手。
  “我不觉得。”
  他开口说了四个字,算是应了她刚刚的提议。
  随后,他单手移上来落在她的下颚处,轻柔的一捏,将她的脸抬起。
  芒夏本应该拒绝,却在余光瞥见他指关节处上了药也仍旧有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一时忘了挣扎,就这样,盛延琛瞧见了她那张因为哭而通红的脸,以及红肿的双眸。
  他想起她笑的时候,是那样的好看动人。
  盛宴琛的唇沉沉抿紧,他蹙了眉头,心疼又自责。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捏着她下颚的手转成轻柔的摩擦,他的下嘴唇被芒夏咬破了一个口子,虽然已不再出血,但是伤口痕迹明显。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没有刚才那吻的疯狂霸占,这一次,只有怜惜的温柔。
  芒夏眼圈又微微红了,她错开他的那个吻,抿唇,“又想这么混过去吗?”
  她低头,视线就落在他脖子往下半隐在衬衫下的淤青,终究还是心疼了,她抬手,将他衬衫上的扣子又解开几颗,稍稍往旁侧一剥,他身前的伤一览无余。
  好在,除了胸口的那片淤青,并没有其他的。
  芒夏不自觉的竟松了口气。
  她的这个小动作小神情盛延琛怎么会放过,他松开她的下颚,转而去握住她的小手,眸色都松弛了几分。
  “放心,没有致命的大伤。”
  芒夏吸了吸鼻子,“不必跟我说,关我什么事,我只是看看,你怎么不伤得再重些!”
  她倔强的嘴硬,盛延琛当然是不信,兀自接着道,“我就知道你会自责伤心,所以才不打算告诉你的。”
  他就这么自然的解释了不告诉她自己受伤的缘由。
  芒夏沉默不语,盛延琛知道她介意什么,“我跟她也没有联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只是她出现的时候正好遇到来偷袭我的人,芒夏,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不会将人丢了不理,我因护她挨了手上的这一刀,这是实话。”
  你看,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在说话的时候,用话里的那些理智成分就能将人的怒意平息大半。
  芒夏不知道是该气自己太没出息还是该气他太会说话,一时之间,说不出质问的话,只好黑着脸瞪他。
  “盛延琛,你能不能好好的跟我……”
  “对不起。”他复又重复道,这一回,他摒弃了所有他语气里习惯性的理智意味,用只对芒夏才有的温柔缱绻低声认真承诺道,“不会了,以后再不会了。”
  “……”芒夏一时语塞,有些怔在他突来的认真里,“不……不会什么?”
  “不会再因为李清舒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让你伤心难过掉眼泪。”
  “……”芒夏怔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鼻尖又没出息的微微酸起,她轻哼一声转开脸,“别那么快做承诺,做不到……打脸很痛的。”
  “好,那你监督我,要是再有,你打我,像这样。”他说罢,拉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拍了拍,“大力的,要是你觉得手痛,到时候我打给你看。”
  芒夏咬着唇,突然就没了话。
  盛延琛叹口气,将坐在自己腿上的她扣着腰肩再次箍进怀里,“相信我,我只喜欢你,也只要你,其余的,我没兴趣,也不想要。”
  “……”
  “我知道,你想问很多事,我都告诉你行吗?只要,你愿意听。”
  她被盛延琛抱在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不知怎的,芒夏就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伤意。
  他的外套其实就搭在床尾,他伸手去拿过来,从外套的内里口袋翻出他的钱夹,然后,再从打开的钱夹里抽出那张令芒夏疑惑不已的身份证。
  他亲自递到她面前,芒夏盯着那张身份证,却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接,最后,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身份证一如她那天看到的那般,上面证件照的人她是熟悉的,但是上面男人的姓却是她陌生的。
  “你疑惑怀疑的是不是这个?”
  芒夏捏了捏手里拿着的男人证件,“所以,是为什么?”
  盛延琛抱着她,“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芒夏惊讶的抬头,与他低下的视线正好对上。
  “现在?”
  “现在。”
  “和你要说的事有关系吗?”
  “有关系。”
  芒夏合上唇,像是在微微思忖着什么,念及他身上的伤,她叹了口气,“还是等你伤好吧,事有特殊,我可以宽限你几日再解释。”
  “我不想等。”他截住她的话,“就今晚,我想带你去。”
  车子在高速上驰骋,盛延琛的手自然是没办法开车的,两人坐在后座,那么宽的位置,盛延琛却非要抱着她,两个人挨在一起,芒夏靠他身上。
  这回轮到她低头把玩他的手指,缠了纱布的那只手成了芒夏的玩具,把玩完他的手指之后,芒夏将纱布的结打开,系了个很是漂亮的蝴蝶结。
  盛延琛全程没出声,任由她捣鼓。
  “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在哪里?很远吗?”
  “嗯,临市。”
  “她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肯定是知道你在,她肯定喜欢惨了你,才会费尽心思去打探你的行程,知道你来我家门口蹲着,她肯定气翻了。”
  盛延琛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对于芒夏突然的话语,没有一点的在意,语气也有些淡然,“不知道。”
  “她以后也会一直这样出现在你面前吗?”
  即使他对李清舒无意,但是长此以往,她时不时出来蹦哒也总归让人很不舒服。
  “不会。”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受伤的手伸过去摸了摸她系的那个蝴蝶结。
  “她说的‘不会离开’是什么意思?”
  芒夏可没忘记,她从病房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她紧盯着盛延琛的一举一动,想从中看出他哪怕一丁点的异样,可惜,没有。
  “还有好一会才到,你靠着我休息会,一会到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也包括这个?”
  “嗯,包括这个。”
  芒夏信他,总算暂时放下这个问题,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坐车果真最能激发人的瞌睡。
  “我从家里临时临了的跑出来,连多件衣服都没有。”
  临市,今晚估计无论无何是得在那边过夜了。
  盛延琛嗯了声,“一会我让人给你买套衣服。”
  芒夏眼皮沉沉,模糊的嗯了声,真就靠他身上睡过去了。
  她很少在车上能睡得很熟,偏偏这次,窝在盛延琛怀里,她居然睡得熟。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碾过减速带,车身颠簸,即使盛延琛护着她,芒夏也因此从睡意中醒了过来。
  车内昏暗,睁眼的瞬间,芒夏实在有些恍惚,几秒过后,才忆起她跟盛延琛两个人是在车上。
  她从他怀里拱了拱出来,身上盖着的外套顺势滑下,车内灯开了,芒夏低头,发现身上披着的是盛延琛的外套。
  车外正行驶在一座小区里,正在上桥,刚刚的减速带,就是上桥之前碾上的。
  应该是到了。
  “还睡吗?”
  头顶有温柔的声音。
  芒夏揉了揉眼,摇头,“这是哪?”
  “快到了。”
  这个小区极其大,原本是成片的商品楼,等过了桥,再往前十分钟左右,就是独栋的别墅区了。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院子的门都还是手动锁着的,司机阿健拿着钥匙下车,将院子的大铁门打开之后才复又上车将车开进去。
  车子停稳,盛延琛回头看她,“到了。”
  别墅黑灯瞎火的,完全不像有人住的样子,芒夏被盛延琛牵着下车的时候,阿健已经跑去将屋子以及院里的灯全都打开。
  这才算有点生气。
  灯光也让芒夏能够更加看清眼前的这种小别墅,这栋房子跟这个小区一样,应该是建成很久了,外墙已然都有些显旧,但院子并不显得荒芜,看来是时常有人走动打扫的。
  盛延琛不急着解释,牵着她往里走,进了门,盛延琛从鞋架上给她拿下一双拖鞋,芒夏边换鞋边抬眼将屋里摆饰扫了一眼。
  别墅不大,一楼除开关着门的房间,客厅以及厨房几乎可以一眼看到头。
  屋里的家具家电以及陈设都显得有些年头了,和现如今的现代化有些许出入,倒是有点像她小时候那个年代的风格。
  整栋房子都很静,应该是没人住的,但偏偏,屋里的每个角落都干净得很,就连客厅老电视前的桌上都摆有一瓶新鲜的百合。
  “这里,有人住吗?”
  换了鞋的盛延琛走到她身侧,自然的半拥着她的肩,将人往里带的时候,回她,“很久以前有。”
  很久以前?意思是现在没有?
  这房子奇怪得很,明明无人住,透着一种骨子里的萧条,却又偏偏每个角落都透出有人生活的痕迹。
  就连盛延琛带她上楼,进了其中一间房间的时候,芒夏发现,就连床上的四件套都是干净的。
  房间不大,很简单,一看就是男孩子的居所,房间连着一个极小的书房,一面大书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几乎就满了。
  芒夏瞥到书桌上摆放着的照片,她惊讶的拿起,与自己眼前的帅气男人比对了下,震惊又犹豫的指着照片问他,“这是你小时候?”
  盛延琛看着她手里的照片,嗯了声,唇角有很淡的笑意,“嗯,十岁的时候。”
  芒夏瞪大了眼,她还真没见过盛延琛小时候什么样,如今捧着照片,眼里显出好奇与惊喜。
  但随后,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
  “所以,这是你的房间?”芒夏抬头看他,“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盛延琛不急着回她,他绕到她身后,从后面将她搂着腰抱住,他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因为挨得太近,所以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气息拂在芒夏脸颊以及颈畔,温热又带有些挠人的痒。
  他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身份证上姓施吗?那是因为……我原本就姓施,‘施’是我父亲的姓。”
  “……”
  据芒夏所知,盛家可没有姓施的前身。
  盛延琛深吸了口气,有些贪婪嗅了嗅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主动出声解了她的疑惑,“你想的没错,现在的盛家二老并不是我的生父母。”
 
 
第49章 
  突然一切都变得很安静。
  芒夏手里仍捧着那个相框, 身后男人温热的身体贴着她,手从她的腰身伸过来将人抱住。
  他的头抵在她的肩头,有片刻的沉默。
  “他们对我很好, 视我如己出。”再出声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了几分, 却没听出过多的起伏, 他早已习惯了隐匿自己的真实情绪,喜怒不幸于色,“但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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