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之农门长女——金波滟滟
时间:2020-05-23 10:07:42

  梓嫣颇有些小得意,“爸爸、妈妈,不管怎么样,我收到通知书了,你们也只能同意了。”
  “谁说我们只能同意的?”
  鲁盼儿指着通知书的几句话,“你还不满十八岁,没有家长签字同意,就算被录取了,也有全额奖学金,就不能出国读书!”
  杨瑾也看过材料,“学校果然是这样写的。”
  “难道你们真会不签字吗?”
  梓嫣赶紧拿回材料仔细读了一遍,将刚刚的小得意收了起来,改成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他们。
  鲁盼儿无可奈何了,又见杨瑾已经转头看过来,他最宠女儿,比自己还心软,如今竟转而帮女儿求请,只得咳了一声,“我们有权力不签字,当然,我们还是尊重你的想法……”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是最开明的父母!”
  梓嫣早扑上来,一手一个挽住爸爸妈妈,坚决保证,“虽然我还没满十七岁,可我已经出国好多次了,也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你们就放心吧!”
  “我们不放心又怎么样?
  儿大不由娘,妈妈也没办法。”
  鲁盼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还有好几个月呢,出国准备来得及,今天我有点累,早点去睡了。”
  妻子走了,杨瑾看着女儿,“能成功申请巴黎国立美术学院,爸爸恭喜你!
  妈妈心里也是一样高兴,不过,她更舍不得你,你也要理解她。”
  “我明白的。”
  梓嫣眨眨眼睛。
  “那好吧,我也先休息了,你早些睡。”
  杨瑾回了房间,才要上床,就听敲门声,“谁呀?”
  “是我,爸爸妈妈。”
  打开房门,梓嫣抱着枕头被子进来了,“我舍不得离开家,舍不得爸爸妈妈,难过得睡不着,我们一起睡吧。”
  孩子大了,早就分房了。
  杨瑾拍拍女儿的头笑了,“我们知道你难过了,不过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
  鲁盼儿也在床上伸出头,“妈妈没事的,就是有点累,明早就好了。”
  “不嘛,我今晚就住这儿了。”
  梓嫣说着把被子枕头放在床上,占了爸爸妈妈中间的位置,“这床挺大的,我们三个人住也不挤。”
  鲁盼儿就想了起来,“当初我第一次带你们来北京,一进家门就把你放在这张大床上,打开包被,你已经醒了,正向我们笑呢。”
  “真的吗?”
  梓嫣惊奇万分,“原来我在这张床上住过呀!”
  “岂止住过?
  你还是我们家里第一个住这张床的,那时候爸爸才买了床,你们就来了,你第一个躺在上面睡了一觉。”
  杨瑾也回忆起往事,“后来,你和梓恒都在这床上住过好多次。”
  “噢!”
  梓嫣越发好奇,又追问起过去的事,“我第一次到北京的时候几岁?”
  “还不到一岁呢。”
  鲁盼儿笑着比了比,“只有这么大一点儿。”
  “现在我已经跟妈妈差不多高了。”
  梓嫣伸出手比了比,不由自主打了个小哈欠。
  “回房睡吧。”
  鲁盼儿哄女儿,“妈妈送你回去?”
  “不嘛,我不困,陪你们聊聊天。”
  可是,一转眼女儿的呼吸变得悠长,“她睡着了。”
  床帐没有放下,放在床头的落地灯还亮着,夫妻俩一边一个看着小女儿,“她睡得可真快呀。”
  “还说想我们睡不着呢。”
  两个人都笑了,真正睡不着的是想女儿的父母,两人又低头看女儿,“瞧她的眼睛、鼻子、嘴,我们的女儿真好看!”
  “她笑了,可能是做了什么美梦。”
  “一定是梦到去了巴黎国立美术学院……”
  虽然小女儿睡不着不过是善意的谎言,但她睡在他们身边,空气中都多了一种香甜的味道,一直吹进爸爸妈妈的心里,他们便含着笑着意从心底里祝福,“就让他们比我们走得更高更远吧。”
  两年后,梓恒也出国读书了。
  一家四口虽然分处三个国家,可见面的机会并不少,孩子们假期都会回国,杨瑾和鲁盼儿也常常出国。
  “现在跟过去真不一样了,”鲁盼儿送了儿子回来,在飞机上不由得感慨,“当年我去襄平县城都觉得是出远门,现在去美国却很平常。”
  杨瑾也笑了,“那时我在美国留学,大家都省吃俭用,想办法打工攒钱回来到友谊商店买几大件——现在孩子们已经不知道几大件是什么了。”
  “可不是,外汇券早就停用了,也不再觉得友谊商店有什么特别的。”
  “不只友谊商店,现在我们到了国外,也不再觉得样样东西都贵得买不起。”
  杨瑾想了想,“也有一样不同,中国的文物价格像火箭一样涨了上去,很难在国外再淘到宝贝了。”
  以前他出国,只要有空儿都要到市场上转转,常能遇到流落海外的老物件,如今却很少了。
  “国内文物价格也涨得很快呀,认真计算起来,你的收藏价值可不低了,”鲁盼儿笑笑,“现在再没有人敢说你是穷教授!”
  家里的收藏价值增加到了他们都不敢相信的地步,当年差一点儿就被砸掉的元青花大罐已经拍出数千万的高价,还有乾隆官窑、青铜大鼎、书画孤本等等,个个身价不凡。
  “你是想表扬自己吧?
  要是没有霓裳羽衣的支持,我们也不能给家里添了这么多收藏。”
  “我觉得你才想表扬自己呢,你的字也很值钱了,润笔换了不少好东西呢。”
  “其实只有钱是不行的,有一双认识文物的慧眼才最重要。”
  “所以你还是在表扬自己……”
  飞机上夫妻俩逗逗趣儿,看看报,再睡上一觉,也就到了北京。
  从机场回家,就见大门旁的青砖上刷了一个硕大的红漆“拆”字,外面还画了一个红漆圆圈,鲁盼儿便道:
  “这是怎么了?
  难道我们家要拆迁?”
  杨瑾也不解,“贝勒府清代时的建筑,够得上文物了,怎么能拆呢?”
  两人正在猜测,于大姐过来了。
  自从两个孩子离开家之后,她的工作量少了许多,来家时间也少了,这一次一家人一起出门,她便时不时过来瞧瞧,倒是知道缘故,“前几天来了人,说西山胡同都要拆迁,让我去登记。
  我就说房子主人不在家,他们便在墙上写了‘拆’字,又下了通知书,要求在本月的月底之前搬家——喏,这就是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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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清脆响亮今天是九月十日, 离月底, 也就是要求搬走的时间还有二十天。
  杨瑾和鲁盼儿匆匆放下行李箱,急忙去了拆迁办, 说明西山胡同一号的情况:
  这是一座建于清代初期的贝勒府,虽然已经失去一部分宅院和后花园, 但主体建筑完好,大门、影壁、三进的青砖房、房顶的脊兽都保留着原始风貌, 很有历史价值。
  这样的府第,在北京, 甚至全国都不多见了,拆掉了, 就是永久的损失。
  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听了,很是重视, 立即记录下来,又让他们准备一份材料上交, 向上级汇报。
  杨瑾连夜写了材料,第二天送到拆迁办,两人方才放下心来, 各自去上班了。
  一周后, 他们回家时,于大姐再一次接到了通知, “拆迁办的人又来了, 说房子还是得拆, 因为没有文物证明。”
  鲁盼儿便问:
  “这房子本来就是文物, 还用什么证明?”
  “大概拆迁办需要政府部门的证明才能批准停止拆迁吧,”杨瑾想了想,“明天我去问一下,把证明办了。”
  自家的房子本来就够得上文物,办个证明提供给拆迁办也是应该,鲁盼儿点头,“也对。”
  杨瑾在古董界颇有名声,认识的人也多,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政府部门。
  其实文物保护部门已经接到过一些类似事件,正在紧急组织专家搞鉴定,西山胡同一号恰好赶上好时机,没几天便通过鉴定被列为文物古迹。
  因一系列手续还需要时间,所以临时出具了一纸证明。
  这时已经是九月底了,两人急忙将证明交了上去,方才放了心。
  不料当晚宁林来了,一进门就直接了当地说:
  “房子一定要拆,什么证明也没有用。”
  鲁盼儿一怔。
  “我是这次拆迁的开发商,这里将建成一片现代化的生活区。”
  宁林放弃江南丝绸之后,将精力主要放在建筑方面,做了不少项大工程,资产像坐着火箭一样向上升。
  可鲁盼儿依旧不懂,“不是应该拆迁办与我们沟通吗?”
  “他们觉得没有必要再过来沟通,反正已经通知按时拆迁了。”
  宁林说着,只当没看见杨瑾,将一张纸递给鲁盼儿。
  白纸黑字,还有鲜红的印章,正是今天自己和杨瑾送去的证明,只是多了不少皱痕,“怎么在你手里?”
  “这种临时的证明没有用,已经被扔到废纸蒌里了。”
  “这可是政府部门出具的证明呀!
  何况,如果认为没用,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拆迁办的工作人员不懂,周主任看了之后说,你们要么拿出正规的手续,要么拿出拆迁办上级部门的证明,才可以不拆。”
  “这是什么道理!”
  鲁盼儿气得笑了,“既然你们不讲理,我也不讲理了,我家的房子就是不拆!”
  宁林就知道会这样,鲁姐这个人,平时挺好说话的,但是她坚持的事,谁也改不了。
  可按拆迁办周主任的意思,不管怎么样,拆是一定要拆的,北京将来要成为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像西山胡同一号这样的老房子根本没有留下的必要!
  作为开发商,宁林按说只要听拆迁办的话就是了,但是对于鲁姐,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过来。
  宁林一向不会说和软的话,想到当年鲁盼儿借钱给建国,间接帮了自己,便温声劝道:
  “鲁姐,你就搬吧。
  这个房子的回迁款,我再给你加一倍,两百多万,足够在香山那边买几套别墅了。
  你要是想要楼房,我也能答应每间屋给你回迁一套,差不多一栋楼了,怎么样?”
  “我差两百多万吗?”
  “香山那边的别墅我买不起吗?”
  “我家缺楼房吗?”
  鲁盼儿一连串地问,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气,“我早说过了,这里是文物,文物!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传承的是我们的文化和精神,拆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多少钱再也买不回来了!”
  这样的话宁林听过许多次,可是他从来听不进去。
  老祖宗留下的旧东西哪里有新的好?
  至于文化和精神,那都是虚的,真真正正、实实在在、无处不用、无所不能的只有金钱!
  但是宁林对鲁盼儿和杨瑾,却没有像对别人一样嗤之以鼻。
  因为鲁盼儿和杨瑾很有钱,比自己还要有钱。
  他在富豪榜的排名一直没有超过鲁老板,也就自认没有说话的资格。
  杨瑾见宁林抿着嘴不吭声,主动上前与他招呼,“谢谢你,特别来通知我们。”
  这么多年,宁林与鲁姐来往不多,有数的见面也不过是在一些典礼、宴会上,往往也是淡淡的,但这次鲁姐家拆迁,他不自主地多用了几分心,打听了消息,甚至还拿到了那张证明过来报信。
  不过,被杨瑾谢了,他心里反而不自了在,想不想地说:
  “我也赞成拆迁——你们家的院子这么大,足够盖两栋楼,每栋七层,各有六个单元,每个单元两套或者三套,一共二百多套房子,你们说会有多少利润?”
  算完了这一大篇帐,宁林又严肃地说:
  “我来告诉你们,是担心你们不能及时搬走,影响施工。
  要知道工期非常紧,今年开始动工,明年秋天新用户就可以入住了。”
  突然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宁林向后退了两步,一转身走了,还留下了一句话,“你们还是早点儿准备搬家吧,拆迁办一定不会允许拖延。”
  宁林转过影壁,鲁盼儿杨瑾相视一笑,这个人还真是挺有可爱的,明明来向自家透露内部消息,却还不肯承认。
  不过,转眼之间,他们的笑意就消散下去,宁林带来的消息很糟,怎么办呢?
  “我今晚打几个电话,明天下了课就去找相关部门,看他们能不能提前批下正式手续,或者派人去拆迁办的上级沟通,无论如何要保下这座老宅子……”
  杨瑾将手搭在影壁上,轻轻抚了抚上面的青砖,“多亏了宁林来通知。”
  “没想到他竟然还很热心,”鲁盼儿也心有余悸,“要是我们不知情,贝勒府可能就被破坏了。”
  事关老宅子的命运,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第二天,鲁盼儿到了公司后心绪不宁,处理了几件紧急的事情便交待一声,先回家了。
  离拆迁办通知搬家的时间只有两天了,万一再有什么问题,自己在家里更容易处理。
  才到西山胡同路口,鲁盼儿便见自家门前围了不少人,又有一台推土机停在一旁,她急忙下车走过去,却一眼看到老熟人——周华正在自家大门前指指点点,“没有人也要拆——拆迁由政府整体规划,目的是更好地建设我们的首都——你们先把门推倒,让住户知道我们的决心,尽快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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