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孙小蝶对于自己的热情和真诚,为了回报她,范晴雪微微一笑,“咱们两个的柜台挨着,要不然以后我教你练字吧。”
也许,有孙小蝶这么天真可爱的新同事当朋友也不错。
孙小蝶脚步一顿,诧异地张着嘴,半晌才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点点头,范晴雪笑容温柔。
“你真是个好人!”孙小蝶猛地抱住范晴雪的胳膊,用力摇了摇,眼角眉梢都带上笑意。
喜提好人卡的范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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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告别了孙小蝶,范晴雪沿着七十年代的街道闲逛起来。
青瓦古墙,小桥流水,街面干净整洁,行人稀少。
墙体上粉刷着“人人防疫,粉碎美·帝的细菌战”、“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备战,备荒,为人民”等宣传标语和宣传画,四处皆是时代的烙印。
临景市不大不小,有四个国营工厂,分别是通用机械厂、搪瓷厂、红旗日化厂和纺织厂。国营单位还有国营百货、食品站、粮所、国营饭店等等。
溜达一圈后,范晴雪的脸颊被晒的微红。心知再走下去估计要晒伤了,不如先找个地方避避日头。
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她脚步一转,进了国营饭店。
饭店的两个服务员正嗑着瓜子聊天,看见范晴雪走进来眼皮轻轻一抬,“过点儿了,不卖吃的。”
“饭店有现成的吃的吗?什么都行。”软着嗓音问道。她不介意示弱,尤其是现在这种再不吃东西可能晕过去的情况下。
范晴雪穿着整洁干净的衬衫和裤子,眼神清凌凌,又像含了泪,“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原主因为父母去世,三天没怎么吃东西,恍恍惚惚地摔晕后,丁宁丁慧也没想着给她做口吃的。她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胃挛缩成一团,十分难受。
其中一个服务员同情心泛滥,松了口风,“带钱和粮票了吗?”
“带了。”她在原主书桌抽屉里找到两块钱和五两粮票,顺手把它们和笔、本一起揣进帆布包,才锁上门出来办事。
“只剩一个玉米面发糕和一碗素面条,你要哪个?”
“面条吧,谢谢。”
“八分钱加三两粮票。”
范晴雪交了钱票,服务员从厨房端出一碗什么也没加的纯面条给她,出于好心,还给她倒了一碗绿豆汤,乐呵呵的说:“喝吧,不要你钱,去去暑。”
“干嘛管她,下次叫她饭点儿过来,惯的毛病。”
另一个体型削瘦的服务员细眼微眯,瓜子嗑的嘎嘎响,边吃边嘟哝,“就是像她这样不守规矩的人多了,咱们的工作量才加大的。你看后厨的贾大厨跟副手小马、小刘,过了饭点儿立马换衣服走人,天王老子来都不伺候。要我说下午就应该直接关门,省的总有不长眼色的进来。”
“我这不是看人家小姑娘怪可怜的,能帮就帮一把呗,又不费什么事。”
“就你好心。”削瘦的服务员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斜了她一眼,将桌上的瓜子皮扫到地上。
范晴雪尴尬地听着瘦服务员喋喋不休的抱怨,赶紧几口吃完面条,喝下绿豆汤,胃中的不适稍稍缓解后,背上帆布包离开。
临走前又向招待她的服务员说了一声“谢谢”。
要不是有她,恐怕范晴雪今天要饿着肚子回家了。
出了国营饭店,不到一百米的位置有家新华书店。
范晴雪准备好好复习参加明年的高考,到书店正好买些复习资料。
意料之内的失望。
书店里摆的都是领导画像和革·命样板戏图片,哦,还有小人书,如《小兵张嘎》《一双绣花鞋》《梅花·党传奇》等革·命或反特带插图的小故事书。
找了半天,一本能用上的专业书都没有。
恢复高考后,有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被很多考生疯抢,她隐约记得有个科研工作者自传中提到过这套书,他是偶然间在废品站淘到其中的几本,不眠不休地吃透那几本书后,考进了国家重点理工大学。
哎,有时间她也去废品站淘淘宝吧。兴许除了书,还能淘到不少宝贝呢,以后可都是不小的财富。
七十年代中后期,各地中小学不设统一的课程和教材标准。
全日制九年,其中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人们不以学习为荣,上学甚至不以学习为目的,知识断层严重。
恢复高考后,考试内容与上学所学的内容出入很大,因此完全按照书本复习肯定不行。
《数理化自学丛书》早在六十年代前期魔都的一家出版社就出版过,一套17册,包括《代数》4册、《物理》4册、《化学》4册、《平面几何》2册和《立体几何》《平面解析几何》《三角》各1册。
不过它刚一发行,就遭到抵制,批书中提出的观点“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犯了“修正主义”的错误,也背离上山下乡运动的方向,所以出版社的《自学丛书》纸型被全部烧毁,整套丛书也被人们丢进废品站用来划清界限。将近十四年无人问津。
后来恢复高考,从发布消息到考试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出版社重新浇铸铅板并检字排版印刷《自学丛书》,紧赶慢赶,在高考前也只赶出来《代数》第一册 。
因为当时市面上只有这一本专业复习书,毫不夸张的说,无数人为了它打的头破血流,许多考生家长听到本市新华书店进了《代数(1)》这本书,前一天晚上不睡觉连夜跑去排队购买。
或者在魔都有亲戚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能利用上,千辛万苦要来人家的地址,写信恳求他们帮忙买一本《代数》邮寄回来。
范晴雪轻叹一口气,眼神中带上了丝丝缅怀的倦意。
好怀念现代的书店和图书馆,好怀念发达的互联网啊。
无奈地走出新华书店,意兴阑珊地沿着热辣辣的主街回家。
转弯拐过两条小胡同,突然,范晴雪发现有一个推着自行车载着一筐东西的中年汉子,边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边左右四顾,发现没人注意,一闪身迅速消失在一颗大柳树后面。
不久,一个蒙着纱巾的矮个妇女,挎着一个盖着灰布的竹篮,谨慎地向四周查探一番,下一刻同样消失在大柳树后。
范晴雪眼睛一亮。
刚才她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那两人视线的死角,所以他们才没发现她。
看到他们行为多少有点鬼鬼祟祟的,她猛然意识到,他们去的地方估计是传说中的“黑市”。
七六年市场仍未开放,不允许私下做生意,但城镇物资匮乏,“黑市”早在计划经济初期就应运而生。
“倒爷”即使冒着被抓去游街和押去农场改造的风险,为了利益和生存也不得不继续。
七十年代中后期,抓捕“倒爷”的纠察队放宽政策,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倒爷”不被举报,他们就假装没看到,民不举官不究。
毕竟国营百货的东西有限,他们自己的家人、亲戚也会跑到黑市上买东西,如果把“倒爷”都抓起来,估计他们自己也得饿死,互相理解一下嘛。
私下买东西和卖东西的同罪,万一哪天抓到自家亲戚朋友正在黑市上买东西,可要得罪不少人。
范晴雪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从空间取出一顶带防晒面纱的遮阳帽戴上,只露出一双杏儿眼,迈步跟着进入大柳树后面。
她的防晒帽是藏蓝色的,材质普通,放在当下用一点也不突兀。
此时大约下午三点半多一些,空气燥热,大柳树后的一条狭长小巷里仅有或坐或站的五六个人,包括推自行车的中年汉子和挎着竹篮的矮个妇女,正无聊地摇着蒲扇或打着哈欠。
几人见穿着不错,一看家庭条件就好的少女走来,心知“大户”出现了,立刻精神起来一窝蜂似的同时围住范晴雪。
“新鲜的兔肉,昨晚刚抓的,七毛钱一斤,不要票。”
“小姑娘,自家种的烟叶,四毛钱一斤,比百货大楼的散烟叶劲大,买点儿回去送家里长辈吧。”
“我这有肥皂,有票的话四毛,没票四毛八。”
“鸡蛋,要不要?”
范晴雪无语地看着卖力推销的众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不买东西。”
听到她说不买东西,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到占好的位置上,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范晴雪:……
系着头纱的矮个妇女倒是没走,而是围着范晴雪转悠一圈,伸着脖子细细打量她,浓眉下的眼睛透出精光。
“小姑娘,之前没见你来过这儿啊。既然特意找过来,不是买东西,难不成是来卖东西的”说完,不动声色地上上下下将范晴雪又看了一遍。
不大的帆布背包,看起来装不了什么东西,“现在黑市上没什么买家,你要想卖东西,不如清早或傍晚过来,那两个时间段人多。”
范晴雪的空间里手作成品太多,推着也是浪费地方,她准备把适合自己用的护肤品留下,其余的全部贩卖出去,积累资金。
因为它们“来路不正”,目前只能在黑市销售,考虑到现有政策,也就香皂和类似雪花膏的面霜可以光明正大地流入市场。
她的帆布包里装着五块香皂,比国营百货卖的香皂袖珍一些,但是功效多,香味也更好闻。
香皂是取遮阳帽的同时取出来的,来黑市单纯为了试试水,毕竟她对黑市的行情不太了解。
“对了,你想卖什么?不会是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东西吧?你来黑市家里人知道不?”矮个妇女怀疑地盯着范晴雪,粗糙的指节摩挲着竹篮提手,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之前有个少年为了换钱到省城见见世面,把他父亲的半导体拎到黑市上卖了,被他父亲知道后暴打了一顿,然后跑到黑市上来闹,弄得鸡飞狗跳的,差点儿引来纠察队和公安。
常在黑市卖货的他们,引以为戒。
秉承“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心态,陈春花故意问道:“小姑娘,方便让婶子看看你卖的东西吗?我闺女马上结婚了,家里缺不少物件呢,兴许就能买下你的东西。”
怕范晴雪不乐意,陈春花搬出了自家要结婚的闺女。
“好啊。”
范晴雪假装没看懂陈春花的试探,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定时日更一章,先定在下午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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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屋脊上残留的露水早已蒸发,青檐下数丛嫩绿的苔藓隐藏在阴凉处岿然不动。
范晴雪睫毛纤长,浓密的阴影打在清澈见底的黑眸上,“先说好,这可不是从家里偷出来的,我有稳定的货源。”
空间里原材料很多,制皂技艺比较简单,可以源源不断地供货。除了较为费时,没有别的缺点。
市面上销售的香皂大多是用皂基加热制作的,制皂过程中会提取走产生的甘油,然后再提纯、添加香料,一天就能成皂售卖。
这种皂基皂对皮肤不太友好,尤其是娇嫩的脸部,对肌肤屏障功能会造成一定伤害,不能长期使用。
范晴雪的手工皂属于冷制皂,用料天然,需要连续不停地搅拌至少三小时,入模后半天才能脱模放置,而且成皂时间长,最少等待五个星期以上,PH值降到与皮肤接近的弱酸性才行。
冷制皂保留了甘油成分,用起来更加滋润,洗完不拔干,当然要比皂基的热制皂更适合洗脸用。
她掀开帆布包,取出一块牛奶美肤香皂,递向陈春花。
见到范晴雪掏出的香皂,陈春花迫不及待地伸手抢了过来放在鼻尖闻闻。
淡淡的花香袭来,随后,纯正的牛奶香气柔和甜蜜,无声无息的融入花香中。
范晴雪浅浅一笑,身后柳叶飒飒,微微卷曲的发尾安静贴伏在她诱人的腰线上。
两只穿着回力鞋的小脚规规矩矩地并排站立着,纤长的四肢白皙柔软。
只有家庭背景十分了得,用惯了好东西保养,才能养出这么一身水灵灵的白嫩皮肤。
陈春花对范晴雪的话不由得深信几分,看向她的眼神直冒光,拉着她的手激动不已,尚存的理智又让她刻意压低声音:“小姑娘,你那儿还有几块香皂,婶子全要了!”
边说边左右张望,双眼重点扫过那几个扎堆聊天的“倒爷”,确定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轻舒一口气。
悄悄向右移动两步,她用身体彻底挡住别人的视线,防止他人窥探。
香皂可是个稀缺货,即使是像她这种经常在黑市上转的见多识广的“老倒爷”,也很少看到谁卖香皂,卖肥皂的倒是有一两个。
通常从百货大楼抢到香皂的人,没等把香皂换出去,家里的女人们就藏起来偷着用了。要不就是被三姑六婆借走给自家闺女用,有借无还。
一块香皂没有肥皂的三分之一,价格却一样,还同样要一张票,在陈春花看来有些不值,但架不住她生了四个闺女,个个爱美。
每隔两个礼拜百货大楼的香皂到货,她们都像疯了一样挤着去抢,最后披头散发含泪而归。
偶尔抢到一块,四个姐妹能兴奋一整天,爱惜着轮流用。
陈春花有心买香皂哄女儿们高兴,一直没碰到卖家。
今天终于看到一个据说货源充足的卖家,怎能不激动?
范晴雪杏儿眼弯弯,“大婶,今天我只带了五块,你确定全要?”
“要,要,全要!”只?五块?这小姑娘家在香皂厂绝对有人,而且关系够硬,轻描淡写的就拿出五块香皂,并且这些香皂还都不是厂里处理的瑕疵品。
质量也没的说,比市面上出售的香皂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