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主动承认错误就能被原谅的王良万万没想到,赵清晏还是要杀她这只鸡,脸色不是一般的凄苦。
这回好了,她两边都没沾到好处,甚至还被勒令‘在家养病’,以后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可她现在也只能认下,不然陛下如果再有全了她忠义的想法,她的小命恐怕都要保不住。
“是,臣遵旨。”
王良退场之后,赵清晏又看向了另外几个站出来的,眼神意味深长,“你们也……”
“臣无异议!”
“臣也觉得陛下决议十分合理!”
“臣……”
附和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大臣一个二个的捧着玉如意站回自己的位置,速度相当快,好像走的慢就要被什么东西咬了似的。
赵清禾气得不轻,目光阴沉可怕,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大势所趋。
果然,这些人都是怕死的,稍微受到一点威胁就惜命的很,怕丢性命怕丢官。
“臣……”忽然有一武将从队伍中站了出来,是个一脸横肉的凶狠角色,她开口就要说话。
赵清禾暗道不好,这人是她手里的王牌,因为性格太过直率很好控制,便被她培植到了现在的位置,手握大权。
可奈何人有的时候太耿直,便不适合在朝堂上生存,她都能想象的到,武将肯定会拿手里的兵权要挟赵清晏。
这是万万不可取的,文官可以通过以死为谏来要挟,可武将却不能用手里的权利威胁,不然就会有些天子以令诸侯的嫌疑。
她心里清楚的很,不管她和赵清晏怎么斗,都算是内斗,若是直接把兵权的筹码摆到面上来,那可真就是一点回還的余地都没有,对她来说是大大的劣势。
兵权,是一国根基,是永远不可被动摇的存在,武将若是敢拿出来做筹码,怕是就离死不远了。
这不行,万一赵清晏当堂找借口收了兵权,她可就真的输了。
所以没等武将说话,赵清禾就先上前一步道:“你等不必再说了,陛下,臣愿意。”
摄政王什么的到底都是虚职,自从赵清晏回来之后,自己手底下人的折子都往皇宫中送,她的职位已经成了一个摆设。
如今她先开口,也算是弃车保帅了。
壁虎为保全性命,自生下便会断尾求生,尾巴断掉不要紧,静待一段时间还是会长出来的。
赵清晏不敢再暗地里和她对抗,就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反而让她束手束脚不好回击,不过这也没关系,现在失去的,她以后要成倍拿回来。
“臣本就是辅佐您的,您如今精神奕奕,自然不再需要臣了,做个闲王也乐得自在些。”
她到时会说场面话,赵清晏挥挥手就身旁的女官开始宣旨,废了摄政王,赐了个无用的闲王虚衔,也算是让她求仁得仁了。
“闲王这是说的哪里话?其实朕是觉得你这两年太过劳累,便想让你轻松些,虽没了手里的权利,但朕还是想让你来查缺补漏的,所以早朝还是要来。”
大明的祖制规定,闲散皇女郡主一律不用上朝,为的就是每一代只留一个女皇,让别的少参与朝政,降低中途夺位的风险。
不过赵清晏觉得,若是让闲王回府里呆着,说不定她会悄悄密谋什么呢。
倒不如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每天都见,也好盯着她些,有个风吹草动没准能看出端倪。
若是执念来处理这件事,没准也会和赵清禾在暗处硬碰硬,因为她没有逃脱这个时代人的局限性。
而对于赵清晏来说,华夏上下五千年,兵法兵书一大堆,她并没有系统的学过,却也从历史中了解到不少,理论上的经验算是车载斗量,想做什么事情也都能找到参考的例子。
再加上她对人心理揣摩的灵敏度,运用起来差不多能十计九胜。
今天这场她还是挺满意的,闲王的忍耐度比她想的还要高,看来以后她还可以在明面上多做文章,占据更多优势。
“好了,今日之事处理完毕,若没有急奏,那便退朝罢。”
像这种平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大事,甚至今天后半场没有闲王故意拖延,散的比往常还要早些。
赵清晏说完话之后见底下没有动静,便转身走了,朝政什么的,哪有她家安安重要。
她之所以明面上赌运气来处理赵清禾,就是想快点把她解决掉,上次的刺杀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若是她没挡住,那受伤的岂不就是褚安?
而且经过太医检查,那暗器上是淬了毒的,她因从小就被蕴养成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才没有事,若是换成普通人恐怕就会直接完蛋了。
褚安就是普通人中的一员,且他现在还怀着孩子。
——
据褚安说过,他一个月的时候便有些难受,也不知是一直赶路没休息好,还是孕吐提前。
每个孕夫的情况都不一样,太医也说不准,便说等月份大了看看情况,褚安当时还在背后吐槽廖太医谨慎的说了跟没说一样。
这几日他便闹起小病来,整日吐得天昏地暗,吐完还要哭上一阵,别提有多凄惨了。
他难受的很,便握着小拳头扬言要不吃饭,这样就不会吐了。
赵清晏只笑看着不说话,褚安她可清楚的很,谁不吃饭他也不会不吃饭。
她想着昨日的趣事,刚走到昭阳殿门口,迎面而来便是一条帕子,随后就听他怪道:“都是因为你,我现在难受死了!”
两人虽有一段前世的记忆,但谁也没陷在过往之中,只是把那当成一种深刻的缘分,平日里相处依旧是这辈子的性格,没变过。
褚安到底是长皇子,从前也被娇养过一阵子,脾气有些傲娇,如今一难受便气呼呼的怪起人来。
他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借着事让赵清晏多哄哄他,疼疼他。
后者倒也上道,顺手扯过那条香帕,连带把对面的人儿也扯了过来,手按在他腰上,帮他暖着。
“这你可不能怪朕,要怪就怪你闺女不懂事儿,不知道体谅你这个当爹的。”
褚安听她说话还挺有道理,遂也跟着点头道:“也对,她若是安生些,我也不必这样难受了。”
成功把仇恨值扯到女儿身上的赵清晏,扶着人慢慢悠悠的向宫殿中走去,边走边聊,像一对儿悠闲的小妻夫。
周狐默默的站在门口守卫,心里头就觉得空落落的。
上次太后还提过要把流月赐给她,可她现在成了陛下的贴身女官,太后肯定误会她已经不能办事了,赐婚也随之石沉大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章
第61章 情怯(一更)
原本她只想一心为国, 从没想过这些儿女私情, 可上次听太后那样说起的时候, 她竟然心跳的格外快。
周狐斗胆咨询过赵清晏,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而陛下却告诉她, 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她喜欢流月?恐怕连周狐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却知道, 她不想让流月嫁给别人。
可她现在是陛下的贴身女官, 陛下对她有知遇之恩, 她应当以一生来报才对,怎能去想那些私事?
周狐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 瞧见陛下和怀孕的安贵君恩爱,心里格外的羡慕。
“陛下,我感觉周狐在盯着咱们看。”褚安回头疑惑的瞟了两眼,心里好生奇怪, 平时她也不这样呀。
赵清晏顺着他目光看去, 正好和周狐来了个眼对眼, 看到后者赶紧别过脸去, 似乎有些紧张。
“我前几日给她安排了重要的差事,周狐是个尽职尽责的好青年, 恐怕是在想那事, 所以才会出神的。”
真的是这样吗?褚安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着倒不像,像是思/春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心里觉得有趣的很,便随口问道:“周狐可有什么心上人?”
赵清晏并不知他今日为何起了八卦的心思,但瞧着他说话分散注意力,好半天都没有要吐的意思,倒也愿意陪着聊。
“应该是流月世子吧,太后上次说要把人赐给周狐,她开心的不行,想必流月就是她心上人了。”
没想到一问还真有,褚安起了做媒人的心思,“太后的赐婚可落到实处了?陛下不如早日给周狐安排上,我瞧着她也老大不小的,该有个夫郎了。”
说到这就让赵清晏有些哭笑不得,她上次忘了这茬,便谎称周狐已经净身让她做自己的女官,现在才反应过来是坑了人家。
“这个不急,要从长计议才行。”她到时候问问,若是周狐真心喜欢,流月又心里有周狐,那她就促成这事。
既然褚安有这个心思,赵清晏便从善如流的选择帮忙,“朕去问周狐,流月那边还要你出马才行,一个男儿家脸皮薄恐怕不会说实话。”
到时候便叫那流月到昭阳殿走动走动,也还给褚安解解闷。
据执念以前的印象看,流月应该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太后挺喜欢,还想着要配给她来着。
可惜最后流月没答应,她也只收长的像褚安的,剩下别人一律不要,两方都拒绝,最后便没成。
现在想想,当初流月可能那时就有心上人了,至于这人是谁,赵清晏就无从得知。
褚安在宫里呆着没意思,主要是连个熟人都没有,赵清晏之前从周狐那知道徐筠的事,因此对他陪嫁带来的人不放心,就都没留着。
换了一批太后培养出来的侍人,贴身的红豆是在宫里特意挑的老实人,她才稍微放心些。
先别管这些人人品如何,但他们都要在后宫中生存,这后宫是她的后宫,她对褚安宠爱非常是个人都能看见,便绝对不会苛待他。
他每天无趣的自己跟自己下棋,赵清晏看着心疼,可又不能时时刻刻的陪着他,看来如今把流月叫来走走还是挺好的一件事。
“成。”
——
当赵清晏和太后说,想让流月到宫里走动走动的时候,太后的表情千变万化,相当精彩。
“安贵君惹恼了陛下?”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想起流月来,莫不是三年回来以后,女儿想起了流月的好。
赵清晏大呼冤枉,这要是让褚安听到了,恐怕三天都不会让她抱一下。
“父后,朕和安贵君感情甚笃,您可不能乱说,是这些时间真能看着他无聊,饱被思乡之苦折磨,才想找个人陪他说说话。”
“诶对了,流月的母亲以前在北方之地驻扎过,没准能和安贵君有共同话题呢。”
太后一脸茫然,听完心想着就是因为这?因为那小子不开心,所以就让他宝贝流月陪着说话?
他有些不悦的摇摇头,“这可不行,为何偏偏是他?在北方小国呆过的也有不少,找他们去呗。”
为何偏偏是流月,因为周狐喜欢啊,不然谁陪着褚安说话不是说,连红豆都会讲点笑话,唱两句小曲儿呢。
赵清晏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周狐,瞧着她那隐藏起来的伤心落寞,心中不自觉得有点好笑。
想必这厮也认为她想着旧情复燃吧。
还别说,周狐还真是这么想的,所以此刻她心情十分复杂。
一边想着流月嫁给谁她都会难过,一边又想着陛下这样的好女人,全天下也只有一个,算是男儿家最好的托付对象了吧?
这样一想她就更加伤心,可那应该是流月最好的选择,四年前的事她还记忆犹新,那时候她还只是外围了一个小侍卫,听闻消息之后只剩下无力和丧气,但当时并不明白原因。
如今却明白了,原来这就叫喜欢啊。
她上次还问了陛下,但陛下又对流月有意思,也不知道她的话以后会不会影响到他。
周狐糟心的想着,赵清晏这边已经在太后面前把流月夸到了天上去,太后天的笑逐颜开,最后直接答应了下来,让流月明日就入宫。
“陛下可说好了,只是让人家陪着聊聊天,若是最后人走不出后宫,哀家可是要找陛下算账的。”
他女儿打小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一般的时候说过的话都不曾改变,很少食言,他倒是很想看看女儿把流月留在后宫的真香场面,到时候现场一定很有趣。
赵清晏见这老狐狸笑的灿烂,就知道他在想些有的没的,倒也没说破,最后谁真香还不知道呢。
“父后您放心,朕必定会全须全影的把人送出来,明日朕便派人到宫门口去接,您可千万别忘了。”
太后笑骂着她有事就来没事转头就走,也不陪陪老人家,见赵清晏真的要留下再说会儿话,又连忙赶着她去处理正事,行为相当口不对心。
赵清晏慢慢悠悠地走出太后的寿福宫,也不急着去昭阳殿,径自向御花园的方向去。
身后的周狐已经是一张苦瓜脸,看着陛下如今这悠闲的状态,还不去安贵君那就这么高兴,她刚才在心里的猜测直接被坐实。
陛下真的等流月有意思,而且没准明天就要对人下手……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周狐就这么一个暗恋的人,还暗恋了好多年,如今可谓是心如乱麻,连陛下停下脚步也没发觉,若不是听见说话声,恐怕她都要撞上人了。
“属下知错了。”
“嗯,不要紧,人都有走神的时候。”
啊,陛下果然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子,都没有怪罪她,流月嫁给陛下一定不会亏的,嘤,可她还是好伤心这可怎么办?
赵清晏没有读心术,看不透周狐现在在想什么,不过今天这御花园她可不是白来的,要办正事呢。
她挥挥手,让身边的其它人都退远一些,留出一个安静的环境。
被留下的周狐疑惑不解,从前也不知陛下有单独赏景的习惯,今日这是怎么了?
正寻思着,便听赵清晏回头问道:“朕上次听你说喜欢流月世子,是真的吗?”
被问的人呼吸一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啊!
周狐瞬间有些慌乱,脸噌的一下不由自主就红起来,直直红到了脖子,“不,不是属下当时应该是太紧张了,如今想来那应该不是喜欢。”
她刚才就想过,若是因为自己的喜欢耽误了流月的前途,那她一定会讨厌死自己的,她是头一次在陛下面前说谎,磕磕巴巴紧张的不行。