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是个混人,我听了信急忙来了,只怕赵老板受了伤。”
“现在只坏了两件衣服,也算是幸运了。”
“赵老板,你大人大量,别再跟他一个混小子争了,您就是那玉器瓶儿,为了他伤了您,多不值呀!”
赵老板冷笑一声,“您说的恳切,可没准儿都是你们一家事先商量好的,先派这混小子过来闹,然后您过来说好听的话,把我挤走了,再另租高价不是?”
“我还就是不走了!
去年底就说好的再租一年,少一天都不行!”
“要是你们想反悔,我们就去派出所讲理!”
赵老板占着理,看热闹的人便都劝王爷爷,“算了,就是想收房子,也等明年吧,真闹大了到派出所不好看。”
这些人多半是磁器口的,与王爷爷都是邻居。
王爷爷一笑,“我不想闹到派出所,并不是害怕——论起先反悔的,并不是我们家,而是赵老板。”
“我什么时候反悔了?”
赵老板不服气,“满街的人都看到您家的人来抢铺子!”
“您嘴里说没反悔,可是不交租金不就是反悔了?”
王爷爷还是不急不慌的,“这房子也租了您一年多了,去年12月您过去说再租一年,可只把去年的租金补齐了,今年的到现在还一分没给,我收房子也说得过去吧。”
见玉楠找上门吵架,鲁盼儿心里是同情赵老板的,突然间被赶走,其实很麻烦,不说那台裁剪机搬起来就不容易,美丽服装店还会损失不少客户。
王爷爷的几句话,正如峰回路转,她马上觉得王爷爷有理了。
既然租别人的房子,哪里能延误租金呢?
小郭与杨瑾多年相识,如今租自家剪刀胡同的房子,也从没差过租金。
他时常出门,通常提前交租,偶尔晚了,也会赶紧补上。
自己租郭家的房子,从来都是月底将下月租金送过去,郭爷爷郭奶奶年纪大了,不好麻烦他们来取。
已经到了三月,赵老板还一分租金没交,无怪玉楠来赶人——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说。
“原来今年的租金还没交呢!”
王玉楠一下子跳了起来,“姓赵的,赶紧腾房子!”
敢情他并不知道呢。
围观的众人也立即转了风向,“原来是没交租金呀,那就怪不得王家要收房子了。”
对于租金,赵老板一向能拖就拖的,不想这时吃了大亏,便重新摆出一张笑脸,“我这是忙得忘记了,现在就补上,再把三月的也交了。”
“现在交来不及了!”
王玉楠哪里能答应,“你不交租金在前,我赶你腾房在后,到哪里你也没理!”
王爷爷拉住孙子,向赵老板道:
“我原是不想这小子做生意的——不为别的,就是不放心——可他这么闹下去,我也没法子。
就请您腾了房子换地儿吧,今年的租金我就都不要了。”
早有围观的人劝:
“赵老板,您还是搬了吧,毕竟免了两个多月的租金呢。”
赵老板也知道争不过了,便道:
“就是搬,也得容我几天……”
玉楠心急,“还容什么,还要继续白用铺子吗!”
王爷爷却道:
“是应该容些时间的。
这样吧,三月底前,您搬走,我们收房子,怎么样?”
赵老板只得点头。
玉楠虽然不满,却也罢了。
王爷爷就陪着笑向大家说:
“天还挺冷的,大家都散了吧。”
自己转身回家了。
鲁盼儿觉得王爷爷的背影很是落寞,家里的老木器店关了,孙子又这样,老爷子一定伤心了,便赶紧推玉竹,“你先把爷爷送回家吧。”
第208章 撑撑场面
鲁盼儿进了店, 蔡颖便与她闲话,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 玉楠来又吵又闹的并没有用,王爷爷只三言两语,赵老板只能走了。”
“也是赵老板太过小气, 连房租都拖延。
他要是及时交了钱,王爷爷再不能赶他走的。”
蔡颖一直守在店里, 对这场争持从头听到了尾, “刚刚美丽服装店的人都不出来帮赵老板, 就是因为那边时常拖延发工资的时间,听说现在还没发二月的工资呢。”
“我们店里的人都庆幸,能跟着你这个大方的老板。”
拖延租金、工资, 都是占小便宜吃大亏, 赵老板就是例子,鲁盼儿摇摇头,“算了, 美丽服装店就要搬走了, 以后大家也见不到了。”
心里其实也松了一口气,她其实也不喜欢这个邻居。
大家议论之后, 也就不放在心上,毕竟隔壁的事与霓裳羽衣店没关系。
不想, 第二天玉竹却找上门来, “鲁姐, 你以前说过霓裳羽衣店面太小, 想再扩大一些,现在还要再租房子吗?”
开霓裳羽衣店时,鲁盼儿原想着卖毛衫的同时继续开裁缝铺子,可三间店面都摆了毛衫,且蝙蝠衫又卖得特别好,外面的人便多半不知道这里能做衣服,只偶尔有一些老顾客过来。
鲁盼儿曾想过扩大店面,留出一处做衣服。
不过店面不好扩的,且生意又忙,她说过也就放下了,专心做毛衫生意。
如今重新提起,鲁盼儿依旧觉得如果能增加一处店面用来做衣服很好。
她原本就是做裁缝的,不想丢了手艺,况且,经过之前的半年,霓裳羽衣店已经步入正轨,她不必再将大半精力用在店里了。
但是,玉竹来问,自然是有缘故的,“你是说你们家的房子?”
“对,就是我家的房子,可以分出一半给鲁姐用。”
“玉楠不是要做生意吗?”
“我哥是要做生意,我爷也答应了。
不过爷爷不是把整个房子都给他,而是把房子分成两半。”
玉竹降低了声音,“其实我哥哥是想要整套房子的,不过爷爷生气了,说什么也不全给他,还去房产局重新办了房产证,我们每人一间半。”
“爷爷告诉我,这一间半的房子是给我的嫁妆,我做生意也行,租出去也行,一辈子都不愁没饭吃了。”
“我自己哪里会做生意,就想起鲁姐要扩大店面,爷爷也愿意我把房子租你。”
两间铺子挨着,倒很方便,只是“你们家三间房子怎么能真正分开呢?”
“我爷爷要在正中间砌上一道砖墙,从前到后全都隔开。
鲁姐要是同意了,我跟爷爷就去找人砌墙。”
别看王爷爷帮着孙子要回了铺子,但其实他也被玉楠伤了心,想彻底把孙子分出去。
但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放心地租下这半间铺子,鲁盼儿点了点头,又告诉玉竹,“我有一个老乡在北京干活儿,手艺很不错,收费也不高,你们可以找他,他叫陈建国,平时就在小公园。”
美丽服装店搬走后,王爷爷和玉竹果然找了陈建国,将整套房子连同院子从正中加了一道墙,铺面重新开了两个门,变成两间店。
因为玉竹要了与霓裳羽衣相邻的一间,又租给了鲁盼儿,他们又在两间房子中间开了一道小门,两边来往更加方便。
房子一交到自己手中,鲁盼儿就给了房租。
王爷爷不肯收钱,“给玉竹吧。”
爷爷分铺子的时候就说了,以后什么都不管,玉竹只好将钱放了起来,却又问:
“鲁姐,你什么时候还招卖衣服的?
别忘记我呀。”
还是自己才开店的时候,玉竹就想来。
可是那时候因为赵老板的原因,自己没有答应,后来找了陈媛。
这一次鲁盼儿马上点头了,她一向觉得玉竹很机灵,很会抓住顾客的心思,“想来就来吧,工资与陈媛一样。”
玉竹再没想到鲁盼儿立即答应,反而迟疑地问:
“店里人会不会太多了?”
“我们玉竹开始动脑筋,想事情了呢。”
“在美丽服装店卖了两年的衣服,当然也懂了不少。
霓裳羽衣店平时一个人卖衣服就足够了,忙的时候又有鲁姐和蔡姐。”
王玉竹眨眨眼睛,“我可不能白拿鲁姐的工资。”
鲁盼儿就笑,“要你过来,自然不是白拿工资的。
新租的铺子我打算用来开裁缝铺子,那时我就没空儿过去帮忙了;还有蔡姐以后主要管织毛衣那一摊事儿;卖衣服就交给你和陈媛,你们俩儿排好班,顾客多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过来,少的时候一个人休息。”
玉竹自然是愿意的,干了一个月拿工资时发现比美丽服装店多,又有奖金,就更加高兴了。
鲁盼儿这时也把裁缝铺子重新开了起来,她把为韩老师定制的淡灰色套装挂在橱窗里。
这套衣服说起来还是仿制黄乐怡的,那天她的衣着给鲁盼儿特别深的印象,稍稍做了些改变——圆弧形的小翻领短上衣,配上同色的及膝裙,穿起来又端庄又大方,正适合韩老师穿着去上海开会。
这种精致干练的款式特别受老师、女干部的欢迎,一时间,来做衣服的人流不断。
鲁盼儿又请了两位会裁剪缝纫的女工帮忙,如今她要管的事太多,只能为最重要的一些顾客做量尺裁剪,其余的都交给大家。
除了定制衣服,她带着大家还做了一些裙子挂在在霓裳羽衣铺面里卖——蝙蝠衫配窄脚裤很好看,配裙子也漂亮,顾客们挑衣服时时常顺便买一条回去。
新开的服装店收益虽然比不了老店,但毕竟也是赢利的,而且胜在稳定,鲁盼儿很满意。
这天,杨瑾过来了,鲁盼儿有些奇怪,“你怎么过来了?”
新增了铺子,院子里地方也大了,她便分出一间屋子当厨房,大家轮流做些饭菜,也花不了许多钱,又省了带饭送饭。
“隔壁的铺子是小郭和玉楠开的古玩店,我过来看看。”
“噢?”
鲁盼儿每天都看玉楠出出入入地收拾铺子,竟才知道玉楠收回房子的目的。
原本一家店分成两家,中间只隔了一道薄薄的墙,可玉楠一次也没有过来说话,玉竹也不去找哥哥。
很显然,王家因为这个房子有过不愉快。
所以,鲁盼儿也就不问了,可是,“似乎没见小郭来过呀?”
“前些时候郭叔叔生病了,小郭回家陪床,今天才回来。”
杨瑾笑着说:
“我就是被小郭找来的——走,一起过去看看吧。”
两人一出门,就见小郭正站在一旁,仰头瞧着上面的匾,“‘兴庆和’?
这不是你家过去的匾吗?”
玉楠在一旁说:
“挂在这儿是不是挺好的?
当时老爷子很是下了些本钱做的匾,没用多久,还很新呢。”
“不行,不行,”小郭再三摇头,“赶紧拆了匾,兴庆和,一听不知道是什么店。
还是用我起的名,‘多宝斋’!
这才是古玩店的名字呢。”
“现在重新做匾来不及了!”
玉楠就说:
“明天就要开业了。”
“咳!
要不是我家老爷子病了,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张罗开店,弄得四不像。”
小郭无奈,一脚迈进店里,却又叫了起来,“店面怎么这么小!”
转头问玉楠,“不是说三间屋子的店吗?”
“原本是三间店面的,都怪我爷爷,非要分给我妹妹一半儿。”
王玉楠便向鲁盼儿努努嘴,“那半间店面就是被她占用了。”
玉楠不知是不会说话还是故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鲁盼儿岂能让他如愿,便半开玩笑地说:
“你们家的铺子,我哪里能随便占用?
我可是正而八经交钱租的!”
小郭一向最精明,且他亦知道王家的事,马上猜到了几分,“你爷爷的房子,他愿意给谁就是谁的,租出去也与你无关——既然只有半间,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们再选一间大铺面不就好了?”
“咱们不是早说好了,我出铺子,你给我一成的股?”
王玉楠就说:
“现在铺子都准备好了,你可不许反悔!”
小郭看到面前的铺子确实有心反悔,但这段时间他在老家,玉楠已经将铺子布置好了,纵有些不如意的地方,此时也只能答应,“一成就一成吧,不过生意上的事都要听我的!”
“那是自然!”
玉楠赶紧陪着笑答应了,带着几分得意地向大家说:
“你们进来看看,很不错吧?”
店里装修的确不错,地面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墙壁雪白一片,新打的赭红色木架上摆了许多古玩。
小郭告诉杨瑾,“从今年开始,我们新收的东西没再卖给文物局的收购点,都在这里了……”
“收购点儿给的价太低了!
转手又高价卖给外国人,”玉楠哼了一声,“所以,我们不如直接卖给外国人挣钱呢!”
鲁盼儿就不懂了,“可是文物能卖给外国人吗?”
“一般的文物都是可以的,国家有相关的规定,”小郭早把这些弄清楚了,“而且,我们也对国内的买家。”
笑吟吟地指向杨瑾。
这些年,杨瑾在小郭手里买了不少古玩,也将志同道合的朋友介绍过来,他们也成了小郭的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