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安急忙点头:“会的会的,我们会小心的!谢谢苏姐!”
苏好淡淡“嗯”了声,拉着苗妙走了。
苗妙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威风,你家小情郎要知道你这么护着他,得乐开花。”
“……”苏好咬咬牙,冷笑一声,“谁护他了,我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苗妙还没来得及细问苏好想干吗,一抬眼,吃饭地方到了。
陈星风和文铭李貌在旋转小火锅店里等她们。
两人进去的时候,店里人已经爆满,全是叽叽喳喳的南中学生。几张椭圆形的圆桌围满了人,一圈十二个锅位,新鲜的蔬菜、丸子和涮肉一盘盘摞在滚轴上转。
文铭李貌一看苏好和苗妙进来,赶紧挥手招呼她们。
陈星风已经埋头吃起自己锅里的食物,牛肉丸子蘸了酱料,一口塞进嘴里,嚼得起劲。
苏好到陈星风隔壁坐下:“喂,能不能讲点道理,发你一下午消息一条不回。”
“老子如果讲道理,要拳头干吗?”陈星风拿起手边的冰汽水,仰头灌进喉咙底。
苏好翻个白眼,问文铭李貌:“你们下午干吗去了?”
“打电玩,姐你别生气,风哥不是故意不回,他在电玩城碰上个来搭讪的美女姐姐,陪人家抓了一下午娃娃,没看手机。”
“……”苏好气笑,“亏我……”
“亏你什么?”陈星风斜她一眼。
苏好满脸“终究是错付了”的遗憾:“亏我制定了一下午战略方针,研究该怎样和平解决我校一哥之争。”
“……”陈星风嘴角抽搐,“你吃饱了撑的?”
“那不是你先吃饱了撑的去跟人家PK?”
苗妙勾过苏好肩膀,帮腔道:“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兄弟,一边是爱情,我们苏姐容易吗?”
“爱你大爷情。”苏好搡开苗妙。
陈星风默了默,舔舔后槽牙,撂下筷子,拿纸巾擦干净手:“打球打上火而已,谁他妈稀罕这个一哥。”
“哦,那意思是我白给你想了这么久办法。”
陈星风叹了口气:“行行行,你说你说,制定出了什么方针。”
苏好捏了捏拳:“一哥保卫战之以不变应万变。”
“?”
“我决定让文铭李貌放话出去,谁想争一哥,本周五放学时间,宿舍楼后墙外找你单挑,弃权代表失去竞争资格。”
“?”
“到时候,”苏好严肃地点点头,“我负责带走徐冽,你负责不战而胜,怎么样,够兄弟吗?”
“……”
文铭李貌苗妙震惊过后,啪啦啪啦鼓起掌来:“滴水不漏。”
“无懈可击。”
“友谊万岁。”
*
这个方针是苏好询问徐冽意见之后得出的。
徐冽对什么一哥二哥真不感兴趣,纯粹是被陈星风挑了火才应战。只要有一方无所谓这个头衔,事情就不难解决。
苏好很快把这事搁去了一边,从垃圾街回来以后,她开始专注于徐冽抽烟的事。
呵,这个江湖骗子,到底跟她撒了多少谎。
说自己不会抽烟,说掐烟的手势是电影里学的?
鬼话连篇!
而且,他还要管她抽烟。
双标狗。
看她这回不给他来个迎头痛击!
苏好回去以后想了很久,像徐冽这种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是一通鬼话的人,如果直接质问他,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那么就只能抓到他人赃并获。
抽烟的人就算没严重的瘾头,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固定习惯,比如在某个时间总要来上一支。
苏好观察了徐冽两天,在小本本上记录了他全天的动向——精确到分钟,最后总结出他在傍晚某个时间有一段神秘的“失踪”,不在食堂,也不在教室,也没回宿舍楼。
周四傍晚,苏好假装在教室等文铭李貌给她带饭,见徐冽从座位离开后,悄悄跟上了他。
徐冽一路走上教学楼三楼,四楼,五楼,六楼,最后推开了七楼天台那扇老旧的铁门。
苏好落他半层楼,在铁门外等了半支烟的时间才杀上去。
一推开门,迎面就是一阵穿堂风,苏好的长发瞬间被风刮扯到一边。
她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左右四顾。
空阔的天台上,徐冽倚在墙角,指间果然夹了一支未燃尽的烟,见她来,他轻轻弯了下嘴角,折起烟就要掐。
苏好不给他销赃,冲得像支穿云箭一样,上前一把夺过他的烟。
徐冽挑了下眉。
苏好把残留着火星的烟头摁在他身后的墙上,彻底熄灭,用他当初的话回敬道:“徐冽,你挺能耐?”
“我能耐什么?”他垂眼看她,神色里有一丝不解。
苏好把那半支烟捏在手里,质问他:“人赃并获你还装,说,给我大声说,在这儿偷偷摸摸干吗?”
天台的风哗啦啦吹着,苏好的头发再次糊上了脸。
徐冽抬手撩开她的碎发,染着烟草味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把她的发丝慢慢拢到耳后,嘴角浮起笑意:“等你啊。”
苏好心底打了个颤,手里的烟无声掉落在地。
第32章 三月雨
苏好的心跳和天台的风一样停滞了一瞬, 重新感受到它的跳动时,心底已经是翻江倒海,风起云涌。
像被一把星火燎了原, 那根带着凉意的手指擦过的地方开始发痒发烫,从脸颊到耳廓一点点失守。
而罪魁祸首却顺着她的发丝抽离了手, 捻了捻指尖, 倚着墙闲闲看她,好像这个动作真的只是顺手。
苏好懵在原地,差点忘了自己上天台来是为了什么。
啊,这人想耍流氓蒙混过关?
苏好被风吹得清醒过来, 刚要张嘴质问他说什么鬼话, 被徐冽打断了话头:“真的。”
她的脑子还处在迟钝状态, 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在说,他真的在等她。
“等我干吗……”苏好摸摸鼻子。
“不是想抓我抽烟?”徐冽垂眼看看掉落在地上的烟头,“琢磨两天了。”
“……”
“有那么明显吗?”苏好带着一种挫败和自我怀疑,眨了眨眼。
“还好, ”徐冽直起身板,朝天台边缘的围栏走去,“瞎子看不出来的程度。”
“……”苏好跟上去, 捶了他后背一拳,“知道我在跟踪你还抽, 存心不把我放眼里?”
徐冽手臂搭上栏杆,交握着双手回头看她:“这样你不是比较有成就感?”
“那你倒是把戏演到底?”
徐冽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等她出现在天台,他可以假装很惊讶, 假装被抓包很紧张,也不枉费她辛苦一场,每天书都不读,专心撰写她那本《徐冽观察日记》。
可是看到她的时候,他却只想逗她。
每次目睹她那些生动鲜活的情绪变化,总会让他感到奇异的愉悦。
“你就无所谓我去老班那儿告你的状?”苏好握着栏杆斜眼看他。
徐冽偏过头来:“你会吗?”
苏好一噎。
“会也没关系。”徐冽扯了下嘴角。
苏好从这一笑里看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自讽。
想起了施嘉彦讲的故事,想起他遭遇过什么,苏好忽然有点明白徐冽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人了。
已经见过最黑暗的东西,已经尝过最糟糕的生活,当然也就不会对告老师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产生情绪波动。
同龄人的酸甜苦辣,到了他这里,大概就是一杯平静无波的白开水。
他或许也很遗憾,自己无法再拥有十几岁少年该有的鲜活和生动。
“没关系的意思是,你家里本来就知道你抽烟?”沉默了会儿,苏好问。
“知道。”
“不管你,随便你高兴?”
“嗯。”
苏好慢慢点了点头。
没有哪个家长愿意这样放任孩子,之所以“随便”,也许是因为不敢期望太多。
就像她姐姐出事以前,她爸妈总是希望姐妹俩能够在文化课上有优异的成绩,在美术上有出类拔萃的成就,期许这个,要求那个……
可是姐姐不在以后,爸妈连带不敢对她有任何期望,只想她别步姐姐的后尘,只想她好好活着。
如果好好生活就已经很艰难,还敢有什么其他的奢求呢。
天边渐渐泛起金红色,落日的余晖洒满了天台。
角落堆积的废旧杂物在地上投落下不规则的斜长影子。
苏好压低身体,下巴枕着栏杆,对着远处的夕阳叹了口气:“没意思。”
徐冽偏头看她,眼色疑问。
“好不容易逮着你一条小辫子,结果你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死人样,叫人好没意思。”苏好遗憾地摇了摇头,“你就没有怕的东西?”
徐冽挑了下眉:“心理上没有。”
“所以生理上有?”苏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徐冽撇开了眼。
“怕什么啊?”苏好站直了靠过去,撞了他一下胳膊,笑嘻嘻地看他。
徐冽没说话,站远了点。
“别这么小气,满足一下同桌求知若渴的好奇心?”苏好跟过去,见他不为所动,提议道,“那不如这样,我跟你交换?”
“你怕的东西还少?”徐冽瞥她一眼,大概是说他已经知道得够多。
“……”
“没劲!”苏好松开栏杆,拍拍手就要下楼。
徐冽拉了把她的胳膊,似有若无地一叹:“那你说。”
“那一言为定,”苏好抬抬下巴,“我说了你也要说。”
“嗯。”
“我怕这个……”苏好伸出一根食指,飞快地搔了骚他的腰。
徐冽肌肉瞬间紧绷,条件反射似的挪远了去。
苏好愣愣回味着他被戳到软肋似的反应,过了会儿,捧腹大笑起来:“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你也怕痒!”
徐冽眯了眯眼:“好笑?”
苏好支着腰乐了半天,凑过去问:“欸,你是只有腰上怕痒?还有别的地方吗?”
“第二问了。”徐冽面无表情地望着越来越淡的夕阳。
“好,那我不问,”苏好伸出手去,“实践出真知,我亲手试试。”
徐冽一把箍住她一双手,腾出自己的另一只手给她看:“那礼尚往来?”
“……”他好变态。
“不来了。”苏好一把抽走自己的手,往铁门走。
徐冽望了眼铁门的方向,忽然追了上去。
苏好一愣,跑着往旁边躲开:“你干吗!我都说不来了!”
徐冽扯过她的手腕,在她尖叫之前捂住她的嘴,把她拉进了墙角的杂物堆。
废弃的木门靠在墙边,形成了一个三角架空,正好容两人藏身。
苏好刚被徐冽拉进去,铁门就吱嘎一下被推开了。
她这才明白,徐冽不是在跟她闹着玩,是有人来了。
杜康已经找徐冽就男女生交往过密的问题谈过话,他大概不想被老班再念叨一场。
苏好不挣扎了,配合他躲进了阴影里。
徐冽松开她的嘴,与她并排站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苏好用手肘杵了杵他,等他转过头来,跟他比口形:谁啊?
徐冽摇头,示意不知道。
答案很快揭晓——
“没人。”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来。
“可是我刚才真的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娇滴滴的女生说到一半卡了壳,“哎呀你干什么!”
“自己女朋友亲一口怎么了?”
苏好拳头硬了。
草泥马,原来是小情侣。
那她和徐冽有什么好躲的。
徐冽的神色也有点无奈。
苏好给他使眼色:出去?
徐冽比了个手势:从这里?
也对,本来是没什么,现在从这种犄角旮旯走出去,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和徐冽毕竟是公众人物,得注意点影响,不要频繁占用学校的热搜资源。
苏好无声一叹,靠着墙站好。
木门外,小情侣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做什么,女孩子时不时发出一声嘤咛,男孩子在粗粗地喘气。
苏好拳头更硬了。
啊啊啊这是在干什么!
这么圣洁的学校,这么光辉的天台!
徐冽摩挲了下手指。虽然听起来不至于是那回事,但这个动静确实过分暧昧了。
他低头看了苏好一眼,一手一边捂住了她的两只耳朵。
苏好因为难堪而紧皱的眉头松了松,抬起头来看他。
似乎是因为与她并肩而立,这么捂她耳朵姿势很拗,徐冽抬抬下巴,示意她站到他身前。
苏好站了过去,从背靠墙变成了背靠徐冽的胸膛。
徐冽从后面捂好她的耳朵。
直到很久以后,那对小情侣终于散场,苏好松了口气,把徐冽推出去,看见自己并没有失去行动力的手,忽然一愣。
她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手捂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