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一世的爱——酥芙蕾
时间:2020-05-21 06:30:01

  萧行言垂着眼,淹没在阴影中的俊脸上神色晦暗不明。难得的第一次约会,本来是开开心心的……
  “刚才那个,是我母亲。”萧行言出声,嗓音淡漠得没有声息般,“就是你说,在公司楼下见过的那个。”
  宁缈的目光仍然盯着窗外倒退的霓虹街景,耳朵却竖了起来。
  既然开了头,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萧行言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讲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刚才买烤肠的时候,那群初中生里,有一个,是她的儿子。”
  宁缈蓦然转过头,张大的眼眸直视向萧行言。
  对哦,那个时候他也表现得怪怪的,不过也被他“没什么”过去了……
  “她走的时候我还小,说实话,我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只记得她说她一会儿就回来,让我乖乖在家。”
  “我从窗户看见她上了一辆车,开车的是她大哥。后来她就那样没有再回来,我父亲很愤怒……他那个人,愤怒起来变本加厉,而我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萧行言轻哂,“可我哪知道她去了哪里?”
  宁缈的心揪成了一团。那个不干不脆的大婶跑路起来倒是干脆,她难道不清楚自己丈夫是个什么人渣?
  竟然把年幼的萧行言丢下,让一个孩子独自面对人渣的怒火……
  宁缈伸手过去,抓住萧行言的手,旋即被他反手握住,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我上初中的时候,黑进了户籍系统,查到了她在安城,又结了婚,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萧行言的语气平静无波,“后来,我父亲急病死了之后,我去安城看了一眼。”
  “她刚接了两个孩子放学回来,车篓里还放着菜,她儿子坐在后座上吃奶油蛋糕。一家人看起来挺好。”
  “我们一家人更好。”宁缈不服气般地咕哝了一句。
  ……这胜负欲也是够强的。
  不过萧行言喜欢听她说“我们一家人”,她只这么一句话,便犹如一缕阳光,拨开他心头堆积起的乌云,显露出万里晴空。
  是啊,他已经有了最好的家人,别人的一家人好不好,为什么出现在他公司的楼下,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萧行言揉了揉掌心中柔嫩的小手,嗓音变得柔和,“不生气了?”
  宁缈白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没生气。”
  算了,看在他都这么惨了的份上,就原谅他一回好了。
  回到家里,宁缈让佣人把那支彩虹棉花糖用密封袋密封了起来,里面放上干燥剂,据说这样可以保存很久。
  第一次约会的纪念品,价值二十块,还被某人咬了一口,不知道该算是增值还是贬值了……
  “抱歉。”萧行言看着宁缈,突然道。
  “嗯?”
  “没能给老婆一个完美的约会。”
  哼,你也知道啊。宁缈斜睨了他一眼,抬起下巴一脸矜傲,“允许你下次弥补。”
  萧行言轻笑着抱住她,承诺般地应下,“好。”
  ……
  一夜温存,次日宁缈醒来时,工作狂不出意料又早就上班去了。
  他昨晚倒是很温柔,珍而重之的样子,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
  宁缈红着脸在床上滚了两圈,才起身下床。
  另一边,段文秀送了小庆去集训场地,接下来的时间,得由她自己打发。
  她每天在家里忙家务惯了,猛然间无所事事,一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思绪不由自主又飘回了昨晚。
  阿言身边的年轻女子,就是惜惜说的,他娶的妻子,那位样样都好,只是脾气稍微有点骄纵的大小姐吗?
  段文秀回想起前一日,在子夜科技大厦外面,她险些想叫住她打听一下情况,只是对方高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好像,确实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亏得惜惜还专门捡好话说,只是那种家世的大小姐,看那通身的打扮气派,走起路都目中无人的,哪里是稍微有点骄纵啊……
  “滴滴——”
  汽车喇叭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离得太近,把段文秀吓了一跳。
  黑色的轿车停下,司机走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冲段文秀微微欠身,“段女士是吗?我们太太请您喝茶一叙。”
  段文秀一愣,“太太?”
  司机道,“噢,我们家先生姓萧。”
  姓萧……
  阿言媳妇找她?
  段文秀上了车。她从来没坐过这么豪华的车,连座椅的皮质都细腻透着光泽,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也是阿言的吧……
  车停在一条胡同里,段文秀下了车,在穿着黑马甲的侍者的引领下,穿过一方雅致的庭院,侍者打开一间包间的门,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包间里很宽敞,简约优雅的装修,透着股低调的奢华。不时有风吹过,窗前挂的一串风铃发出叮咚悦耳的响声。
  宁缈坐在中间的小牛皮沙发上,看见段文秀进来也没有起身,只是随意地抬起她漂亮的手,“请坐。”
  她今天穿了件人字纹的羊毛西装外套,铅笔裤包裹着一双纤细笔直的长腿,搭配骑士长靴,英伦风贵气十足。
  段文秀在宁缈对面的沙发上落了座,有几分局促,“宁……小姐,是吗?很、很高兴见到你。”
  宁缈精致漂亮的眼眸打量着段文秀,须臾嫣然一笑,嗓音轻飘飘,“你高兴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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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 48-
  你高兴得太早了……
  段文秀被梗住, 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方才来的一路上,她忐忑了一路,不知道阿言媳妇想见她是为了什么。不是没有期待的, 或许……或许阿言媳妇是得了阿言的授意呢?
  段文秀直直地看着眼前这张白净娇俏的脸庞。年轻的女孩子,娇嫩得像花骨朵一样, 比她见过的洋娃娃还要精致漂亮。明艳得带着侵略性的五官虽然是笑眯眯的,眼神姿态却是睥睨般的高高在上, 肆意地散发着千金大小姐的矜傲张扬。
  那天, 惜惜说阿言的处境有些复杂, 段文秀此刻,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个金钱势利的社会,寒门出身毫无背景的年轻人,即便有才能,想往上走,哪里是那么容易的?阿言他,要借助宁家的权势,也是身不由己吧……
  侍者端来了茶点, 轻手轻脚地放下后,又静静地退下了,动作训练有素,几乎没发出半点响动。
  宁缈翘着长腿坐姿随意, 一身飒爽利落的穿搭,为她娇媚明艳的五官凭添了一股英气,又美又飒, 气势逼人。
  她明晃晃的眼神不加掩饰,将段文秀打量得仔细。显然,这位落跑母亲没在保养上花心思,上了年纪皮肤难免下垂松弛,眼角也皱起了细密的纹路。不过细看的话,还是能从她清秀的眉眼轮廓中,看出几分萧行言与她相像的地方。
  但母子俩的眼神气场,却全然不同。萧行言是清润矜贵的,深邃的黑眸中暗藏着野心的锋芒,在人群中永远是鹤立鸡群的耀眼存在,全然不似这位神情中透着麻木疲惫,普通得泯然众人的大婶。
  “昨天在公司楼下,我们擦肩而过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果知道的话——”
  宁缈看着段文秀笑了笑,神色漫不经心,“如果知道的话,我当时就会让你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
  “你……”饶是段文秀是个软弱性子,也不免被宁缈这话气到了。
  宁缈不在意段文秀生气,她今天把段文秀叫过来,就没打算让她高兴。
  谁让段文秀昨晚让萧行言不高兴,连带着也让她不高兴,连好好的第一次约会,都闹了不开心,险些以闹翻收场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生过萧行言这个儿子了,我也不想知道。”
  宁缈红唇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下巴微抬,嗓音清晰而明澈,“之所以特意跟你见个面,只是想当面告诉你,不要妄图回到萧行言的生活中——这个资格,你很久以前就放弃了。”
  段文秀搭在腿上的手紧握着,十指紧紧抓着裤子的衣料,嘴唇翕动着,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对待长辈尚且如此,她对待阿言,也是这样颐指气使仗势欺人吗?
  “我是不得已的,当初……”想起当年自己好不容易忍痛做下的决定,段文秀突然生出一股激愤来,脱口而出,“当初的情况,你根本就不了解!你这样有钱人家的小姐,你又能知道什么!”
  宁缈眸光扫过许是回想起往事,浑身发着颤的妇人,淡淡道,“别激动,喝口茶吧。”
  段文秀捧起茶喝了两口,宁缈看着她,轻轻袅袅地道,“我确实不了解,也无从想象和一个暴力的丈夫生活的恐惧,任何评判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想要逃离,无可厚非,能够鼓起勇气离开,对你来说想必并不容易。”
  段文秀垂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不得已的,我也不想……”
  但凡有一丝可能,但凡大嫂不是咬定她带着孩子很难再嫁,她和大哥绝对不养吃白饭的……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会想丢下他?
  “有关系吗?事实是,你把他一个人抛下,留给了连你都害怕、拼命都想逃离的丈夫。而且,还是因为你跑了,而格外愤怒的丈夫。你不会没想过吧,他会把萧行言怎么样,会不会拿他撒气——”
  宁缈只要想象一下年幼的萧行言可能遭受过的,对眼前这个捂着脸哀哀哭泣的柔弱女人,她无法不愤怒,“你逃脱了,却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地狱里。他靠着自己的力量,从地狱里爬了起来,才有了今天。可今天的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段文秀早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只是……我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宁缈挑眉,语气平平地“哦”了一声,“他要是过得不好呢,你能帮他吗?”
  段文秀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一个能字。
  “所以别在这儿感动自己了,”宁缈眼神凉薄,“你有丈夫有儿女,过得好好儿的,这么多年都没想过要过问他的死活,现在又来装什么关心?一把年纪了,可别把自己感动坏了。”
  段文秀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掉眼泪。
  宁缈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萧行言对母亲残余的印象,是她很柔弱,总是在哭。
  真的很能哭啊……
  正当这个时候,宁缈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
  大脸[狗]:【在做什么?】
  宁缈掀眼皮瞥了眼哭个没完的段文秀。他要是看见这幕,会不会觉得她在欺负他妈?
  今天这场会面,她没想瞒着萧行言,再说也瞒不住,他随便问下司机,很容易就会知道了。
  大脸[猫]:【在扎你妈的心】
  对话框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停留了很久,像是萧行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么坦白的一句。
  半晌才有新的对话泡泡跳出来。
  大脸[狗]:【乍一眼还以为你在骂人。】
  宁缈重新看了一眼刚才那条,差点扑哧笑了出来。
  大脸[猫]:【本仙女用语一向文明ok?】
  大脸[狗]:【哦,那昨晚骂我禽兽混蛋败类的是谁?】
  宁缈:“……”
  大脸[猫]:【陈述事实能叫骂么?】
  大脸[狗]:【事实与否,晚上再跟你深入探讨。】
  宁缈的目光停留在“深入”两个字上,总觉得这狗男人又开车了。
  话说他对于她在扎他妈的心——非骂人,就一点意见都不打算发表?是没意见,还是有意见但是不说?
  段文秀的抽泣声渐渐小了下来。包间里就两个人,她一个人哭,另一个不理会也不劝慰,甚至抱着手机,眼角眉梢都是娇羞明艳的笑意。
  满室似乎都是自己吸鼻子的声音,段文秀颇觉尴尬,拿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我……我待会儿还要去接小庆,”她抬眼看了宁缈一眼,“小庆是阿言的弟弟……”
  宁缈从手机上抬起头,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瞟着段文秀,“你该不会以为,你的儿女有资格认大哥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段文秀讷讷。
  宁缈轻嗤,“不是就好。”
  昨晚听萧行言提了句,广场上她那会儿神情焦急是在找儿子,宁缈气得差点想连夜去掀了那对母子住的宾馆。
  她那儿子又不是小孩子了,初中生都快成年了,人多走散了而已,至于急成那样?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那被她扔下的萧行言,就是根野草吗?
  宁缈紧盯着段文秀,一字一句足够她听清楚所有的音节,“萧行言现在不缺亲人,他是我的丈夫,我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来攀亲道故的。”
  段文秀走时失魂落魄,仿佛精神都被抽离了大半。
  宁缈交待了司机把段文秀送回下榻的旅馆,可以的话她甚至想把她和她那个宝贝儿子打包一气送回安城去,叫他们这辈子别再来了。
  段文秀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宁缈戳刀子扎心,她甚至连回嘴都不怎么会。这样一个不善言辞,柔弱乃至懦弱的女人,偏偏却是萧行言的生身母亲,只这一点,便让她有了伤害萧行言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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